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墨瑰有这个能力。
可要她就这样下定决定接受他的心意,却又觉得并不是件公平的事。
如果她这样接受他,却不是因为同等的喜欢。
岂不像是为了自己舍不得放他走,而骗人了吗?
偏偏今夜的墨瑰却固执到有些偏激,死活不肯放她起身,更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花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师父,你知道,我并不是水一”
身上的人身子紧了紧,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不想说就算了,我可以再等你。”
要是一定得让她自揭伤口地坦白,他宁愿她一直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过下去,宁愿永远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来自何方,宁愿她永远不做出选择。
花杀却伸手封住他的唇,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
天底下敢直视这双眼睛的人不多,但此时细看去,这双眼睛竟是有足可倾城的绝色。
“我答应过你,早晚会告诉你的。想要我接受你,你就必须要知道。”
花杀说的坚决,眼神里有她独有的倔强。
但墨瑰一向就心疼她这样倔强,一个女人如果不知道好好躲在男人怀里寻求保护,那就一定是她已对男人失望透顶。
这一点他未曾经历,但生死殿总会交给弟子们如何利用最基本的人性。而想到有人能伤她这样深,除了疼惜以外,更让他觉得愤怒。
他更紧地抱住她,一双唇已几乎贴在她面上,声音轻得仿佛呼重了一口气就能吹散她,“你说吧。”
花杀深深地吸一口气,由他抱在怀里,神思却回到前一世。
被老头儿带回基地之前她一直是一个人。
一开始训练的地方是在国外,数十个小孩子一同拿着刀枪嬉笑打闹,在院子里坐成一排,看着任务结束回来的哥哥姐姐们。
他们总是那么威风又精神,而且能够吃到让她们羡慕得流口水的大鱼大肉。
但孩子们不会永远只是小孩儿,三十个人的队伍终于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去刺杀一个疯子。
当时她们最大的有7岁,刚刚过了5岁的花杀也混在其中。
三十个人,去杀一个人,大家都神色轻松,叽叽喳喳地上了路。要杀的对象在森林里,找到他的时候那人坐在木桩边上,面容呆滞。
孩子们惊喜,这家伙不止是疯,现在看来还很傻。
于是一拥而上,想要一鼓作气把那疯子干掉——直到一柄尖刀捅穿了当先的那个孩子的身体。
鲜血喷在跑得最快的几人脸上,将所有人的惊醒过来。
那疯子的尖刀却再次举起,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
一大群孩子特有的尖细嗓音在森林里传出去很远,不止是树上的鸟,甚至连狼和野猪等大型野兽也远远逃开去。哭喊着逃跑的孩子们四散奔逃,却发现那疯子正处在由铁丝网围成的圆圈中心。无论跑到哪个方向,都会被追上,然后杀死。
疯子狞笑的声音渐渐大过了哭喊声,他手里的刀已经卷了刃,可他还在继续杀。
像是突然置身人间炼狱,所有人都在逃,除了花杀。
她静静地藏在树后,将疯子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下一个要追杀的是谁,也知道他会往哪个方向去追。
利用这优势她爬到了树上,躲到了最后。
但那疯子却也是会爬树的。
毫无后退的可能,花杀手里比她的胳膊还长的匕首第一次对准了人。
找到一根细细的树枝坐好,她暗中却拽住了另一根树桠。疯子从枝上一步步靠近他,身上的血腥味都传到她的嘴里,腥甜。
但那细小的枝桠绝不可能承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在疯子离她仅有几厘米之远的时候,枝桠骤然断裂开。疯子落下去摔断了腿,而她却抓着之前拽住的树桠翻身落到树上。
遍地尸体,再没有人用尖细的嗓音说话,只有那疯子的咒骂声。
坐在树枝上的她手腕都在发抖,即便疯子摔断了腿,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杀死他。
“咻!”
低低的破空声响起,疯子脑袋一歪,被什么东西射中颈动脉,突然没了声响。
花杀愕然地四下张望着查看,从不远处的树后发现了一个大她四五岁的少年。
“喂,新人,竟然知道要躲起来,还利用树枝伤了他,你很厉害嘛。”
“你不是我们队伍的人,你是谁?”花杀警惕地盯着他。
少年笑了笑,嘴角有几分邪性,似乎喜欢她这样忌惮他。
“我叫柳。”
杀手无心,当年和柳初遇时,她就是个天生的杀手,冷静,绝情,聪明。
老头儿将她领回基地,交给柳去照顾,却不知道她们之前已经见过。
到底是如何开始的,她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那无心的杀手渐渐喜欢上了比她更冷漠绝情的柳,而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自然也没能察觉到有莫大的凶险在朝自己靠近。
不知道是否过去了太久,她叙述得平平淡淡,把自己能够记起来的东西全都告诉给墨瑰。
在说到柳的背叛时,清晰感觉到身边人的愤怒几乎凝成实质,厚重到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作者题外话:这些都是昨天的,因为卡文了,怕写出来不够好,所以留到今天修改之后发。说了5章就是5章。
从312章开始,今天会一直更到321章停止5更会另外通知哒!
第三百一十四章以后,有我在()
即便知道那些事情都并不发生在这个世界,他仍然不可遏止地产生了要亲手杀死那混蛋的冲动,并且在发现自己无法做到的时候,陷入了更强烈的自责中。
“没关系了”,花杀好似料到他会这样反应,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早在梧桐宫中面对幻境时,她已经放下了对柳的仇恨和感情。
有的人注定了不是同路人,她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来学会这个道理,也没有必要去惋惜。
他终于理解她为何有这样深的戒心,又为何谁也不要相信,一定要自己去闯。
哪怕头破血流,哪怕送命,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以后,有我在。”
他附身在她耳边如是说道,死死抱住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花杀靠在他心口,听着沉沉的心音,低声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可是要说如何对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点也不在意你是我的师父,不在意世人如何说。可是我不确定,经过那些事情,我还有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我有时会梦见和你在一起,梦见你抱着我在昆仑山上行走,梦见你嫌弃地看着我修炼,梦见你抱着我睡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知道怎么,居然也会入梦。”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发誓今生只为自己而活。可是你,遇见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花杀眨了眨眼,脸上感受到湿意。
到底有多久没放任自己变得感性,她都记不得了,或许从来就没有过。
但现在她只想扑在他的怀里,把她这两世的委屈都哭个干净。
墨瑰贴着她的脸颊,温软的唇将她眼里滚出的泪珠一点点拾起来。
他竟完全不知道,她对他原来也有这样的心意,声音有些颤。抖,“那你可愿意信我一次?”
花杀合上了眼,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有绵密的吻落在她身上,墨瑰一贯不善言辞,唯有用身体来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得到她的认可,又有多欣喜若狂。
有些凉的手滑进衣衫里,花杀轻颤了颤,含羞钻进他怀里去。
“小姐。”
雅间外却有人的声音传来。
因是她自家的产业,所以仍然习惯叫她小姐,而不是王妃。
这不解风。情的一声瞬间打破了房中的气氛,花杀僵了一瞬,连忙把环着他脖子的手抽走,好好整理了衣衫,才红着脸答道,“何事?”
被人打断的墨瑰皱了皱眉,面有不满,却到底也没有拦着她逃开。
她能不顾自己受过的伤害再相信他一次,他又有什么等不得她的?
“这承王府来人,传信要您早些回去。”
她没有叫进来,门外人也不敢造次,只得在外通传。
夏九炎这时候找她?花杀哆嗦了一下,可没有忘记刚才提到夏九炎的后果。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身旁那人有什么动作,花杀奇怪地转回头来。
墨瑰还捻着她一缕散发,“我知道要你立刻乖乖跟我回去,老实呆在殿里,你一定不喜。所以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就是。天塌了也有我给你顶着。”
最后一句话倒像是说要把天上星星送给你一样幼稚,不过话从墨瑰嘴里说出来,意味就有些不一样。
花杀眨眨眼道,“天塌了您真顶得住?”
她突然有点儿怀疑星灵大陆的天,莫不是真的能够塌下来的。
墨瑰皱了眉思索一番,答得一本正经,“我可以把你收进神之领域,真塌下来也砸不到你的,放心。”
她听得差点儿没笑出来,他这么说,自然是没遇见过天塌了的事。
但这么严肃地考虑她的玩笑话,倒是让她想起,这位师父乃是连生肉要烤熟再吃都不知道的。
能把她的玩笑当真到这种程度,的确不值得意外。
“您以往都不出门历练的吗?”花杀硬生生把见见世面咽了回去,改说成历练。
墨瑰搂着她道,“我自小在葬花阁修炼,出去任务的时候至今还没有目标需要我多费功夫。”
花杀翻了个白眼,别人说这话,她一定是不会信的,可如果是墨瑰,那就另当别论。
“小姐?”
久不见人出来,外面的侍童还当是有什么意外,再次出言询问。
“我这就出来。”
花杀朗声应了,从墨瑰怀里跳将下来,又回头看着他,“师父你打算”
“我跟你一起,放心,没人能察觉我。”
墨瑰说着也站了起来,灵力一荡,被弄乱的衣衫重归于整。
花杀目瞪口呆,她刚才可是仔细整理了很久来着。
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墨瑰眼里闪过一丝狭促的笑意,“灵力离体后必须用灵识控制,所过之处都如同亲眼所见,你确定要我帮你?”
他说的隐晦,花杀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那和被他看光了也没有区别。
“不必!”
她紧张得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衣襟,未免他再开口调。戏,干脆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侍童显然在门外等得焦急了,见她出来,便道,“小姐,承王殿下似乎有要事与您说,所以派小人来催。”
花杀摆摆手,不太介意这么点打扰,倒是夏九炎刚刚和她分开,又有什么事要找她?
本就相隔不远,她便没有费心思去想,运起灵力,身子如同一只夜蝶,翩然往城外掠去。
她尚未达到七阶,可是身法却迅捷灵敏,远远看去,竟看不出在何处落脚,只有一道黑影,在夜色中匆匆行进。
北郊的寒泉山庄里已是人寂灯灭,却唯独夏九炎的书房还亮着灯,果真如她所言,是在等她。
“殿下。”
她已习惯了在人前如此称呼他,见到玄奕也在,便行礼道。
夏九炎从桌上的信笺上抬起头来,道,“忘忧和凌霄已经在两个时辰前回来了,你这是去了哪?”
这好像捉奸一样的语气,弄得花杀一阵尴尬。
说起来,是因为她自己心虚,才会觉得夏九炎的话像是捉奸吧?
“嗯,有些杂务”
杂务?
身遭的空气忽地凉了几分。
花杀一惊,暗道不好,这话被某人听见似乎大大不妥!
第三百一十五章巾帼()
“罢了”,夏九炎却好似没有听她解释的打算,不待她开口解释,便道淡淡说道。,“只是府上的丫头还在等着你回去梳洗。好歹你是承王妃,彻夜不归会招人口舌,今夜只当你一直在书房议事,从没出去过。以后还请稍稍有个王妃的样子。”
有个王妃的样子。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儿讥诮,花杀却完全不知这讥诮的意味从何而来。
他不是明明知道她外出去找忘忧了吗?承王府的规矩可真不少。
含糊着答应下来,花杀察觉到身遭的气息越来越凉,只得赶紧趁着墨瑰还没暴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木木果然还带着几个丫鬟在门口等,只是夜深到这个时候,木木也已经昏昏欲睡,靠着她门外的廊柱频频点头。
“回房去休息吧”,花杀轻轻碰了她。
“啊,王妃,您回来了!”
被叫醒的木木连忙从地上爬起,理了理裙角,就想把已经凉了的热水拿去再热。
“不必忙活了,以后我若是回的晚,就不用等。”
花杀拦住了她,温和说道。
木木迟疑了一下,由夏九炎一手调。教起来,显然不太能接受主子回的晚就自己去休息的说法。
不过花杀显然没有心思去等她反应,迈步就直接进了屋。
淡淡的白色光晕一闪而过,目力不济的人甚至难以发现,花杀却已经穿过了结界。
“你刚才说什么是杂务?”
冷冽的声音几乎是在她进门的同时,自她身后响起。
“咳咳,那是口误。口误。”花杀心慌慌地解释。
到底是在墨瑰手里修炼了些日子,说没有心理阴影都是不可能的。
他冷冷哼了一声,花杀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人在何处。
这种明明知道他在,却又看不见的状态,委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早已犯了困的花杀坐在床沿上,却没胆子就这么躺下去睡,只得可怜巴巴抱着枕头,等墨瑰显身出来。
谁能知道那杀人无情的生死殿主竟会是个心软的家伙,见她这样,立马出现在她身边——躺着出现。
“啊!师父。”
方才雅间里的事,犹自让她羞到无地自容,他居然又爬上她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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