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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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酒当国-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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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振东在旁冷笑起来:“薛东家年少有为,后起之秀,志向远大,易某佩服。不过,易某想要问问薛东家,宝増永之后,运昌隆的目标可否就是我万通达和泉友真两号了?”

    付念仁和易振东目光锋锐,紧盯着薛念祖。

    薛念祖笑了笑,却是无言以对。他的确是怀有在最短时间内继续拿下泉友真和万通达的心思,而为了实现他整合汾县白酒行业打造整体品牌的抱负,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而正因如此,无论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付念仁和易振东都是不会体谅和相信的。

    既然无法解释,那就不解释了。

    薛念祖默默向付念仁和易振东拱手为礼,然后飘然而去。

第三十八章独门商标() 
宝増永的百年老招牌被顺子等人连夜取下,然后挂上了运昌隆的招牌。之所以选择在夜间为之,主要还是薛念祖顾忌到本县诸多酒坊的颜面。运昌隆能吞并宝増永,下一步就一定能吃掉其他小酒坊,在周长旭出售宝増永酒坊之后,本县酒坊就无人可以再跟运昌隆抗衡了。

    按照薛念祖一开始的设想,拿下宝増永之后,会继续高歌猛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泉友真和万通达兼并,尔后一统本县酒业。一条街、一片坊、一块牌,这是薛念祖孜孜以求的梦想。

    如果这个目标实现,汾县十里酒坊街就会变成运昌隆酒坊街。

    但真正吃掉宝増永之后,薛念祖的心态却悄然变了。

    实际上现在兼并泉友真和万通达两大酒坊也不难。不需要使用阴谋诡计,以运昌隆如今的规模、产量,单是打价格战就能把付家和易家生生拖垮,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薛念祖迟迟没有动手,不但顺子这些手下着急,杨曼香也有点想不通:“念祖哥,你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呐,现在宝増永垮了,正是我们继续干掉泉友真和万通达的好时机,趁热打铁,将来才能一统本县酒业市场啊。”

    薛念祖叹息一声:“曼香,一统本县酒坊虽然是好事,但也有弊端。咱们运昌隆开创毕竟时日不长,根基尚浅,接二连三吞掉其他酒坊,难免会尾大不掉,一旦市场风向有变,会存在很多变数。”

    其实薛念祖还担心自己一统汾县酒坊之后,会不会引起官僚军阀的觊觎掠夺。但这种深层次的担心,他不能轻易说出口来。

    “以运昌隆如今的产量,我觉得足矣了。日产数千斤白酒,不要说本县酒坊,就是整个山西乃至放眼全国,我估计都可以位居前茅了。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抢了人家的饭碗?这酒业市场,需要百花齐放才能兴旺发达,一家专断并不长远。更重要的是,就算是咱们一统本县酒坊又能如何?中国酿酒数千年传承,各省、各地酿酒流派不一,且不说四川的陈年老窖,黔贵的酱香大曲,就是临近的还有陕西白酒也颇具规模,咱们总不能都一家家去吞并了吧?不要说咱们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和本事,就是有,也不能这么干。”

    杨曼香眨了眨眼,端起茶盏来小啜了一口:“念祖哥,你的话我倒也能明白,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要维持现状,与其他酒坊共处经营下去吧。”

    “曼香,我们集中精力打响自家的品牌,与其他酒坊相处,那便是今后各凭本事、各自经营,至于能不能吃得上这碗饭,我运昌隆不管他,且让市场说了算,优胜劣汰、大浪淘沙,假以时日,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酒坊迟早要关闭,到那时,我们再慢慢并过来也不迟。”

    杨曼香笑了:“也行。反正咱们酒坊现在日进斗金,做人呐,也不能太贪心。”

    薛念祖笑了笑,运昌隆如今生意兴隆,钱赚得不少。但对于薛念祖来说,赚钱只是一方面,他要的是把运昌隆做大,把山西白酒打出品牌来,跟川酒和贵酒分庭抗礼。

    顺子抱着一个在杨曼香看来有点古怪的褐色圆柱体陶瓶走了进来,陶瓶上还贴着顺子让人从太原城印刷厂印制出来的“运昌隆…逍遥春酒”标签。

    “念祖哥,陶瓶都进来了,兄弟们正在贴标签,不过,这样有用吗?现在各家都是用酒坛装酒,我们这么标新立异会不会让外地酒商不满呢?毕竟这样增加了他们运货的成本和难度。”顺子苦笑道。

    杨曼香好奇地凑过来,取过陶瓶仔细端详看了又看,然后笑着问道:“顺子,这些陶瓶是哪里来的?今后,酒坊出酒,要用陶瓶分装了吗?好看是好看,但……似乎有些麻烦呀。”

    “二小姐,念祖哥用三千斤逍遥春与江西老客互换交易,江西那边专门给咱们运昌隆烧制了一万个陶瓶,从昨日开始陆续到货了。每个陶瓶装一斤酒,别的不说,兄弟们连夜分装、封口,可真是苦不堪言。”

    薛念祖笑了:“顺子,告诉分装的兄弟们,辛苦不要紧,工钱每月加一块大洋,附带三天吃一次肉!咱们不能怕麻烦,这用陶瓶装酒,不但是咱们运昌隆的特色,还避免被其他屑小之徒假冒仿制。另外,今后除了逍遥春之外,普通白酒的酒坛上也要贴咱们运昌隆的独门标签,一坛都不能漏!”

    顺子一脸的苦色,却是只能应下,硬着头皮去指挥伙计们分装逍遥春。

    如今运昌隆的高端逍遥春酒日销一千多斤,那这就是一千多陶瓶,光靠伙计们人工分装,自然是要累个半死。可如今薛念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杨曼香笑了:“念祖哥,你这陶瓶分装,其他酒坊仿制起来是难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假冒,因为这陶瓶烧制和标签印制都不难……”

    薛念祖眼眸中掠过一丝光亮,他笑眯眯地望着杨曼香:“曼香,你放心好了,至少在数年之内,其他人很难假冒咱们的逍遥春了……至于为什么,你不要问,将来自有分晓。”

    柱子冲了进来:“东家,冯家大少爷来了!”

    薛念祖大喜,霍然起身:“冯大哥来了,快请!”

    他的话音未落,冯鹏远爽朗的笑声已经回荡在了院中:“念祖,为兄冒昧登门,没有打扰你们小两口卿卿我我吧?”

    薛念祖大笑着冲出去,向冯鹏远深鞠一躬:“兄长说得哪里话,念祖拜见兄长!”

    杨曼香也走出厅去,向冯鹏远敛衽一礼:“曼香见过冯大哥!”

    冯鹏远笑着扶起薛念祖,又向杨曼香摆了摆手:“弟妹不要客气,你我不是外人——好了,兄弟,我这赶了一天的路,口干舌燥,取一坛你那逍遥春来给我解解馋!”

    ……

    对于薛念祖决定放弃吞并泉友真和万通达两大酒坊,冯鹏远大为赞许:“兄弟,咱们开门做生意,首讲这信义二字,其次就是要给别人留有余地。所谓和气生财,就是这个理儿。况且,运昌隆的根基不稳,你一味急于兼并其他酒坊,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哪怕你真的一统本县酒坊,也肯定会埋下祸根,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出事端。倒不如这样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兄弟,我此次来呢,除了要订一千斤逍遥春之外,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薛念祖微笑拱手:“兄长请讲,念祖洗耳恭听!”

    “你也知道,我家也有棉纺生意,咱们的棉纺织染,还是手工作坊,但在国外,人家早就实现了工业流水线生产,所以,我跟法国人订购了一套棉纺织流水线机器,马上要启程去法国,一则是现场考察参观,看看人家的棉纺织厂是何等模样,二则也与在法国和欧洲的几个旧友相聚盘桓。兄弟,法国人酿造红酒的历史也有数百年时间了,且多数是机器流水线酿制,你要不要跟我去法国开开眼界?”

    冯鹏远微微一笑:“当今世界工业发展之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挡。我们中国要想扬眉吐气,必须要效仿东洋、欧美,大兴工业,不能继续闭关锁国。兄弟你也是心怀大志之人,不如跟为兄出一趟洋,看看外边的世界,是如何的海阔天空和风云跌宕。”

    冯鹏远说这番话的时候,意气风发,神色昂然。

    薛念祖深受其感,拍案而起:“兄长,念祖就跟你出去见识见识,我倒是要看看洋人有什么本事,既然洋人能做到,咱们中国人为什么不能做到?”

    “好!兄弟,咱们就以半月为限,在上海汇合。尔后我们从上海坐船横跨大洋,直抵法国马赛,再去巴黎。”冯鹏远笑着跟薛念祖说定,两人就开始开怀畅饮,直到各自酩酊大醉方休。

第三十九章眼界和格局(1)() 
民国八年(1919年)11月中旬,汾县运昌隆酒坊东家——年仅20岁的薛念祖离开汾县,乘坐冯鹏远安排的小汽车先是赶往太原,随后与冯家商号的人一并赴上海与冯鹏远汇合。

    这是薛念祖第一次离开山西。

    运昌隆所有事务交由柳长春和顺子,杨曼香作为未来的女主人坐镇运昌隆。柳长春负责酒坊酿酒诸事,顺子负责外销经营和伙计管理,当前运昌隆已经步入正轨,两人紧密配合之下,再有杨曼香把握方向,就不会出任何问题。这是薛念祖可以放心离开的关键因素。

    冯鹏远和薛念祖从上海登上了法国邮船“鸯特莱蓬”AndreLebom号,一个半月后,经过漫长的海上跋涉,抵达法国港口城市马赛。

    漫长的海岸线千帆林立,渔船、轮船各自归港。呼啸的寒风从陆地上席卷过来,吹得刚刚下船的薛念祖陡然间一个激灵,他赶紧裹紧了厚重的毛呢外套,将冯鹏远送的那条红黑色羊毛围巾系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薛念祖游目四顾,目光突然落在港口左侧静静停泊的一艘英国军舰上,忍不住叹息道:“冯大哥,英国人的军舰满世界航行,真是无处不在,听说英国人国力强盛,工业发达,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我真想去趟英国看看。”

    冯鹏远也裹紧了大衣,笑:“兄弟,英国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工业革新早了点罢了。咱们中国只要工业图强,迟早有一天会超越英美,变成世界第一强国!”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码头,乘马车直奔马赛人口聚集区的一座中古建筑风格的大教堂。这一路上各种肤色和各式服饰的洋人——不仅仅是法国人和本土的马赛人,随处可见的还有穿着燕尾服的英美人,欧洲人和非洲人,当然也有身穿长袍马褂或者西装大衣的中国人和一身和服的日本人。

    薛念祖大开眼界。发觉薛念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路旁一位黑人女子在看,冯鹏远忍不住调笑道:“兄弟,黑人女子虽然肤色黝黑,可人高马大,别有风情。你若是感兴趣,可娶一个带回中国,只是语言不通,怕有些不便处。”

    薛念祖脸色涨红:“兄长说笑了,我只是好奇罢了,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若不是跟兄长出来这一趟,我在汾县坐井观天,哪能知道世界上还有肤色如同黑炭的人呐。”

    教堂悠扬的钟声洪亮而有节奏。

    薛念祖和冯鹏远并肩站在教堂前面,一名穿着棕色修身大衣和黑色马裤,梳着欧洲女子流行发髻的年轻女子快步行来,此女面容秀美,身材修长健美。

    冯鹏远指了指女子笑道:“兄弟,这位就是我的姨表妹沈慕晴,比你大两岁,她在法国留学三年,最近还买了一家葡萄酒庄自己经营。兄弟,你我从马赛暂时分手,我去跟法国人谈生意,你呢让慕晴带你去阿尔萨斯看看法国人的酒庄和葡萄酒厂。”

    薛念祖嗯了一声。

    沈慕晴笑着走过来,与冯鹏远热烈拥抱:“鹏远哥,你们来的时间比预定的要晚三五日了,我在马赛等了你们好久。”

    冯鹏远笑:“这万里迢迢,横跨大洋,耽搁几日也属于正常。慕晴啊,这就是我过去在信上说的薛念祖,汾县运昌隆酒坊东家,是我的好兄弟。”

    沈慕晴其实早就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薛念祖,见薛念祖文质彬彬但骨子里又透着一股精明强干,微有好感,就主动伸出手去:“你好,薛先生,我是沈慕晴。”

    薛念祖呆了呆,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太熟悉和习惯西洋人见面握手寒暄的礼节,更不知道如何能跟一个年轻貌美的陌生女子肌肤相接,他的木然和尴尬,看得沈慕晴忍不住开怀娇笑,倒是也没有勉强他非要握手。

    “这一趟有劳沈小姐了,念祖感激不尽!”薛念祖向沈慕晴躬身一礼。

    沈慕晴虽然是来自中国的大家闺秀,但留学法国已经数年,早已不习惯中式礼仪。她动作轻盈地笑着避了开去:“我说薛先生,你现在是在法国,不是中国,你跟我说话,不要动不动就鞠躬作揖的,让法国人看到会笑的。”

    薛念祖有点尴尬,搓了搓手。

    冯鹏远哈哈大笑,拍了拍薛念祖的肩膀:“兄弟,不要拘束,习惯就好。我们固然是礼仪之邦,但有些繁文缛节,我们人在国外,也不必拘泥。好了好了,慕晴啊,念祖我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欺负他!”

    沈慕晴突然学着薛念祖的模样拱手笑:“岂敢岂敢?小女子岂敢欺负运昌隆酒坊的薛东家?!”

    ……

    与冯鹏远在马赛分别之后,沈慕晴就带着薛念祖先乘烧煤的蒸汽火车、后转乘汽车,折腾了一天,才赶到了阿尔萨斯。这是法国著名的红酒产区,风景秀丽。沈慕晴性格跳脱开朗,又极健谈,一路上渐渐薛念祖也就放开心胸,与她相处甚欢。

    阿尔萨斯的大部分葡萄园都散布在山脉向阳的坡地上,攀山越岭,横跨深谷。只是如今正处冬季,看不到漫山遍野的葡萄园次第相连葡萄架油绿壮美的景致。

    葡萄园是如此众多,让薛念祖叹为观止。在各个葡萄园之间,矗立着一座座别有风情的红顶绿瓦的欧式建筑小村庄,在蓝天与松林的衬托下,看得薛念祖心旷神怡。

    这是一座典型的法国小镇,沈慕晴收购的葡萄园就在镇外的山坡上。阿尔萨斯小镇宁静祥和的街道,用木材搭建的多面型的屋顶,凸肚窗、拱道、削角门框都饰以酒农的剪刀或铁匠的马鞍、桶匠的木糙、面包师的椒盐卷饼。

    沈慕晴带着薛念祖在阿尔萨斯两日漫游,几乎逛遍了阿尔萨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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