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少爷,你不要动怒啊,眼下是如何了解小姐的心结才是。你想想小姐是否有了意中人?这意中人是谁?若这意中人正好与我们龚家门当户对,我们是不是?”清墨腆着脸在那献计道。
龚子楠作势又要打,这时听得琴声忽止,自思道,姐姐平日待我甚好,若是她嫁个如意郎君,我心底的欢喜未必比她少呢。
龚子楠又思道,姐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卖,一直深在闺阁,平日也都没有见什么陌生男子。
姐姐唯一就是平日与自己聊天,而自己与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书院里的事,还有平日姐姐待其他人问的都不多,唯独自己的好朋友林延潮问得多一些。
对了,林延潮。龚子楠瞬间想到,他当初救过自己和姐姐的性命,对他们姐弟俩正是有救命之恩啊。龚子楠走来走去,心想当初落水时救人,必有肌肤之亲,虽说当时年纪尚幼,但谁知姐姐会不会记下,心底有了他。
想到这里,龚子楠激动走来走去,他平时很少有看得上的朋友,林延潮算是一个。而林延潮人品好,学问好,样貌虽不俊俏但是也不差。
龚子楠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不错。他想找姐姐去确认一下,却想自己姐姐脸薄,必是不会承认,索性自己去找母亲商议就是了。
龚子楠是急性子,当下二话不说,即去堂里找母亲。
龚夫人刚刚午睡过了,这才起床,见自己儿子急匆匆地跑来,当下问道:“楠儿,何时这么急?”
龚子楠立即道:“娘,你可还记得当初在闽水边,有一少年救下我和我姐姐的事?”
龚夫人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道:“乡试马上到了,你大伯整日让我督促你的学业,我知你一贯自觉的,也没强逼着,哪知你却整日想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快回去读书,否则我告诉你大伯。”
龚子楠被龚夫人板下脸来训斥了一句道:“娘,我来与你说的是,姐姐的终身大事。”
“什么?”龚夫人当下不敢大意问道,“怎么与你姐姐的终生大事,合起来谈了?”
龚子楠当下将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地与龚夫人说了个清楚然后问道:“娘,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龚夫人冷笑道:“平白无故,你又怎么猜得你姐姐的心思,胡乱瞎想。”
龚子楠道:“怎么会瞎想,娘,你也知我姐姐平日最是念恩了,记得昔日你得了急病,家里人束手无策,后城西胡大夫医术高超救了你的命。姐姐绣了一副‘华陀再世’字给他,整整费了半年功夫呢。”
龚夫人听了不由露出得意之色道:“你姐姐这是孝顺,而不是报恩,别乱讲。”
“孝顺,就是报答父母之恩嘛,所以当初宗海救下姐姐,姐姐不是心底一直觉得亏欠,想要感谢人家,说不定决定以身……”
龚子楠见龚夫人脸色微变,将‘相许’两个字吞下。
龚夫人哼的一声道:“当初我也要这少年过府来答谢,没想到此人自视清高,我和你讲这等贫苦家的孩子,你待他二,他觉得一,你待他三,他觉得二,总觉得我们亏待了他们一般。这样的人我们还是少来往的好。”
龚子楠道:“可是娘,眼下宗海兄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去年童试得了第二,今年岁试名列一等,提学还奖他为贤良方正呢,今科乡举他说不定还能中举人呢。”
龚夫人一拍桌子道:“越说越是离谱了,你以为举人那么好考的,秀才至举人之间看似只隔了一步,但隔了十万八千里,有的人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上,金举人银进士。你懂不懂?”
龚子楠道:“可是就算不是举人,县学廪膳生也不错啊,又有大宗师的赏识,眼下我们一府十县的秀才里面,他算得上是翘楚了,我觉得他配得上我姐姐。”
听到这里,龚夫人不说话了。龚子楠见母亲意动了,当下道:“娘,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龚夫人道:“你急什么?你姐姐又不是嫁不出去,你说这林延潮她婚配没有?”
龚子楠道:“呀,我倒是忘了,他家有一个养媳。”
龚夫人摆了摆手道:“养媳一听就是贫苦家的女儿,寄养到他家,岂能和我女儿比哼。你姐可比之状元公的千金。是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不好吧!”龚子楠犯了难了。
龚夫人摆了摆手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此事待我与你大伯商议商议,再拿主意。”(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 乡试总裁是王世贞()
‘未学走,先学跑。宗海,你要为师怎么说你。‘林诚义板着脸说着林延潮。
几个老师里,林垠,林燎会说道自己,但是语气不会严厉,至于林烃林延潮更是从未见他动过怒,偶尔说自己几句,也很轻缓。
唯有林诚义仍是如林延潮在读社学时那般不留情面。
这日林延潮拜访林诚义,林诚义得知林延潮著书一事后,就当面说道起林延潮来。
‘兄长,你这弟子我说他什么好,当初就告诉他不要一个劲的读经,读经,多用点心在诗赋,陶冶才情,你看眼下都夜郎自大成这样。‘一旁林世壁说道。
林延潮横了一眼,这林世壁两年不见,听说在家闭门读书,誓要乡试夺魁。
不过两年不见,此人身上那股狂狷之气,没有丝毫收敛,看来读经都读到狗身上了。
林世壁这一番话实是火上浇油啊,林诚义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林延潮只能垂下头道:‘先生,弟子知错了。‘
林诚义怒气方好了一些,林世壁又道:‘兄长,我看你这弟子,需好好打磨一下,年纪轻轻中了秀才,难免得志,若是如此赴乡举断然是不行。‘
林延潮看了林世壁一眼道:‘听世壁兄的口气,这一次乡试必是有把握了,看来这两年你不写诗,专心于时文是大有长进,不如我们再来比比谁破题破得快?‘
林世壁听了差点脱口而出,比就比。但突然想起惨败给林延潮之事,想起这小子有过目不忘之能。
林世壁道:‘比什么经义,咱们来比七步成诗。‘
林延潮淡淡地道:‘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必论汉唐。‘
又是这一句,每当林世壁要与林延潮比试诗词时,林延潮一句话就能让林世壁无言以对。
林世壁当下哼了一声道:‘诗赋不提,我是你先生的同辈,你怎敢称为我兄,连礼数都不知了吗?‘
诗词不与他比,经义比不过他,林世壁只要来挑礼数了。
林延潮道:‘可我的业师是你二叔,又如何不能称你为兄,再说我们二人都是生员,本就该平辈相称的。‘
‘你。‘林世壁再度无言以对。
林诚义道:‘好了,不必再争议了,延潮,世壁终是你的前辈,你对他需尊敬一些。‘
林世壁哼地一声转过身去。林诚义当下道:‘延潮,这一次叫你来,是好叫你知道,这一次乡试总裁人选已是定下。‘
乡试总裁,这霸气的名字,其实就是乡试正考官,一般需由朝廷任命,从中央至地方主持考试。为了防止地方请托,考试前都是不向外声张,考生只能自己打听。
这时候就各显神通了,作为考生有各自渠道,越早得知主考官是谁,就能先一步揣摩他的文章,为乡试作准备。
林延潮道:‘不知是何人?‘
林诚义压低声音道:‘是太仓王弇州。‘
‘王世贞?‘林延潮有几分讶然。
没料到这位嘉靖七子的冠冕,被人誉为古今文章谁最多,子建八斗君一石的王世贞,主盟文坛二十年之人,居然要来福建主持乡试?
‘是啊,这一次我们也没料到,若非世壁兄告知,我还不敢相信呢。‘
林延潮看了林世壁一眼,心道既是他的消息,那么绝对可靠。
‘王弇州的文章你都看过吗?‘林诚义问道。
林延潮道:‘弟子看过,恐怕这一次赴乡试的生员,也都看过吧。‘
林诚义点头道:‘是啊,王弇州名满天下,他的文章哪个读书人不用心揣摩过,能得他主持这一次乡试,也是我等扬名的机会。 ‘
林延潮也是认同,能得王世贞欣赏的文章,必是当今一流的。
林诚义道:‘所以延潮,你要回去后,仔细揣摩王弇州的文章,若是手头上不全,尽管到为师这里拿,一定要吃透了才行了。 另外世壁兄平日最服王弇州,若是有不解的,需多向他问才是。 ‘
林延潮看了林世壁一眼道:‘弟子知道。‘
连林世壁这等眼高过顶的人,竟也是佩服王世贞。
林世壁虽嘴有些损,但却是坦荡君子,无私地道:‘王太仓以往虽多慕古人,言诗必盛唐,文必秦汉,但中年后却觉得,一味高古艰涩,取径太狭,故而主张文章复古,当合而离,离而合,既需拟古,又不能陷入抄袭,时文也是如此,认为将古文融入时文之中为最佳。‘
林诚义皱眉道:‘合而离,离而合,怎么解呢?‘
林世壁说到这里,笑着道: ‘吾认为在于二字,恒!变!林朋友你觉得如何?可明白吾的意思?不懂我可以与你讲讲啊!‘
说到这里,林世壁看向林延潮,又开始刁难了。
林延潮道:‘以我看来恒变,就是以古人格局法度为恒,以自身性情,才情为变,这没什么难懂的。‘
林世壁惊讶得嘴巴差一点合不拢,林延潮仅听了几句,就一语道破了玄机。
林世壁当下强掩饰内心震惊,转过头去喝茶。
不过林延潮听了林世壁得话,却陷入沉思。当世之人都把王世贞作为嘉靖七子之首,复古派领袖看待,包括林世壁等崇拜王世贞的大明学子在内,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后世研究,王世贞晚年思想却是一个渐变的过程,文章从师古慢慢转为师心 。这与他立场转变又关系,王世贞先前是主张理学,后来则入了王阳明的四句教,也开始主张起释儒道三教合一来,甚至王世贞本人在勋阳巡抚时,即作比丘修行。
而眼下众人读的都是王世贞几年前的文章,甚至连王世贞改尊心学都不知道。
眼下正是王世贞主张文章师古和师心的转折点,而乡试的考生却不知道,自己恐怕可以根据这点,在乡试时写出一篇合乎王世贞之意的文章,中式举人呢。
想到这里,林延潮心底有几分激动,当下将自己所知的透露给林诚义和林世壁,可是怎奈他们却没有听进去。
林延潮当下心想,看来这条路只能自己来走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 充场儒生()
在乡试之前,除了岁试这些已保送入考场的考生外,提学官还要主持两场补录考试,分称科试、大收,最后遴选出考生参加最后的乡试。
科试与岁试相当,取岁试中未录生员进行考试,考试分一至六等,考一二等的生员,也会充补廪增或者给赏,若是考了五六等的也会黜革。
不过与岁试人人必考不同,科试参加相对自由,若是觉得准备不够的生员可以不去。
岁试,科试都是针对生员的,在乡试前最后还有一场称为大收。
但凡在科试,岁试里落榜的生员,或者是没有生员功名的儒生,都可以参加这考试。大收之试没有门槛限制,故而参加的人非常多,如几年前的江西省大收之试,达到两万士子报名参试的地步。
大收发案,最后参加乡试人选才定下,眼下从全省各府而来的士子们云集一堂。顿时青楼,客栈的生意,又再度红火了起来。
乡试前几日,原先濂江书院参加这一次乡试的同窗们聚在一起。
林延潮等人坐在城南茶亭的一家茶楼上喝茶,这茶楼上下三层,如土楼般围着个圈,低层堂下正中的地方,乐家子弟在那奏着十番。
苏州人喜欢在茶楼里听弹评,而闽人则喜欢在茶馆里听十番。
众人一面听着十番,一面聊着天,林延潮,陈应龙,叶向高,龚子楠,陈行贵五人即是这次书院里赴乡试的弟子。至于上一次进学的周平治,岁试,科试的成绩都是不佳,故而没取得乡试的资格。
至于陈行贵虽只是童生,还不是生员,但却通过了录遗,也就是大收之试,获得了充场儒士的资格,取了乡试解额。
陈行贵的例子打破了林延潮穿越前的常识,有明一代一直标榜的,科举必由学校,遭到了打脸。在乡试里充场儒生不是个别,人数还真不少,这一次参加乡试三千考生中,充场儒生就有一千余人。
而且充场儒生录取率还不低,每年乡试,儒生出身的举人,往往占据了两三成之多。如原先的福建巡抚谭纶,就是通过充场儒士获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最后入朝登进士。
陈行贵能与林延潮他们参加乡试,当然是十分高兴。众人久了不见,聊得投机,说得最多的还是王世贞为乡试总裁,以及乡试考试一些小窍门。
龚子楠道:“诸位,我听我大伯说,一些乡试经验之谈,你们想不想听?”
龚子楠大伯是状元龚用卿 ,状元郎的经验之谈,众人怎么会不想听。
但大家都是笑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龚子楠笑着道:“我大伯说,乡试首场一共要考七篇文章,写完七篇文章大家都是精力不济,故而作第一篇文章时,精神最好,写得最好,第二篇次之,第三篇再次。如此考官一眼看去一篇比一篇差,自是不喜。故而那些老秀才们,都是先作第一篇,再作第三篇,最后作第二篇,这样考官看了文章,觉得第一篇最好,第二篇稍差,第三篇又是不错,自是觉得满意,如此得中矣。”
众人听了龚子楠这么说,都是哈哈一笑,叶向高笑着道:“我还以为什么秘密呢,原来是这个,我们早都听县学里的老秀才说过了。”
林延潮和陈应龙,也是点点头,他们来考试前,师长都是叮嘱过他们这一点了,这里每个老师教得都不同,各家也有各家之长,多少大家都懂一些。
其实这些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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