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般,偶尔展现出她温柔的一面吗?
苏诺语轻笑一声,对上季舒玄的眼睛:“皇上,容臣妾说句厚颜无耻的话吧。”苏诺语看着季舒玄,心底甚至在想,若是他就因此给自己定罪,倒也是好事。她一直无法下定决心用不光明磊落的手段离开皇宫,若是这一次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她正好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什么?”季舒玄挑眉。
苏诺语语气冰冷一如他方才:“微臣尚未许配人家,而褚爷……您上次似乎说过,他尚未娶妻。既如此,他未娶,微臣未嫁,即便有些什么暧昧,也并不触犯律法!有何不可?”
季舒玄没想到她竟说这样一番话,偏偏她说的又十分正确。的确如此,郎未娶,妾未嫁,是可以在一起的。可她!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意欲立她为后,竟然还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诺语!”他再次厉声唤她的名字,扬手将桌山的茶盏掷向她,“你好大的胆子!”
苏诺语看着迎面而来的茶盏,硬生生地忍住躲闪的本能,连眼睛都未眨一下。这就是皇上所谓的帝王之爱!难能可贵的帝王之爱!说到底不过是他的占有欲在作怪罢了!他身为九五之尊,予取予求早已是惯常的事!他早已习惯只要他勾勾手指,全天下的女子都得荣幸之极地来到他身边,等着他的临幸!
只可惜他找错人了!她不是后宫中那些视他为天的女子!即便没有褚哲勋,她也不会对他动心!
那茶盏不知是不是季舒玄有意为之,生生地擦着苏诺语的脸颊而过,随即“哐当”一声落地,瓷片儿四处飞溅。苏诺语站在那儿,动也没动,一个瓷片儿弹起来,划过她细白柔嫩的手背,瞬间划出一道口子,血丝溢出来……
苏诺语并未低头去看,就知道自己的手背被瓷片儿划伤。疼痛的感觉,令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却仍旧什么话也没说。
季舒玄在朝她丢茶盏的时候,只是一时冲动的行为,本以为她一定会躲闪,不想她却纹丝不动。他看着茶盏划过她脸颊的那一刹那,几乎紧张地忘了呼吸。那茶盏落地摔得粉碎的声音令他心惊,甚至忘了他的怒火,急忙起身冲到她身边去。
“诺语,你有没有事?”季舒玄紧张地上下打量她,责备道,“你为什么站着那儿,连躲也不躲?”
苏诺语冷笑着注视着他:“雷霆雨露俱是皇恩,这个道理微臣明白。”
“你!”季舒玄几乎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像别的女子一般,偶尔也对朕表现出你柔情似水的一面吗?一定要这般强硬地对抗朕吗?”
“皇上,微臣早已说过,您想要的那种女子后宫比比皆是。而微臣永远做不到!”苏诺语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的确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她也会小鸟依人,但是这些都只会在褚哲勋的面前表现出来,断然不会让旁人看见。
季舒玄刚想要发怒,目光触及她手背的鲜血,怒火瞬间消散,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心疼地说:“你受伤了!为何还不肯告诉朕?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苏诺语一直忽略手背上的疼痛,但方才被季舒玄一拉,似乎是碰到了,倒是让她忍不住抽气一声:“一点小伤,不碍事。”
“胡说!”季舒玄扬声唤进章华,二话不说便叫他去请太医来。
章华在进出的时候,瞥见苏诺语手背上的鲜血和地上四处皆是的瓷片儿,心中诧异。看这样子方才是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不知是否是为了流言一事。但这个时候他也没空理会那么多,只能快速地将太医请来。他可是没有错过皇上脸上方才的焦虑与心疼,只怕慢一步,便少不了责罚。
章华离去后,季舒玄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苏诺语几次想要挣扎,都被他强硬地制止:“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朕都能放下面子,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苏诺语挣扎不过,也不想用蛮力。然而想着褚哲勋的在意,她又有些蠢蠢欲动:“皇上,您这样抓着微臣的手,疼!”既然强攻不成,便只能智取。
果然,一听这话,季舒玄连忙松开了手。
太医来到很快,一路上小跑着,气喘吁吁的。到了偏殿,刚想要请安,便被季舒玄拦住:“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些虚文!赶快些,将诺语的手伤处理好!”
那太医连连点头,低头一看,有些无语,不过就是小划伤,并不严重。何况苏诺语本身就是医术精湛的太医,只怕也是心里有数。这如是别人,他只怕是要说一句“小题大做”,但面对皇上,纵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于是,不敢怠慢,连忙细致地为苏诺语处理伤势。
待得他迅速地处理完,季舒玄仍不放心,问:“怎么样?没事吧?”
太医恭敬地起身,摇头道:“皇上放心就是,苏太医这伤势并不要紧,只需几日不沾水,很快便能痊愈。”
苏诺语面上闪过尴尬,本来就是小伤,偏被季舒玄整的很严重。她赶在季舒玄说话前,道:“皇上,微臣便是太医,这点小伤,哪里需要这么复杂?上点药就是了。”
季舒玄见自己一片好心被视而不见,又当着一众奴才和太医的面,着实有些恼怒。这小妮子,非得这样无视他的一片心意吗?
他自己便是带军打仗的人,自然知晓这点小伤无关紧要,可她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淡然吧?这所谓的小伤若是换在其他人身上,只怕是要哭哭啼啼半日呢。她倒真是与众不同!
季舒玄不悦地看着一旁低头的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人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急急忙忙都躬身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偏殿内又只剩季舒玄和苏诺语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苏诺语不愿同他有任何暧昧,连忙起身,道:“皇上,若是没有旁的事,微臣也先行离去。”
季舒玄看着她,才记起来似乎方才的许多事都没处理好,而且他发现这次见面,苏诺语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从前她虽也不会表现得太过亲近,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让他觉得生疏。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舒玄皱着眉头看着她:“诺语,你方才说你与褚哲勋之间,是三人成虎。那么你敢不敢在朕面前赌咒发誓,你与他之间,没有丁点的暧昧?”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诺语下跪(上)()
苏诺语无奈地看他:“皇上,您何必如此执着于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呢?无论微臣如何说,您若是不相信,也是一样的。”
季舒玄见她有意地引开话题,说道:“诺语,你实在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是这件事,朕一定要你一句实话。只要你说,朕就相信。”
“您想听什么?”苏诺语看着他。
季舒玄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她脸上移开片刻,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诺语,你对天发誓,你与褚哲勋之间,绝无任何一点私情或是暧昧。否则……”
见他停顿下来,苏诺语问:“否则什么?”
季舒玄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否则你就会这一生一世永远无法获得幸福!而征战在外的褚哲勋也会万箭穿心而死!”
苏诺语浑身一个激灵,心底莫名地一阵慌乱,之前那个噩梦又出现在脑海中,她怒视着季舒玄,几乎想冲上去,一掌掴在他脸上!用她自己诅咒也就罢了,竟然用如此恶毒的话去诅咒哲勋!他征战沙场,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安危。一直以为重生后的自己,再无所惧,不想竟比原来还要胆小怯懦。
这样的话别说诅咒,哪怕只是想一想,都叫她毛骨悚然,从头凉到脚。从前就听娘说过,只有心中无爱的人,才能无所畏惧,但凡心中有牵挂的人,就会受掣肘,担心受怕。今日拜季舒玄所赐,她也算是尝到滋味了。
“怎么?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吗?现在怎得沉默了?”季舒玄问,“朕记得你曾说过白府的事是褚哲勋所为,那你该是盼着他死的!”
饶是她极力克制,可还是无法忍住愤怒的眼神,她怒视着他,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着他:“皇上,您别忘了,褚哲勋是为谁在征战沙场?为谁在吃苦卖力?您不是一直说他不仅是您的臣子,还是您的兄弟吗?如今,您就用这样恶毒的话诅咒他吗?”
季舒玄不甚在意地摊手:“这有何妨?反正你与他之间是清白的,有什么话不能说?”
苏诺语心中了然,他这是在逼自己承认!“这样吧,微臣用自己赌咒发誓,如何?”苏诺语看着他。
“不行!必须用他!”季舒玄也回以同样愤怒的眼神,“你若是心中没鬼,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件事,你若想要证明自己与他之间的清白,便用他赌咒发誓!”
想着那些恶毒的话,苏诺语的一颗心仿佛置于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冷得她瑟瑟发抖。不行,即便是让他知晓又如何?无论如何,她不能用那样的话去说哲勋!
季舒玄见她一直怒视着自己,却一言不发,心中了然。但他就是不甘心,一定要让她亲口承认:“在犹豫什么?”
苏诺语豁出去了,她微扬着下颌,用无比自豪的语气说:“您不就是想听实话吗?好,我告诉您!您说的没错,我与哲勋两情相悦,等他凯旋,我们便成亲!”
一口气说完心底的话,苏诺语只觉得一阵轻松。本来也是,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哪怕是皇上又如何?他手中纵有生杀大权,也无法左右人的心!
季舒玄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坦率地承认,更加没有想到她说他们要成亲。按着吴妃和贵妃的话,他基本上只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些暧昧、有些默契的,没想到短短几日,他们竟会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皇上,您满意了吗?”苏诺语微笑着问,“之前这些话瞒着您,也是因着哲勋想着您是他最在乎的人。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他的一厢情愿,您能用那样恶毒的话去诅咒他,想来他也无需在事事都为您着想。”
季舒玄怒不可遏地听着她说这些话,怒吼道:“该死!你们通通该死!”
苏诺语毫不畏惧:“即便是死又何如?我们的心在一起,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褚哲勋,他……他明知道朕对你的心思,竟然敢跟朕抢!朕没有这样的兄弟!朕即刻就派人去找他,就地正法!”季舒玄气极,一时间口无遮拦。
苏诺语听了这话,也顾不上许多,甚至忘了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是皇上。她也毫不服软,一掌用力地拍在桌案上,喝道:“你敢!”
季舒玄眼底便是熊熊怒火:“苏诺语,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在和谁说话?朕贵为天子,有什么不敢的?”
苏诺语被他的话打醒,猛然间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似乎忘记了面前的人手握生杀大权!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哲勋不同,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思及此,苏诺语原本的气势顿时弱下去。
季舒玄看出她的心里变化,知道她服软,可心底却一丝快感也没有。她向来在自己面前都是无所畏惧的,可今日,竟为了褚哲勋而服软?这简直是个天大的讽刺!
“出去!”季舒玄指着殿门的方向,“给朕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皇上,那褚哲勋他……”苏诺语问。她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激怒皇上,可没有办法不多这个嘴。
“滚!滚出去!”季舒玄近乎咆哮道,“褚哲勋一定要死!你若再说一句,朕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话,苏诺语眼底喷火,她几乎有一种同季舒玄同归于尽的冲动。然而终究还是忍住,理智回笼,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否则若真的害了哲勋,她会生不如死。她狠狠瞪一眼季舒玄,转身离去。
殿外,章华见苏诺语一脸怒气地出来,方才又听见里面的争执声,刚想要上前询问,便听得殿内传来“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以及季舒玄的一声怒吼:“啊……”
章华顾不上苏诺语,连忙进去,倒是心云上前搀扶着苏诺语,小声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苏诺语淡淡地说一句:“皇上知道我和夜离的事了。”
“什么?”心云低呼。她终于知道为何皇上会如此动怒!这下可如何是好?
苏诺语看一眼心云,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那您呢?”心云问。
苏诺语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庭院中,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章华急匆匆进了大殿,就看见一室狼藉,皇上坐在那儿,喘着粗气,脸色铁青。章华飞快扫一眼地面,心中有数,皇上大概是将手边能扔的全扔了。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得生这么大的气?”章华也顾不上地上的东西,连忙来到皇上身边,劝道。
季舒玄听见他的声音,想起先前他劝自己的那些话,联系着之后苏诺语的话,怒从中来。他冷冷地道:“不中用的奴才!”
章华一听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来不及细想缘由,便跪了下去,惶恐道:“皇上息怒,若是奴才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责罚便是,您别生气。”
季舒玄仍旧一脸怒气:“掌嘴!”
“是。”章华二话不说,便开始左右开弓,一下一下掌掴自己。
约摸打了有二十余下后,季舒玄方愤愤然道:“好了,起来吧。”
章华停下来,磕头下去:“多谢皇上开恩。”复又缓缓起身。方才正赶上皇上在气头,他下手自然不敢留情,每一下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那两边脸都红肿得吓人。别说说话,就是稍稍动一下,都觉得疼得很。
季舒玄看一眼他的脸,忍不住皱了下眉,到底是一直在身边忠心耿耿的奴才,他心底多少有些不忍。季舒玄薄责道:“又不是第一天跟在朕身边,何至于下这样重的手?”
章华想要嘿嘿一笑,却发现扯动唇角这个动作实在很痛,便放弃了。他说:“皇上甚少动怒,若是奴才如此能让皇上不再动怒,就算是奴才的功劳。”
季舒玄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