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心底咯噔一下,面上却仍看不出有任何起伏:“你说得什么鬼话?一早上就跑到本王这儿胡言乱语!你是觉得本王平日里太过纵容你,是不是!”
阮天浩冷笑着看他:“我说平南王,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少在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清楚!你真当本少爷什么都不知道吗?”
曼绮听着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心中了然,却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拉扯着阮天浩的衣袖,楚楚可怜地说:“天浩,你今日是怎么了?这可是我爹啊!”
“我知道他是你爹!可你也不看看,你爹都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在面对曼绮的时候,阮天浩总还算是难得,记挂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点滴,语气只是有些强硬而已。
曼绮怯生生地看一眼平南王,微微蹙眉,转而看向阮天浩,说:“天浩,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你要相信我爹啊,他就我一个女儿,也就你一个女婿,他不会害我们的!”曼绮言语中将自己与天浩说成一个整体,以表示自己是与他站在统一战线的。
阮天浩自然能听懂曼绮的暗示,冷冷地瞥一眼平南王,说:“平南王,你若还是男人,就自己将你的那些龌龊之举说给曼绮听!免得她以为是我这个做女婿的不孝顺!”
曼绮转而看向平南王,焦急地问:“爹,您到底对天浩做了什么?”
“没用的东西!本王算是白白宠你疼你,你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在你心中到底是我这个爹重要,还是阮天浩重要?”平南王大声地呵斥道。
曼绮没有料到平南王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吓得连忙往阮天浩的身后躲。而阮天浩想着之前曼绮的种种表现,也愿意相信曼绮对自己的全心全意,伸手将她护住,道:“你休要说这样的话来吓唬曼绮!你若不承认也无妨,本少爷岂会没凭没据地就来找你?”
“天浩……”曼绮一副胆小到无法承受的样子。
平南王冷着脸,默不作声。
阮天浩拍拍手,雷阳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推进来,那人拼命扭动,想要挣脱束缚,被雷阳重重踢一脚,跪倒在地。平南王看着那人,目光中尽是不敢置信。
“怎么?无话可说了?”阮天浩冷声问。
第四百三十四章 翁婿对质(下)()
那人始终低垂着头,不肯抬头。阮天浩看着惊愕不已的平南王,说:“我想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随即走过去,狠狠地扯住那人的发髻,用力一扯,只听得一声哀嚎,那人终于抬起头来。
平南王闭了闭眼,普安是他的人,自然认得。前不久,他就是派普安进京给皇上送信。普安和荣德几乎是同一时间跟在他身边的,论及忠心自然是没有问题。行事向来稳妥,他才敢将这差事给他,只是现如今看来,他似乎是被阮天浩抓了个正着。看来,之前是他小看了阮天浩。
“普安,你也是认得的。你如今将他抓着,所为何事?”平南王并不见一丝慌乱,冷静地说。
普安听见平南王说话,抬眼看着他,眼底一片死灰。自他被阮天浩抓住,他便知道,凶多吉少。如今一切只能自己扛着,不去连累王爷才好。
阮天浩见他还不承认,怒极反笑:“平南王,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本少爷既然敢将普安擒住,便是有了十足的证据!你以为朝中会没有本少爷的人吗?”
这个时候,普安终于说话:“王爷,是奴才对不起您!奴才背着您私自与皇上有书信往来!”顿一顿,他又看着阮天浩说,“姑爷,这一切都是奴才自作主张,王爷什么都不知道,您不必怪罪于王爷。”
阮天浩冷哼:“普安,你以为本少爷和你们一样愚蠢吗?仅凭你一个狗奴才,皇上岂会看你的信?宫内已有人给本少爷传了口信,说平南王手书!难道你还敢假扮平南王?”
普安面如死灰,颓然地说:“王爷,一切都是奴才的罪过!奴才只是看不惯阮天浩的心狠手辣,王爷,即便您是为了郡主,也不可再与阮天浩狼狈为奸!”普安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高,“王爷,您醒醒吧!奴才做这一切都是为您好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平南王自然明白普安是准备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他虽心痛,却也只得承了这份情,于是喝道:“普安,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真是信错了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之前你明知道曼绮是本王的心头肉,阮天策受皇命要刺杀曼绮,本王怎能容他!”
普安苦口婆心地说:“王爷,您醒醒吧!别再被阮天浩给蒙蔽了双眼!”
平南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休要再提!普安,本王谅你跟了本王多年,就不亲自动手,你自我了断吧!”
曼绮站在阮天浩的身后,看着这一幕,知道爹说这话时,微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心中的痛。而阮天浩则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戏。
这一次普安没有犹豫,转身从阮天浩的随从腰间取下佩剑,便自刎在众人面前。
那一瞬间,温热的鲜血溅出来,曼绮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只要一睁眼,面前全是尸体与鲜血。她控制不住地失声尖叫,抓着阮天浩的袖口,歇斯底里地尖叫……
平南王见状,担心不已,连忙来到曼绮身边,想要安慰她。曼绮深深看他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挥开他的手,喃喃不自知地唤着:“天浩……天浩……”
阮天浩显然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转身将她拥入怀里,安慰道:“曼绮,我在这儿,不要怕!”
说实话,曼绮的反应令他满意,人在这种情况,所表现出的一切才是最源自内心的、最真实的一面。很明显,在曼绮心中,自己的地位远比平南王重要。这样的认知令阮天浩心满意足,能够更好地把控曼绮,才能更好地遏制平南王的一举一动。
普安死后,阮天浩简单地安慰了曼绮,便毫不犹豫地吩咐外面站着的雷阳:“将这背主忘恩的东西给本少爷拖出去,丢去乱葬岗!”
“是,少爷。”雷阳应是,指挥下人将普安的尸体抬出去。
平南王的神色讳莫如深,看不出任何表情。在心底却再一次反省自己当年的草率,这阮天浩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说死者为大,他竟能用这般随意冰冷的语气说将人丢去乱葬岗,足可见其心肠歹毒!
处理完普安,阮天浩似笑非笑地来到平南王身边,说:“王爷,既然普安的事情处理好,咱们也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
“你我之间存在什么账?说难听些,那些不过是下人,本王与你可是一条心!”平南王抵死不认,普安已经死了,若是他再有什么闪失,不是辜负了普安的好心?
阮天浩哼一声,道:“一条心?说得好听!王爷,您真的还不够了解我,对我来说,你们这些小伎俩早已是我用剩下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普安跟了你二十余年,最是忠心。他断然不会背叛你,去投靠朝廷!那封信,就是你的亲笔手书,你无从抵赖!”
平南王坚定地说:“本王与你之间有着曼绮,有她在,本王不会跟你过不去!即便你之前有种种无礼行为,本王也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阮天浩哈哈大笑道,“王爷,您弄清楚,现在不是你追究的时候,而是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最初合作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生平最恨的便是有人算计我!任何敢在我背后算计我的人,我都必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阮天浩说话的间隙如愿看着平南王变了神色,接着说:“看在您是曼绮亲爹的份上,我便手下留情,直接让您死个痛快!”
听了这话,站在他身后的曼绮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要相劝,却生生忍住。她不会忘记爹方才的低声嘱咐,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了阵脚,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旦被阮天浩发现,只怕都难逃一死,这样总能保全一个,她也总还有报仇的机会!
平南王本以为曼绮会帮忙说话,没想到她全然木讷,没有反应。平南王大怒,吼道:“曼绮,难道你忘了爹当初是如何守护你的吗?事到如今,你竟冷眼旁观,连句话都没有!”
阮天浩就像是才记起身后还有个人似的,他目光中带着深意,看着曼绮,等着她的表现。
而曼绮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心地询问:“天浩,你的意思是,爹再次背叛了你,投靠了皇上吗?”
“不错。”阮天浩点头,反问,“不知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曼绮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才缓缓道:“天浩,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才是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虽然他是我爹,对我也很好,但他想要背叛你,这是我无法接受的事!”说这话时,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阮天浩温柔地问:“那不如就依你说的办!”
曼绮听了这话,心砰砰地跳着,保护爹爹的话几乎想要脱口而出,然而那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她拼命隐忍着,冷漠地说:“按规矩办。这样背叛主子的事,便是即刻斩首!”说完,她就像是要虚脱了一般,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人一瞬间便抽光……
阮天浩满意地点头:“说得不错,不愧是我阮天浩的女人!”
曼绮忍着心底的痛,冲着他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说:“天浩,从我嫁你的那日起,你便是我的天!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曼绮!你个昧良心的白眼狼!早知你今日心狠至此,本王当日就不该将你养大!本王为了你,可以去死,可你却要为了讨好别的男人而要本王的命!你很好!”平南王高声斥责。
哪怕知道这一切只是做戏,曼绮仍缓缓落下泪来,她不愿再待下去,抓住阮天浩的手,虚弱地说:“天浩,我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了。”
阮天浩满意于曼绮今日的表现,也不多说,欣然点头:“好,你且回去歇息。等我处理完这一切便回来。”
曼绮在转身的瞬间,深深地看一眼平南王,她心中有数,只怕这便是永别!然而,为了大计,他们别无选择!平南王在最后那一刻,趁着阮天浩不察,安慰地看一眼曼绮,示意她不必难受。
曼绮微不可见地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她身后,传来阮天浩清晰的声音:“王爷,这一切可是您的宝贝女儿亲口所说,与我无关!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你想寻仇,也请记得冤有头债有主这话!”
平南王冷哼:“阮天浩,你别得意得太久!你可别忘了,没有本王,其余王爷也不会支持你!”
“无妨,不支持我的,我便下毒让他们死!”阮天浩的声音阴森至极,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平南王摇头,当初自己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答应同他合作!更后悔的一点,便是曼绮!跟了这样的男人,曼绮这一生都看不见希望!
他如今惟愿,等皇上御驾亲征之际,能够一举击溃阮天浩,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四百三十五章 王爷中毒(上)()
曼绮毫无留恋地出了房门,她面上始终挂着痴迷的笑,心底却痛得早已麻木。一步一步,她没有退路,心中明白,从此以后,身边再没有慈爱的爹,再没有人能像爹那样,处处以她为重,拼尽全力地保护她。
“雷阳,关门。”阮天浩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便是沉重的关门声。砰地一声,她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脚下的步伐却更快了几分。
曼绮在下人们诧异的注视中,回到了她与阮天浩的寝屋,有丫鬟上前几步,殷切地扶着她,问:“郡主,您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什么?”曼绮讷讷地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说:“奴婢瞧着您脸色不好,太过苍白。要不奴婢去为您请大夫吧。”平南王府的奴才都知道曼绮是王爷的心头肉,断断不敢有任何的不恭敬。
曼绮来到妆台前坐下,丫鬟连忙将铜镜摆在她面前。透过铜镜,曼绮看着里面面无血色的人,努力上扬嘴角,扯起一个虚无的笑。
丫鬟见她这样,心中只觉得不安,却也不敢多言其他。
半晌后,曼绮方头也不回地道:“翠儿,为我上妆吧。”
翠儿怔了怔,说:“郡主,您今日晨起已经上过妆。”她以为郡主只是忘了,便提醒一句。
曼绮摇摇头,声音虚弱地开口:“重新上妆。我讨厌自己这副虚弱的样子,你动作快些,让我的气色红润些。人也显得精神些。”
翠儿点头应是后,想一想,还是再确定一次:“郡主,您只怕是没有休息好,要不您些上床歇会,或者奴婢去请大夫来吧。您的身体娇贵,可万万不能大意了啊!”
翠儿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让王爷或是姑爷瞧见郡主身子不适,只怕心疼之余,倒霉的还是她这个近身服侍的丫鬟。近日来这府邸的气氛有些诡异,让她们这些下人随时都过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本就心烦意乱的曼绮在翠儿的聒噪之下,耗尽了耐心。她猛地起身,回过头去,高声呵斥道:“这府里到底谁是主子?难道本郡主的话你听不明白吗?再若是聒噪,我便即刻派人将你打发了!”
曼绮向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对下人也从没有郡主的架子。平日里,大家最喜欢的便是她,可今日她却突然这样动怒,翠儿惊慌之下,连忙跪地,拼命地磕头说:“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曼绮看着翠儿在她脚下一副害怕的样子,烦躁地转过身去。对她来说,这样的自己也是充满陌生的。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微合,无力说道:“起来吧,为我上妆。”
“是,郡主。”翠儿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连忙起身,还不忘谢恩。
曼绮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安静地,任由翠儿在她脸上忙碌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翠儿说:“郡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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