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符浮水印」固然珍贵若大流量元气贯注其中迅消磨又能撑多长时间呢?」
阎夫人笑意盎然显然早已想到此节。
「若在以往我确实无计可施只能想着博浪一击之用。不过今日既然有你在何愁不能施以长久之计?」
「哦?」
「全天下也只有百鬼你才有这个能耐。」阎夫人的容光从镜中反射过来亦消不去神采飞扬之态。
「此界既通晓本宗法门又精擅血魔秘术的修士除你之外还有何人?」
「血魔秘术?」
受此提醒再有整套的符纹设计在手若李珣再不明白便真是傻子了。
他扬起眉毛道:「夫人的意思是透辟肌理贯通血脉将这套符纹……烙在背上?」
阎夫人没再开口可那对明眸灿若晨星灼然如火。
「好胆色!」
李珣在心底赞了一声惊叹于阎夫人不让须眉的魄力。
若要将符纹烙下绝不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在此过程中符纹必须完美契合元气流通的管道且与肌体合而为一方不至于在实际运用中和本身的真息运转相冲突。
在此过程中烙痕透入骨肉的痛感与气血蒸腾的危险交织在一起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没有惊人的决断岂能如此?
只是李珣还是不明白:「眼下局势一片大好夫人何必身冒此险?
要知道就算这套符纹挥了作用可毕竟是借助外力长此以往修为停滞不说外气长期注入天知道会有什么异变。」
这可是李珣的经验之谈。
前段时间阴火充斥体内使体质异变便让他不得不修习血神子惹出诸多是非。阎夫人从古音那边求得的宝物就算再契合自身真息质性能比得上阴火珠么?
阎夫人微微一笑摇头道:「形势大好也未必西联势大宗门积弱已久未必能抵得住。我既然力争宗主之位便不能心存侥幸。」
李珣眉头跳动还要再说阎夫人先一步截话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难得她摆出师尊的威风李珣撇动唇角也不再纠缠。将言语引回到具体问题上来。
「禁法纹路我这边绝无问题可那咒文符籙我并不擅长……」
「我可以力导引以挥功效。」
李珣默默点头果然阎夫人已将事情的各个方面都推演清楚。
不过转念想想她做这个决定也很不容易吧。否则何必挤在大典前夜把事情弄得紧紧张张?
他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既然有了决断便低下头第三次查看丝帛上的符纹。
这回所用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得多直至李珣肯定自己已将符纹全部记下便随手将其扔下轻吸口气目光转向阎湖沉声道:「浮水印拿来!」
话音出口的刹那血红的颜色已在他瞳孔中晕染铺开室内的温度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阎夫人见状微笑间亦深吸一口气脸容微垂如入定一般。
旁边阎湖一手固定金珠一手取过盛在碗中的心符浮水印摆在李珣眼前。
李珣停在阎夫人背后双手食指均沾了心符浮水印指尖同时轻印在脊椎最上端。
美妇人柔腻的肌肤触感只在李珣心中一闪便消褪干净。稍停他低吟一声:「开始了!」
音犹在耳他双指一分绕过阎夫人的玉颈沿着两条弧度相同的线路抹过锁骨边缘又穿刺而过最终同时抵达胸口金珠两侧。
两道完全对称的轨迹便如同两条墨绿色的毒蛇将胸口金珠死死扣住。
「松手!」
在开口的同时李珣双手拿起再插入玉碗内挑了一层心符浮水印出来。
阎湖闻言松开固定金珠的手指说也奇怪金珠竟似粘在阎夫人胸口上一般动也不动。
仅过了半息金珠忽地大放光芒。
在此瞬间李珣分明听到内里有一声尖利嘶吼以他难以理解的方式直接轰击他的心神。
若非不久前在青鸾手下历经近百次「血神锻体」的磨练只此一击他恐怕就要吐血受伤。
而如今他只是灵台微震便是生出的疑惑被很快甩到脑后。手上丝毫不停细如丝的燃血元息直透入体气血蒸腾烧得附近皮肤红彤彤的一片而在沁出皮层的刹那第二道劲力抵着「心符浮水印」打进来。
在李珣妙至毫巅的微控之下浮水印、气血、肌体包括周围的经络血脉近乎完美地揉在一处形成多方交融贯通的平衡结构彷佛浮水印天然生成在肌体中一般。
这一手如行云流水顺畅至极。
然而李珣指下的阎夫人脸上血色却在瞬间抽了个干净。
李珣可以感觉到她的皮肤僵硬同时在最微小的幅度内抽搐显然是强压着痛苦。
不过在他准备勾勒咒文符籙之时阎夫人仍然及时反应鼓动真息导引李珣手指的刻画轨迹以及施力深浅。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差不多等于是阎夫人手把手教他宗门咒法的奥妙只可惜李珣此时专精唯一随其真息涨落而描画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白费了一个深入认知咒法符籙的机会。
在第一处符籙绘制完毕后他与阎夫人便都明白了彼此的轻重下面便是水到渠成。
李珣双指勾画开始还是彼此对称但到后来一手画方、一手画圆已是等闲事无论多么复杂的符籙他手下都能完美复现出来阎夫人亦能默契地引导真息配合激符籙效力和周边的禁法纹路联系在一起。
只是手下虽是流利顺畅毕竟符纹复杂时间仍在飞流逝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随侍在旁的阎湖、阎采儿僵硬得像两尊雕像甚至可以听到在屋外守护的阎如的呼吸声终于在玉碗中心符浮水印只剩浅浅一碗底的时候李珣也在阎夫人水一般的肌肤上勾勒出最后一笔。
他手指移开布满背脊的符籙禁纹齐齐闪亮墨绿的莹光恍若蒙蒙妖雾扑面而来其中还游动着数十道扭曲的血丝。
而在阎夫人胸前那颗金珠不知何时竟有大半内陷进去彷佛与她的骨肉融在一起外面只余下一层微凸的弧面。
稍停数缕浓淡不均的碧绿气雾从中流出来循着胸口的符纹轨迹蜿蜒而上融入妖异的光雾中去。
数息之后一切异象均消隐不见就连祼背妖异的纹路图画也颜色消褪更像是逐步隐没入肌体深处。
阎夫人的背部又恢复了雪白光裸。
李珣长吁一口气示意阎湖二人为阎夫人披上外袍。
不知不觉中他额头上已布满汗珠这持续近三个时辰的勾画完全考验他的细致功夫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他已如此更别提从头到尾硬撑下来的阎夫人。
除了要忍受刺髓刻骨的痛楚还要分心以真息导引甚至必须封闭全身毛孔连汗都不能出来一滴心神、体力都损耗极大。
等到李珣收手阎夫人便再也忍不住毛孔开放转眼香汗淋漓整个人便似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她这个样子阎湖也不便把祭袍披上去只能低头询问是否要沐浴清洗。
阎夫人还未说话屋内诸人同时生出感应在无可计量的遥远地底沛然难御的冲击波正飞地向上蔓延即使鬼门湖周边被禁制封锁也依然可以感觉到地面愈来愈激烈的震动。
「时辰到了。」
此时无需再说什么阎湖拿起毛巾匆匆为阎夫人擦乾身子阎采儿亦展开妙手飞地将手上蓬松的散结成髻再以一根乌木簪子固定在脑后。
阎夫人静静地坐着由她们摆弄。
透过镜子李珣看得分明。虽说她容色苍白憔悴可一双眸子愈显得黝黑深沉偶尔流过其中的亦是金蛇电火撼人心魄。
「嗡」的一声长鸣钟声绵延的震波传到此地引得屋内诸人气息浮动。
这便是湖心岛上的「召灵钟」敲响参加祭祖大典的的宗门修士必须在钟声九响之前到达湖心岛。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阎夫人身上这一刻她才是一切的轴心主导着、至少是最大限度地影响着宗门的未来如此地位便是李珣也无法替代。
她微阖起双眼随即睁开缓缓起身。
与之同步室内弟子均略微躬身表达对师尊的恭敬和支持。
不过李珣却没有这么做他此刻的地位决定他只能成为阎夫人的合作者而非是弟子的身分。
阎夫人转身眸光直视过来李珣坦然相对。
随即目光错开阎夫人轻移莲步幽灵般从他身边擦过去。便在交错的刹那她低声开口:「百鬼……」
「嗯?」
「今日之事若成我在世一日你我便同为幽魂噬影宗之主!」
李珣讶然望去阎夫人却先一步迈出屋门门外阎如先是行礼继而为她撩起风帽阻绝了李珣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四章 争位()
行走在长年弥漫的雾气中李珣的感觉更像是穿行在火焰里。
飘荡的雾气与皮肤接触恍若火舌舔舐使毛欲焦。这表明周围的阴气浓度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天然凝成阴火排斥一切非同源的存在。
在此刻鬼门湖是绝不欢迎外人的。
阎夫人走在最前面她全身都覆盖在祭袍下漆黑的底色与灰蒙蒙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祭袍上缀饰的碧绿花纹随着身姿移动彷佛活了起来伴随着莫名的韵律向雾气中延伸自然驾驭着周围浓郁的阴火生成一股独有的气机震荡。
钟声第三响鬼门湖的阴火浓度瞬间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后面几个修为稍次的弟子已必须明显提气才能抵挡住外界的压力。
阎夫人的祭袍上碧绿的花纹越明亮那光芒照在虚空中将方圆数丈都印上了其独有的纹路在此形成了仅属于她的独特领域。
此现象在鬼门湖每个方向都有生每一处便是一位长老的象征。
对此熟悉的宗门弟子完全可以通过气机感应远远辨明这位长老的身分。
李珣便很轻松地察觉到相隔约二十里碧水君冷厉冰寒的气息正肆无忌惮地放射出来偏又以奇妙的方式大口吞噬周遭的阴火形成巨大的空洞独特之处为诸长老中的翘楚。
相比之下阎夫人的表现便阴柔得多。
似乎双方有意拉开距离区分派系。
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各个方位的长老泾渭分明一些人向碧水君靠近另一些则朝这边走来。
随着彼此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雾气之中暗流汹涌挤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四道钟声响起湖心岛周边的人声已密集许多。数千宗门弟子除确实脱不开身在外的均已集中到此地而他们尚没有踏上湖心岛的资格只能停在大湖周边纷纷跪倒尘埃。
李珣等人便从这些跪伏的弟子中间穿行过去。
弥漫的雾气中影影绰绰的大片人影无边无际在中间行走固然有俯瞰众生的快感却也不能摆脱于他们身上的沉沉压力。
第五。
第六……
第七!
连续三道震天的钟鸣前后相叠宏大的声波挤在一处轰然地爆开恍如平地生雷又似狂飙席卷与地下遥远的空间中涌上来的巨量阴气交合卷缠再迸出来。
以湖心岛为中心数十里雾霾被冲得支离破碎天地间猛然为之一清。隐约中夜空幽冷的星光辛苦地穿透枝叶照射下来。
湖心岛周边数千弟子忽地齐声呼啸与回荡不休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山崩海啸般扩散开来。
呼啸声并非是平直的而是有着几个简单的转折不损雄壮而自有一番高古朴直的韵味在其中。
据传这是九幽老祖开宗立派之前便存在的太古调子被拿来做了祭歌极是妥帖。
啸声钟声浑若一体直耳中灌入震荡心魄之际亦使人热血沸腾恨不能随之长啸以为泄。
虽未当真啸出声来可李珣听得清楚他身边的修士包括阎湖等女子脚下都重了几分正是心神激荡不可自抑之相。
当声息渐弱之时阎夫人一行人终于到了湖心岛上几乎同时碧水君亦从岛的另一面登上来在鬼门湖难得的清明天色下双方目光撞击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电火。
但关键并不在这里。
从此刻起人们便能直观地看到除了阴馑这位注定要于今天退位的长老之外宗门其余九位长老表明的立场。
阎三碧四九名长老中的七位分别沿着他们所支持的人的路线踏足小岛。
还有两位特意绕了个圈子从第三条路上进来表明他们中立的态度。
「三和四?真是奇妙!」
李珣对数字相当敏感从纸面上看在宗门长老的支持度上阎夫人稍处下风。
不过若是事情按照最常规的方向展……
正想着第八道钟声从湖心岛正中央专门开辟的钟楼上轰传出来截去了周边数千弟子的如海呼啸。
霎时间鬼门湖中除了这浩荡的钟声便再没有了任何杂音直到湖心地宫门户开启。
厚重的石门吱吱咯咯的响动在有序的钟声中显得分外刺耳在石门之后鬼机和冥璃一前一后抬着肩舆缓步走出。
冥火阎罗眯着眼睛静静地倚坐在上面身上也披了件崭新的祭袍一侧阴馑拄着拐杖脚下却如不沾地般飘行。
当宗门地位最尊者与资格最长者同时现身之际所有人都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冥火阎罗并不在意只是抬起眼透过湖面正上方巨大的空洞贪婪地凝望着澄静深邃的夜空。
钟声嫋嫋将逝湖心岛下隆隆的地动声已由远而近充斥耳中湖面上则渐渐冒出大小不一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声响似是湖水被煮得沸了湖上喂养的寒水鸦早逃得干干净净。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冥火阎罗身上千差万别的心思便这样投射过来。
有很多人想知道些什么更多人则想得到些什么。直面如此纷乱错杂的眼神换个意志稍逊的此时早已心虚气弱难以自恃。而冥火阎罗仅是一笑收回了凝望夜空的目光。
那是他最后一眼望向天空。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枯干的手指轻敲扶手鬼机、冥璃当即会意穿过阎夫人、碧水君两个队伍中间继续前行。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只是由十二位长老打头二十七名大姓弟子在后缓步跟随着前方的肩舆。
湖面上的气泡炸裂声不绝于耳渐渐压过了召灵钟的余音修为较高的弟子甚至可以感应到地下哧哧喷射的阴火气柱。湖面在逐分地降低阴火的投影在上面蒙了一层浅灰的阴翳。
在湖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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