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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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酒当国-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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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长春脸色一变。杨曼香愤然起身:“我去见他,他还有脸再进运昌隆的门吗?”

    话音未落,杨建昌和孙奉孝就趾高气扬地走进来,身后居然还跟随着张琨的副官,一身戎装、手枪别在腰间。

    杨曼香气得俏脸煞白嘴角哆嗦着:“杨建昌,人要脸树要皮啊,你要是还有点做人的良知,就不该再进运昌隆的门!你凭什么要强占运昌隆的股权?爹爹要是活着,得让你给活活气死!”

    其实杨元舒本来就是让杨建昌给气死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建昌脸色阴沉,挥了挥手:“我不跟你废话。闲话少说,把薛念祖给我喊出来!”

    柳长春上前一步:“杨大少,东家去了外县购粮,目前不在酒坊,你有什么事等东家回来之后再说吧!”

    杨建昌还未开口,孙奉孝突然傲然插话道:“薛念祖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了。这是县衙的司法判决书,限尔等三天之内交割运昌隆一成的股权——既然这运昌隆也有杨大少的一份子,从今往后,杨大少要留在运昌隆,接管运昌隆的生意,这酒坊内外,杨大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阻拦?”

    “孙副官,给他们看看!”

    张琨的副官面色冷漠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县知事衙门关于本案的判决书,在柳长春和杨曼香的面前晃了晃,然后飞快地又收了回来。

    鲜红的官衙大印赫然在目,又有官家的人出面,这判决书自然不是假的。而事实上,此刻柳长春不知的是,县衙的人已经将判决结果张贴在了酒坊门口,吸引了不少外地酒商和本县酒坊从业者的围观。

    杨曼香又急又气,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娇柔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柔和尚秋云一声惊呼,赶紧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将她送进了内宅安置。

    柳长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他勉强一笑,拱了拱手道:“杨大少,运昌隆自然不敢违抗县衙的判决。但既然是限期三天,还请杨大少回去,等我们东家回来再行处置,如何?”

    杨建昌与孙奉孝对视一眼,哈哈狂笑起来:“等他回来又能如何?这运昌隆的股权,杨某人要定了!孙先生,我们走!”

    杨建昌和孙奉孝带着张琨的副官走出运昌隆,在众目睽睽之下,刚要上马车离去,突然见到一袭青衫马褂的薛念祖缓步从酒坊街的那头一步步走来,就是步行。

    孙奉孝眼珠子一转,一把抓住了杨建昌,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此事宜早不宜迟,早一天解决就早一天完成石野太郎交给的任务,而也避免了迟则生变。孙奉孝料薛念祖一个地方酒坊东家,生意做得再大,也不敢跟官府公开对抗。既然县衙的判决书出了,薛念祖就是有天大的不服气,也只能乖乖交出股权来。

    而杨建昌早已秘密跟石野商社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只要杨建昌的股权一到手,日本人就会大摇大摆地派人进驻运昌隆,实现成功吞并运昌隆酒坊的第一步。

    薛念祖缓步行来,路人侧目,神色不一。有人嗟叹同情,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等着看更大的热闹。

    其实薛念祖早就看到了杨建昌和孙奉孝。他刚去了县知事衙门一趟,私会了蔺世贵。蔺世贵没有直说,只是暗示他不妨舍小利顾大局,不就是区区一成的股权嘛,即便是杨建昌或者杨建昌背后的日本人取得又能如何,这运昌隆还是姓薛的说了算,不会大权旁落。

    蔺世贵的态度让薛念祖心里明镜儿一般,这意味着日本人使用了非常规的官方力量,对运昌隆的股权志在必得了。

    孙奉孝哈哈大笑:“既然薛东家已经回返,杨大少,咱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运昌隆股权的交割?”

    杨建昌冷笑:“废话不说,薛念祖,县衙的司法判决就在这里,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抓紧交出股权,否则,等县里查封了你这家酒坊,就悔之晚矣!”

    薛念祖神色平静,拱了拱手,淡然道:“县衙的司法判决书薛某已经从蔺大人那里看过了。既然杨大少能有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非要明抢我运昌隆的股权,薛某人只怪上天不长眼,也无话可说了。”

    杨建昌冷哼一声:“你这运昌隆本来就有我杨家的一份!不过,杨某今日也不跟你理论什么是非黑白,我要的只是股权,你抓紧交割股权,我们相安无事,若不然,县衙派兵封了你这酒坊,你就要倾家荡产!”

    “呵呵……杨大少别的本事没有,我看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本事,估计在本县是无人可及了。今儿个当着诸位老少爷们、街坊邻居、酒坊同仁的面,你就直说吧,你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薛念祖向围观众人团团作揖:“请诸位做个见证!”

    “我自然是要你运昌隆一成的份子,这是属于我们杨家的东西,你万万抵赖不了!”

    薛念祖微微一笑:“一成份子啊……你倒是说说看,一成是多少?”

    杨建昌被反问得一愣。

    孙奉孝在一旁忍不住插话:“一成就是一成,按照运昌隆现在的资产和生意状况,一成股权至少价值五千大洋!”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都知道运昌隆如今日进斗金,却也想不到这一成的股权就价值五千大洋了。难怪……难怪这杨家的杨建昌都能大老远从太原跑回来,使了手段向薛念祖下黑手,还是财帛动人心啊!众人心下叹息,换成自己估计也会同样生出贪念。

    薛念祖不怒反笑:“看来,你们已经把运昌隆的家底打探了一个底朝天了!这个意思是说,杨大少要从薛某手里要这五千大洋喽?”

    孙奉孝担心杨建昌会贪念五千大洋坏了日本人的事,赶紧抢在前头断然道:“不,杨大少只要股权不要钱!从今往后,杨大少就是运昌隆的东家之一,这运昌隆也有杨家的一份子!”

    薛念祖转过头来望着孙奉孝,目光冰冷如刀:“你算什么东西?这与你何干?”

    孙奉孝有恃无恐:“孙某乃杨大少聘请的律师,全权代理本次讼案和股权交割事务!”

    “律师?你不过是日本人石野太郎圈养的一条狗,什么时候登堂入室变成律师了?真是咄咄怪事!”薛念祖向酒坊门口行去,分开人群,指了指一侧的标牌:“回去告诉你的东洋主子,我薛某人和运昌隆终其一生,对天起誓,绝不与日本人做买卖!我哪怕是将运昌隆关了,也不可能让日本人染指酒坊!”

    薛念祖言辞慷慨,掷地有声!

    “至于你杨建昌,你花天酒地败光祖业,我虽然鄙视唾弃却还有几分同情。可你若是数典忘祖、自甘堕落沦为日本人的走狗,那么,我今日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薛某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威胁薛某人就范,日本人没有这个本事,你杨建昌——更不行!”

    薛念祖搬起酒坊门口一侧堆放着的一坛充作招牌的酒,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愤然摔落在地,酒坛哐当一声四溅开裂,浓烈的酒香飘逸在空中,酒水淌了一地。

    薛念祖环视众人一眼,昂昂然倒背双手走进了酒坊。身后传来或自己人、或围观人、或杨建昌和孙奉孝等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三三两两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第五十章以退为进(1)() 
两天的时间弹指一挥间。

    因为门口有县衙衙役和军卒守卫,基本上运昌隆的生意也无人敢上门了。外地来买卖的客商暂时住了下来等待观望,且看薛念祖如何渡过这场危机。

    其实县里不少人觉得薛念祖是傻了,有点不识时务。杨建昌或者说是日本人不就是要一成份子嘛,给他就是。反正这运昌隆还是掌握在薛念祖手里,何必要赌这口气坏了酒坊的生意?县衙已经下了司法判决,所谓官法如炉不管是否秉持公正,为民者为商者都不敢违抗。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该低头就要低头,跟官家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酒坊内。

    百余名伙计酒工齐聚工坊,糟房、曲房、窖房、料房和库房等诸道酿酒工序,皆已经被薛念祖下令停工。而账房上,二掌柜冯玉春将盘点清楚的账目封存、抱在怀里,神色复杂地走了过来,将账目交给了大掌柜柳长春。

    薛念祖昂然站在院中的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神色平静淡然。

    杨曼香母女相互依偎着站在一旁。

    柳长春轻叹一声:“东家,当真要走上这最后一步吗?”

    薛念祖一言不发。

    柱子带着一干酒工伙计噗通一声跪拜在地,齐声哀呼道:“东家,万万不能关了酒坊啊……关了酒坊,让兄弟们上哪去找一条活路去?!”

    薛念祖缓缓转过身来,环视众人,摆了摆手,叹息一声:“你们不要怪我。如果单单是那杨建昌觊觎酒坊的生意,给他一成份子就一成份子,好赖酒坊还是咱们自己的酒坊。但杨建昌这一次是受日本人的指使而来,一旦我把酒坊的股权交割给他,他一定会转让给日本人……”

    “所以,我宁可将酒坊关了,也不能让日本人掺和进来。诸位兄弟,关掉运昌隆,薛某万般无奈。诸位从柜上支取双倍的工钱,各奔前程吧!”

    所有伙计雇工跪伏在地,哀呼不止,人声鼎沸,院中乱成了一锅粥。

    酒坊门口,百余军卒荷枪实弹列队呼啸而来,蔺世贵和张琨齐至。已经到了县衙给的最后通牒时间,运昌隆还没有按照司法判决书履行,在孙奉孝和杨建昌的再三“胁迫”之下,蔺世贵和张琨为了避免得罪宋氏兄弟,不得不亲自带人上门逼薛念祖就范。

    蔺世贵面沉似水,带着诸人罗列而入。还没有进入到酒坊,就听到里面哭喊声响成一片,忍不住眉头紧蹙起来。杨建昌和孙奉孝也是面面相觑,有些莫名所以。

    伙计酒工们分开让出路来,任由蔺世贵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薛东家,本县司法判决书已下,你至今没有动静,可是要抗命不从吗?”蔺世贵冷漠道,摆着自己应有的官威。张琨也恼火道:“薛念祖,你到底搞什么鬼?”

    薛念祖拱了拱手:“见过蔺大人,张团长。薛某一介草民,岂敢抗命不从,此番正是履行县衙司法判决,要将杨建昌想要的东西给他。”

    蔺世贵啊了一声,左右四顾:“可你为何要关了酒坊?”

    “蔺大人,运昌隆是草民一手所创,本意是带着列位兄弟混碗饭吃,现如今,既然一些人狼子野心非要谋取运昌隆的股权,那么,薛某宁可关了酒坊,也绝不会与贼人为伍、尤其是与日本人为伍!”

    “不就是一成份子吗?好说!”薛念祖挥了挥手,声音慨然:“蔺大人,运昌隆所有的账目都盘点清楚,都在此处,账面上还有盈余数千大洋。至于酒坊资产,有酒窖二十一口,糟房、曲房、窖房、料房、库房等处设施,存酒七千余斤,存粮一千斤。”

    “薛某今日当命人填了酒窖,支付雇工工钱,遣散所有酒工伙计。扣除工钱之外,运昌隆尚有现洋三千块。至于其他酿酒设施以及此处酒坊宅院,可折算大洋一千块。那么,杨建昌索要的一成份子,折算起来,说白了就是四百现洋、存酒七百斤、存粮一百斤。蔺大人可以派员清点查账,若有半点不实,薛某甘愿接受处罚。”

    薛念祖躬身一礼。

    蔺世贵呆了呆,面色变幻,一时间无语了。

    运昌隆真正值钱的其实不是现在的什么固定资产,而是逍遥春的牌子和薛念祖独特的酿酒古法,以及未来潜在的财源广进。日本人看重的正是这个。可薛念祖如此关掉酒坊清算下来,所谓杨建昌一成的份子折算下来不过区区几百大洋和几百斤存酒、一百斤粮食,这绝不是杨建昌和日本人想要的东西。

    杨建昌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孙奉孝恼羞成怒了,跳着脚道:“薛念祖,你这是公开抗拒县衙执法,蔺大人,万万不能让这姓薛的关了运昌隆啊!”

    薛念祖冷冷一笑:“蔺大人和张团长当面,孙奉孝,你倒是说说看,薛某为什么就不能关了运昌隆?这运昌隆酒坊是薛某一人所创,守法经营是本分,关了不做也是薛某的个人意愿。这天底下有哪一条法规,能强制薛某非要开酒坊吗?”

    孙奉孝被反驳的哑口无言,面色涨红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局面,若是运昌隆关了,薛念祖随时可以携古法酒方另起炉灶,没几年就又是一个呼风唤雨的运昌隆,日本人忙活半天,绝不是为了这几百大洋的蝇头小利啊。若失去了薛念祖,就是将运昌隆现在的酒坊架子、班子统统都给了石野太郎,也是无济于事,等于要了一个空壳。

    咳咳咳!

    蔺世贵清了清嗓子,苦笑:“薛东家,何必如此呢?你就是给了杨建昌一成份子,也不至于损失太大,可若是关了酒坊,运昌隆现如今日进斗金,你这可是放着钱不赚、要吃大亏呀。薛东家,听本县一句劝,各退一步,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也不要让本县为难,可否?”

    蔺世贵转头望着杨建昌和孙奉孝。

    孙奉孝沉吟良久,他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肯让步,薛念祖必然永久关了酒坊,这样对日本人来说得不偿失,还不如略退一步,先取得股权,日后再插手经营、谋夺酒方、徐徐图之。

    一念及此,孙奉孝就故作为难道:“我就替杨大少做主了,如果薛东家不关酒坊,杨大少便只取份子、坐地分红,不参与酒坊经营,如何?”

    蔺世贵笑,耸耸肩:“薛东家,你意下如何?”

    薛念祖笑了:“蔺大人,既然他们执意要运昌隆,那也简单,今日运昌隆盘点清算,薛某便取了剩余九成的现洋和资产——或者由杨大少出资买下这九成的份子,我薛某人拿了钱抽身离去,酒坊便交给他们经营,没有问题。至于酒坊的酒工伙计,愿意留下还是自行离开,就与薛某人无关了。”

    蔺世贵搓了搓手,又扭头望着孙奉孝和杨建昌。

    孙奉孝脸色铁青。离开了薛念祖和薛念祖酿酒古法酒方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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