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谢院长那里,怕是……”朱教谕小心翼翼地提示。
“谢院长的心思,全在工建上呢,”张岩叹口气,“武修穷得太久了,咱先把事做起来,一旦事发,他也不可能不管。”
朝阳的教谕里,有穷有富,武修是朝阳的招牌之一,但是缺少来钱的路子,而武修的花销又格外大,武修教谕们,一直渴望能做点实业补贴家用。
谢院长是朝阳有史以来,最肉脚的院长,此事一旦请示他,必然是不允许。
但是武修如果先斩后奏,一旦事发,谢院长肯定要保武修——不这么做的话,他这个院长的位子就坐不下去了,不能维护朝阳的体面,要你做什么?
不说别人,内阁的孟辅仲辅也饶他不得。
有内阁两位大佬学长,朝阳也确实不需要太在意政务院——朝阳人不仗势欺人,但是我朝阳自己内部有资源,不能不让我用吧?
朱总谕限于身份地位,看不到这些——就算看到了,也不敢随便惦记,但是张岩的地位,又比他高一点,统管武修事务,就敢先斩后奏。
商量好之后,朱总谕就来找李永生,问他想占几成。
李永生有点惊讶,他真是没想到,朝阳大修堂竟然不担心政务院的压力。
他想了想,表示说技术入股可折算两成,不过这个广播电台播什么,得我说了算。
这个不可能,朱总谕明确地拒绝了,这是舆论阵地,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要不说朝阳大修堂不愧是国内顶尖,一眼就看出了舆论阵地的重要性,博本院那些教谕,根本就没意识到。
不让我做主,那就算了呗,李永生很干脆地表示:我也不想让政务院说我。
于是朱总谕就又坐蜡了:曲老的示意没完成,也没交好李永生,武修也赚不到钱了。
少不得,他又跑去请示张总谕。
两边还没商定,李永生就又接到了新的试炼任务——没错,真的是新任务。
顿河水库群那里,出现了大面积的病患,有数千人患病,轻者高烧不止,上吐下泻,重者昏迷吐血,死亡三人。
顿河水库群的任务,是被几个本修院包了的,朝阳大修堂派出了近一百的上舍生,文修、武修、医修和农修都有,以方便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再加上其他本修院的修生,这里差不多有两百人,看护着近万亩的水库群。
人多吗?不多,但也真的不算少了。
算下来一个人只看五十亩地,就算三班倒,也不过一百五十亩地。
水库都是平面的,一眼看过去,就能扫到一百五十亩地。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时疫,可是仔细检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么只能向京城求援了,太医院是最合适的求援对象。
然而非常悲催的是,京城现在闲着的医修不多,其中很多在朝阳大修堂观摩针术。
甚至来京的中北、中南医修院的教谕,也都在这里。
所以,就在李永生刚刚起完针的时候,在场的人接到了这个消息。
得,也不用观摩了,去看那里怎么回事吧,一干医修转身就走。
李永生落得清净,心说倒也好,昨天没去五道坊,今天可以去一趟了。
不成想,王楠又走了回来,“小李,一起去吧。”
“我不用去了吧?”李永生讶然地看着他,“是治病不是打仗,我不是医修。”
“谁说你不是医修?”王楠没好气地哼一声,“再说了,没准就打仗了呢,听说你的战斗力比我还强,我需要你的保护。”
“王总谕您别开玩笑,”李永生干笑一声,“您是中阶司修呢,没准都高阶了。”
“我战斗力就是不行嘛,”王楠一摆手,不容置疑地发话,“你保护我。”
“这您得跟朱总谕说一声,”李永生不上套,他笑着回答,“我现在是武修。”
“算你个试炼任务,”王楠果断地抛出个诱饵,当然,他不忘强调一句,“主要是医修方面的,武修任务的话……算半个。”
算个试炼任务?李永生又有点心动,“那我先去请示一下沈教谕。”
“请示个什么啊,我能骗你?”王楠的脸拉了下来,“关键是几千人生病,耽误不得,你的医者仁心……哪里去了?”
“得,我走还不行吗?”李永生无奈地摇摇头,他不是医修,但是医者仁心这顶帽子实在太大——自问有点医术的,就不能坐视几千人的生死。
须知他本身就是观风使,有匡扶世风的天然使命。
数十名医修教谕,外加十余名武修,坐了几辆大型马车,直奔顿河水库而去。
连午饭都是在马车上解决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来到了顿河水库群,了解一下情况,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病症是前天晚上出现的,只有十余人发作,一开始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但是很快地,病情就蔓延了开来,昨天早上,已经传染了近千人。
到了昨天晚上,一名不足月的婴儿死亡,今天早上已经死了三人,等诸多医修教谕赶到的时候,又死亡了一人。
此时,幽州军役房已经调集了军队过来,封锁这一片,只许进不许出——他们认为,这可能是时疫。
朝阳大修堂也有医修生赶来,闻听之后忍不住嘀咕,“那咱们也是许进不许出了?”
“医者仁心呢?”王楠厉喝一声,“治不好人,你们好意思离开?”
“朝阳大修堂果然是玩政治的,”中南院的副院长低声嘀咕一句,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叹口气,“不过这精神,佩服!”
很快地,一些重症病人就出现在大家面前,七窍流血、四肢抽搐、肚胀如鼓,看起来真的是惨不忍睹。
四具尸体被草席盖着,有一张草席被掀开,下面是个一尺多长的婴儿,肚子已经破开,青色的肠子覆盖了小小的肚皮,眼珠已经瞪出了眼眶,就像一只青蛙。
“握草,”李永生忍不住低声骂一句。
重症患者有医修围着诊断,他插不上手,所以走到几个情况稍微好一点的患者面前,挨个地诊脉和问询。
诊了一会儿脉之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脉象……太古怪啊。
李永生真不是医修,他在仙界也只算得上略通医术,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这似乎不是时疫的症状。
就在此刻,有人高呼,“呀,这个……郑家奶奶,看起来不行了,医修,医修呢?”
此番十余辆马车,载来的都是在京城的医修精英,很快就有人过去,帮那个不行的郑家奶奶治疗。
李永生远远地看一眼,摇摇头,迈步向前方的水库走去。
“永生你干什么?”身后有一人叫了起来。
他扭头看去,黑衣黑裙,正是刘白莲。
他微微一笑,“刘师姑您也来了?不干什么,我就去看看。”
“小心时疫啊,”刘白莲拎起裙袂,就追了过来,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不时地陷进泥泞中,却带给人一种错位的美感。
李永生走得很平稳,专捡那些干硬了的地皮走,步履轻快,并没有陷入泥淖,不多时,他就走到了一汪清浅的湖边,然后一弯腰,捧起一泓清水,细细打量。
“水有问题吗?”刘白莲已经赶到了,“我觉得不可能啊。”
李永生沉吟良久,方始缓缓发话,“水里有虫。”
“多稀罕啊,水里当然有虫,”刘白莲不屑地哼一声,“这些露天死水,大家打回去,都要烧熟了才喝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院合力(求月票)()
很多人有误解,认为科技不发达的地方,黎庶都是懵懂无知的。
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老百姓也知道什么水能生喝,什么水要烧熟了喝。
以他们朴素的认知,井水能生喝,那是土里渗出来的,干净。
河水就未必能生喝了——上游洗马桶和衣服,下游打水,最好烧熟了喝。
最最关键的是,水库的水,属于不怎么流动的,算死水——起码是半死的水。
死水,是必须要烧熟了喝的,里面脏东西太多。
甚至很多有条件的地方,烧熟了的死水都不喝,大家只喝活水。
在刘白莲看来,李永生说的水里有虫,实在有点大惊小怪——你不会认为,是这些虫子害人生病吧?
这是时疫,懂吗?是时疫,吸一口气都可能致病的。
李永生不理她,继续盯着手里的一捧清水,似乎像捧着情人的脸,专注而深情。
刘白莲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等了半天之后,也学他一般,捧了一捧水,专注地看,却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玩什么幺蛾子呢?她侧头看李永生一眼,却发现他眉头轻皱,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又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良久,她哼一声,“喂,看出花了吗?”
李永生怔怔地发呆,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就在此刻,远处的人群又躁动了起来,“这个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太医救人啊。”
李永生这才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刘白莲,“我有个设想。”
她没有看错他,刚才他确实是在犹豫,因为他已经大致猜出,这次大规模染病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无法解释消息的出处,所以才犹豫。
但是他可以犹豫,患者却是等不得了。
刘白莲点点头,怪怪地看着他,“嗯,你说。”
李永生很认真地发问,“你听说过降头吧?”
“这个我知道,”刘白莲点点头,她身为医修,怎么可能不知道降头?那是中土国以南诸多海岛上的秘术,有点类似于西南苗疆的蛊术。
大致原理,就是将小虫子藏到被害人体内,然后激发,不同于蛊术的是,降头师自身不需要养蛊。
刘白莲不是特别懂降头,但是她还是指出了荒谬之处,“我都告诉你了,水会烧熟了喝,怎么会有问题?”
烧开的水里,虫子就都死完了,不可能下降头的。
“你这话最少有两个错误!”李永生伸出食中二指,郑重其事地发话,“谁告诉你说,开水能煮死所有的虫子?还有,水不一定要喝下去才能下降头,洗漱一样可以的。”
“洗漱?”刘白莲顿时就愣住了。
她上修院的时候,就来顿河水库实习过,知道这里的黎庶习惯烧开了水喝,这一点她非常确定,甚至她实习的任务之一,就是提醒那些不在意的人,水要烧开了之后再喝。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没有谁会用烧开过的水洗漱——烧水是要用柴火的,谁会那么奢侈?
难道,真的是降头?这次轮到她发呆了。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远处又有人叫了起来,“针术,针术……谁会针术?”
李永生说出自己的猜测,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于是直起身来,笑着发话,“刘师姑,我得去帮忙救人了,你不妨向上面建议,查一下是不是降头……对了,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他就走了——针灸在急救中,是很重要的,他针术娴熟,正该在一线上抢救。
刘白莲却是继续在那里发呆。
呆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侧头看时,却发现李永生已经不在身边。
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了回去,然后找到太医院的一名中年人,一本正经地发话,“胡教谕,我觉得该从降头方面考虑一下。”
“降头?”那胡教谕一呲牙,有点奇怪,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了呢?
太医院来人,是他为主的,他不但医术精湛,修为也不低,刚晋阶了高阶司修。
但是他并不敢小看刘白莲这高阶制修,小刘的师尊,可是大名鼎鼎的北柳,所以他眉头一皱,“可是他们问过了,喝的水都是烧开过的。”
别的医修也想到了,可能是水的问题,先期就排查过。
“烧开时间短的话,可能会有杀不死的虫子,”刘白莲郑重其事地回答,“而且虫子可以通过体表,进入人体,比如说洗漱的时候。”
“我去!”胡教谕一抬手,重重地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果然是有这个可能。”
他一转头,大吼一声,“谁通晓降头?这是否可能是降头?”
没谁通晓降头,毕竟那些海岛的人,根本不敢招惹中土国。
所以中土很少能见到降头的实例,大家只是听说过而已——这还亏得他们是医修,不是医修的话,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降头,更别说通晓了。
半天没人回答,中北院的王院长叹口气,“我多少知道点,胡教谕想问什么?”
“王院长当前,我可不敢当教谕,”胡教谕冲着刘白莲一摆手,“这位教谕是北柳的高徒,她怀疑可能是降头,开水煮不死或者……洗漱的时候。”
“有这个可能,”王院长毫不犹豫地点头,“赶紧测试一下……谁通晓降头?”
“关键时候,还得看我们朝阳的,”王楠冷哼一声,对着一个中年教谕发话,“小姜你不是会测试?赶紧的。”
小姜翻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很快就翻出了一块灰色的石头,又取了一个病患大量的血,在石头上面画一个符号,“一炷香就好。”
他在来之前,也怀疑是降头,所以才准备了手段,但是过来一问才知道,根本不可能是降头,又由于测试要用不少血,就没主动提。
但是眼下王院长要求测试,理由听起来也还像那么回事,他所掌握的冷僻技术,就有了发挥的场所。
尚未到一炷香的功夫,石头上的血符,变成了诡异的蓝色,他倒吸一口凉气,“哎呀……果然是降头!”
“按降头来急救,”王院长大声发话。
通晓降头的医修很少,但是降头无非是通过虫子施展的,先抑制虫子的活性,就能为患者争取更多的治疗时间,这就叫急救。
李永生的针灸,那也是急救手段,但那是通过银针,刺激患者激发生机宣泄邪气,是绝对没错的,然而不对路。
按照降头来急救,就是对症了。
还有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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