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头冷汗。
一只透着冰凉的大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水,端木黎只看了那书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冰寒之气大盛,却在感受到秦穆雨的几分不解和不耐之后,全然消失无踪。
“这是我师父写的,昨夜挑这本书给你,我都忘了这是他在我十四岁时因为我酗酒身体情况愈下的时候写的。”轻描淡写的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端木黎不动声色地坐在秦穆雨身边,伸手抽出了她手中的书。
秦穆雨没有拒绝。
“我出生的时候就是病秧子,先天不足,在十七岁之前从没有下过床。”端木黎把书插回书架,抽出另外一本,“我的师父似乎是绝情谷的上任掌门,因为要救我的命,让我能够活到胜任国师为止,他在这里呆了十七年。竹子为皇帝命王室培养的奇门暗甲之士所种,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出不去,也进不来,除了在我需要吃饭的时候竹林会开启,他能够走出这竹林。出门会有人监视,他也不出竹林,种了桃树,酿了酒,每天在桃林中喝个酩酊大醉。”
“我十七岁,他拿回了三颗保灵丹,传了一身功力给我,离开了。”
端木黎翻着手中的书,找到一页,放在秦穆雨的手上。
“粥好了。”彻的声音响起,在书房外,然后脚步声远去。端木黎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不明的情绪氤氲成了逃避,起身,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秦穆雨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想到那个日日喝醉在桃花林的男子,不由漫上几声叹息。她知道那是谁了,绝情谷最神秘也最优秀的掌门,温陌羽。传闻温陌羽整革当时已然乱到根里邪气无束的绝情谷杀伐凌厉,一夜之间屠尽反派党羽,又有说他有舌灿莲花辩才无双,只一夜将邪道之人纷纷劝服,重归正道。总之,确实温陌羽升任掌门的第二天,绝情谷便变得门规森严,三月之后,绝情谷在武林大会上取得榜眼,一举从一个二流门派转变成一个一流大派。
正在绝情谷蒸蒸日上之时,温陌羽却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武林各派说道无数,却都认为温陌羽总有一日会回来,到时候,天下怕是鲜有敌手。
谁曾料到,那样一个惊才艳艳的人物却在这牢笼一般的竹林处整整被困了十七年,十七年啊!足够秦穆雨从一个无知懵懂的孩童成长成一个满心复仇的女子,却只让这位男子失了武功,痛了心。
秦穆雨心下感叹,再是武林高手又如何,在皇权面前,人人都无还手之力。帝王心术,是天下最可怕的权谋。却是还有些心疼端木黎,从小都如同废人一般,还被人如此地恨着,也难怪他如同那千年寒冰一般。
何人天生能如此冷漠,如前世的自己,如端木黎。秦穆雨叹口气,为自己对端木黎的态度感到可笑,对一个彻都能忍,对解自己毒的端木黎如何便理解不得?只要管好自己这从重生之后便如同儿时般无端和人亲近的怪癖就好了。
秦穆雨冷着的心只看了那书页一眼,突然就软了下来。
“枸杞,补肾益精;养肝明目;可做解酒之用”
端木黎端着枸杞粥入书房,看见盯着书微微呆愣的秦穆雨,那样陌生的距离感又让他的步子不易迈出。突然明白他在心慌什么。他在怕,那双柔嫩的唇中吐出她不信任他的话语。
他不要那份冰冷的距离感,那比任何身体的疼痛更让他难忍。心被捅个窟窿,他如何活下去。
在秦穆雨重新暖起来的目光中,他不知为何,和她说道。
“早上好,又是一天了。”
抹去了那陌生的颜色,端木黎却发现她并不满足于她重新温和的目光。他想要什么?他摸着自己突然出现的心。
第二十章 硬闯()
相府外,天气慢慢散去炎热,在清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有凉风吹过。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轻功快步赶到端木府大门口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楚兄,你可是回来了。”
一个少年倚着墙,挥了挥手给他打了个招呼,似乎他们不是二十天不见而是刚分开了一个时辰,他去饮了茶,饮完便遇到秦楚言。
秦楚言眉一拧,不知道莫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点了点头,接着就继续向前走。
本来是去取得他原来拖钱庄保管的财物,却又碰到了秦家的纠缠,待他把那些人杀干净,已经过了五天。五天,雨儿在这相府不知道怎么样。
这么想着,秦楚言哪有心情管其他,恨不得一双腿真能生风,一步就走到雨儿面前。可有吃好?可是瘦了?相府待她如何?那端木彬可又为难雨儿了?越想他眉皱的越紧。
莫白就依旧倚着墙,嘴角依旧是痞痞的笑容,看着秦楚言面无表情但是脚步生风地往相府走。暗自嘲笑自己多管闲事,那个小少年,哦,是小少女的事情和自己何干?从儋州一路跟到端木府,时时地看着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障。得知她中毒的消息,还是红尘烦,他急什么?
但他偏偏就是急了,在相府的竹林里,看着她和那端木黎相处的越来越好,他却越来越烦躁。莫名的无法忍耐,初见时候那个少女的笑意已经被别人拥有,他离开了相府。
四下打听下,却意外地知晓了这秦楚言是秦府的人。
秦楚言,秦穆雪,这个韩宇到底是谁?现在秦家的口风一个个严的紧,要是在耀云莫白眼中神色变化不定。
“不动声色就消失了五天,楚兄,你可知道这五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秦楚言听闻莫白分明有暗示地话,扭头看向那满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少年,却突然间注意到莫白穿的仍是他们在儋州相遇时的衣服。麻布衣服。
看秦楚言终于停下来,看着自己,莫白也向他走了两步,却是在秦楚言警告的目光中笑道,“时间尚早,去吃个早饭怎么样?”
秦楚言看着一口一口包子却没有说话的莫白,长指挪向腰间的长剑。他也知道莫白并不是无病**之人,雨儿很可能是出事了,想到这里,秦楚言杀气更甚。
莫白吃着小笼包,眼角的余光瞟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探子。见那男子匆匆离去,他才靠近秦楚言,不管秦楚言默默又离他远了三分,
“你家宇儿可是要给别人当媳妇去了。端木黎也是不挑,见韩宇是男子也不排斥,把他带走了,没有三个月怕是出不来。”
果不其然秦楚言瞬间怒了,剑眉一拧,杀气震的桌椅乱震,桌子上的碟碗哐当落地。莫白笑着想,这楚言还真是个人形破坏工具,但是随即他收起了笑容,面上难得的认真,
“韩宇中了什么毒?”
秦楚言起身拔出长剑就准备向端木府去,却又一次,今天第三次了,活生生地止住脚步。他盯着莫白,问了句,
“毒?”
“嗯,端木黎说她身上有两种毒,一种是胎毒,另一种是被下的毒,红尘烦。”
秦楚言在盯着莫白希望发现他说话的真假,而莫白也是同样观察着秦楚言,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毒是谁下的,该死的要让那么个小小的人受如此的罪!却发现秦楚言低下了头,浑身的杀气瞬间收敛不见。
嗯?莫白不明所以,不应该是这种反应。除非,那毒和他有关?莫白咬紧一口牙,眼中琥珀色的眸色突然深了下来,正想发作,却被秦楚言突然暴起的杀气激的浑身鸡皮疙瘩立起!
雨儿竟然中毒了,还有一种是红尘烦?她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而自己也没有保护好她,竟然让她默默承受这些!
秦楚言心中又疼痛难忍,他以为那雨儿心中的计较只是她对秦穆雪的报复,也许带着少女受不得的胡闹,一直由着她,却忘了雨儿从来都不是任性的女孩,她受得苦她的坚韧,早就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应该有的。
秦楚言一瞬间想去杀了秦穆雪,这红尘烦毫无疑问是秦穆雪下的,但是,这红尘烦若是秦家的那个,那就是没有解药的。秦家前任家主从绝情谷花了天价买来了红尘烦之后,便把解药毁了。
心中百念转换,却敌不住一念。他要见雨儿,现在,立刻,马上!接下来,他便去秦家的禁地,传闻在里面有一颗能解天下毒的丹药,取得极为困难,据说各个曾闯入的人呢无一生还,但是秦楚言恨不得立马去取那药。知道一去便是九死无生,但死有何惧,只是不能再陪在雨儿身边。
浓浓的不舍,他不知道自己对于雨儿言如何,但是他知道除了在自己面前,雨儿是面上再如何放松,心中都是暗暗戒备的。
莫白看着眼中从杀气到清明再到忧伤不舍疼惜的秦楚言,又笑的痞痞,而心下是暗恼。
秦楚言分明什么都知道,还下了决定,但是他却窥不到分毫。不过,本来他们便不是熟识,楚言又什么理由和自己言明着隐秘事,怕是没有把自己直接杀了灭口都不错了?
可是韩宇呢,莫白心口一阵揪疼。那少女,也是不信任他的。
秦楚言又握紧了手中剑,一步一步走去了相府,面色深沉。
莫白仍坐在包子铺的长凳上,笑的灿烂到诡异。
“谁?”端木府看门的门卫只看见一个提着长剑的男子面色不善地走到大门处,不管他的质问就往进走,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这在相府门口直接闯进来的,怕是脑子有问题吧?
“相府内,不明人士不得入内!”门卫还没说完话,就被一脚踢翻,直接腾空飞起了好远才重重地跌在地上,噗得就吐了一口血。
“大胆!在相府内竟然敢伤人!”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一下子围上了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各个手中都是军队制式的长剑,还有弓箭手在远处直接张工拉箭。
秦楚言面色不改,谁也没有看,也没有往前走,和他们形成僵持。
“端木拓,给我出来!”
一声怒喝,还是低哑的声音却真真回响在整个端木府的上空。正在练武的端木拓被喝的一震,接着反应过来是楚言的声音,又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个消失了五天的人,终于回来了。
当端木拓赶到门口的时候,那宽广的大门已经挤满了人,管家都到了,不得不把大门关上挡住街上人们“热切”的视线。
“楚兄,你可是来了。”
端木拓一看到秦楚言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也是一愣,接着有些无奈和脸红,上去就想接秦楚言进来。
秦楚言默默地看着端木拓走近,一句话没有说,端木拓这才想起来,呵斥走严加戒备的侍卫们,客客气气地招呼秦楚言往相府内走。
“雨儿呢?”秦楚言仍旧没动,任凭端木家的下任家主放低姿态。“我带她离开。”
端木拓满嘴的苦啊,韩宇能出来就好了,他,不光是他,整个端木府的人都希望韩宇能出来啊。大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一个男人,这让父亲差点没气歪了嘴巴。这几天端木府的古董花瓶都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父亲气的已经五天没有去上朝,彬儿每天去竹林哭闹撒泼要进去,都被彻先生无视,有次彬儿竟然想跟着进竹林,直接被那竹林困了整整一天,等晚上彻先生把她带出来的时候,眼睛肿的和个核桃似的,满身的泥,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要不是秦穆雪姑娘识大体,在端木府照顾着残局,顺道安抚着父亲和彬儿,这端木府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也不愿各个侍卫也开始草木皆兵。
秦楚言可不管端木拓怎么想,他只知道是他们带走了雨儿。若是不把雨儿还过来,他,丝毫不介意大开杀戒!端木府又如何,丞相府又如何!
“你要找你那不要脸的雨儿,你进来啊,我带你找!你能把她带走最好。”
端木彬不知道何时也出现,眼睛仍然肿了个大核桃。端木拓看着暗暗心疼,昨晚不是被秦穆雪安慰好了么,这见着,怎么更严重了?
“我们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呸,带来两只白眼狼!韩宇怎么那么不要脸,他不是和你搞在一起,他凭什么去勾搭黎哥哥?断袖就是断袖,恶心死人了!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也真是够窝囊的,那个祸害不要脸的浪蹄子!哈哈,不过被人带绿帽子的感觉怎么样,他们这几天在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端木彬一边心里淌血,一边刺激着秦楚言。昨晚秦穆雪告诉她,一味地骂人是没有用的,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最好的就是刺激那个韩宇的相好把他带走。
呵,带走?哪有这么好的事,她觉得有道理,但是那个韩宇,胆敢勾搭她的黎哥哥,看她不划了他那张惑人的脸!
秦穆雪在端木彬身后站着,看着秦楚言她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想了想,并没有想起来是谁。她今天只要看着事情闹大就好,有端木彬在,想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带他进来!”端木磊竟然也出现了。端木拓又摆了一个请的手势,秦楚言也收了剑,跟在他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面色各异地向竹林处走去。
秦楚言抿唇杀气肆虐,端木拓皱着眉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当然对自家彬儿对韩宇的污蔑是闭口不言的。末了,端木拓还叹了口气,
“楚兄,若是你能把韩宇带出来是再好不过了。我们端木府可以送你们盘缠金银,你们能有多远走多远吧。”端木拓自是知道自家父亲和妹妹是肯定不会放过韩宇的,他也是出于好心。
也是两人来路不明,虽然韩宇绝色秦楚言的武功高,但是到底是野路子,就是隐士后人在瑞华也不敌瑞华四大世家之一的,让人自然心生轻视。
秦楚言如何不明白端木拓作何想,但是他只想见雨儿,带雨儿离开后就将雨儿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己去取那丹药。早已将性命汇之度外的男子还在乎什么?唯一个秦穆雨而已!
现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到了竹林外,端木彬看着那茂密无尽的竹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韩宇,你这个小蹄子,不要脸的卖**的小人!快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没有人制止她,端木彬每天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