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都老了,正是要你照看的时候,我先前还听说你娘正在给你相看姑娘,你现在突然说想出去闯荡,是要扔下一堆烂摊子给谁接?”
如同岑海了解岑偃,岑偃同样是了解岑海的。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岑海不会再有离开的想法了。
“你说的也是。”
岑海想了想,也没什么不满,他之所以想出去,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也不算什么。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爹说,你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想在你离开之前,请你去吃顿饭,也算是为你践行。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一趟?”
“明天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托付给大伯。”岑偃想都没想的就直接答应了。
早先他一直很惦记大伯一家对他的照顾,后来大伯莫名疏远他,他就把惦记放在心里。
现在大伯找他去吃顿饭,他肯定是要去的。
“那好,到时带上你表妹一起去,都是一家人不是!”
岑海站起身,话已经带到了,他也就不在这里磨蹭下去,家里的春耕已经开始了,就他爹娘的老骨头,出力气的活还是他抢着做的好。
“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冲着岑偃摆摆手,岑海出门往自家田地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朝他走来,定睛一看,那不是岑偃的表妹么?
怪不得没在岑偃家中看到她,原来是跑出来玩了,真像个小孩子。
辛芜老远就看到岑海从院子里出来,她现在对岑大伯夫妻俩没什么好映像,对他们俩的孩子也就是岑海的好感也不是很多。
虽然她是听过歹竹出好笋的话,但同样听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可以的话,她是不想和对方打交道的。
故而她走到一半就避到一边去,不想和岑海碰面。
岑海应该也看出她不想打交道的想法,见到她躲避过去,他从小路走掉了。
不喜欢的人走开了。
辛芜捏着手上的黄纸,小跑着回到院子里去。
她要赶紧把新发现的事情告诉岑偃才是。
第74章 不能后悔()
“你回来了。”
岑偃在岑海走后,稍微缓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他一抬头便看到辛芜一个人跑回来,小姑娘的身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阿偃,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话,辛芜就把手上的黄纸往岑偃面前一送,满怀期待的等着岑偃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岑偃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刻刀,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蹭去满手的木屑,他这才接过黄纸,细细的看了起来。
早些年岑偃也曾随夫子进过学,诗词曲赋做不出来,识文断字还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纸上也没什么复杂的字,所用的文法也是大白话,倒不必担心看不懂的问题。
“所以你的这个朋友是不准备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岑偃把纸递回去,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好,我还省下了买驴子的钱,现在还能用这笔钱置办两床被褥,铺在马车里,你坐在里面也不会感觉太颠簸。”
“阿偃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辛芜坐在岑海刚才坐着的地方,仰着头说到:“我都没有和藏霜说过你的名字,她却让我带你离开。还有上次你大伯夫妻两个在庄园里求黄鼠狼说的那些话,怎么瞧都很奇怪呀!你就不担心他们在背后算计你吗?”
岑偃摇摇头,对辛芜笑了笑。
十六岁的少年从小生活在淳朴的乡间,见过最大的险恶也只是东边的无赖子又偷了西边人家的鸡,哪里会想得到人心险恶起来要有多可怕。
辛芜抿着唇,她看着阿偃单纯的以为世间没有那么多的恶人的时候,有些不想戳破他的想法。
她今年也才十八岁,然而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是一个大染缸,生活在里面的人,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诸多恶事,但看也看的多了。报纸上的、网络上的、别人闲聊时谈到的,都被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辛芜早就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了。
“别担心这些,我们再过一个月就要走了,就算他们哪里奇怪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岑偃说话时脸上仍是温柔的笑,然而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冷冰冰的,不像是他平常的语气。
辛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险些以为说话的人是阿岑,可阿岑从没有笑的这么温柔过。阿岑的笑不是冷冰冰的就是嘲讽的笑,有时也会真心的笑,但从不会像阿偃这样笑的这么温柔。
看来阿偃就算不知道阿岑的存在,但他也受到阿岑的一些影响。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某一天从两个灵体变成同一个。
明明是想引起阿偃的警觉的,谁知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辛芜呶呶嘴,不怎么高兴的应下不继续说什么,心里暗道等阿岑醒来,再和阿岑来研究这个问题好了,谁让阿偃一点也不靠谱。
“对了,我刚才在路上看到岑海了,他是来找你有事的吗?”
辛芜转念想到路上看到的岑海,有些好奇他是不是来找过岑偃。
“他听说我要去外面,所以想请我去吃顿饯别饭。”
瞧见辛芜不以为意的样子,岑偃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对小姑娘的初始好感很高,但岑大伯一家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就算现在得知岑大伯有不对劲的地方,可亲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所以小姑娘这副模样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不管怎么说岑大伯一家也是他的亲人。
心里这般想着,脑袋里却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伴随刺痛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莫名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恶意的说着话。
“你的好大伯会害的你断手断脚,一生颠沛流离,孤苦无依!”
“你居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蠢货!蠢货!”
到最后只剩下“蠢货”两个字在脑中徘徊不去。
岑偃用手大力的锤着脑袋,恨不得将脑中疼痛的部分直接挖出来。
眼前的场景如此让人熟悉,赫然是辛芜和岑偃第一次相遇时的翻版。
少年上一刻还同她说的好好的,下一刻就抱着脑袋喊疼。
辛芜检查着岑偃的识海,行路留下的符完好无缺的占据在识海上方,有丝丝缕缕的金光从从符中飘散出来,散布在识海之中,不断的修补着识海之中受损的地方。
以符文的效力而言,岑偃不应该会感到如此的痛苦才是。
“阿偃,”不断的喊着岑偃的名字,辛芜顿时手足无措。
或许这就是行路口中所说的后遗症,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啊!
辛芜扶着岑偃的肩膀,考虑着要不要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也许晕过去他就不会感觉到痛。
虽然十之八九的可能是岑偃再次痛醒过来。
“阿芜,你先打晕我。”岑偃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声音从牙缝中发出来,勉强的安慰到:“别担心,等我再醒过来就好了。”
说话的人一定是阿岑。
辛芜顺应着他的意思将人打晕,旁边的东西在岑偃刚才的挣扎之下被弄得乱七八糟,她也没心情去收拾。
趁着没人,她把少年往肩膀上一扛,因着身高差的原因,少年的脚直接拖在地上。
就着这么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辛芜将岑偃扛回屋里放到床上,还细心的给他盖上了被子。
晕过去的少年脸色终于平静下来,就是额角一直在冒汗。
辛芜收拾完院子后,就坐在岑偃床边的脚踏上,低着头想着方才的事,偶尔抬头看一眼床上的人是否醒过来。
她也不清楚岑偃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也许是行路口中的后遗症,也许不是,她也不清楚。
略过变化的问题,她想着的是,最后和她说话的人似乎是阿岑。
由此辛芜又想到阿岑和阿偃之间的转换问题,如果阿岑说的话不仅仅是安慰的话,那是不是代表每次他们两个人发生转换时,都需要经受这样的彻骨之痛。
想到这里,辛芜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她不经对当初做下的决定产生了质疑,让阿岑和阿偃共存到底是对还是错?
尽管辛芜自认为本意是好的,可真的有人愿意随时随地的处于彻骨之痛中么?
也许当初应该就让两人融合的,毕竟最终都要走到那一步,而长痛不如短痛!
辛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可她很害怕岑偃面目狰狞的模样,如果不是真的痛彻心扉,又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
可是如果当初选择让两人融合,或许阿岑不会有,阿偃也不会有。
辛芜斜倚着身子趴在岑偃的手边,偶人不会有眼泪,可她还是想哭。
因为做过的事情是容不得反悔的,哪怕做错也只有补救的机会,而不能重新来过。
如同辛芜现在面对的困局一样,她只能找法子减轻或消除岑偃的疼痛,而不能釜底抽薪选择让阿岑和阿偃融合。
因为相处久了的人是有感情的。
而辛芜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让阿岑或阿偃中的任何一人消失,她承受不住那种后果。
第75章 你来做什么()
这一等便等到了日落西山,月上柳梢头。
辛芜很多时候都是没什么耐心,有时还喜欢做些半途而废的事情。
然而守在岑偃的床前,她却生不出丢下床上少年不管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是阿芜的缘故,所以她受到阿芜的影响颇深,做不出丢下救命恩人置之不理的事。也许是阿偃待她太温柔,又或者是阿岑的性格太和她心中所想,总之她是陪在岑偃身边的。
太阳落山后,屋里就点上了火烛。在昏暗的灯光中,床上的少年仿佛被打了一层柔光,显得格外的可亲。他的眼睛轻轻颤动,已有醒来的迹象。
床边的小姑娘俯身趴在他的手边,将脸埋在双臂之间,她不会感到困顿,也不需要休息。
此般作态皆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清醒过来的人是阿岑倒也还好说话,若是阿偃,那要解释的东西可就多了。
拧紧的眉头显示小姑娘此刻惴惴不安的心境。
少年的手指微微收缩,握成了拳头。
辛芜听到耳边传来的细微动静,便抬头向前看去,少年缓缓睁开双眼,乌黑的眸子中散落点点星光。
她怔怔的看着少年,什么话也没说。
岑偃单手撑着床,另一只空着的手就摸上了辛芜的发顶,语带歉意的说道:“今天吓到你了吗?”
想要拍掉脑袋上的手,辛芜噘着嘴,不高兴。
老是用手摸她头发,头发会变得很油,一点也不好看。
而且头发那么长,洗起来可麻烦了。
想是这般想的,可看到岑偃脸色苍白,仿佛还在刚才的疼痛中没有缓过神来的模样,辛芜也只能任对方高兴。
“是阿岑吗?”
她小小声的问着,像是害怕惊扰到谁。
“嗯,是我。”岑偃坐起身,语气很奇怪的说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是我来陪你。”
咦?
辛芜诧异的看向岑偃,按照逻辑来说,岑偃现在的身体应该是阿偃的主场,就算是阿岑也只能偶尔出现。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是和岑偃这次的头痛有关吗?
辛芜一紧张就喜欢咬指头,这次也不例外,手刚放到嘴边就被岑偃拽住了。
想到之前的猜测,她担心的问到:“是阿偃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们俩每次变换的时候都会这么痛?”
“小孩子不肯接受现实,谁会去管他是怎么想的。”岑偃满含深意的说了一句话。
辛芜见他兴致不高,甚至心情很坏,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岑偃已经醒过来,她也不好继续待在他房里,还不如回房继续熟悉她的法术去,反正阿岑都说了,接下来都是他,那么谈话放到什么时候都挺适合的。
“明天陪我一起去大伯家吃饭吧。”岑偃搜寻记忆,看到阿偃对未来几天的打算,也看到了他对辛芜身份的解释,前面一个不必说给辛芜听,后面一个还是要告知一下。
得知阿偃给自己胡诌了一个表妹的身份,辛芜突然就牙疼了。
无怪乎她会想歪,实在是她看过的古代小说中的人多喜欢表兄妹的梗,让人一言难尽。
“你大伯他们……”
辛芜不知道该不该再和阿岑说一遍他大伯的事情。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有大概映像,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和黄员外有关。”
谈到他大伯,岑偃脸上的和缓之意一变,眼神也变凶了许多。
他离村的十年并不是白过的,自然要比还不知人心险恶的阿偃要清楚的多。
但他更清楚没有证据的时候不能轻下结论,哪怕嘴上说的如何铁板钉钉,最后会不会翻盘还是得靠证据。
所以他也不在辛芜面前露出过多的负面情绪。
“等我们明天见过他们,就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
辛芜应下他的话,见岑偃已经好转没有大碍后,便转回自己房间里。
房间里就只剩下岑偃一人。
良久,只听见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蠢货还是不要醒来扰事的好。”
大清早的岑海就站在院子,院门被他敲得砰砰作响。
辛芜的冥想被打断,她还在熟悉阿芜记忆中的一些小术法而不是真的在修炼,否则她现在没内伤那才叫运气好。
虎着脸推开房门,她果然还是觉得岑海很讨厌。
比她起的更早的岑偃已经在院子里和岑海搭上话了。
“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们难道不是去吃午饭么?”
岑偃看到岑海的到来也很奇怪。
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喊人吃饭一般吃的都是午饭,也有关系亲密的会连晚饭一起吃。然而这些和岑海这么早来都没什么关系。
岑海推开门走进院子,颇有愁眉不展的意味,看向岑偃的时候也有了躲闪之意。
岑偃口里招呼着人到堂屋里坐着,自己说是到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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