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是如此之诚恳,就差没有来一个九十度鞠躬了:“我做不好这样的工作的!”
“尽管我能通过同步从你那里获取讯息。但是,这些讯息始终是你的……我想,愚钝如我,是无法消化那些讯息的吧!”
这一句无心的话脱口而出之后,他似乎又找到了推脱的方向:“无法消化那些讯息,可能就无法准确理解你的意图;无法准确理解你的意图,可能就无法精确地做出判断;无法精确地做出判断,就可能在关键时刻犯下致命的错误……”
顺着这个方向说下去,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强大的理由——这让他感到很高兴。连说话的速度都变快了一些:“你们都知道,‘探索’本身就带着巨大的风险!”
“老家伙们之所以认可你,是因为你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些风险控制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内,但是,这样的认可并不代表‘探索’是没有风险的……”
“现在,你想要将这份工作交给我,交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人——你难道就有把握,我能继续将风险控制在‘安全线’之内?!”
“就算你有把握。我也没把握!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就算你和我相熟相知了无数个世纪,你也不敢说,你比我更熟悉我自己。所以,在这个事情上,我认为。只有我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统治者这一次抬出来的理由实在是太过于强悍了,以至于逃亡者领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呢?”
既然不能正面刚。那就只好从侧面迂回了——好在逃亡者领袖对侧面迂回的战术十分在行:“你说你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说。你做不好这个工作吧?”
因为不清楚逃亡者领袖的话里有没有下套,统治者干脆就来了个全盘否定:“我并不是在强调我做不好这个工作——我是做不好所有的工作!”
这个全盘否定足以证明,统治者为了将这份工作推脱掉,已经开始不要脸了;可惜的是,逃亡者领袖明显比他更不要脸:“我知道,你从来都做不好任何的工作!”
一听这句话,统治者就知道大势已去了;果然,逃亡者领袖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根本无从发对:“我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将工作做好啊……”
“你只需按照我同步给你的讯息里的指示做就是了——在过去,我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是一直都做的挺好的吗?”
“我保证,我同步给你的讯息是最完整的,怎么样?我保证,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你都能在那些讯息里找到对应的指示,怎么样?如果真的出现最最特殊的情况,让你找不到可以依据的指示的话,你再回来问我,怎么样?”
“就算你真的要推脱,你也得等到真的出现你应付不了的情况再推脱啊!”
“更何况,我并没有要求你将这个工作做好——事实上,我只需要你不要将这个工作做坏就行了……”
“在过去的无数个世纪里,我们在就确定了这一点——要想你将工作完成得很出色是几乎不可能得,但是,要想你将工作完成得很差劲,更是不可能!”
“所以,我还是很相信你滴……”
事实证明,在一个智商足够高,又掌握了全盘的局势,并且还不要脸的人的面前,一般的人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统治者现在就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我真的不行啊……”
他连争辩和反驳的意志都没有了,只知道哭着脸反复地哀求着逃亡者领袖:“请务必放过我吧……我真的是不堪重任的那种人啊!”
当哀求没有起到作用之后,这个可怜的大家伙又开始威胁起自己的老朋友来了:“我真的会将所有的事都搞砸的哦!”
他故意恶狠狠地警告逃亡者领袖:“也许,我真的会打开一扇恶魔之门的哦!”
面对这样幼稚的统治者,逃亡者领袖用一句轻飘飘地话就将他打发了:“放心,你惹出来的麻烦,我会帮你料理的!”
油盐不进的逃亡者领袖让统治者绝望了——他竟然在自己的老朋友的面前跪了下来:“请务必将我当成是一个打手,请务必让我做一个快乐的‘打手’吧!”
统治者举动让逃亡者领袖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当统治者跪下来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开始审视自己的措辞,然后,他找到了一个让统治者接受这份工作的办法——他决定将这份工作包装一下:“其实呢,我交给你的工作比打手更简单哦!”
他用一种哄骗新生儿的语气对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的统治者说:“其实呢,我同步给你的都是一些指令……嗯,也就是说,其实,你只是在传达我的命令!”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让你去主持‘探索’,并不是让你取代我,让你独自去发号施令的!”
“我是如此重视‘探索’行动,如果不是我手头有更重要的工作的话,我现在已经在第一线亲自发号施令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去瞎指挥?”
“我只是让你去转述一下我的命令,懂吗?只是转述,并不是让你做决定!”
“我同步给你的讯息里包含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包含了针对这些情况的命令——你所要做的,只是在发现情况之后,从讯息中筛选出针对性的命令,并且将命令下达到响应的单位……”
“简单的说,你就是一个讯息中继站——你的存在可以让我们更迅捷地处理问题,因为你的存在可以减少我和那些孩子之间传递讯息所需要的时间!”
“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将信将疑地统治者依然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真的这么简单?”
他满心希望地抬头看着逃亡者领袖:“真的不要我做决定?”
为了让他安心,逃亡者领袖坚定地点了点头:“不仅是不需要你做决定,而是你不能做决定!”
“所有的决定都是我预先拟定好的——如果你找不到对应的命令,请立即回来向我汇报!”
“你只是一个中继站,并不是指挥中心,明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破碎的梦境(三十)()
在确定自己的全部工作只是作为一个“讯息中继站”之后,统治者欢天喜地地出发了。~頂點小說,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了逃亡者领袖的话,还是说他只是将逃亡者领袖的话当成是一个台阶顺势而下了。
总而言之,他是准备接手这份工作了——从他履新之前的表现来看,他这一次应该能将这份工作完成得很好,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错。
尽管统治者一再重申自己并不是一个善于做工作的人,但是逃亡者领袖很清楚,他其实是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的。
“开创不足,守成有余”说的大抵就是统治者这样的人——统治者可能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决策者,但是他绝对是一个一流的执行者;在过去的无数个世纪里,他并没有对“决策”做出过太大的贡献,但是他总是能将自己分内的工作完成好。
当统治者离开逃亡者聚集地之后,逃亡者领袖又变成了孤单单的一个人——当然,这里的“孤单”只是一个量词而不是一个形容词。
孤单单的逃亡者领袖并没有在统治者离开之后立即开始自己的“更重要的工作”——他并没有立即投入到对“黑暗核心”的研究中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统治者远去的背影发呆:他在整理刚才的谈话,同时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作为一个杰出的领导人,他当然不可能在和统治者的交谈中实话实说;他很清楚,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必要的包装和手段都不能少。
因为这一次的谈话对象是自己的老朋友。是一个和他一样强大的统治者,所以他不能采取简单粗暴的手段。用简陋的谎言和命令式的语言来取得自己想要的成果;他只能将真实的话语包装成统治者能够接受的话语,并且用一些不着眼的小手段来诱导统治者——譬如说。欺骗自己。
这是在谈话进行到困难阶段时必须要采取的不得已的手段——他的准备不足,交谈又一直在朝着一个他并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这让他完全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自己的策略;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被动应对,“见招拆招”的局限性让他差点失去对整个局势的把握;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得不欺骗自己,不得不将自己“领导人”的身份暂时剥离并且完全代入到“老朋友”的角色中去——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扭转整个局面,他才能重新掌握整个局势。
这样做的结果很明显——统治者高高兴兴地上班去了。而他也在得到了一个相对可靠和强力的助力的同时,得到了宝贵的科研时间——看上去,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当然,“皆大欢喜”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他之所以在统治者离开时候没有立即投入自己的工作,就是因为,他需要仔细整理整个谈话的内容以及自己的思路!
他需要重新穿上“领导人”这张皮;他需要完全摈弃“老朋友”这个身份;他需要让自己完全冷静乃至冷酷——他需要站在一个机械的位置上,单纯地看待这次谈话。
他需要将自己变成一部冰冷的机器!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并没有任何人回来向我汇报——这并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冷冰冰的话语从冷冰冰的金属身躯里透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冰冷了几分:“同步给逃亡者的执行手册中。我预留了很多空白——在我的估计中,这些留白发生的可能性不算低……”
他在冰冷的空气中冷冷地笑了几声,然后继续自言自语:“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些孩子已经在几个世纪里,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了?”
这个浅浅的笑容不仅没有让他的脸更立体,反而是让他的脸变得更加“扁平”。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整块寒冰一样;正常人在正常发笑的时候,会让看到他脸上笑容的人感觉到温暖以及舒适。而当化身为冰冷机器的逃亡者领袖笑起来的时候,则会让看到他脸上笑容的人感到寒冷和绝望:“从逃亡者的成长曲线来看。他们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成长到能够独立解决所有问题的地步。过去的监控数据表明,尽管他们一直都在加速成长,但是速度并不会超出我的预计……”
他一直在用一个恒定的语速自言自语:“整个监控网络将逃亡者群体完全分散开了——失去了集群效应,失去了大规模交流之后,他们的成长曲线应该更低才对……”
“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在发现特殊的情况的时候,回来向我报告呢?”
略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他的视线终于从远方移到近处来:“孩子们不可能成长到能够轻松解决所有留白的程度——这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了。”
“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那些孩子正在脱离我的掌控呢?”
他再一次偏了偏头,将视线拉到了自己的脚下,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样:“他们有可能会觉得,那些留白并不是所谓的‘特殊情况’——如果他们是这么想的的话,就说明我留给他们太多自由了……”
“给他们设置的规则和限制看起来并没有发挥作用——是什么让他们轻易地突破了限制,是什么让他们轻易地打破了规则?是所谓的‘自由主义’吗?”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趋势,因为历史已经给了我们很多的教训——在没有强大的规则的约束下,普通人很可能在所谓的‘自由’的趋势下做出一些不必要的举动……”
“譬如说,推翻他们的统治者……”
“当然,他们也可能是在讨论之后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这样的结果稍微好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也必须受到监控……”
“联系过于紧密的小团体会放大团体内每一个成员之间的差异;团体成员之间的联系越紧密。这样的放大效应越是明显。”
“这样的差异性会促进团体内的个体的成长,但是会让导致致命的错误——在没有明确的指导的情况下。这些团体很可能会因为内部差异的相互作用走上错误的道路!”
“我们十几个老家伙已经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这个道理了——当我跳出那个小团体之后,我才看到这一点……”
“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每一个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的想法和其他人完全一致——这些都会作用于‘决定’,让‘决定’一点一点地偏离‘绝对正确’的方向,并且最终导致一个灾难性的结果!”
“所以,小团体必须被取缔,至少也要纳入监管……”
“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留白并没有出现……”
“我很希望。那些孩子之所以没有来向我汇报,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我预想中的任何一个留白……”
“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也是我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与之前的冷冰冰不同,逃亡者领袖在说“我很希望”这段话的时候,终于带上了一点儿温度,让这段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许愿,而不是一个宣判。
这段话中的热量也稍微温暖了一下逃亡者领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柔和了一些,而不像刚才那样。完全是一座没有生气的山岳。
“他的到来刚好可以解决这一切——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并没有想要从我手中夺取权利的基础上。”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逃亡者领袖抬起了头,再一次看向统治者消失的方向:“刚才我对他说。我并不需要他工作得很好,这真的是一句真话……”
冰冷慢慢地从他的身上褪去,就好像是他正在从一部机器恢复成一个人一样:“我需要的就是他的死板。就是他的按部就班,就是他的教条主义——我不需要他临场发挥。不需要他做任何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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