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总觉得蔚斯鹤已经看出她不是真正的蔚旖然了。
或许是因为父女天性，又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应当是认出来的。
蔚斯鹤眯眼看着天边的新月，没有再看向辛芜，“我不知道你还要做什么事，但是蔚家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打开，如果你在外面累了的话，就回来吧。”
辛芜不说话，她还不知道杀死“她”的道士是谁，想要报仇也无从寻找，一旦她离开奉青城，只要没有找到那个道士就不会回来，找到了道士她就更回不来了。
蔚斯鹤见辛芜不说话，他叹了口气，“你，注意保护好自己，外面不比奉青城，外面有许多天师，好的坏的都有，他们有些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他们只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最好要避开天师，不要拿自己去冒险。”
辛芜听了他的话，视线落在他身上，半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我会的。”
辛芜乖巧的模样让蔚斯鹤又想到许久之前的事，那时他还没有得罪其他人，他只有两个小姑娘，他们一家人都过的很开心，长女有些怯弱，次女比较泼辣，也总会护着她的姐姐，然而什么时候就都变了呢？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起了上次的那个护身符。
蔚斯鹤其实对自己怎么送出护身符的都有些迷糊不清，可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得到那枚护身符的。
“我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说给你听，左思右想之下，又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手掌大小的木牌黑黝黝的，在夜里都快要看不见了。“我当年拿到护身符之后，是准备日夜兼程的赶回来，这样就算耽搁一天，最后的总天数还是一样，只不过那时我发现那位找到我的道士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想的，居然自己偷偷跟踪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发现我，也许是发现了但我没有踩到他的底线，故而他没有说出来。”
“那里明明是个客栈，可我跟在他的身后走着走着就出现在一间小型庙宇前，我在外面偷看到他跪在殿前的神像前，神色虔诚，有些像是狂信徒。他走之后，我悄悄溜进去看了一下，却发现原本应该有神像的地方空无一物，而那人之前跪拜的地方留下了这枚木牌。”
木牌出现的时候，辛芜就觉得有些颤动，那个样式像极了她上个世界化成飞鸟时，胸前挂着的那枚，只不过在她变成。人身后就好像不见了，她也没有想要找，而这个世界她从一开始就没看到木牌。
所以这个会是她从前的那一枚么？
辛芜下意识的化初肉身，脚踏实地，接过蔚斯鹤手中的木牌，触手温凉，材质摸上去不像是普通的木料，她把木牌翻来覆去的检查着，发现除了上面没有一个偃字以外，和她原来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个应该对我很有用，”辛芜摸着木牌上天然的纹路，说道。
“有用就好。”蔚斯鹤露出一个略带心酸的笑，“我能给你和旖眉，我是说……”
他磕磕绊绊的说着话，半天也没有把话说全。
辛芜盯着他的眼睛，明白他要做什么，“我说过死去的和活着的不再是同一人，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必顾忌我的。”
她没有生气，有人能为她收尸，不用看着自己的尸体在井中腐烂，是件好事来着。
“那么，我该离开了，您不用为我担心的，我会过得很好。”辛芜对他笑了笑，然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其实只是隐去身形而已。
从蔚府离开后，辛芜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于是便换成殷向在前面带路。
比起辛芜，殷向才算是在奉青城中土生土长的“人”，他知道每一条路通向什么地方，知道从哪里走会更快的到达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殷向把人带到了城门口。
辛芜坐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护城河，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在什么时候发生过，可是在记忆中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类似的场景。
手中的木牌被她抛上抛下，没个定数。
“这是什么东西？”殷向伸手截住木牌，捏在手中感应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推算不出木牌的来历，他对木牌的危险预测又增加不少。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不过我曾经有一枚和这个很像的木牌，后来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去了。”辛芜被抢了定西，也没有生气，她对木牌也挺奇怪的，还想着能不能在龙脉之灵的能力范围内给自己找个解释。
看殷向戒备的眼神，就知道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那就送给我吧。”听到辛芜说她也有一枚类似的木牌，殷向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一枚据为己有。
辛芜微微皱了下眉，她还是觉得殷向很奇怪，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这么友好呢，她笑了笑，说着好。
她是个自私的人。
有人对她好，她当然会享受这份善意，至于好意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她很快就要离开了，去想那些做什么呢？
“什么东西？”殷向还来不及为辛芜的回答而感到高兴，就发现远处传来一股很奇怪的能量。
辛芜抬头看向北方，她没有感觉到能量，但是她发现了另外的东西。
在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给她很奇怪的错觉。
第170章 双生不并蒂（20）（）
真的决定从奉青城离开，辛芜反而觉得心底闷闷的。
然而城还没有出，前路就有着可预见的危险在，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也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对吗？”辛芜偏着头看向殷向，她说不出来拦在路上的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个东西很难缠，而且很有可能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
虽然她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离开。
上个世界有人陪着的感觉还不赖，这个世界的殷向也总是表现的非她不可的样子，要不是心底有个莫名的声音说一定要继续前往其他的小世界，她都想和行路申请在这个世界生存到老。
难得能遇见一个非她不可的家伙，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站在一边的殷向，扶着辛芜的肩膀，把人送上了马车，“有点危险，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不能避开，那里会有你要找的东西。”
“咦！你什么时候预言的能力了？而且听你这一说，我反而更不想走那条路了，要不我们换个城门，换个方向继续走。”辛芜撩开车帘，笑靥如花。
殷向上了马车，钻到车厢里，牵着辛芜的手，“不要闹，我不是在说笑。”
他板着脸，严肃的看着辛芜，“我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九年前，那时我在地下感觉到有很重要的东西出现了，于是将龙脉节点换到那口井下，等我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所以我想这一次的直觉也不会出差错。”
辛芜挺喜欢看殷向认真的样子，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的对她说话，感觉很有安全感。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接着走吧。”
辛芜缩到车厢的一边，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她现在是肉身状态，路途长远还是睡觉比较能打发时间。
同一时间的蔚府。
秦怡梦在丫环的搀扶下来到那间废弃的院子，井边摆着两具尸体，一大一小。两人的尸体都保存的很完整，看上去不像是死人，脸上还带着红晕，像是在熟睡一般。蔚斯鹤站在小的那具尸体身边，始终沉默着。
“你说你是为了然儿和眉儿好，才会晚回来，我信你。
然儿失踪以后，你说她还会回来，我也信你。
你现在要说些什么呢？
在她们的尸体都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还要说些什么呢？”
秦怡梦脸色惨白的看着不肯与她对视的人，祈求的说道：“夫君，你知道的，只要你说些什么，我总是会信你的。”
蔚斯鹤嘴里泛起阵阵苦味，说些什么，他也希望自己能说些什么。
他能说他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才会故意晚归，结果他确实救了城中的人，还多得了一对龙凤胎的孩子。为此他付出的代价，是原本平安长大的长女死在她的幼年时候，杀人凶手则是他的次女，以及在数年之后，他的长女死后化为鬼魅，杀了他的次女！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夫君，对我说些什么吧！”秦怡梦再次祈求着。
蔚斯鹤看着两个孩子的尸身，想起尚以鬼魅之身存活于世的长女，那孩子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他低着头，“我们同她们的缘分太浅，才会这么快就失去她们，她们都是好孩子，来世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父母。”
秦怡梦愣了一下，哭了。
他们话中的孩子，一个已经入了轮回，另一个只剩下一丝灵性残留于世，代替她的人则在前往宿命来临的路上。
比起殷向的泰山崩顶不改其色，辛芜就显得焦躁许多。
尤其是马车朝着东方走的路上，她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
“要不我们回奉青城吧，我要找的人和尚和宇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只要我们守着尚和宇，就一定能找到我要找的人，根本不用自己往荒山野岭跑，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辛芜心烦意乱的说着。
前面或许是她完成任务的必经之路，但更可能给她带来一些很不好的影响。
她不喜欢这么不可靠的感觉。
殷向拒绝她的建议，并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都没有之前那么可爱了。
辛芜不甘心的继续撩拨着：“呐！要是我告诉你，继续走这条路，碰到那个东西之后，我就会消失，你还是不回去吗？”
“你来之前，我心中有感应，你离开，亦是如此。”殷向仍然是惯常的面无表情，像是在说着其他人的事，“短暂的离别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将来，我知道这次分开之后，我们再相遇的时候，你再也不会离开我，所以我不回去。”
这个理由很充分。
然而辛芜并不觉得同一小世界会在不同的时间线上都存在行路本体的碎片，所以她也不认为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故而她对殷向这种摆明着把她往坑里推的行为，很不满意。
不满意的后果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辛芜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反正一路上作伴的就他们两个，不需要吃喝只用赶路，连休息都不用，交流什么的也被他们省略了。唯一休息的时间还是为了他们拉车的那匹马。
很快他们就到了双方感应到的那个地点。
那是两座山之间的山道口，狭长的山道周围是峭壁，没有其他的遮挡，称得上是植物的除了山上长的就只有两边峭壁上的青苔。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山道口的地方，拦着路，殷向他们感应到的东西就是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
马车良久不动，辛芜不耐烦的敲了敲车窗，示意坐在外面充当车夫的殷向做他该做的事情。
“前面有个人，应该是你要找的。”殷向说。
要找的，人？
辛芜略带惊讶的撩起帘子，从殷向背后伸出个脑袋，打量着不远处拦路的人，黑色的斗篷遮住全身，兜帽遮住了脸，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一个不知道是否真实的体型，她甚至看不出来人是男是女。那个人看上去有些危险，辛芜总觉得对方在下一刻就会对她拔刀相向，虽然她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在殷向说不上掩护的掩护下，辛芜下了车，躲在殷向的背后慢慢朝着危险人物走去。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拦在路上是想要找我吗？”辛芜随便找了个话题搭话。
第171章 双生不并蒂（21）（）
现在已经是四月，天气早就没有冬日那么严寒，山道口吹来的风却甚是寒冷，辛芜和殷向都是非人之物，是不惧冷热的，但在对面那家伙的注视之中，辛芜久违的感觉到冬日之冷。
辛芜扯扯嘴角，最后还是没有露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她其实也是个任性的人，不喜欢讨好别人。
殷向握住她的手，以保护的姿势遮挡住她的半边身子。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那么依赖一个人。”男人轻笑出声，忍不住将辛芜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做着比较，轮回转世果然是件很神奇的事，尤其是在小姑娘自愿抹去记忆的情况下，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同过去没有半点相似。
“你认识我？”男人熟稔的语气让辛芜迷惑，她早先的记忆是迷糊不清，让她生不出探究之心，所以她也就放任记忆的缺失，只是此刻听着男人的话，她又忍不住细细思索起来。
男人站在远处，没有靠近的意思，他连头上的兜帽都没有取下来，似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脸。
“认识？可以这样说。”他的语气不怎么友善，带着几分嘲讽。
“阿芜，在不同的世界成为不同的人，完成他们所谓的遗愿，以至自己都迷失在其中，忘了来时的路，所以让我杀了你吧，摆脱宿命的轮回，怎么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穿过殷向的保护，贴近辛芜的耳边，如同情人间的低语般诉说着。
不可否认男人低沉的声音让辛芜产生瞬间的迷惑，但她很快就推开男人，将拒绝的姿态表现明明白白，“开什么玩笑，我活的好好的，才不要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杀死。”
殷向手一转，长剑出鞘，同男人打了起来，“别打她的主意。”
他有些不开心。他一直陪在辛芜的身边，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凭什么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就能那么亲近喊着她的名字。
打斗这种事情，从来不是辛芜所擅长的。
两个男人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她甚至找不到时机来劝架，光顾着在一边躲来躲去，以免自己被波及到。以凡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她甚至忘记自己可以远远地离开。
他们的态度好像她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珍宝一样，才会有人为她的去留而争斗。
辛芜冷笑着，一个想要杀了她，另一个则是知道她会因此离开而不做挽留，本质都是一样的吧，离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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