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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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5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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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天子要赐林延潮斗牛服,那是正常的,这是天子赐给日讲官的恩典。

    但赐予飞鱼服,却是没有这个先例啊!

    陈矩笑着将御盘取来,但见上面是一件绯色的飞鱼服。

    锦衣卫着飞鱼服,那就是柳黄色,明黄色,姜黄色,这是禁色,因为是天子亲军所以能穿。

    而文臣飞鱼服则是绯色。

    这飞鱼服是由云锦所织,而飞鱼服上飞鱼是确确实实有角的。

    徐显卿等翰林们见这一幕都是不甚羡慕。

    然后大家猜想,也是找到了答案。

    天子让林延潮担任太子老师,自然也隆礼待之。

    民间给自家儿子请老师,也是要礼数周全,又何况皇帝家呢?

    所以天子赐飞鱼服的用意也就是在这里了,身为太子老师,当然必需着贵服贵色!

    从太子师傅,再至太子身上,百官上下都必须尊重,天子就是这个道理。

    林延潮却知道天子并没有让他担任太子老师的意思,但是天子却在这时候赐飞鱼服,这等不轻易给予的恩典,这是什么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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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十六章 就藩() 
当林延潮从陈矩手中接过飞鱼服时,众翰林们眼神也是不一样了。

    孙承宗跟随林延潮多年,是陪着林延潮一步一步走来的,更是感慨良多。

    当年林延潮为讲官时,天子先后赐过麒麟服,斗牛服,这都代表了天子对林延潮的信任与赏识。

    但后来林延潮上谏之后,天子一怒之下,将麒麟服,斗牛服都剥夺走了。

    就算林延潮从归德回京,升任翰林学士,天子一样没有重新将麒麟服,斗牛服再赐给林延潮。

    但是今日天子不仅赐服,还赐予了比斗牛服更好的飞鱼服,这是二品文臣方有待遇。

    此举是不是天子要将太子托付给林延潮了?

    如此说来,是有些遗憾,辅佐皇太子,成为东宫师佐,意味着当今天子在位无法出头。但从另一面说来,林延潮也可以太子登基时得到重用,这就如同于高拱,张居正地位一般。

    孙承宗如此是想。

    飞鱼袍上的飞鱼‘张爪舞牙,头角峥嵘’,几乎与蟒袍,龙袍区别无几,这令穿着青袍的翰林们看得眼热。

    季道统则是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当初林延潮离开翰林院时,他与孙承宗等林延潮的心腹言出不逊,眼下林延潮不仅回翰林院,还官升一级,获赐麒麟服,那么对于他而言,以后是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季道统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舒弘志。

    林延潮去职后,他就于三个月前刚回翰林院,这下子……落在人家手上了。

    季道统对一旁的舒弘志道:“不就是一个飞鱼服吗?我看外头不少破落公侯家的子弟也穿在身上。”

    舒弘志道:“此乃家人赐服然后赠给子弟亲戚用的,虽说是借,但也是僭用,没有天子的允许。而储端这飞鱼服乃天子钦赐,这才是真正恩典。”

    季道统听了一愣,在人家面前讨了个没趣。

    他顿时脸色难看。

    飞鱼服之事,不过是小小的波澜。

    不久后方从哲即将季道统与舒弘志这一番话转达给了林延潮听。

    林延潮正在收拾自己的房舍,这房舍位于学士堂后署。

    晌午后,林延潮会在这里休息一会,而平日还是在学士堂坐署。

    这时候他正指挥人搬东西。

    方从哲说完话后,林延潮闻言不过笑了笑。

    方从哲道:“这舒弘志倒是聪明人,只是这季道统都到这时候了还在说储端的小话。”

    林延潮道:“季道统不是笨,只是他来找舒弘志通气的,毕竟我回了翰林院。只是舒弘志看不上他而已。”

    方从哲道:“储端打算如何对待这二人?”

    林延潮道:“我这一次回翰院不是来勾心斗角的,但是有仇不报非君子。舒弘志之父马上要调京任工部尚书,面子上先给一给人家,至于季道统此人是蠢不是坏,所以收拾他也不必了,我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就是!”

    林延潮也没具体解释是什么差事。

    方从哲道:“储端方才说歇一歇,不知何意?”

    林延潮笑了笑道:“此不能细道,你日后就会知道。”

    方从哲则道:“学生其实也认为辅佐太子之责,也不是适合于储端。”

    “怎么说?”

    方从哲道:“根基太浅薄,我等翰林到了学士大人这位子有两条路。一条路即是去礼部,吏部任侍郎,为了将来入阁作准备。吏部吏部部堂就是廷臣,有资格参加会推,手握实权。”

    “还有一条则是在詹事府任职,升任詹事或是太子宾客,这就是东宫属臣,至于再往上还有三师三少(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不过这三师三少到了本朝早已成为了荣衔,并没有具体辅佐太子的职责。”

    林延潮点点头,其实到了清朝雍正以后,因为皇帝在位时不再设立皇太子,所以连詹事府的作用都没有了。

    方从哲继续道:“学士大人眼下看来是走太子师佐这一条路。但学生以为虽说从詹事,太子宾客入阁的学士也不少,但比起出任吏部礼部部堂再入阁的官员而言,在朝中根基太浅,万一入阁,也很难镇得住六部九卿。”

    林延潮点点头道:“你所言有理,此事我已有主张。我也有一事找你商量,这一次办报之事,上面大臣还在争,若是我们翰林院争下来,我打算让你主持此事,若是看不上这差事,我另举荐你为日讲官如何?”

    方从哲闻言感激地道:“学生多谢大人栽培,日讲官原来是极好的,但现在天子罢朝罢讲近一年,不说日讲官,就是内阁大学士也见不到天颜。所以学生更愿意如学士那样事功,为朝廷为本院办一些实事。”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

    就在林延潮入翰林院时,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当下将原本各部议论办报的事压了下去。

    因为此事,天子于乾清宫暖阁召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以及翰林詹事两位掌院掌事。

    乾清宫暖阁里竖着一道纱帘将内外隔绝。

    申时行看座,许国,王锡爵,六位尚书都是侧立一旁,至于徐显卿,林延潮都挨到暖阁近门的地方站着。

    帘内的天子沉默了好一阵方道:“昨日言道联名上疏提请朕立即办潞王出宫的事,你们怎么看?”

    礼部尚书沈鲤奏道:“此合情合理,亲王出宫就藩乃是从太祖时就定下的祖制,现在璐王早已经到了就藩的年纪,位于河南的王府去年就已经修好,所以现在是到了就藩的时候。”

    天子闻言道:“卿等可是知道,太后昨日因此事在慈宁宫哭了一夜,今日早上朕见她时候眼眶还是红的,太后身子一直不是太好,你们就不能再迟些日子吗?”

    吏部尚书杨巍奏道:“舔犊之情人皆有之,太后爱惜潞王这是天下周知的事情,否则当年也不会用六百万两为潞王大婚,还在河南为了修建潞王府的事激起了民愤。”

    林延潮听了杨巍的话,面沉如水波澜不惊。

    “但是无论太后如何挽留,潞王终有一日是要就藩的,迟一日早一日并无太大的区别。就算是送君千里,最后也是终有一别。现在皇长子已是六岁,皇三子也是足岁,而潞王早一日就藩,天下臣民之心就早一日稳固。”

一千五十七章 再议国本() 
杨巍说完几个大臣一并附议。

    自当年林延潮上疏后,太后权势被削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

    而在真正历史上,李太后却一直掌握着权势,一直到万历二十年以后,到了晚年甚至还对太子的拥立说得上话。

    现在呢?

    大臣当然不敢随便议论太后,可是可以拿潞王,武清候说事,这样的事已经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天子道:“杨卿家,其实朕以为皇子成年后就藩之事不太稳妥,此乃割裂人伦。爱卿们虽是朝廷大臣但也是人之父母,能否体谅一下太后的心事?”

    刑部尚书潘季驯道:“陛下,皇太后虽是潞王之母,但也是天下万千臣民之母。天家之事已不是一家之事,为了天下绝不可有私情在其中。本朝列祖列宗,都是亲手送皇子之国就藩,这是为了国本,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国本?”垂帘内天子疑道。

    潘季驯道:“正是,陛下熟读史书,必然知道历史上窦太后宠爱梁王,有意让汉景帝更改梁王为太弟,以为兄终弟及之故事。而梁王向汉景帝请旨,留在京中,但汉景帝却没有答允,而是让他之国,古为今鉴,臣恳请陛下三思。”

    一旁杨巍道:“潘尚书言之有理,陛下特别是眼下国本未立,皇长子与皇三子又还未长大成人,而留潞王在京,恐怕会让有些人生出异心,弄出事端来。”

    下面其他几位尚书也是出班发表意见,明面上说的是潞王,但暗中又句句都点到了国本上。

    林延潮看了申时行一眼心想,这一招高明啊,一石二鸟,既催促潞王就藩,也可以让天子早日下定立国本的决心。

    天子道:“你们大臣们说去还是国本,但是现在朕正春秋鼎盛,年富力强,你们实不必为此担忧。”

    王锡爵道:“陛下若不愿早立国本,那么也可先令皇子出阁读书,皇子已是到了适龄之时,正要出阁读书,若是迟了恐怕耽误了皇子的学业。”

    林延潮暗暗点头。

    申时行也出面道:“陛下,龙体康健,可享万年,大臣们建议早立国本,其实也是体谅陛下的苦衷。立了太子就可以陛下分忧国事,譬如郊祀,祭庙等太子都是可以为陛下代劳的。这是臣等体恤陛下之心,恳请明鉴。”

    天子道:“朕今日不是来与众卿议论国本的,而是议潞王推迟就藩的事。”

    听到这里,众大臣们就有些不高兴了。

    吏部尚书杨巍有些生气了,出班道:“如陛下所言,太后也是确实是为人父母之心,但河南的潞王府已是建好了,更不用说之前湖广废弃的潞王府,加在一起前前后后用掉了朝廷一百万两银子,若潞王不去就藩,此事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

    “就算不提潞王,放到将来陛下若立皇长子为太子,那么其余皇子也是一定要就藩的!”

    啪!

    天子重重拍在御案上怒声道:“朕还没有说立皇长子为太子呢!”

    杨巍梗直了脖子道:“陛下身为天子,当然可为不顾祖宗法度立皇三子为太子,但皇三子年幼,万一将来皇三子登基,郑妃如何处置?主少国疑之时,大事必定交给郑妃,那时候整个天下让一个妇人说的算吗?”

    “放肆!”天子重怒。

    申时行等众大臣们都是出班为杨巍求情。

    连林延潮也是出面随大流讲了几句,陛下,原谅杨尚书口不择言这样的话。

    说话之余,林延潮重新打量了杨巍一番,他本觉得杨巍身为吏部尚书,本来有与首辅抗衡的实力,但却事事听命于申时行,实在有些瞧不上他。

    但是没有料到他今天却说了许多人想说不敢说的话。

    杨巍仍是道:“陛下,臣一把年纪了,就算死也是无妨,但今日容臣再说一句。当年汉武帝为防女主乱政,杀母而立子,试问陛下有此决心吗?”

    杨巍说得白花花的胡子一震一震的,句句是掷地有声,然后重重的地向天子叩了一个头。

    申时行等其余大臣继续替杨巍求情。

    垂帘里,天子缓缓道:“朕还没有立太子,你们就已经如此……将来……罢了,都退下吧!”

    申时行等人当下向天子叩别。

    走出了乾清宫后,众官员们走在宫里的石道上,都是默然。

    申时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吩咐他人各自离去,唯独让林延潮与他一起走。

    这时候已是到了晚上,不知不觉间众人在宫里居然议了这么迟。

    申时行与林延潮二人踏着月色,在宫墙下走了很长一段路。

    林延潮打量申时行,但见他脸上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林延潮也是知道申时行此刻心情,也就默默地陪在他身旁。

    申时行叹道:“老夫当了十年宰相,就算当年张江陵被天下清算时,内心也从未有此刻之彷徨。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林延潮道:“回禀恩师,学生以为陛下今日破例召见大臣,其实心底并未有为潞王担心的意思。他其实是在借潞王的事,在谈皇三子。”

    申时行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林延潮道:“陛下眼下宠极郑妃,对于皇三子自也是爱屋及乌,而皇三子一旦没有被立为太子,成年就会离京就藩。潞王之事触动了陛下的心事,所以他借潞王的事来问我们朝臣的意思。”

    “眼下陛下知道亲王就藩之事不可更改,又加之偏爱皇三子,那么立国本的事怕是更要推迟了。”

    申时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你见事果真很有见地。从陛下今日之言可知,陛下实没有让皇长子出阁读书的打算,更不用说立国本了,看来老夫在位之时,这件事是办不到了。”

    林延潮连忙道:“恩师切勿灰心,正所谓事在人为,更何况满朝上下的官员在国本之事上都是与恩师同心的。”

    申时行摇头道:“你不要拿这些话安慰老夫,但话说回来,这国本的事既是遥遥无期,那么再让你在詹事府待下去也是空熬光阴。趁着老夫还能在朝堂上说几句话,我打算调你赴部署事,你以为如何?”

一千五十八章 送客() 
听了申时行的话,林延潮心底大喜,咱们这位首辅确实称不上‘敢为天下先’,但论到‘提携后进’,人家可是当之无愧。

    ‘敢为天下先’又怎么样,这样的官员又不会提拔你,与你何干?人家不会分一毛钱给你。

    如张居正在位时,自己就怕哪天做的不好,给他撸回家去。

    什么为国为民都是虚的,能给好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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