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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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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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海晏,小鱼儿就找了家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屋子,这屋子本已有人住着的,但他拿出块金子,大声道:“你搬走,金子就给你。”他一共只说了八个字,那人已走得比马都快——金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比任何人说八百句都有用得多。

    焦急、失望、险难、打击、伤心,再加上草原夜里的风寒,竟使得铁心兰在高热中晕迷了一天多。

    她醒来的时候,小鱼儿正在煎药。她挣扎着想爬起,小鱼儿却将她按下去。

    她只呻吟着道:“你你为什么”

    小鱼儿却大声道:“不准开口。”

    她瞧见小鱼儿眼圈已陷了下去,好像是为了照顾她已有许多夜没睡了,她眼泪不禁又流下面颊。

    小鱼儿将药碗端过来,道:“不准哭,吃药,这是最好的药方,最好的药,你吃下去后,立刻就会好了,若像小孩子似的好哭,就又要打屁股了。”

    铁心兰道:“这这是谁开的药方?”

    小鱼儿板着脸道:“我。”

    铁心兰道:“原来你还会看病,你难道什么都会?”

    小鱼儿道:“不准开口,吃药。”

    铁心兰轻轻一笑,虽在病中,笑得仍是那么妩媚。

    她嫣然笑道:“你不准我开口,我怎么吃药呢?”

    小鱼儿也笑了。他突然发现女孩子有时也是很可爱的,尤其是她在对你很温柔地笑着的时候。

    黄昏,铁心兰又睡了。

    小鱼儿踱到檐下,喃喃道:“江小鱼呀江小鱼,你切莫忘记,女孩子这样对你笑的时候,就是想害你,就是想弄条绳子套住你的头,她对你愈温柔,你就愈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你这一生就算完了。”

    那白马正在那边马棚嚼着草。小鱼儿走过去,抚着它的头,道:“小白菜,你放心,别人纵会上当,但我却不会上当的,等她病一好,我立刻就走”

    忽听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停在客栈外,这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还附带家酒铺。

    小鱼儿听得这蹄声来得这么急,忍不住想出去瞧瞧。

    远远就瞧见四五条大汉冲进店来,一言不发,寻了张桌子坐下,店家也不敢问,立刻摆上了酒,但这些人却呆子似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他们的衣着鲜明,腰佩长剑,气派看来倒也不小,但一张张脸却都是又红又肿,竟像是被人打了几十个耳刮子。过了半晌,又有两个人走进来,这两人更惨,非但脸是肿的,而且耳朵也像是不见了一只,血淋淋地包着布。

    先来的五个人瞧见这两个人,眼睛都瞪圆了,后来的瞧见先来的,脚一缩,就想往后退,却已来不及。

    小鱼儿瞧得有趣,索性躲在外面,瞧个仔细。

    这两批人莫非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说不定立刻就要动起手来,小鱼儿可不愿进去蹚这趟浑水。哪知这两批人却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先来的瞪着后来的,后来的瞪着先来的,像是在斗公鸡。

    先来的五人中有个麻面大汉,脸上已肿得几乎连满脸的金钱麻子都辨不清了,他瞧着瞧着,突然大笑道:“镖银入安西,太平送到底安西镖局的大镖师岂不是从来不丢东西的么?怎地连自己耳朵都丢了?这倒是奇案。”他这一笑,脸就疼得要命,但却又实在忍不住要笑,到后来只是咧着嘴,也分不出是哭是笑。

    后来的两人连眼睛都气红了,左面一条脸带刀疤的大汉,也冷笑道:“若是被人打肿了脸,还是莫要笑的好,笑起来疼得很的。”

    麻面大汉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说什么?”

    刀疤大汉冷冷笑道:“大哥莫说二哥,大家都是差不多。”

    麻面大汉跳了起来,就要冲过去,刀疤大汉也冷笑着站起身子,小鱼儿暗道:“这下总算要打起来了。”

    哪知两人还未动手,手已被身旁的人拉住。

    拉住麻面大汉的,是个颔下胡子已不短的老者,年纪看来最大,脸上也被打得最轻,此刻摇手强笑道:“安西镖局和定远镖局,平日虽然难免互相争生意,抢买卖,但那也不过只是生意买卖而已,大家究竟还都是从中原来的江湖兄弟,千万不可真的动起手来,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拉住刀疤大汉的一条瘦长汉子,也强笑道:“欧阳大哥说得不错,咱们这些人被总局派到这种穷地方来,已是倒了霉了,大家都是失意人,又何必再怄这闲气!”

    那欧阳老者叹道:“何况,咱们今日这跟头,还像是栽在同一人的手上,大家本该同仇敌忾才是,怎么能窝里反,却让别人笑话。”

    那瘦长汉子失声道:“各位莫非也是被她”

    欧阳老者苦笑道:“不是她是谁?除了她,还有谁会莫名其妙地下如此毒手。唉!咱们弟兄今天可真算栽了。”他说了这句话,七个人全都长叹着坐了下去。

    这七人脸上虽已肿得瞧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双双圆瞪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怀恨怨毒之意。

    那麻面大汉又一拍桌子,恨声道:“若真是为着什么,咱们被那丫头欺负,那倒也罢了,只恨什么事也不为,那丫头就出手了!”

    欧阳老者长叹道:“江湖之中,本是弱肉强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咱们武功实在连人家十成中的一成都赶不上,纵然受气,也只得认了。”

    那瘦长汉子突然笑道:“但瞧那丫头的模样,也像是在别处受了欺负,非但眼睛红红的,像是痛哭了一场,就连她那匹宝贝马都不见了,只怪咱们倒霉,恰巧撞在她火头上,她就将一肚子气都出在咱们身上了。”

    麻面大汉拍掌笑道:“徐老大说得不错,那丫头想必是遇上了比她更厉害的,也说不定遇着个漂亮的小伙子,非但人被骗去了,就连马也被人骗走了。”

    几个人一齐大笑起来,虽然一面笑,一面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笑得极为开心,像是总算出了口气。

    听到这里,小鱼儿早已猜出这些人必定是遇着小仙女了,小仙女打耳光的手段,他是早已领教过的。但小仙女这次出手,可比打他时要重得多,她在那井边想必受了一夜活罪,这口气正好出在这群倒霉蛋身上。小鱼儿愈想愈好笑,但突然间,外面七个人全都顿住了笑声,龇牙的龇牙,咧嘴的咧嘴,歪鼻子的歪鼻子,所有奇形怪状的模样,全都像中了魔般冻结在脸上,一双双眼睛瞪着门口,头上往外直冒冷汗。

    “小仙女”张菁已站在门口,一字一字道:“我叫你们去找人,谁叫你们来喝酒!”

    小鱼儿一颗心已跳出腔子来,但却沉着气,一步步往后退,他自然知道小仙女要他们找的人,就是他自己。幸好这时已入夜,屋子里已点上灯,院子里就更暗,小鱼儿沿着墙角退,一直退到那马棚。

    他不但人不能被小仙女瞧见,就是马也不能被她瞧见,该死的是,这匹马偏偏是白的,白得刺眼。马槽旁地是湿的,小鱼儿抓起两把湿泥,就往马身上涂,马张嘴要叫,小鱼儿就塞了把稻草在它嘴里,拍着它的头,轻轻道:“小白菜,白菜兄,你此刻可千万不能叫出来,谁叫你皮肤生得这么白,简直比铁心兰还要白得多。”

    他说完了,白马已变成花马,小鱼儿自己瞧瞧都觉得好笑,他将手上的泥都擦在马尾上,悄悄退回屋子。这屋子里没点灯,但铁心兰已醒了,两只大眼睛就像是灯一样瞪着,瞧见小鱼儿进来,突然一把抓住他,嘶声道:“我的靴子呢?”

    小鱼儿道:“靴子?就是那双破靴子?”

    铁心兰喘息着道:“就就是那双。”

    小鱼儿道:“那双靴子底都已磨穿,我抛到阴沟里去了。”

    铁心兰身子一震,颤声道:“你你抛了!”

    小鱼儿笑道:“那双破靴子,叫花子穿都嫌太破,你可惜什么,紧张什么?我已替你买了双新的,比那双好十倍!”

    铁心兰挣扎着往床下跳,颤声道:“你抛到哪里?快带我去找!你你这死人,你可知道我那靴子,靴子里藏着”

    小鱼儿眼睛眨眨,道:“藏着什么?”

    铁心兰道:“就是那东西我为了它几乎将命都送了,你却将它抛到阴沟里,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小鱼儿道:“那东西?那东西不是不在你身上么?”

    铁心兰眼眶里已满是眼泪,道:“那是我骗你的。”

    小鱼儿叹道:“谁要你骗我,这一来你可是自己害自己,我把那破靴子随手一抛,根本不知道抛在哪里。”

    铁心兰当场倒在床上,不能动了,口中喃喃道:“好很好什么都完了。”

    小鱼儿微微笑道:“那东西也只不过是张破纸而已,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又何苦如此着急,急坏了身子可不是好玩的。”

    他话未说完,铁心兰已一骨碌爬起来,瞪着他道:“你你怎知道那那是张纸?”

    小鱼儿笑道:“你若说的就是那张纸,我已从靴子里拿出来过,纸不但已破了,还是臭臭的,有股臭咸鱼的味道。”

    铁心兰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捶着他的胸,又笑又叫,道:“你这死人你故意让我着急。”

    小鱼儿笑道:“谁叫你骗我我早已猜出那东西是在你靴子里的你居然想得出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靴子里,可真是个鬼灵精。”

    铁心兰道:“你才是鬼灵精,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你方才真骇死我了。”

    小鱼儿道:“但东西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你不着急?”

    铁心兰垂下了头,道:“在你手里,我还着急什么?”

    小鱼儿道:“你不怕我不还给你?”

    铁心兰道:“我不怕。”

    小鱼儿道:“好,我就不还你。”

    铁心兰柔声道:“那,我就送给你。”

    小鱼儿瞪起眼睛道:“但但你本来死也不肯将这东西给别人的。”

    铁心兰道:“你你和别人不同。”

    也不知怎地,小鱼儿突然觉得心里甜了起来,全身飘飘然,就好像一跤跌进成堆的棉花糖里。

    但他立刻告诉自己:“江小鱼,小心些,这糖里有毒的。”他立刻想把铁心兰往外推,怎地却推不下手。

    铁心兰悠悠道:“方才你到哪里去了?”

    小鱼儿道:“外面我还瞧见了一个人。”

    铁心兰道:“谁?”

    小鱼儿道:“这人你认得的我不幸也认得。”

    铁心兰悚然道:“小小仙女?”

    小鱼儿笑道:“对了,就是她。”

    铁心兰颤声道:“她在哪里?”

    小鱼儿道:“你打开窗子只怕就可见到。”

    铁心兰手脚都凉了,道:“她她就在外面,你却还有心在这里和我开玩笑?”

    小鱼儿道:“她就在我面前,我也是照样开玩笑。”

    铁心兰咬着嘴唇,道:“你这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小鱼儿道:“现在,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咱们”

    话犹未了,忽听外面远处有人厉声喝道:“叫你开门你就得开门,大爷们是干什么的,你管不着!”接着,“砰”的一声,像是有扇门被撞开了。

    小鱼儿叹道:“好啦,走也走不了啦!”

    铁心兰面色如土,颤声道:“看样子小仙女已找了人一间间屋子查过来了,她想必已听说咱们落脚在这附近,但现在他们还未查到这里,咱们赶紧从窗子里逃,还来得及。”

    她一把拉住小鱼儿的手,就想往窗外跳。

    小鱼儿却摇头道:“不行,咱们现在若从窗里逃走,他们就必会猜出咱们了,那时小仙女追踪而来,咱们也是逃不远的。”

    铁心兰掌心已满是冷汗,道:“那那怎么办?”

    小鱼儿微微笑道:“不怕,我自有法子。”

    这时远处又传来女子尖锐的呼声,叫道:“出去快出去,你们这群强盗怎地也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小鱼儿笑道:“这女人莫非正在洗澡。”

    他竟似一点也不着急,一面嘻嘻笑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个已陈旧得褪了颜色的绣花小布袋。

    铁心兰道:“这是什么?”

    小鱼儿笑道:“这是宝贝是我从一个姓屠的人那里偷来的。”

    说话间他已自袋中取出一沓薄薄的,软软的,黏黏的,像是豆腐皮,又像是人皮般的东西。

    铁心兰眼睛瞪圆了,突然失声道:“这莫非就是人皮面具?”

    小鱼儿笑道:“总算你还识货。”

    他从那一沓中仔细选出了两张,道:“你先脱下外面的衣服,随便塞在哪里再把我这斗篷,反着披在身上好,现在把脸伸过来。”

    铁心兰只觉脸上一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等她张开眼来,小鱼儿的脸已完全变了模样。

    他竟已满脸都是皱纹,只差没有胡子。

    铁心兰忍不住轻笑道:“真像是活见鬼,你你竟已变成个小老头了。”

    小鱼儿道:“小老头正好配小老太婆。”

    这时脚步声、人语声已渐渐近了。小鱼儿仍是不慌不忙,先从袋子里掏出一撮胡子,粘在他自己嘴上,又取出瓶银粉,往铁心兰和他自己头发上洒——两个人头发立刻变为花白的,然后,小鱼儿又取出几支粗细不同的笔,也不知蘸了些什么,就往铁心兰脸上画。

    人语声、脚步声愈来愈近,好像已到他们门口。铁心兰手脚冰冷,四肢已簌簌地发抖。

    小鱼儿的手仍是那么稳,口中还不住悄声道:“莫怕莫怕,我这易容改扮的功夫,虽还并不十分到家,但唬唬他们已足够有余了。”

    现在,脚步声真的已到他们门口。

    小鱼儿闪电般收拾好东西,扶着铁心兰,道:“走,咱们从大门出去。”

    铁心兰骇然道:“大大门!”

    她连声音都急哑了,但小鱼儿却已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门。

    只见方才那条脸被打肿的大汉,恰巧正走到他们门外,小仙女那窈窕的红衣身影,就在这几人身后。

    小鱼儿却连头也不抬,连声道:“大爷们让让路,我这老婆子也不知吃错了什么,突然得了重病,再不快去瞧大夫,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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