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永生挠一挠头,最后还是解释一下,“朱塔任家,可是奉旨勾连道宫。”
这个消息他能说,但是任永馨入了万玄观的法眼,却是断断说不得的,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了,”秦天祝颓然点点头,他家有人在道宫,哪里不清楚“奉旨勾连”四个字的意思?
严格来说,奉旨勾连道宫,并不仅仅是规划司的专属,农院、教化部等院部,也有跟道宫沟通的渠道,军役部和内廷,更有专人负责。
反正有资格大明大方跟道宫勾连的人家,在道宫中肯定会有些势力,跟他们相比,秦家虽然也有人在道宫,影响力却差了很多。
不过秦天祝只是壮慕少艾,很单纯的一见钟情,知道自己没资格惦记之后,喝了两杯酒,也就放下了,然后他又看黄九卿两眼,皱着眉头捅一捅李永生,“那位……是司修?”
以他的眼力,看不出司修的修为,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人应该不止是制修。
“规划司黄九卿,”李永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顺路相伴。”
“尼玛……规划司,”小鲜肉吐一下舌头,“永生你在京城混得不错啊。”
虽然他跟肖田遵接触得不多,但是规划司有多大权力,他还是知道的。
秦天祝却是越发地心凉了,他看出来了,那名黄九卿,对那个浅棕色衣衫的少女,也相当地客气——果然不是我能惦记的啊。
就在这时,门外由远而近,响起了一片喧哗声,二十来个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手持棍棒短刀,见到路人就打,嘴里怪腔怪调地喊着,“李永生,滚出来!”
胡涟望喝得并不多,他竖起耳朵听一听,“老四,好像……是在喊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这些人就来到了小酒家门外,有人尖叫一声,“就是他!”
李永生侧头望去,正是今天那个跟依莲娜一起的女修生。
而跟她在一起的,都是胡畏班的人——只看长相就知道了。
二十几个人呼啦啦地往门里冲,怎奈大门比较小,先冲进来七八个。
秦天祝正不开心呢,见状大怒,站起身大吼一声,“老子秦天祝在这儿,谁尼玛找死?”
须知他也是修院一霸,虽然不怎么惹人,但是也没人敢惹他,昔年的党玉琦够嚣张了,但是也不敢招惹他。
尤其是胡畏班,胡畏班在博本院里天不怕地不怕,就忌惮几个跟道宫有关系的修生——胡畏族的放肆,是建立在官府的纵容之上,但是真神教和道宫是天生的对头,不可能纵容他们。
而且官府对道宫,也颇为忌惮,道宫出面的话,胡畏班屁都不是。
而秦天祝,绝对是胡畏班最不想招惹的人物。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此刻,他的威胁一点用都不顶,一名瘦高的胡畏族男修生,抬手一刀就斩了过来,“滚开!”
秦天祝还真没想到,这货居然真的敢动手。
好在他也是上舍生,身手还是没问题的——如果不是自己作死,前年他就该是上舍生了。
仓促之下,他向后一跳,让开了这一刀,却不小心重重地撞到了另一张桌子上,脚下被椅子一绊,顿时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不过他的战斗意识,还真不是白给的,左手还在地上划拉,右手已经把硌了他头的一个盘子抽出来,狠狠地砸向了对方。
然后就是他的左手,摸到一个椅子腿,他毫不犹豫地把椅子冲对方甩了过去,同时身子一滚,双手抓住绊倒自己的那张椅子,狠狠地砸向对方的双腿。
他这么凶狠,只有一个原因,砍了他一刀的那厮,根本没有再去找别人的麻烦,冲着他又是一刀斩了下来。
他也确实不用考虑别人,随着他冲进来的人多了,而他的目标,就是斩伤秦天祝,让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伙,狠狠地倒霉一次。
秦天祝吃亏就吃在,他今天出来身上没有带刀,甚至连短棍都没带,因为……他真的不需要带这些东西,就算万一遇事,打不过还跑不了?
而且,他随手拎个东西,就能作战,比如说,他现在拎了一张椅子,混战中的效果,比拿短棍还好。
不过,攻击力就要差很多了。
当他拿椅子砸翻对手之后,猛地发现,周围……居然没有混战了?
地上躺着七八个胡畏族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起码有两只胳膊和一条腿,离了身体。
剩下的胡畏班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嘴里也不住地大喊着。
化外之民,畏威而不怀德,这话真的没错啊。
当他们遇上狠人的时候,根本不敢冲上来硬拼。
谁干的?秦天祝侧头看一下,发现胡涟望手里也拎着一个椅子,而胖乎乎的肖仙侯,手上执着一根短棍,全身正在哆嗦——这不是害怕,而是战斗中激发出的兴奋。
李永生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手上持着一把刀,刀不长,也就尺半,刀头冲下。
关键是,刀身上有殷红的鲜血,缓缓地自刀尖滴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祸水(下)()
秦天祝看着李永生,不知道愣了多久,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跳级的上舍生,怎么就能有这么强的战力?
只是一年没见,不是十年没见,你怎么就成长到这样的高度了?
他有点想不通,但这并不是最需要着急的,下一刻,他侧头看向另一桌——这一群人冲进来,没影响到那个美貌绝伦的女孩吧?
那一桌人齐齐站起,已经退到了后方,挡在前方的,是黄九卿和另一个男人——他不知道,那是任永馨的车夫。
然而,那一桌显然被影响到了,起码半面桌子的菜肴,被砸了一个稀烂。
胡畏班的人发起疯来,根本不管是不是无辜,他们会冲着任何可以发泄的目标发泄。
化外之人,原本如此。
秦天祝见状,只觉得热血刷地冲到了头顶,走到李永生身边,伸手就去拿刀柄,“刀给我!”
他家中有道宫之人,不怕这点麻烦——虽然这麻烦似乎大了一点。
“嗯?”李永生侧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刀来,递到他的手上,“这把刀给你,别抢我的!”
储物袋!张木子一个人站在斜侧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当她看到李永生左手上凭空出现一把刀,心忍不住砰砰地跳了起来:这家伙竟然有储物袋!
好小子,骗老娘骗得很深啊。
秦天祝却没多想,他接过刀来,大喊一声就冲了出去,“敢对我动手,找死啊!”
一个人向十几个人冲锋,这需要一定的勇气,但他的对手是土鸡瓦狗的话,那真的太简单了。
十几个胡畏班人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
秦天祝连续砍翻两人,想要再追其他人,却是追之不及了。
他平息一下心情,缓缓地走回来,见到屋子里的人还没有坐下,而店家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不住地唉声叹气。
店家是十几年的老字号了,当然知道胡畏班有多么棘手——今天店子是白被砸了,起码半个月白干啊,这无妄之灾……
“赔你店里的损失,”秦天祝拍出五块银元来,他家境不错,手头的零花钱不算少,尤其他最近在研究符箓,家里给钱越发大方了。
关键是,他想给那美貌少女留下点记忆,区区五块银元,算得了什么?
当然,买单加上赔店家的损失,还是绰绰有余的。
店家才要假巴意思地推辞一下,就听有人冷哼一声,“凭什么?”
秦天祝愕然地看向李永生,“店家是小本生意,折腾不起啊。”
李永生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着眉头发话,“店子是咱们砸的?”
“行了,叫这个真儿,”秦天祝笑了起来,忍不住又斜睥任永馨一眼,“你还指望胡畏班的人会赔钱不成?”
“你不用说了,”李永生直接丢一个金馃子给店家,“收拾一下,再上两桌,我们继续喝,砸你店子的钱,别算进里面……我不差钱,但是这个钱,你得跟胡畏班的要。”
“谁敢跟他们要啊,”店家苦笑一声,接过金馃子掂一掂,将它放在了桌上,“找不开,我还是收银元吧……真的再弄两桌?”
“再弄两桌,”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一会儿肯定还要有人来,你把这些杂碎拖走,店子的损失,你也算一下……自然有人赔。”
店家想一想,最终摇头苦笑,“算了,你们走吧,那些胡畏班的修生,你们惹不起,这些损失,算我倒霉了。”
看得出来,店家的心眼还是不错,宁可自己认了,也不想让他们被修院抓住。
他这么做,李永生就更不能不管了,他微微摇头,“既然你是实在人,就不该倒霉,好了,再上两桌,我等着他们找人来。”
店家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涟望倒是机灵,“永生,要不我去叫孔总谕来?”
这种场面,景钧洪教谕来,根本撑不住,起码也得总教谕孔舒婕来。
“孔总谕也够呛,”秦天祝摇摇头,然后冷哼一声,“这事儿全算在我身上,你们不用管了。”
“坐下喝酒吧,”李永生抬手拍一下他的肩头,侧头看向张木子,“你们要不要再吃点?”
张木子当然无所谓,她白他一眼,“那就喝点呗,有你顶着,我们怕什么?”
李永生听她说得古怪,想一想反应了过来——好像储物袋暴露了?
不过储物袋这东西只是稀少,又不是违禁品,被发现……那就被发现吧。
小鲜肉见他沉默,就出口接话,“这两桌不要动,保护好现场,换两张桌子。”
不愧是副教化长之子,对官府流程熟悉得很。
“没必要,”李永生摇摇头,淡淡地发话,“跟胡畏班打架,从来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没错,”秦天祝跟着点点头,“是比身板,不是论对错。”
不过就算他俩这样说,店家还是在门外重新支了两张桌子,“里面血淋淋的,你们吃也吃不好,在外面吃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被打倒的胡畏班人挨个起身,相互搀扶着往外走,没谁敢再挑衅——囫囵的时候都不是对手,现在残缺了,怎么可能打得过?
店外支起了桌子,两桌人继续吃喝,而此刻附近也有人知道了消息,前来围观。
刚才胡畏班的人太嚣张了,一路打过来的,被他们骚扰的可不止三五个人,事实上他们连店面都砸了两家。
此刻见到他们吃瘪,大家真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赶忙过来围观。
不止一个人表示,说你们放心,胡畏班刚才的做为,我们都看到了,肯定给你们作证。
酒菜还没有上完,远处又是一阵喧闹,黑压压一大片人走了过来,还有人高声叫着什么。
待人群走近,大家就看清了,来了七八十号胡畏族人,一个个手持刀棒,义愤填膺。
博本院不止一个胡畏班,是每年招收一个胡畏班,目前一共有四个胡畏班。
刚才胡畏班的修生吃了大亏,回去就将其他胡畏班的修生招呼了出来,一起来找场子。
人多势众,看着黑乎乎一大片,搞得路人直接远远地避开了。
这架势也惊动了修院的安保,二十多名安保在一边维持秩序,手里也都执着铁棍。
胡畏族人闹哄哄地走过来,围住了在外面吃饭的两桌人,一个制修走出来,沉着脸发问,“刚才是谁对我族人下手的?”
“是我,”秦天祝拍案而起,阴森森地盯着对方,“怎么,研修生的日子太无聊了?”
合着站出来的这位胡畏族制修,竟然是博本院的研修生。
“姓秦的,不关你的事儿啊,”研修生冷冷地发话,他也认识秦天祝,并且不愿意招惹。
从常识的角度上讲,胡畏族的研修生,才是中土国真正拉拢的对象,因为他们已经是运修中的制修,改信真神教的话,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当然,代价虽然大,也不是不能克服的,运修改修灵修的话,也要付出代价。
比如说任永馨,她想要进入万玄观,必须要达到制修的修为,到时候还要改灵修,但是她基本上无视了这种代价。
比一个共、产党员想要信佛教,代价要大得多,别说前途了,连修行方式都变了。
但是,这并不是不能忍受的——只要他愿意,再大的代价也能承受。
而胡畏族的制修也是如此,他们基本上是要为官府服务了,但是真想选择真神教的阵营,也是没人能拦得住的,只要他们愿意。
官府最看重的,就是胡畏班里出来的研修生,这是对胡畏族做出有效管理的中坚力量,容不得有失——虽然经常有失,但还是要保证大部分人心向中土。
这样的胡畏人,对中土国的心情,一般是比较复杂。
他们愿意依附中土国,不愿意自己的族人在一条路走到黑,但是同时,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族人被欺负。
像现在出面的这位就是了,他想帮族人讨回公道,但是他还不想招惹秦天祝。
不管怎么说,今天胡畏班的人吃亏了,他就要帮着找回场子,“我是来找李永生的,他凭什么强迫依莲娜跟着他走?”
说来说去,还是依莲娜这朵胡畏族之花,在班里太过惹眼了。
跟依莲娜相伴的女修生,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并且知道依莲娜打算接任务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爆炸了——就是那个无礼的中土人,敢强迫你?
依莲娜当然要解释,说我必须跟他走,至于为什么……你不要问了。
她也确实没办法解释,难道她能说,此人跟道宫和朝安局都有瓜葛?
可是她的不解释,让这女修越发地受不了,此女仔细想一想,这不是书阁以前那个勘验吗?
想清楚之后,她越发不能忍受了,于是就通知了本班的男修——有中土人欺负依莲娜,想要带她单独出去做任务。
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