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用正史与野史结合的方式,梳理出一条历史、人物线索,探索不同时代中不同女性的精神面貌、成为典范的原因与价值,上卷以中国女性为主,下卷着眼于世界,编纂这样一本书。下面我就架构细节与内容侧重,向陈总和各位详细阐述……”
他顺畅地说完之后,大部分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总,只有两三个新人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着他的嘴,然后压制住要打哈欠的困意。陈总沉吟片刻,镜片后面闭着的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着。他出乎意料地给出最高评价:“差强人意,有待完善。”
这算是非常明显的,陈总肯定某个人某件事的态度。有次在年会上,陈总带着酒意,大谈红学,他谈及所有人物中最欣赏的,竟然是贾母。“……他见了好吃的好玩的,可不会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惊呼‘好好吃哦’,他怎么说?‘这倒罢了,撕两条腿来。’【注:原文为‘撕一两点腿子来。’】,这是什么?这就是贵族气质,一个人的大气内涵和基本素质,你们记住,任何事,喜欢可以放肆,但表达一定要克制。”
上午会议中陈总“克制”的肯定,让不少人惊讶,只有周丽娟的目光中浮动着更为复杂的涵义。但周禹自身,已经丧失了对外界任何评价的感知和反应,继续麻木空洞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一个安静而有能力的女(尸吊)丝。
晚上,周禹打开微|博,看到新增的名人转发与点赞数量飙升,视频的播放量已达到十五万。他暂缓了两个号之间的骂战,只发布了一张莫晓琳和翰翰的合影——在晚上大部分人吃完饭刷微|博的时间段。那张照片的文字很简单:大家好,黑加仑庄园执事今天露个脸。
———————————————————————————————————————
尹卓冉和陈默阳平时的聚点,是一家偏日式的酒馆。二层建筑,一层是小隔间,二层是带卧室的独立包间。老板是个头顶地中海的中年华|人,大家都叫他老茅,全身带着买卖人特有的油滑感,但与他熟络的客人对他的生活知之甚少,因为老茅对个人私事绝口不提。
陈默阳也只是有次跟一个老服务员打听之后才知道,老茅以前有个日|本妻子,后来失踪了,有人说死了,有人说跟人跑了。但谁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老茅也孤身一人经营这家店。可他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孤独落寞,反而像是生活富足、家庭美满的生意人。
“你够意思啊,都没跟我说他增加考核难度的事儿。”陈默阳说着,对老茅点头示谢后,老茅又寒暄了几句,出去了。
两个人在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坐下,尹卓冉只是看着菜单,等老茅出去才开口:“到时候兑换所也会出公示,何况还有大半年,我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因为什么变故收回这个决定。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没打听,是下午给他汇报数据的时候,不小心看见考核名单上的标识。”陈默阳一把抢过菜单,在屏幕上点了那几样尹卓冉万年不变的食物,又为自己点了几种没尝试过的菜品,然后碰触下单键。“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会嫉妒,会有所准备,最后跟你竞争叶勒蒙丽督导者的位子?”陈默阳大喇喇也不加润色地直言。
尹卓冉盯住他的眼睛,沉默半天,突然笑了。“你并不比我差什么。评估值的细微差别也仅限于当初考核的那个阶段,我们接受考核时的心态所致,并不代表这个差距永远存在。很多方面,我甚至觉得你比我冷静,理智。”
“唉,怎么说呢。他说过,第三年的年终考核是最残酷的。你现在被提高了考核难度,那就有可能轮不到我跟你竞争,应该是别的被增加难度的荷担者。但如果这三年,我在督导者眼中的水平赶上你了,我们被分到一组再二选一的可能性很大。况且,他说的那种残酷,到底残酷到什么程度,只能等正式开始考核当天才能知道。我就是觉得,咱们差不多一起来的,共事了这么久,又是兄弟,挺难得的,别有什么事儿都瞒着我。”陈默阳说话的同时,酒菜已陆续被服务员端进来。
他们对话的过程中,有人进来时,俩人尽量不说对人类世界来说陌生的词汇,即使服务生耳朵里飘来那么几句,也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关于这点,老茅做得很好,从来不打听他们的工作,每次见面也只是单纯的问候和寒暄。
“我有预感,叶勒蒙丽督导者所说的残酷,那种程度也许是我们无法接受的。但我可以对你表态,假如不得不面临我们一同竞争客服中心督导者的职位时,我会选择让步。这不是我的理想,并且,客服中心第一任人类督导者的位置,没那么容易坐稳。我对自己还没这个信心。”尹卓冉半真半假的言辞,并没得到陈默阳比较兄弟情式的反应。
陈默阳只是大咧咧地嗨了一声,“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他们干了一小杯酒,陈默阳似乎觉得味道不合适,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装权限戒指的盒子,从中取出一颗像西瓜子形状大小的漱石,丢进酒壶摇了摇,再为两人斟上时,杯子里是绿莹莹的液体。
“不知不觉的,我倒觉得巴斯特人的东西,比我们的好吃多了。你还记得咱俩刚当上扫描员那会儿,第一次打架那回吧?那天半夜,咱俩喝的就这种,口感简直了。”说着,陈默阳又自斟自饮了两杯,开始动筷子。“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看巴斯特人那边的世界,看看他们过的日子。”
尹卓冉吃了几口东西,似乎今天没什么胃口,顺势躺了下来,看着旁边卧室推拉门上的和服仕女图。“不管怎么样,我们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异族,就像他们对于摩希尸罗族来说,也是异族。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至少这三年,能安稳过下去,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兑换所的信念也成为我现在的信念,我相信通过意识平衡,能让这些不同种族的人组成的社会,慢慢变得更好,可……可有时候……”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第105章 :结怨()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某种类似建模系统的界面,没过多久周禹能说会笑的的立体影像如同默片一样出现在工作簿上。“如果还要,你自己去冰箱拿吧。”他听着尹卓冉手中可乐罐发出的噪音,用下巴指了指尹卓冉拿易拉罐的手。这时他已经从刚才的对峙氛围中脱离,表面平静但内心激动地等待下一步会发生的事情。
站一个至高点看摩希尸罗城,本|书|只在|磨|铁|中|文|网|更|新|,以下内容为|盗|版|网|站|准|备,不谢!摩希尸罗城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街道和楼房凸现在它之上,是一些点和线,而它则是中国画中称为被法的那类笔触,是将空白填满的。当天黑下来,灯亮起来的时分,这些点和线都是有光的,在那光后面,大片大片的暗,便是摩希尸罗城的弄堂了。
“谢谢,不用了。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需求。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一般我们的客户,第一次知道荷尔默思兑换所和我们的服务内容时,都是矜持的,呵呵,我们都一样,总是急于达成目的,又想方设法进行掩饰。”尹卓冉的话多少带点感慨的口气。
周禹也暂时从好奇刺激中抽离,细想他末两句话,这种感觉曾是他自己讨厌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渐渐被讨厌的一切吞噬、改变。也因为这句引起他共鸣的话,他在这一刻对尹卓冉生出莫名的信任感。他看了一眼尹卓冉的眼睛,他的睫毛比一般男子密长,这是一张脸看上去较为温和的特征之一。
“我想成为一个网络红人,很红的那种,差不多像凤那种,但档次要比他高大上:既不是公知也不是愤青,既不做扒皮也不当裱哥,既接地气又不落俗,能受人尊敬又彰显文化内涵。”周禹直言不讳地说出诉求,最后两句是他的老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尹卓冉认真地听他阐述,周禹本以为他会阿萨德嘲笑或鄙视,但他的表情变得认真,眼神透出严肃,还带着那么一点点悲悯。听完之后他阿萨德想了想,又恢复到刚才那种轻松的神情。周禹按尹卓冉的提示,又点击了一连串按钮,然后尹卓冉稍微提高音量,对着工作簿说了一小段话,虽然口齿清晰,但周禹半个字也听不懂,也许这就是他刚才所说的巴斯特文的发音。
他让他把工作簿粗糙的背面对准床的位置,周禹又依言点触正面的控制键后,工作簿的背面射出几条光线,以周禹的床为“舞台”的全息影像,开始了他有关网络红人的诉求演示。周禹这才彻底对这块不起眼的“黑瓷砖”所体现的智能性心生敬畏。
投影像是一个微电影式的广告,用四个立体串联的视觉空间,缓慢旋转地向周禹虚拟展示了他的日常生活片段、成为网络红人之前的焦虑和卑微、实现愿望的概念提案、成名之后忙碌的生活、假定的网络事件和因此产生的效应与文化现象、媒体的报道和周禹借助网络平台获得的收益、未来可能性发展的评估和预演、公众评价与反响的正负面剖析……当然还有最后以周禹的样貌为蓝本的女模,对着现实中的周禹,露出满足而惬意的笑容。
信息量巨大的八分钟展示,以一个奇异的符号而终结,这正是尹卓冉任职的荷尔默思兑换所的logo。尽管周禹知道这些演示只是基于虚拟,但他渴求已久的梦中场景突然直观地出现在眼前时,还是令他热血沸腾起来,他甚至被激发出想为刚才展示的细节中,多提一些增补、优化建议的冲动。
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尹卓冉睁开双眼,以高素质专业人员的姿态,走到他面前,把周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儿拿出来的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胸有成竹地说:“如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客户,那么请你收下它。”周禹接过那个纯银色金属质感的盒子,打开之后看见里面是一枚黑色的戒指。
微|博上流行一个梗,博主发一张纯黑色的图,配以“你会看见最应该关心的人”“最该爱的人”之类的文字。周禹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看黑加仑那边的反响,而是在凯瑟琳以字行的首页,不知道第几次遇见了这个万年梗。
这次他点开了,看到漆黑屏幕上,像鬼影似的自己。刚才袭来一阵困意,这会儿又没了,大脑疾速运转、身体极度疲惫的这种感觉,特别让人沮丧。他机械地打开一个文档,选了几条未来两天用以吸引眼球的文字,又从一个文件夹挑出几张照片,编辑好后用凯瑟琳以字行的账号设置了定时发布。
他曾给微|博客服打过电话,定时发布的功能只能预设两天,这样太少,建议他们能改为提前七天或者更长。后来当然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周禹深入饭圈之后,每次定时发布引起的话题,有时连自己都会忘记,在预设的时间突然看到它被发布,能让他以一个路人的心态揣摩某些角色。
设置完后他只是呆坐着,尹卓冉的出现和今晚的经历太真实,并没有让他觉得恍惚。古人常说相思无凭据,人对很多真实的事,需要有一点具象而实在的东西,时刻拿来提醒自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中的自己,不是假的。放在桌上的戒指和名片,就是那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人,真实存在的证据。
他突然萌生一种想法,作为第一个,揭穿那个世界,让他们暴露的人。但他随即想到,既然尹卓冉称他为客户,那必定还有人也成为了他们的客户。而且尹卓冉临走时的叮嘱,更像是警告。面对严肃的事件,决不能轻举妄动。他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边打消了这个让他内心深处觉得不太道德的邪恶想法。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认为的那种道德,基于什么。
翰翰在睡梦中呜呜叫了两声,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那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
这只狗是两年前别人转送的,一开始翰翰的到来为他寂寞的生活增添了不少陪伴和乐趣。那时候狗还处于要接受训练的阶段,经常满地乱拉乱尿,没有形成基本固定的排泄习惯。周禹训狗的方式太过粗暴,从一开始翰翰对他的怕生,变成短暂的其乐融融,最后又变成对他的害怕。
这让周禹特别沮丧恼火,所以之后每次训狗都是拳脚相加。渐渐地,他在训狗中找到了某种“痛苦的快感”。发展到后来,他在心情不好或者在外面受气之后,恰好翰翰闯了祸撞枪口上,他会拿各种东西狠狠地打这只无辜的狗。翰翰身上当然也带着萨摩耶天性中的淘气,它在周禹时而极好时而极坏的对待下长大,那种木质晾衣架都不知道打坏了多少。
起初周禹还只会打它的身体,几次之后他觉得没有作用,就直接敲打翰翰的头颅,这会让翰翰一边狂吠,一边对他呲牙,他觉得被打急了的狗,像狼,已经丧失了狗的温顺和可爱,于是打得更狠。他抓住翰翰把它的头狠狠撞到地上的瞬间,脑袋里经常出现一个画面:小时候他爸爸也经常这样抓住他妈妈的长发,把妈妈的头在墙上撞得砰砰作响。那个记忆片段直到现在仍清晰无比,他甚至恍惚间觉得自己手里抓住的,是后来弃他们母女而去、从此再也没了音信的亲生父亲。
“爸爸,谢谢您!亲爱的爸爸,谢谢您!”他常会这样在心里对着眼神惊恐的翰翰说。
再后来,莫晓琳看不下去了来劝他,也被邻居投诉过几次,他就在每次“教训”它之前,先用香肠把翰翰骗过来,然后用一条旧床单整个包裹住它,以防自己被它挣扎的爪伤到,进而再用胶带缠住它长长的鼻梁和嘴巴,这样翰翰只能在挨打或被强行撞头的时候发出歇斯底里的呜呜声。
还有一个让他对翰翰态度发生从天堂到地狱逆转的诱因,就是某次在微|博上发了几张翰翰的照片之后,有路人评论“寂寞的女人和抚慰寂寞的狗,女(尸吊)原来真的喜欢大狗!”起初他并未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