沈嘉脸上随着他这话,渐渐有了轻松的笑:“有将军您这话,咱们这心里也都有底儿。将军,您放心,无论如何,末将会永远支持您!”
“沈嘉,我记得你已是有了妻女之人?”褚哲勋看着他,突然问道。
沈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点点头:“是,末将家中已有一妻一妾,还有两个儿子。”
褚哲勋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说:“如此一来,来日大战,你更是要沉稳应对,坚信咱们的胜利。”顿一顿,“只有我们胜利了,我们的家人、我们所爱的人、所在乎的人,才能生活安宁,我们也才有机会陪在他们身边。所以,我们心底一定要信心十足。”
沈嘉看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悟,问道:“将军心里也有所爱的人,所以才会信心十足?”
提及心爱的人,褚哲勋面部线条变得柔和,声音也有了不易察觉的温柔:“很爱很爱的人。”
沈嘉笑着打趣道:“那等到平叛胜利后,将军可得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婚!”
“这个自然。”哪怕只是想想那样的画面,褚哲勋心底都会觉得满满的幸福。
说了会话,夜渐渐的深了,沈嘉告退,独留褚哲勋一人站在那儿。待得沈嘉彻底远去后,褚哲勋方问:“石头,日夜兼程地赶来,怎得还不藏着?”
“嘿嘿,公子,您发现我了。”石海笑嘻嘻地声音传来。
褚哲勋横他一眼,道:“你跟了我多少年?若是连你都察觉不到,本公子岂不是白白练了那么多年?”
石海走到他面前,不知为何,自从知道公子的身份后,他的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敬畏感。如今面对公子,心底更是有些紧张。似乎他已是万人之上的天子,而非平日里如兄弟般的公子。这样的念头令石海在迎视褚哲勋的时候,不自觉地低垂下头。
褚哲勋敏感地察觉出他今日的异常,加之这个时候石海出现在这儿本就有些奇怪,他心底有些诧异。静静等了一会儿,褚哲勋终于问:“这个时候来难道就是为了杵在这儿?说吧,京城出了什么乱子?必定是夜尘让你来的!”
“不是,是苏小姐。”石海纠正道。
“诺语?”非常时期一听到这个名字,褚哲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诺语怎么了?她不是在宫里吗?难道皇上驾崩后,她被人赶了出来?”这话一脱口,还不待石海说话,褚哲勋便迅速否定,“这不可能,皇上御驾亲征前将宫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太妃。有太妃在,诺语不会有事才对。”
石海一听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连忙摆手:“公子,苏小姐没事,您别担心。”
褚哲勋皱眉,有些不耐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得今日说话吞吞吐吐?”
石海说:“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回了皇宫,太妃便叮嘱苏小姐出宫来找夜尘公子,说是让她一定要助您成事!”
“助我成事?”褚哲勋惊愕不已。
石海重重点下头,复又低下头去,将苏诺语带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褚哲勋。面对褚哲勋的瞠目结舌,石海的心底竟然有些平衡。原来淡然如公子,也有这般惊诧不能自持的时候!
最后,石海迎上褚哲勋的目光,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说:“公子,太妃说已经派人寻找先皇的遗诏,有了遗诏您便是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但是在这之前,您一定要珍重自身!”
“石头,你该不会是和夜尘在一起待久了,才编了这样离谱的话来哄我吧?”褚哲勋仍旧无法相信。
按说这样的大事石头是没有胆量骗他的,但他实在是难以相信石头方才说的那些话。活了近三十年,突然有人来告诉他,说他是先皇和先皇后的次子,说他是未来的皇上,这实在令人无法相信。更何况还有诺语的身份,她若真是苏大同的女儿,那他们之间算什么?
石海一听这话,连忙举手起誓:“公子,我石海跟了您多少年,您还不相信我吗?这样大的事,我岂会骗您?即便是有人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弃您的事!”
褚哲勋看一眼石海脸上的委屈,莫名地乐了。他拍一下石海的肩膀,道:“好了,我不过是一问,怎得还惹出你这么多话?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今夜便待在我这儿,我独自待会儿。”
“公子……”石海诧异地看着他,“您怎么这么平静?”
褚哲勋哼一声,反问:“那你想看到我什么样?”
石海一噎,没有作声。事实上,若是他在细心些,便会发现,褚哲勋方才那震惊无比的神情,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足可见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
“你还不走?”褚哲勋不耐地催促。
石海木讷地道:“马上走,马上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首问,“公子,我跟您说的事,您可得放在心上。您的身份摆在这儿,断然不能让江山社稷落入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手中!更何况,这天下只有您当家,才能给苏小姐最好的一切!”石海聪明地搬出了苏诺语,他知道在公子心里,没有谁能比苏小姐更重要。
褚哲勋迟疑了片刻,叫住他:“诺语说这些的时候,情绪怎么样?”
石海闻言,仔细回忆了下,方才不确定地说:“说不太好,反正我瞧着苏小姐并不太能接受这一切。尤其是她的新身份……”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一个龙狐模样的上古之神现了身,并交给苏小姐一枚苏大师生前的令牌。我摸了摸,那东西神奇得很!……”提及方才说漏的内容,石海再度口若悬河。
褚哲勋起初还听得认真,渐渐地却有些心不在焉。若说之前心里还有一线希望,那么听完石海说这些,他对诺语的身份彻底没了怀疑。石海口中的龙狐便是世代守护苏家人的玉魂,而那枚神奇的令牌,他也曾听爹说起过。有玉魂在,这或许便能解释,为何霜月死后,会重生为诺语。只是她们到底谁是谁,这还让他想不明白……
石海滔滔不绝地说完后,才猛地发现公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咽了咽口水,暗自在心底埋怨了自己几句,识相地说:“那我先走了,您也早些歇息。”
褚哲勋颔首,没再理会他。
石海转身离去,直到走出许久后,方才回头看一眼远处那略显萧索的背影。出了这样大的事,苏小姐又不在公子身边,只怕公子如今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可恨的是,他身为公子的心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石海走后,褚哲勋再度一个人站在那儿。方才听了那么多,此刻他的心里是一团乱。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身份虽然也令他震惊,但冷静下来,却发现从前便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寻。
比如先皇第一次见他,便对他赞不绝口;比如先皇后偶尔亲自下厨,会让皇上叫上他一同品尝;比如先皇传授武艺或是治国之策,从来都不避讳他,甚至也嘱咐他要同皇上一起多学多问;比如他生病后,先皇后会派身边的贴身丫鬟出宫给他送些寻常的药……
难怪呢,从小爹在教导他配毒、用毒的时候,时常会被他一个刁钻的问题问到,甚至有一次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还是先皇指点了迷津。而爹娘时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教导他说先皇与先皇后待他不薄,要他要知恩图报……
如此种种,皆是从前他不曾多想的细节,如今看来,便是因着自己的身份吧。原来之前江湖上传闻的隐龙,便是自己,想想真是匪夷所思……
第四百六十章 哲勋震惊(下)()
褚哲勋长长地叹口气,其实石海说了那么多,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身份,而是诺语的身份。
若是依石海所言,诺语实际上并不是白霜月,而是师祖苏大同的女儿,那么她究竟是不是自己一直喜欢的那个人?褚哲勋面上难得地露出一抹迷惘来。
这样的情绪是他很少有的,对他来说,自十二三岁后,几乎便没什么事是他拿不定主意的。他早已习惯了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即便是曾经面对心有所属的霜月,他也一直是内心坚定执着地爱着她,从不曾动摇过。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心里所爱所想的那个人,从来都是那一个。无论是曾经的霜月还是现在的诺语,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雪玉指引着他,霜月重生成了诺语,对于这一点,他从不曾有过怀疑。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实在叫他震惊不已。
雪玉间的感应不会出错,这之间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他在与诺语谈及前世的事情时,她清楚地记得一切,甚至是许多事的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喜欢的的确是霜月啊,从霜月还是小丫头的时候,他的一颗心便丢失在她身上。难道说那个时候的她其实不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爱的人到底是霜月还是诺语?难道她们俩从一开始便是一个人?褚哲勋心底脑子里一片乱!
不!不对!
他渐渐地冷静下来,仔细回忆起与两人的点滴交集。对于霜月,自是不用说,她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他便随爹娘一起,去白府看过她。那个时候,他还抱过她呢!而诺语,他自是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师祖苏大同的女儿,是先皇一早便为皇上选定的太子妃以及皇后。
可是诺语进宫没两年先皇驾崩,之后她便也像是染了病似的,快速消瘦,形同枯槁,痴傻无状,被皇上所厌弃。说起来,从诺语被带进宫的那日,他便听皇上说起过,可从未曾得见。
起初皇上曾在他面前说起诺语的面容姣好,说起他对先皇选定的太子妃人选非常满意。两人还曾约定,待他们大婚那日,一定会邀他参加。可事实上,那一日还没来,她便病倒了。最初的时日,皇上还曾与他担忧地提及此事,可渐渐地却不再提。印象中他曾无意提及过,皇上却立刻变了神色。
他恍然,她已不是皇上心中的人。或许是病中精神不济,言语中冒犯了皇上,亦或是病容憔悴,失宠于皇上。总之,他以后不会再提及这个人就是。
再之后,先皇驾崩,举国皆丧。宫中隐隐有传言,说是这太子妃命中带煞,才会一入宫便惹出了这么多事。先皇新丧的那两日,皇上伤心欲绝,曾在与他醉饮之后,对诺语口出怨怼。他心中大惊,不由地想起爹与娘曾说起师祖苏大同一门遭天谴的事,只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牵连。
那日从宫里回府后,他急切地找到爹,问起这个事。向来待他亲厚宽仁的爹瞬间变了神色,严令禁止他再谈论任何关于师祖的事。他虽不明缘由,可看着爹那严肃的样子,也只得记在心里。
之后再进宫,初登基的皇上对那日的醉饮只字不提,只是告诉他,过两日便要举行封后大典,欲立苏诺语为后。直至今日,他都记得他当时的惊诧。
出于对皇上的关心,他抛下爹的叮咛,道出心底的疑惑。皇上显然是不愿多谈论这个事,只说这是先皇的遗愿,为尽孝道,他必须如此。
他心惊,不明白先皇为何要如此执着地让皇上册封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后,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因着苏诺语的身份吗?可再怎样,也不该赔上皇上的幸福啊!当然这样的话,他并未宣之于口,怕皇上听了心中更是不畅快。想要说恭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心里明白,皇上不会想听任何恭祝的话。
几日后的封后大典,令朝野上下都无法理解的一幕出现:所谓封后大典,可这关键的皇后却从头至尾没有露面;而皇上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大婚的喜悦,只是吩咐章华当着朝臣,宣读了立后旨意而已。面对众人的好奇,皇上只是淡淡地告知,皇后身体抱恙,不便出席。
大家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底都已经明白,这位新皇后只怕还未开始,便见罪于皇上。众人不明白的是,为何先皇会如此喜欢这个女子。
那一日,他站在大殿之下,看着穿着喜庆的皇上一脸漠然。说实话,他在心底是有些为皇上抱不平的。那个时候的他喜欢上霜月,一心盼望着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然,这个愿望也曾一度落空。
褚哲勋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记忆中曾经忘记的许多事也渐渐被他想起来。如此说来,先皇驾崩后,作为皇后的苏诺语便一病不起。那个时候的霜月,却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而从年岁上看,诺语与霜月同岁。
凭着他对霜月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诺语便是他看着长大、一心守护的霜月。可玉魂说现在的诺语就是师祖苏大同的女儿,种种迹象似乎也证明了诺语就是苏家人。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难道是当年诺语先一步进入了霜月的身体?
可印象中他虽并非时时刻刻陪在霜月身边,霜月一直很健康,从未有过任何异样。更何况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不是亲眼目睹了霜月的重生,他又哪里会有这么奇特的猜想。
这些事便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任凭褚哲勋做出任何猜测,都有无法解释、说不通的问题存在。
罢了,罢了!
褚哲勋摇摇头,既然想不明白,干脆不要再去纠结。无论如何,他只要坚信这个女子便是自己想要疼宠一生的那个人便是了。剩下的事只有等到见面后,再找玉魂问个明白。对他来说,当务之急便是竭尽全力,平定叛军!
至于他的身份,此刻的他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既然先皇曾留有遗嘱,他听命就是。只是若是让他自己选择,是断然不愿意受这样的桎梏。这么些年下来,他早已看惯了皇上为了朝政,委屈自己。其他方面他都能忍受,唯独选秀纳妃一事,他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对于他来说,这一生有诺语一人,足矣!
当然,现在想这些事,还为时过早。接下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手刃阮天浩,为皇上报仇!别说两人是真的兄弟,即便不是,为着这么多年的君臣之谊、兄弟情分,他也断不会坐视不理,任由阮天浩这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