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泉水里大半的水全数撒在了夏娃的头上,从头顶浇了下来,连带着身下的沙发全部都沾染了水渍。
可这远远还不够。
秦晟失控了。
他大步跨过来,一脚踩在了茶几上,用手狠狠揪住了夏娃的领口,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勒住她的呼吸,左右摇晃:“我说让你闭嘴,闭嘴!闭嘴你听不懂吗?”
夏娃憋了整张脸通红,却窒息的极致中还要笑出声。
秦晟的怒火渐渐恢复理智,松了手。
夏娃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勾住他的脖颈,上前亲吻了他的嘴唇。
她附在他的耳边,湿-漉的舌尖勾住他的耳垂。
“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样的。”
沫冉用力地被搂在怀里,用力到这一刻仿佛都能够瞬间失去心跳。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刹那间,夺走了整个世界的所有声音。
她的手还被勾在他的腰间,他的手护住了她的身子。
他用他的整个后背,挡住了眼前所有的一切。
仿佛这一秒,被暂停了一万光年的一瞬间。
沫冉惊慌失措地回过神,四处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寻找被子弹射中的地方。
可是,没有,哪儿都没有。
沫冉抬眼,撞上了不远处,直呆呆地站在景岩背后的顾安安。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姣好的五官在阳光下勾勒出璀璨的弧度,一身精心装扮的服饰,从胸前绽放出巨大的玫瑰血色,和颜色显得格外妖娆,却并不协调。
柳眉轻蹙,她吃痛,终于半跪在地。细长的手指,朝半空中那个永远都追逐却追不到终点的背影伸出,指背上的月牙在光线的指印下,伸向他。
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凉,温热的血液从胸前巨大的伤口拼命地迸涌而出。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她还有好多的话都没有说。
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比他知道的还要早,还要早……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能不能别让她在活在苏沫冉的阴影下,只有一次,哪怕一次都好,让她好好地做回她自己,让他知道,那个叫顾安安的女人,是真的非常非常爱过他。
朦朦胧胧的闭上眼,她仿佛看见了段筱还在等她。
耳边听见段筱讥讽的嘲笑声。
到底还是报应。
……
在最后几秒的时候,顾安安奋不顾身地扑上前,替景岩挡住了那颗子弹。
子弹当场射穿了顾安安的心脉,没有多少痛苦就咽气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子弹就会穿透景岩的身体。
她活下来了,可是却心惊胆战。
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
她闻到了血花在鼻尖炸裂开的味道,正如秦晟开枪的时候。
亲眼看着母亲死在面前的时候。
就像苏淮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感觉到了,夏娃是真的想杀他和她。
所有在附近的警察,瞬间举起了手上的枪,全部的枪口对准了夏娃,仿佛她只要再开一枪,在她开枪之前,她就会被瞬间打成马蜂窝。
“放下手枪,你还能有一条出路。”
夏娃笑了,整个人平静又安然,弧度扬得好看又恰到好处,“我从来就没打算活。”
“快点放下手里的枪!”
沫冉很明显看到了,夏娃的手指微微发颤,枪口却再次从心口的位置,对准了景岩的头。
景岩却死死地抱住沫冉,怎么都不松手,将她全部护在怀里。
“听说中国有十八层地狱,自杀的人会被流放到寒冰地狱遭受折磨。如果他是那么死的,那么,我和他一样的死法,会不会在地狱还能在一起?”
周围的人没听清她说的话。
可是下一秒,她忽的对着沫冉笑了一下。
手指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的声音在空气里炸裂开来。
景岩的手护住沫冉的后脑,将她的头摁在怀里。可是沫冉却看得仔细,每一秒,每一瞬,都被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子弹射穿了夏娃的头颅,从她的大腿和胸口射出,那件白色的衬衫开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蔷薇,在微风轻抚的海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可是,她明明满身血色,笑容却明媚入花。
她躺在金色的沙滩上,透亮的光辉里点缀着她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沾湿了身下的沙子。
葱白的指尖试图伸向头顶的太阳。
“哥哥,我来找你了……”
目光一点一点湮灭在希望里,她带着光和寒冷,彻底消失在了暖阳中。
“你不知道吗?听说她的父亲是个强-女干-犯,谁知道有没有对自己的女……”
“别跟她玩,她身上流的是坏人的血。”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有人喜欢的,多脏啊,就算脱光了别人也不会喜欢的。”
从小到大,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她只是一个人被厌恶被遗弃被鄙夷。
直到母亲去世,告诉她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臭名昭著的强-女干-犯的名字和地址,让她去寻找所剩不多的亲人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
可是,她没有钱交学费,也没钱吃饭。
她只能试图拨打了其中一个电话,留了言,然后毫无音信。
有一天,放学了,几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男孩将她堵在了后墙。
“喂,听说你很有钱,拿一些出来给我们花花?”
夏娃不说话,轻冷的视线淡淡扫过,“没有。”
“哟,还挺倔,长得挺漂亮,要么陪我们玩玩也可以。”
夏娃甩开身上的包,拉开拉链扯出一把匕首,对准眼前的人挥了挥,“来试试。”
“还挺辣的,兄弟们,抓住她!”
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她的气力比不上五六个男人,很快就被制服了。
可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柄匕首落在他的掌心,干净又利落。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用手把玩着匕首,突然用力地扎向了不远处的一个男孩手臂,然后抬脚踢开了她身边的两个人,将匕首丢在地上,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为首男孩的头顶,“现在,我们玩玩?”
“你…你是谁?”
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个男人用他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脖颈,沉甸甸的重量全然压在了她的肩上,她抬头,看见的是他不屑一顾却又眩晕的笑容。
他说。
“我是她哥哥。”
那一秒,有多幸福,就有多沮丧。
她喜欢和他有关系。
可是,她不喜欢的是…他是她的哥哥。
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时候。
那具尸体是她所谓的父亲,可是她不在乎,她也不怕,她对着他试探的举动,大大方方且毫不避忌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能让他看着自己。
无论做什么,她从不后悔。
哪怕,是亲手送上自己的姐姐,任由他折磨。
只要他开心,只要他愿意。
不顾一切,倾其所有地付出所有她能做的。
因为她爱他。
哪怕是死,也要一起下地狱!
第194章 【番外】桃花什么时候摘都可以(3000+)()
♂
白玥躺在沙滩边上,身上已经湿透了,脸颊边黏着几缕湿漉漉的刘海,额前的伤口已经结痂,血液凝固在额头,衣衫上还有干涸的血花凝结成块。
她看起来非常狼狈撄。
沫冉已经第一时间做了急救措施,白玥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维青上前用双手轻拍白玥的双肩,她依旧毫无反应,胸口的起伏微小,呼吸薄弱。他伸手感应白玥的颈动脉搏动,搏动次数过低,呼吸不畅。
他连忙解开白玥衣襟上的领口,用手掌贴在她的胸口,对胸外心脏进行摁压,用上身的力量用力按压着白玥的胸口,每隔100次,伸手抬起白玥的下颌,进行人工呼吸。
“白玥!”维青将按压的频率升高到100次每分,用尽力气摁压,确保每次胸骨下限后回弹,继续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白玥!白玥!十年前,我救了你一次,十年后,求你,求你醒过来!
恍恍惚惚的梦里,白玥依稀回到了十年前,还没有遇见维青的时候。
那年,她一个人出去旅游,却在湖边看见了落水的孩子,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却被湖底的水草缠住了脚踝,险些溺死。
最后,被别人救了上来偿。
她不知道自己记错了人,更不知道救她的人,不是位杰,而是何维青。
“白玥,我还没有跟你求婚,你不能死,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没有反应,也毫无反应。
湿润又冰冷的皮肤隔着衣服在他的掌心下渐渐变凉,他的气力耗尽,动作幅度变小。掌心握成拳头,一下又一下保持着频率,捶压在她的胸腔上方。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肺部的水从口腔吐出,白玥感觉到口腔溢出的水沿着嘴角滑入身下,新鲜的空气从通气的鼻腔里涌了进来,呼吸在这一瞬通畅。
她活过来了,身体的反应却像死了一样难受。
他颤抖的手指将她的脸颊放入掌心,把她整个人都簇拥在怀里,紧紧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舍不得再松开。
“维青?”
白玥浑身都疼,更是眩晕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默默地被拥在怀里,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抱着她,却像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闭上眼,贪婪地躲在他的怀里,身上冷得瑟瑟发抖。
“没事了。”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重复着,“不会再有事了。”
他脱下身上的衬衫,将她裹住,打横抱起,朝沙滩外的急救中心走。
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担心过,没有这样害怕失去过她。
哪怕,她另嫁他人;哪怕,再也见不到她。
好过这样。
白玥明显感觉到他的双手和身子都在颤抖,仿佛因为畏惧和不舍,他比她更担心。
“我没事了。”她试图用手握住他的手腕,可身上却怎么都供不上力气。
维青停下脚步,皱皱眉,低头看她,“别乱动。”
万一有其他的伤势,这样乱动只会越来越糟糕。
白玥横眉一挑,“有医生这么凶病人的吗?”
“不听医嘱的病人不该凶吗?”
“……”
她还没进医院呢,这医生的架子就已经竖起来了?
维青见她不吭声,语气也弱了下来,“我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还有哪里有伤口。”
“除了头上,没有了。”白玥轻轻地咬了咬牙,脸上有些粉嫩嫩的红晕,“但是……”
他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跳海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她的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却很清晰。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拥得更充实,却也更愧疚,“现在没事了。”
“我没有在怪你,我只是…只是忽然觉得很后悔。”白玥闭眸,觉得头晕的厉害。她忍着恶心,藏着眼底的酸涩,声音轻哑,在海风里带着清甜的味道,“后悔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很多话还没有说。”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的脸色在沙滩里俊朗的好看。默默抬步朝前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晃动的幅度很轻,胳膊抱着她怕紧又怕松。
“上次我说你是朵烂桃花。”她的声音里有咸盐的味道。
“嗯。”他还记得,上次和同事聚会开玩笑的时候。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白玥的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忽然就睁开了眼,眼眸在他的眼底闪闪发亮。
维青愣了一秒,“记得。”
“那你说说。”
“哪儿‘浪’,要不要试试?”
“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试试?”白玥难得红了脸,费力地抱紧了他的脖颈,“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一朵浪桃花,要趁早摘才好。”
她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眸色一深,声音却低哑了下去:“白玥。”
“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十年前我没有听你的劝告,浪费了一场耗费了七年光阴的婚姻,却没有遇见对的人,我的年龄不允许我再继续耗费时间,如果你是那个对的人,那么,接下来的一生,我只会后悔自己错过了你。”
她呛了水,声音很低沉,连带着咳嗽,说话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地带着鼻音,可是落在他的耳朵里,这番话,却是这样的好听和美妙。
“我怕你后悔。”维青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却怎么都看不透。
白玥侧过脸,俯身过去,唇瓣贴在他的脸颊边。
“死之前,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摘了这朵桃花。”
“桃花什么时候摘都可以。”
“那桃树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归我?”
突兀的话,一时半会,聪明的何医生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曾经因为过去的婚姻,不肯和他正式领证,对婚姻存有阴影,对爱情没有信任。生不了孩子的压力和重担,一度压得她喘不上气。
可是这一刻,她却突然说,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一辈子,正式的,法律认可的在一起。
白玥笑了笑,柔软的掌心搭在他的肩上,“我可不想再被别人觊觎。”
好一会,他才讷讷地消化了这些话,认真地偏过脸看她,神情严肃又犹豫:“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他怕她一时冲动,又怕她收回选择。
“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海风吹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鬓边轻湿的碎发飞扬着贴在她的脸颊边,烧红的羞涩夹杂着灼热的温度,滚烫了他的掌心。
“维青,你愿意娶我吗?”
不在乎我是否结过婚,不在乎我是否完璧,不在乎我能不能传宗接代,只为了婚姻,只为了爱情,只为了我们自己。
这个答案,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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