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船锚状。锚杆后面有油皮麻棕绳,射穿之后弩车机栝立刻带动轮鼓回收。青砖墙一下就被拉塌了上半边,屋檐瓦片也挂落下一大片。这样一来,裴盛虽然没有暴露自己,也没有被墙砖砸伤,但墙根处的猫洞却是被外面的砖块、瓦片堵住,失去了偷袭的通道。
墙刚塌,后边的大块头就动了。这大块头真的太快了,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他就已经落身在墙体的破开处。而此时躺在墙脚处的裴盛还没来得及将“石破天惊”的渔鼓口子调转过来。
大块头脚刚搭上墙砖便闻到一股腥风,立刻双袖挥舞往后急退。虽然裴盛来不及调整,但是躲在另一侧的唐三娘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她的武器很软,也不大,但蕴含的威力却让身如岳、动如电的高手根本不敢触其风头。
唐三娘的武器就是她原来搭在扁担上的那块布巾,而且它的威力真就在这风头上。布巾甩出的力量也许只能将大块头身上的灰尘掸去,但随风而出的药料却可以将大块头短时之间化成一盆血水。
大块头是老江湖,腥风毒雨没少见识过,对这样的攻击早有防范。他的速度虽快,其实前冲的力道暗留了五分,因为这次出击本就不是他的目的。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都知道,从一个并不宽大的破口闯入黑暗的屋子中是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屋子里还暗藏着三个杀人的高手。
所以大块头不是真的要进去,而是要利用自己的速度在危险的边缘走个来回。他这样做其实是要诱逼里面暗藏的高手暴露出攻击的位置,让大丽菊可以对准那些位置下狠手。
唐三娘出手,大块头疾速躲开。大丽菊看准唐三娘的位置,“大力绝”重镖出手,那唐三娘却未必能躲开。
裴盛听到“大力绝”发出的声响,而且这时候他也正好调转了身体的姿势。于是“天惊牌”循声而出,在中途拦截了“大力绝”重镖。不过这次“天惊牌”出手太过仓促,加速度未能到达最强势的距离。虽然是将镖身挡住了,但有四片弧面柳叶镖依旧射入了屋里,朝着唐三娘飞射而去。
唐三娘的布巾立刻回收,卷起了两片柳叶镖,但还有两片她却怎么都来不及应对了。
就在此时,屋子里的黑暗角落有细长的彩光飞卷而出,剩下的两片大柳叶镖被缠裹在了这细长的彩光中。这彩光是秦笙笙的天母蚕神五色丝!
刚刚躲开唐三娘布巾的大块头脚刚着地便再次借力跃出,二次扑向墙壁的破缺处。而且这次扑出他不再空手,一对钢链连接的倭瓜铜锤也一同撒出。
这样的组合式攻击是大块头和大丽菊专门训练过的,而且有过许多次的实战经验,否则不会配合得这样默契。大块头以身诱敌显露位置,大丽菊远距离进攻,让对手蓄势已久的招式释放,然后大块头再借助这个时机回身突击。
按理说,这个时候屋子里的对手应该已经处于调整状态,无法连续出手。但今天大块头显然估算错了,因为他遇到的是一群刺客,一群不惜运用各种手段一杀再杀的刺客,一群不曾杀人就先会想尽办法保住自己性命的刺客。
和第一次一样,大块头的脚刚刚沾上砖,一片乌光便直对他飞出。那是裴盛边朝屋子后墙滚动身体边射出的,所以准头不是很好,偏身体上部了些,这样大块头只需仰身就能很容易地躲避开。但问题是赶在乌光之前的还有四道飘飞的光泽,两片是被唐三娘布巾回收的大柳叶镖,她依旧是用布巾甩出的,劲道和准头都不太足。还有两片是细长彩光卷起后收了个大弧线再反转射出的,这是秦笙笙用天母蚕神五色丝缠绕住柳叶镖先收后放,状态就像是两支绳镖。准头、力道都很足,而且攻击过程中还可以进行角度的调整。
柳钓人
二次扑进会遇到这么强劲的反击,这一点大块头没有想到。大丽菊也没有想到,所以她没有及时补位进行再次攻击。
两人的配合断链了,因此大块头的链子锤也断链了。裴盛的“天惊牌”是最容易躲避的,只需仰身就行了。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用链子锤的铁链去硬接了“天惊牌”。理由很简单,旁边唐三娘布巾甩出的镖他必须躲。第一次以身诱敌时闻到的腥风让他知道,这布巾射出的东西绝不能碰上一点,所以他只能拧转身体躲避。这样一来,秦笙笙无色丝带动下的两支镖他就必须格挡,否则要么是两支镖直插自己的双肋,要么是两道彩光裹住自己的腰部,这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而此时他手中只好有两只锤子可以出手,一锤挡一镖倒也合适。剩下的就是“天惊牌”了,到这地步他已经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了,也没有合适的格挡武器,只能是将链子锤的链子横在自己面前,作为最后的防御。
“叮!”声音很是清脆。大块头是聪明的,他没有用链子硬撞,而是在乌光的下边缘碰击一下,让乌光改变方向往上斜飞。这一点他做到了,也成功了。可他没有想到,虽然没有强撞,但旋转疾飞的“天惊牌”还是很轻易就将他链子锤的链条撞断了。而断成两截的链条在“天惊牌”巨大的力量带动下,猛烈回抽,击中了大块头的胸口。
大块头这么粗壮的身躯竟然像柳叶般地飘飞而出,而且是被自己的铁链击飞的。
大丽菊没有去理会大块头,她急退两步,抬双臂,双手各持一镖做欲射状,但这其实只是防止屋里人继续追击。
大块头虽然跌出,但他落下的姿势说明他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因为没有一个遭受重击的人还能以飘飞的姿势落下,这在技击术中是一种释放重击力的姿势。果然,大块头身体才落地,便坐了起来,然后恶狠狠地吐出两口带血的唾沫,站起身便要继续往里冲。
“哈哈哈,好玩,真是好玩。”半子德院院墙顶上的砖垛后响起一个干涩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大家都退退,干吗这样拼命。我们让御外军的铁甲方队来陪他们玩。你们都歇着喝茶看戏,看这些个厉害角色能炖几碗肉汤。”
这话说完,立刻有人用“掌千言”发出讯号,于是庄口外有大片的灯火一下亮起。然后沿着周围山岭也有灯火点燃,就像一条火龙将庄子围住。灯火亮起之后,有整齐的步伐声往庄子里逼近。从灯火的移动和脚步的声响上判断,齐君元确定这是大量穿戴了重型盔甲的士兵以进攻队形在往庄子里逼入。
庄子里的鬼卒没有动,大傩师、大丽菊这些高手也没有动。很明显,他们在等,等着那些铁甲兵将来替他们剿杀入侵者。
齐君元眉头紧皱,通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他已经将所有状况都掌握清楚了。倪稻花跑出他是亲眼看到的,这女子现在正被几个鬼卒围着,估计凭她的能力无法逃脱。根据刚才一番对决所出现的武器,可确定躲在房子里有秦笙笙、唐三娘、裴盛,他们三个现在也已经是明目标。还有一个明目标是在另外一间房子里,根据他布设假墙的技法推断,应该是王炎霸。因为如果换做是范啸天布这样个假墙,就算倪稻花突然跑出来冒了相,他也可以立刻用光影转换移位进行弥补。对了,范啸天这老东西现在跑哪里去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办法把这几个人救出去?齐君元脑子里突然转过这样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随即便放弃了,因为就他对范啸天的了解,这个人就算有这样的能力也不具备这样的胆量。
不过此时的状况胆量真的是其次,重要的还是能力。身在别人的地盘,周围环境都是对家熟悉并掌控着的。庄口已经被正陆府御外军的铁甲兵堵住,周围山岭峭壁也都被官兵团团围住。自己没露相还有机会逃脱,秦笙笙那几个人却已然是坑中的蛤蟆,插了翅膀也不一定能飞出去。
御外军的兵马在逼近,队列已经进了庄口。这次和狂尸群不同,狂尸群是一种狂乱的力量,妖异而邪晦。而御外营铁甲队列的力量沉重而稳固,就像朝前推动的钢碾,可以将一些压平、碾碎。
齐君元在急切地思索,想找到一个可以将秦笙笙他们救出的办法。但他越想越绝望,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齐君元无计可施之时,一直跌坐在铃把头身边的倪稻花突然站了起来,她带了些疯狂的状态指着半子德院院墙顶上嘶喊着:“杀了他!谁杀了毁掉上德塬的那个魔头,我就嫁给他!一辈子服侍他!”
院墙砖垛后面的干涩声音再次响起:“好玩,真的好玩。你觉得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有机会嫁人吗?我以为今天来的都是些发狂的尸体呢,没想到还有发疯的女人……”
他的话没有全部说完就被一声怪兽的嚎叫打断,那嚎叫远远传来,在黑夜之中显得无比凄惨诡异,像鬼泣,像神号,但更像凶犬的泣哭。
犬见鬼才会哭,犬见到将死的人也会哭。但这将死的人是谁?是倪稻花,还是砖垛背后的人,谁都不知道。不过这嚎叫却是让那推进的御外军队伍明显滞停了一下,就连那些没有自我感觉的鬼卒也似乎微微有些退缩。
齐君元此时眉头猛然一展,思绪终于将各种段落连贯起来,一个大胆冒险的计划闪现脑海。
刚才的嚎叫是穷唐,也就是说哑巴就在附近。哑巴虽然无法阻止御外营的铁甲方队,但他可以作为一个隐藏的威慑力量。
范啸天现在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了,但他应该也还没有机会逃出去,所以也是一个可利用的威慑力量。
再有,倪稻花刚刚说出的一个异想天开的条件,在哑巴那里却有了反应,这说明一些明显无法实现的条件和信息,对某些特定的人依旧是具备极大诱惑力的。所以,那些在其他环境下会对自己不利的潜行力量,在现在的特定情况下或许可成为自己可利用的对象。如果他们也隐身在附近,如果自己说出一些他们迫切需要的条件,那么他们不但可以成为东贤庄最大的威慑,甚至还能帮助自己对东贤庄进行实际的打击。
想到这里,齐君元手上已经暗暗动作,他这是在做一些准备。周围所有存在的和可能存在的威慑力量都必须由他齐君元来调配,所以以这样一个重要身份出现,本身也需要具备巨大的威慑力才行。
穷唐犬再次发出了一声嚎叫,可以听出来,这次距离更近,似乎已经进到了庄子里面。齐君元他们都知道,穷唐那样一个动作疾速、行动鬼魅般的异犬,要想找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空隙闯进来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这情况东贤庄的高手不知道,半子德院的坐镇者不知道,御外军的兵将不知道,所以他们紧张了,慌乱了。
“什么妖孽?不要装神弄鬼,有种你现身!”大傩师高声顿喝,然后目光凝聚,精神集中,手指红色孔明灯。孔明灯立刻侧向移动,随之数十个鬼卒快速朝声音发出的位置围堵过去。
“灭了红色孔明灯!”齐君元知道自己该现身了,于是在大柳树的顶上发出一声高亮的呼喝。
紧随着齐君元的呼喝,飘移的孔明灯爆响一声,灯罩里火星四溅,烟气弥漫。随即灯罩燃起火苗,悠悠然掉落下来。
孔明灯一落,那些鬼卒顿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没有了指引,醒转过来的鬼卒像换了个世界。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动目标是什么,只能呆立原处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有些人却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那就是后来冲出半子德大院的那些魈面人。孔明灯的控制指引不包括他们,所以他们的行动仍是伺机的、随意的。而这些魈面人都是高手,突然出现的各种意外让他们立刻锁定齐君元,确定这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目标,所以呈前卫后攻的“风开浪”阵形急速扑了过来。
齐君元站在树顶没有动,因为还没有到他该动的时候。曾经有古代残本以杂文形式记载,说最早的垂钓就是从垂到水面的柳枝悟出的,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是假。但是现在齐君元却真的是用柳枝进行了一次垂钓,而且钓上来的不是鱼,是比鱼更加狡猾、凶悍的魈面人。
刚才一番暗中动作,齐君元已经布下了钓人的钩子。但这次用的不是子牙钩,更不是钓鲲钩,钩子的钓线用的也不是无色犀筋。他这次布下的是个钩网,网线用的是灰银扁弦,很细很硬,极具切割力。每个网口上都有一只小钢钩,这钩子是扣刃钩,构造和一般的钩子没有区别。不同的是它的倒刃部分原来是顺开反扣的,这样钩子在刺入时可以顺滑深入。但一旦刺入目标,倒刃便会反向扣住,使得刺入的钩子无法脱落。
灰银扁弦扣刃网的特点之一是可以在光线不好或混乱的状态下对付人数众多的敌人。被扣刃钩勾住后的一个后果是无法脱落,挣扎之下还会越扎越深,越扣越紧,以至于直接割断肌腱、经脉。另外,切割力很强的灰银扁弦在大力挣扎的情况下会勒陷入身体,而勒陷入身体后的疼痛会让中招者更加大力挣扎。如此恶性循环,最后甚至能将人的身体勒割成两段或数块。此时的灰银扁弦扣刃网还利用了柳树的力量,冲在前面的人撞进网里后,被崩挂住身体不算,而且还被柳枝的韧劲吊离了地面。
被网住的都是些高手,他们之所以会陷入此兜子,其中一个原因是齐君元的设置太过巧妙隐蔽,再一个也是根本没有想到在他们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对手还能悄没声息地设下如此大型的爪子。但也正因为他们是高手,钩子入肉、银弦缠身后便立刻知道自己不能挣扎。于是就算被横挂倒吊姿态狼狈,却没一个敢乱动,仿佛已经在瞬间死去。而后面往前冲扑的高手见此情形再不敢往前多走半步,他们无法断定前面还有没有类似的或者更厉害的爪子存在。
明价易
柳树因为旁边突然塌陷出来的大坑已经有些倾斜,现在又挂上了七八个人,便使得那树弯得更加厉害。齐君元踩着树上的一根枝头,枝头往下一弯一坠,他迈个步子就已经到了地面上。落地之后,他对余下那些未被网钩钩住的魈面人视而不见,只管径直朝半子德院的大门走去。
一般都是这样,当一方处于下风时,担心的、疑虑的都会更多。而当对手根本无视于他们时,他们心中往往会更加没底。所以那些魈面高手怯怯地让开了,任凭齐君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