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见你面,我就猜到了一二。刚听小二叫你孙公子,这才确定,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再看你听到‘小 核桃’的反应,那准是没错了。以后叫我大山叔,还有,见过我这事不能跟别人说,特别是你爹娘,以后再见到我,也装作不认识,记住没!”
小 核桃端起酒碗闻了闻,皱着鼻子道,
“这酒我可喝不了啊。还有,小乙叔,哦不,大山叔,我爹娘常常念叨你呢,他们可想你……”
“总之要不想惹麻烦就谁都别提,听懂没?”
那小 核桃连连点头。
大山瞅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手腕处,那小 核桃大惊,连忙缩回手去。大山似有些怒气,
“手链还在,那串小 核桃呢?”
小 核桃不敢出声,把头低到桌子底下。
“快说!”
小 核桃身体微抖,颤声道,
“小时候嘴馋,砸烂吃掉了。”
大山跳上前去,揪起他耳朵,怒道,
“你青姨给的核桃串,你竟然贪嘴吃了!”
小 核桃憋住声音叫道,
“啊,大山叔,小时候不懂事,算不得真的,算不得真的!”
七子看着二人,也是大笑起来,
“原来这小名是从这来的,真有意思。”
小 核桃一边挣扎,一边对七子说,
“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你怎么能叫哥,这不比我还高了一个辈分了!不行不行,你也得叫叔!”
大山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放开他耳朵。小 核桃得解放,双手轻柔耳朵,
“大山叔,怎么没见我青姨?”
大山双手一摊,
“这你别问了,总之记住我刚才的话。”
大山停了停,奸笑道,
“还有,你叔叔我,这不身上有些紧张,你看看,嗯?”
小 核桃会意,笑道,
“别的没有,这黄的白的,倒是多的很。我爹对我说,除了不能欺负女子,其它事我做什么他都不管,说是没准哪天他倒了,那全家就都没了,不如让我痛快玩上几十载,代他好好享受一番。”
大山点点头,
“你这爹还真是够有想法的,哈哈,有这样的老爹,也不知道你是倒霉还是幸运。”他喝了一碗“雪”,又道,
“小 核桃,你大名叫做什么?”
小 核桃回道,
“孙天佑,我爹说我定是有上天保佑,才能勉强活下来,所以他让我想干嘛就干嘛,反正这命都是捡来的。哈哈,哈哈!”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果真是亲生父子,老子不像样,小子更不是东西。”
正此时,雅间门响,小二在外轻声道,
“孙公子,您要的酒菜是否一起上来。”
孙天佑大声回道,
“全都上来吧!”
房门大开,酒肉果蔬齐上,大山七子看得眼花缭乱,口中不住吞咽。更奇的是,本来三五个就能拿的东西,竟是活生生用了二十余人。那孙天佑摆出架势,赏了每人银两,胖手一挥,众小二急忙谢过退出房去。转过头来,他满脸堆笑盯着大山,
“大山叔,您这次回来是?”
大山拍拍他头,道,
“也没多大事,你只管保密,然后该怎样还怎样。”
孙天佑点头称是,三人一同吃肉喝酒,不多时便将那四坛酒水吃喝干净。七子迷迷糊糊看向窗外,突然身子一动,他急忙转过头来,
“大山哥,是那脸白如纸的病书生!”
大山斜眼看去,正是那人,手帕捂嘴,正自咳嗽。书生身后跟着那俏脸书童,眼神直盯着书生后背,与清风阁时判若两人,七子这才坚信那晚众人皆是做戏无疑。只见那书生与书童慢步走进“风花雪月”,被小二引入隔壁雅间之中。不多时,隔壁雅间又入几人,七子瞧得真切,就是那晚演戏的众人,不多不少,刚好凑齐。
大山看看自己碗中酒水已尽,孙天佑正要倒上,大山摆手道,
“小 核桃,带着你的人回去吧。留下些银两,我去隔壁再借些酒水,不时便走了。”
孙天佑有些惆怅,轻声道,
“大山叔,你又要走了么?什么时候再回来?”
大山拍拍孙天佑胖脸,双手使力捏了捏,笑道,
“小 核桃,你笑起来可比你爹好看多了,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
大山不停使眼色,孙天佑把身上银两全都放在桌上,这才满不情愿的出了门去,走上大街还不住朝楼上张望,只听他大声道,
“哎呀,这说书人今日就要走,还死活拦不住,以后没这许多好故事可听了!哎!”
身旁府丁凑上前面,
“公子,要不把他抓了,这样就能天天听故事了!”
孙天佑一巴掌打在那府丁左脸之上,
“混账东西,小爷什么时候需要强人所难了!”
那人吃痛,嘴中喃喃,
“公子不是……”
他右脸又被击中,双颊顿时高高鼓起,血水从牙缝挤了出来,那人再不敢言语。
大山七子看到也不禁莞尔。大山揣起银钱,端着大碗,打开雅间房门走了出去,七子跟在他身后,二人一齐来到隔壁门前。只见那门牌上写“映月”二字,倒是与那“观海”有些亲近。
大山轻轻推门,那门竟是从内别上,他轻轻敲门,口中骂骂咧咧,
“快给老子开门,你个黑狗娃,老子撒泡尿你就别上门来,是不是想独占了那俏丫头!”
只听房中糙汉声起,大步而来,一把拉开门栓,正要出来教训这醉鬼,大山顺势滚在他身上,一转身便来到桌前。开门之人正是那矮胖双刀汉子,被这一幕惊得不能动弹,七子笑盈盈从他身前走过,身体有些摇晃,轻轻撞到那人怀中。矮胖子正要暴起,只听大山轻声道,
“几位好雅兴,借杯酒水可好?”
那病书生已然认出了大山,招了招手,矮胖子急忙关上门,回退桌后,一眼不眨盯着大山。
大山见众人面容肃穆,杀机四伏,于是大笑出声,
“几位也真够小气,那我自己来了。”
说完,他自己拿起酒坛,向碗中倒入酒水,又拉过七子将他酒碗满上,这才缓缓说道,
“要不,咱一起做个买卖?”
25 买卖既成仁义犹存,天涯路远同死共生()
那四男一女面面相觑,手中兵刃不知如何安放,竟是有些手足无措,半晌,那书生方才回道,
“这生意如何算计,怎分利来?”
大山轻声一笑,
“你保一人,我要一人,同利无害,五五分成,大大做得!”
那病书生咳嗽起来,书童递上一小枚药丸,书生以酒吞服,方才止住。大山也不急,自斟自饮,旁若无人一般。半晌,那书生轻声道,
“事关重大,怒我等不能马上应允。”
大山看着几人,轻声道,
“雨沐清明,正是做买卖的好光景。月亮湾,故人墓,苦怨向谁诉。”
众人大惊,那书生大口喘气,
“阁下谁人,怎知这事?”
大山笑道,
“不必问我是何人,我们之后也无需再见,总之这事一了,我们二人便远走他乡。希望日后多为民生,也就再无遗憾了。”
书生踌躇起来,最终还是点下头来,
“我等从不曾待武行凶,做那欺侮良善之事,这点兄台可以放心。不过,若是我等事后将你二人……,嗯,又当如何?”
大山一听,也是不由笑出声来,
“那点苍七侠,何等光明磊落,他们弟子又如何敢做那鸡鸣狗盗之事。何况,你们加在一起,是否有那必胜把握?”
众人一齐站起,也不知是被惊吓,还是被激怒。那书生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坐下,道,
“阁下知晓我等身份,想必也是了解内情,我等万万不敢有辱先师威名。阁下之言已然记下,我等先行告辞。”
书生站起,侧身过来,问道,
“这买卖,本金如何安排?”
大山喝了口酒,回道,
“归整出入由你,苦力我来。”
说完,几人一齐抱拳,而后开门离去。
七子始终不发一言,二人对谈,也只听得似懂非懂,他知这些人与那公子定然有所牵连,有些疑惑,
“大山哥,这是?”
大山与他碰碗,笑道,
“不用知道,我们等着就好,若是运气好些,大仇得报后还能全身而退,若是差些,也无防。”
七子喝完碗中酒水,眼神坚毅。
二人慢慢将酒水喝完,才出了店来,在这大理城中闲逛一番,又回到那崇生寺去了。之后一连数日,二人每日清晨上山砍柴,回来后又帮寺里僧众做活,众僧也都欢喜,二人便安心住下了,这些日子倒是异常清静,无酒无肉倒也过得十分舒心。
转眼过了半月,清明三天前,二人离开崇生寺,临走之时还为后厨僧人背来许多柴火。出了寺门,大山回头看那院门,眼中竟是有些惆怅,他微微叹息,快步离开,七子跟在他身后,片刻之后就不见了身影。
三日之后,阴雨绵绵,正是清明。洱海之畔,有一海角向内延伸三里有余,海角呈月牙状,当地人称月亮湾。月亮湾中草木奇石众多,从此处看这洱海又别有一番滋味,而那牙尖之处有凉亭一座,更是引来不少风流雅士前来观景。当地渔民早已见惯不惊,只是这凉亭不远处有一座高数丈的土丘,多年以来无人胆敢靠近半分。
大山七子在这月亮湾树林之中待了三日,也小心避开所有渔民游人,二人体魄强健,这阴雨初春时分倒也不觉多少寒意。这日清早,二人藏匿在小山不远处,七子心里有些激动,不知是否如大山所料,在此处能够为妻儿报仇雪恨。他攥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大山拍了拍七子后背,轻声道,
“别紧张,一会如果动起手来,先把命保住,以你现在身手,只怕寻常之人根本无法靠近的。”
七子点头,
“嗯,知道了。大山哥说那人会来,我是丝毫也不会怀疑,我早就等着这天了。”
大山点头。
不多时,远处似有大队人马前来。七子定睛一看,两位翩翩公子走在前边,身后跟着大队人马。最前一位公子白衣白鞋,鞋上沾染些许土渍,却也难掩其不凡气度。另外一位稍稍靠后,灰衣布鞋,对前方公子甚是恭敬。众人走近,七子圆眼大睁,竟是要瞪出血来。那白衣公子走近,赫然便是那杀妻仇人。大山按住七子,手心透出暖意,七子微微点头,一点不敢动弹。
两位公子来到土丘之下,身后一人赶紧上前,只听他朝那小山大喊,
“公子来访,速速退让。”
话音刚落,小山之上悉悉索索,竟是下来七八号身披蓑衣汉的子,个个龙筋虎骨,太阳穴高高突起。只见那七八条好汉,一见到白衣公子便齐齐抱拳跪下。七子心中疑惑,也不知为何在这小山之中会藏有如此多好手,二人藏在树林之中,是否早已被人发现。想思索间,大山轻拉他的衣角,二人趁着这施礼间隙飘然上了土丘,并未让人发觉。大山还在一棵不起眼的小树之后,取出一个包裹,里面似乎装有衣物。二人刚一上去,土丘便被人团团围住,七子心里也是一阵发凉,虽早有准备,却仍觉有些惊险。
那白衣公子大手一挥,众人纷纷起身,从中让出一条道来。两位公子从此道上去,身后之人也并未跟随。大山七子小心翼翼来到土丘顶部,只见这有三棵大树,大树之下便是一座孤坟,坟上长满杂草,没有墓碑,甚是清冷。七子心中有太多疑虑,此时又不便开口,只好待到全身而退之后再向大山问询。
二人悄然藏于树后,两位公子便一前一后来到墓前。只见这两位公子神色悲悯,齐齐跪倒,全然不顾这满地泥汤。两位公子痛哭起来,好长时间也不发一言。哭罢,那白衣公子率先起身,飞起一脚便踢在灰衣公子脸上,直将他踢飞出去,那灰衣公子也不哭喊,只是嘴中吐出一滩血水,两颗白牙。那白衣公子大喊,
“都是你,若是无你,娘也不会死,你这个丧门星!”
说完又是一脚,踢中灰衣公子胸口,那灰衣公子向后急倒,飞出老远,跌入泥水之中,他全身上下沾满黄泥,甚是狼狈,可从始至终也未叫喊一声。他侧过身来,嘴唇贴在泥水表面,不住喘着火粗气。那白衣公子走上前来,用脚踩住那泥中人头部,使劲压入泥水之中。那灰衣公子口中吃进泥水,又加入血水,缓缓吐出,十分凄惨。白衣公子玩弄半晌方才收回脚来,然后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泥人脸上。这土丘不高,这动静却是不小,想来下方守卫也早已习惯,并无人上来查看。那灰衣公子颤抖的抬走头来,含糊不清道,
“哥,都怪我,都怪我!”
他挪了挪身体,继续道,
“哥,你看后边。”
那白衣公子正想上前招呼,一听也是愣住。他赶忙回头,只见一大坨黄泥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嘴中塞满。来人正是大山七子,白衣公子一招便被制服,手脚被二人合力按住,丝毫动弹不得。灰衣公子踉跄起身,来到三人身旁。白衣公子看着他,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哥,你好好陪娘,希望来世咱们别再做兄弟了。”
说完,灰衣公子向七子大山点头。七子拔出短刀从那公子胸口斜斜刺入,然后伏在他耳旁,轻声道,
“便宜你了!”
他忽的排出短刀,血流随刀口喷出,任是那仙人也是不活了。
白衣公子蹲下身来,好似认出了七子,只是胸口血流如注,再担不起一丝气力出声。灰衣公子走上前来,双手抚摸那已故兄长脸颊,满脸凄苦。他眼中含泪,轻声说道,
“红绳,正东。小乙叔,谢谢。”
大山也是一惊,想不到这小子心思如此细腻,竟是猜到自己身份。那灰衣公子看看七子,继续道,
“来吧!”
七子点头,也不多说,干脆利落一刀刺入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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