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绝代双骄- 第10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花无缺默然半晌,沉重地坐下来,长叹道:“你要我说真话?”

    “迟早总要说的话,为什么不现在说?”

    花无缺自烛台上剥下了一段烛泪,放在手指里反复捏着,就好像在捏他自己的心一样。

    “你知道,人与人之间在一起接近得久了,就难免要生出感情,尤其是在困苦与患难中。”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说得是那么艰苦。

    铁心兰出神地瞧着他手心里的烛泪,却好像他在捏着的是她的心。

    “我不是怕你对不起他,而是怕我自己,我”他咬了咬牙,接着道,“我不忍把你的情感拖入矛盾里,假如我和你接近得太多,不但我痛苦,你也会痛苦。”

    铁心兰的头又垂了下去,目中已流下泪来。

    她忽然抬起头,含泪凝注着花无缺,大声道:“但我我是个孤苦的女孩子,我只想把你当作我真的兄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花无缺没有说话。

    铁心兰道:“我此刻只是要告诉你,你不必疏远我,也不必防范我。只要我们心里光明坦荡,就不怕对不起别人,也不必怕别人的想法。”

    花无缺终于展颜一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很有勇气,这勇气,平常虽看不出,但到了必要时,你却比任何人都勇敢得多!”

    铁心兰长长吐了口气,也展颜笑道:“我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真的愉快多了,我真想喝杯酒庆祝庆祝。”

    花无缺霍然站起,笑道:“我心里也痛快多了,我也正想喝杯酒庆祝庆祝。”

    两人将心里憋着的话都说了出来,就好像突然解开了一重枷锁。只可惜客栈中已没有酒菜,于是两人走上街头。

    长街上的灯光已疏,店铺也都上起了门板,只有转角处一个面摊子的炉火尚未熄,一阵阵牛肉汤的香气,在晚风中显得分外浓烈。

    铁心兰笑道:“坐在这种小面摊上喝酒,倒也别有风味,却不知道你嫌不嫌脏?”

    花无缺微笑道:“你真的把我看成只肯坐在高楼上喝酒的那种人么?”

    铁心兰嫣然一笑,还未走到面摊子前,已大声道:“给我们切半斤牛肉,来一斤酒。”

    面摊旁摆着两张东倒西歪的木桌子,此刻都是空着的,只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瘦子,正蹲在面摊前那张长板凳上喝酒。

    朦朦胧胧的热气与灯光下,这黑衣人瘦削的脸,看来简直比那小木橱里的卤菜还要干瘪,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他箕踞在板凳上,一面啃着鸭头,一面喝着酒,神思却已似飞到远方。

    一个落拓的人,坐在简陋的面摊上喝酒,追悼着逝去的青春与欢乐,这本是极普通的情况。铁心兰和花无缺也没有留意他。

    他们天南地北地聊着,但后来他们忽然发现,无论他们聊什么,都好像总和小鱼儿有些关系。

    花无缺笑道:“如此良宵,有酒有肉,这本已足够了,但我却总还觉得缺少了什么,现在我才知道缺少的是什么了。”

    铁心兰垂下了头,道:“你是说缺少一个人?”

    花无缺叹道:“没有他在一起,你我岂能尽欢?”

    铁心兰默然半晌,抬头道:“你想,我们三个人会不会有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花无缺道:“为什么不会有?”

    他一笑举杯,道:“来,你我且为江小鱼干一杯。”

    “江小鱼”这三个字说出来,那黑衣人突然抛下了鸭头,放下了酒杯,目光闪电般向他们扫了过去。

    铁心兰一饮而尽,脸更红了。她脸上虽有笑容,目中却似含有泪光,悠悠道:“我若也是个男人,那有多好”

    她抬起头,忽然发觉一个干枯瘦削的黑衣人,已走到面前,一双发亮的眼睛,不停地在他们脸上打转。

    花无缺和铁心兰都怔住了。

    这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忽然向花无缺道:“你就是花无缺?”

    花无缺更惊奇道:“正是,阁下”

    黑衣人根本不听他说话,已转向铁心兰,道:“你就是铁心兰?”

    铁心兰点了点头,已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大,道:“你们方才可是为江小鱼干了一杯?”

    她知道小鱼儿仇人不少,她以为这黑衣人也是来找麻烦的,谁知这黑衣人竟拉过张凳子,坐了下来,道:“好!你们为江小鱼干一杯,我最少要敬你们三杯!”

    他竟举起那酒坛,为他们个个倒了杯酒。铁心兰和花无缺望着面前的酒,也不知是喝好,还是不喝好。

    黑衣人自己先仰脖子干了一杯,瞪眼道:“喝呀!你们难道怕酒中有毒不成?”

    花无缺还在怀疑着,铁心兰已大声道:“对不起,我们没有和陌生人喝酒的习惯,你若要敬我们的酒,至少总得先说出你是谁。”

    黑衣人道:“你也莫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江小鱼的朋友就好了。”

    铁心兰瞪眼瞧了他半晌,道:“好,你既是江小鱼的朋友,我就喝了这一杯。”

    黑衣人转向花无缺,道:“你呢?”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在下喝三杯。”

    黑衣人大笑道:“好,你很好,很够朋友。”

    他和花无缺对饮了三杯,又道:“你在这样的星光下,和这样的美女坐在一起喝酒,心里居然还没有忘记江小鱼,好好我再敬你三杯!”

    那坛酒已差不多快空了,这黑衣人眼睛虽然清亮,但神情间却似已有些醉意,再不管别人喝不喝,也不和别人说话,只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不时仰望着天色,似乎在等人。

    他等的是谁?

    铁心兰凝目瞧着他,忍不住又道:“你真的和江小鱼是朋友?”

    黑衣人瞪眼道:“江小鱼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为何要冒认是他朋友?”

    他语声顿了顿,忽然又道:“你们若是瞧见他时,不妨代我向他问好。”

    铁心兰试探着又道:“我们见着小鱼儿时,说你是谁呢?”

    黑衣人沉吟道:“你就说是他大哥好了。”

    铁心兰忽然长身而起,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我不是刚告诉你”

    铁心兰冷笑道:“放屁,小鱼儿绝不会认别人是他大哥的,你休想骗我。”

    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道:“好,好,你们当真不愧是小鱼儿的知己——不错,我一心想要他叫我一声大哥,但他却总是要叫我兄弟。”

    铁心兰忍不住又道:“喂,我看你像是有什么心事,是么?”

    黑衣人又瞪起眼睛,道:“心事?我会有什么心事?”

    铁心兰道:“你若真将我们当成江小鱼的朋友,为何不将心事说出来,也许也许我们能帮你的忙。”

    黑衣人忽然仰天狂笑,道:“帮忙!我难道会要别人帮忙!”他高亢的笑声中,竟也充满了悲痛与愤怒。

    铁心兰还想再问,却被花无缺以眼色止住了。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三点。

    黑衣人突又顿住笑,凝注着花无缺与铁心兰,道:“好,你们就每人敬我三杯酒吧,这就算帮了我的忙了。”

    六杯酒下肚,黑衣人仰天笑道:“我本当今夜只有一个人独自度过,谁知竟遇着了你们,陪我痛饮了一夜,这也算是我人生一大快事了”

    黑衣人霍然站起,像是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扭过头就走。

    他走到面摊子前,把怀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竟有好几锭金子,有十几粒珍珠,他随手抛在面摊上,道:“这是给你的酒钱,全给你。”

    面摊老板骇得怔住了,等他想说“谢”时,那黑衣人却已走得很远。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他看来是如此寂寞,如此萧索。

    花无缺缓缓道:“在他临死前的晚上,他本都以为要独自度过的,他竟找不到一个朋友来陪他度过最后的一天。”

    铁心兰失声道:“临死的晚上?最后一天?”

    花无缺叹道:“你还瞧不出么?”

    他忽然顿住语声,拉着铁心兰掠了出去。

    那黑衣人脚步踉跄,本像是走得极慢,但银光一闪后,他就忽然不见了,竟像是忽然就被夜色吞没。

    掠过几重屋脊,花无缺就将铁心兰放下,道:“我去追他,你在这里等着!”

    铁心兰只有等着,但她的一颗心却总是静不下来。

    这黑衣人是谁?他为何要死?他和小鱼儿人影一闪,花无缺已到了她面前。

    花无缺道:“你跟我来!”

    两人又飞掠过几重屋脊,铁心兰又忍不住问道:“你怎知他已快死了?”

    花无缺叹道:“他随时在留意着时刻,显见他今天晚上一定有件要紧的事要去做。”

    铁心兰道:“这我也发觉了。”

    花无缺缓缓道:“但他既是江小鱼的朋友,我们又怎能坐视他去送死!”

    铁心兰咬了咬嘴唇,道:“他轻功已是顶尖好手,就算打不过别人,也该能跑得了的,但却完全不抱能逃走的希望,他那对头,岂非可怕得很?”

    花无缺沉声道:“所以你要分外小心,有我在,你千万不要随意出手。”

    铁心兰忽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山脚下,有座规模不小的庙宇,气派看来竟似豪富人家的庄院。

    此时此刻,这庙宇的后院,居然还亮着灯火。

    铁心兰道:“他难道就是到这道观里去了?”

    花无缺接口道:“他进去时,行动甚为小心,以他的轻功,别人暂时必定难以觉察,所以我就先赶回去找你。”

    铁心兰放眼望去,只见这道观里灯火虽未熄,但却绝没有丝毫人声,更看不出有丝毫凶险之兆。

    花无缺皱眉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铁心兰却拉住了他,沉声道:“我看这其中必定还有些蹊跷,说不定这也是他和别人串通好的陷阱,故意要将我们诱到这里来的!”

    花无缺淡淡一笑,道:“此人若是真的要诱我人伏,我更要瞧个究竟了。”

    他轻轻甩脱铁心兰的手,人影一闪,已没人黑暗中。

    铁心兰望着他身影消失,苦笑道:“想不到这人的脾气有时竟也和小鱼儿一模一样。”

    花无缺从黑暗的檐下绕到后院,又发觉这灯火明亮的后院,已不再是庙宇,无论房屋的格式和屋里的陈设,都已和普通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两样。最奇怪的是,整个后院里都听不见人声,也瞧不见人影,但在那间精致的花厅里,豪华的地毯上,却横卧着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这花厅看来本还不止这么大,中间却以一道长可及地的黄幔,将后面一半隔开,猛虎便横卧在黄幔前。

    这花厅为何要用黄幔隔成两半?黄幔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自黑暗中悄悄掩过去,这个并非完全因为他胆子特别大,而是因为他深信自己的轻功。

    他行动间当然绝不会发出丝毫声息。谁知就在这时,那仿佛睡着的猛虎,竟突然跃起,一声虎吼,响彻天地,满院木叶萧萧而落。

第78章 冤家路窄() 
花无缺的轻功纵然妙绝天下,怎奈这老虎既不必用眼睛看,也不必用耳朵听,它只要用鼻子一嗅,无论什么人走进这后院,都休想瞒过它——那黑衣人既然已入了后院,此刻只怕已凶多吉少了。

    花无缺一惊之后,又不禁叹息。

    只见满厅灯火摇动,那猛虎已待扑起,虎威之猛,当真是百兽难及,就连花无缺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

    但这时黄幔后却传出了一阵柔媚的语声,轻轻道:“小猫,坐下来,莫要学看家狗的恶模样吓坏了客人。”

    这猛虎竟真的乖乖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只小猫。

    花无缺不觉已瞧得呆住了,却见黄幔后又伸出一只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抚着虎背。

    只听那柔媚入骨的语声带着笑道:“足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呢?”

    花无缺暗忖道:“那黑衣人方才所经历的,是否正也和此刻一样?他是否走进去了?他进去之后,又遭遇到什么事?”

    他断定那黑衣人既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就绝对不会退缩的,这花厅纵然真是虎穴,他也会闯进去。

    想到这里,花无缺也不再迟疑,大步走了过去。

    他正面带着微笑,一步步走进去,就好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客人,来拜访他的世交似的。

    黄幔后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好一位翩翩出世佳公子,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花无缺抱拳一揖,道:“在下花无缺,不知姑娘芳名?”

    黄幔后嘻嘻笑道:“徐娘已嫁,怎敢能再自居姑娘贱妾姓白。”

    花无缺道:“原来是白夫人。”

    白夫人道:“不敢,花公子请坐。”

    花无缺竟真的坐了下来,道:“多谢夫人。”

    这也是花无缺改不了的脾气,只要别人客客气气地对他,他就算明知道这人要宰了他,也还是会对这人客客气气的。

    只听白夫人又笑道:“公子远来,贱妾竟不能出来一尽地主之谊,盼公子恕罪。”

    花无缺道:“能与夫人隔帘而谈,在下已觉不胜荣宠。”

    白夫人忽然大笑道:“我已经算很客气的了,不想你竟比我更客气,咱们这样客气下去,我既不好意思问你是为何而来,你也不好意思说,这些客气话,不如还是免了吧。”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先礼而后兵,正是君子相争之道,依在下之见,还是客气些的好。”

    白夫人道:“你我无冤无仇,你甚至连我的面都未见到,你怎知我要和你先礼后兵呢?我并没有和你‘兵’的意思呀。”

    花无缺道:“陌生之人,夤夜登堂,夫人纵以干戈相待,固亦理所当然也。”

    白夫人娇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看你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又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的样子,你若像刚才进来的人那副样子,我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