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媗也帮着劝石大娘:
“干娘你先别着急,别气坏了身体。”
那边石子儿不去阻拦他爹反倒拿起把镰刀,嚷嚷着非要跟旺儿那伙人拼命去。
“真正是点什么种长什么庄稼,一家子没脑子的硬石头,那公鸡他们想要就由着他们抱去,你硬要拦着做什么。”
石大娘慌乱中不忘数落幺儿。
其实石大叔也不是个愚钝冲动的人,也只是拿势堵堵石大娘的碎嘴子。不想石子儿也掺和了进来,真是骑虎难下了,也不能真拿着家伙打到上各村去。且不说来财家的是个仗势小人,就算是个讲理的主你无凭无据也难说服人。
这家大吵大闹声惊动了四邻,纷纷有人来劝阻。
石大叔和石子儿被夺去了手中农具,众人听石大娘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诉说事情原委。
“那些天杀的小崽子们有娘生没娘管的,强抢了我家唯一的大公鸡不说,还把我年幼的幺儿打伤,他们还真下得去手。这天大的委屈竟没处讲理去。”
“是上各庄那什么护林队干的吗?他们也太过分了,这不是强盗是什么。上县里衙门里告他们去,这天下没王法了不成。”
一个邻人说。
“我说他嫂子,大家灭火你咋还添上柴哩,要是能告的了的话,那帮人也不会胡闹起来没个忌惮了。”
“说的也是啊,咱们村丢鸡少鸭的也不少,谁心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见谁讨要回来过,全当是黄鼠狼给叨去了呗。”
“嗨!一只鸡鸭算什么啊,石大良家前几天被人遭踏了半亩地你们知道吗?”
一个邻人压低了声音道。
“不是说半夜进来几只野猪啃咬的吗?”
一人问。
“怎么可能,你想玉米棒子长多高,有小马驹般的野猪吗?我告诉你们吧,也是那群人给祸害的。也不知上面的哪个二三等主子嘴馋这嫩玉米棒,被他们摘去了孝敬。”
“你说单单吃新鲜他们能吃几个,不过这吃嫩玉米的季节已过,玉米已渐渐成熟,这一番挑来拣去的石大良秋收得少许多喽。”
司徒媗在旁听的心里很是不解便问道:
“你们大家为什么那么怕他,不过一个看管果林的。”
大家眼睛唰的全看向了她,她不窘不迫的神色如常。
“石家嫂子,这就是你远方来的侄儿吧?”一个邻人问道。
其实这儿远方侄儿的话最初是从石子儿口里传出的,这一下石大娘看看司徒媗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自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石家村,从哪掉下个外乡口音的侄儿来。
司徒媗不想让石大娘为难,便轻声对她说:
“干娘你不用顾虑媗儿,都是邻里乡亲的说开了更好些。”
石大娘本是编不得谎言的老实人,说不定这事情多一个人知晓对于司徒媗来说也多一份寻亲的希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两手一拍大腿说道:
“嗨,实话对你们说了吧,这小姑娘可不是我的什么侄儿,说来真是个可怜见的。”
接着便把自己两口子如何在自家地头发现了司徒媗,如何给抬了回来,司徒媗醒了后如何一问三不知的情形说给了大家听。
“也真正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不知道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流落到了我们这里。”
“姑娘你放心吧,肯定会有亲人寻找上门的。”
有人感慨,有人劝慰,一个口无遮拦的邻人说道:
“不会是被拐子拐到此地的吧,真那样的话这事就难了,听小姑娘的口音是个外地人,这可让家人怎么寻找。”
她旁边的一人忙用胳膊肘碰了下了,阻止她继续乱说下去。
民间常听闻有拐子专门拐骗长相秀丽俊美的小姑娘,或自己养着待成年后卖个好价钱,或就地卖给大户人家为婢,或卖于烟花之地。传言说他们对于拐骗回来的小姑娘施加各种手段,直至她们忘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和关于以前的一切事情。
而司徒媗的失忆正是给了那些邻人更多猜测的空间,比如她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不像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闺女。如若说是大户里的又说不通,你看见过哪个大家闺秀生活中如此不避嫌的。她干起农家的一些劳务也颇为得心应手,是个能吃苦耐劳的,这一点更不像是个小姐出身。可她的确又能识文断字,有着农家人没有的见识。
司徒媗面对那些有男有女邻人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丝毫没显示出羞臊的神情,如此的淡然自处令大伙纳罕不已。
“干爹干娘的恩情对我来说大于天,要不是他们我早就成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我也自知亲人难寻,自己身世成谜,所以还是不要强求顺其自然的好。如若可能,各位叔叔婶婶伯伯大娘就把我当成土生土长的石家村的人。我也会像亲女儿般孝顺干爹干娘的,莫要再提寻亲的事。”
听了司徒媗的话,石家夫妇感动的老泪纵横,这样的闺女赶得上亲生的了。
“老石头儿真是有福气啊,捡了个这么得体孝顺的女儿。”大家都这样说,自然刚才那场要死要活得打闹也就此被岔开不提了。
石子儿可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刚要开口,被邻居曹大娘拉倒了角落里悄悄的说道:
“孩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恨不得上门去把那旺儿一伙打一顿。可你要想想清楚,别的不说,你单单想想我们村里石楞子的老二是怎么瘸的。”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也回家煮午饭去了。
石愣子的老二以前也常常和他们在一起玩耍,因为有一次和独行的旺儿起了冲突,就打了旺儿两拳头。没想到第二天,旺儿带了一伙人过来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为这事,石愣子先是去找来财家的讨说法也被撵了回来,后又到告到了县衙。如此拖拖拉拉,衙门里推三阻四的找借口,最后弄了个不了了之。石楞子为了打官司几乎散尽了家产,最严重的是每到纳税上贡时总会受到多般刁难,其遭遇让人唏嘘不已。
石子儿思前想后的有些垂头丧气,只见司徒媗走近他,在他耳旁窃窃私语了良久。
说的石子儿连连点头称是,一脸兴奋的神情。
第十三章 拍手称快()
天空灰蒙蒙的,层层厚厚的乌云低低的压降下来。已经过了辰时,却仿佛还是天未光亮的情景。
上各庄中旺儿抱着只大公鸡鬼鬼祟祟的出了门,他父母近几日在成安府有别的差事要忙,家中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祖母。他的祖母虽然说耳朵眼睛不好使,不过身体还挺硬朗,对他也是管教的甚是严厉。他平时总是拿去看守果林的借口来敷衍老人家,溜出去胡闹玩耍。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旺儿没跟祖母说一声就偷偷的溜出了门,也并没带其他的伙伴。
那帮人总是劝他把公鸡敬献给成安侯府的小侯爷,能和上头的主子亲近亲近也算是个天大的体面。他心里可不是那么想的,这公鸡甚是威武,说不定和治鸡坊的斗鸡有的一比。他要拿到集市上先去比试比试,难保成不了他的摇钱树。
虽然说自己家中比一般农户家富有些,他的爹爹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名副其实的守财奴。自己需要钱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要和他娘磨蹭半天也只得几文钱最多可买个肉包。
旺儿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想,还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抱着那只公鸡是黄金打就的。
又时刻左右前后看着,怕被人发现特别是那些小伙伴们,别看平日里尊他为老大,只是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了罢。
公鸡高扬起脖子打了个响亮的鸣,把他吓了一跳。把那只鸡抱在左臂弯里,伸出右手要打它。手刚举起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道:
“你别神气,看在你有可能成为我财神爷的份上,我先不跟你计较。你要给我争气还罢了,如若你是个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我就用你来祭奠我的五脏庙。”
他刚说完,听到头顶上传来“扑哧”一声笑,抬头看了看,没发现任何端异,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因为是阴天,路上地里的人很少,四周一片寂静。恐怕就连是飞鸟,也事先回巢躲雨去了。
旺儿道一声晦气,怎么自己就捡了这么个天气出门。不过都已经出来了,让他回去又不甘心。秋雨时常是一阵一阵的,通常是下了没一炷香的功夫,天就放晴了。旺儿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正从一个高大的梧桐树下经过,忽然下了阵瓢泼大雨般兜头向他淋了下来。他往脸上抹了一把低声骂道:
“奶奶的,什么鬼雨下这么急。”
又觉得不对劲,这雨怎么有股子尿骚味儿啊。也不敢抬头望上查看了,怕又有什么淋下来。
略微走远了一些,也不顾及什么了,扯着嗓子叫道:
“那个找死的损货在此戏弄小爷我。”
就此喊了几遍,也不见有人应。心里猜测难道是树上猫头鹰撒的尿,复而又觉得不可能啊。太邪门了,天气邪门,什么都邪门。心里打了退堂鼓想着先回家改天再去,又怕到时候跟他在一起玩的那伙人不肯依他的意思。
有秋风阵阵吹来,乌云有些许的消散,丝丝阳光洒了下来。
旺儿看见前面路上有个什么东西在闪闪发着金光,心里欢喜,定睛一看好似一个金元宝。也顾不得身上的湿漉,急匆匆的向前跑着要去捡。
离那东西还有四五丈远,看得更加清楚了,果然是个极大的金元宝,今天真是行大运了。
他走近后刚要低头去捡,那元宝却咕噜噜的向前滚去。
他又急走几步,好不容易靠近了元宝,那元宝又咕噜噜的往前滚了几步。
这般三番五次的,他也不灰心也不疑心,一心想着要追那金元宝。刚开始还抱着那只大公鸡,后来公鸡也被他撂到了一旁不管不顾,拿不准的财神爷哪比得上现成的金元宝。
看那元宝又停下了,他还隔着几步远就那么身子往前一扑,可算扑着了,元宝被他压在了身下。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用手去拿。
手还没碰到那元宝,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脸被人用什么给罩住了。接着一顿拳脚就上来了,旺儿还死死的爬在地上,生怕身下的元宝被人给抢了。
只听拳脚声却不闻人语,临了了,一个人道:
“让这小兔崽子神气!”
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喝到:
“废话什么,行了!”
原来是司徒媗带着石家村的一伙半大孩子,众人听到了她的制止声就住了手,又放轻脚步神清气爽的离去了。
打的那旺儿爬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来,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只大元宝。过了好大一会儿,听不到有什么动静了,才慢慢爬了起来。
双手捧起元宝一看,差点气的七窍生烟。
这哪是什么金元宝,明明是元宝形的石块上用浆糊粘了一层祭奠亡故人的金箔纸。那假的元宝作的惟妙惟肖,不拿近了看真正会以为是金子呢。
假的元宝身上用同颜色的丝线拴着,显然是被人所控制着,怪不得总是会自己往前跑呢。
旺儿即使再蠢也知道遭了别人的道,不知道是谁这样来作弄他。平时他在四里八乡带着一帮小子横行霸道的,真得罪了不少的人,他也一时想不起是石家村的人。
旺儿不但挨了一顿打,自己一心盼着能成为他摇钱树的公鸡也不见了踪影。也只能自认倒霉,勉勉强强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而这边石子儿大壮他们可乐坏了,众人都道:
“还是黄花菜厉害,那小子被我们整惨了,简直大快人心啊!”
“瞎叫什么呢,以后不要黄花菜黄花菜的叫了,显得不尊重。”石子儿道。
“那黄军师怎么样?”一人问道。
“我又不姓黄,怎么就跟黄脱不开关系了呢,大家就依旧喊我黄花菜就好。”司徒媗笑着道。
“今天这事可不要到处嚷嚷,咱们几个知晓就好。”司徒媗又叮嘱道,众人都应了她。
从此她成了这群半大孩子中的主心骨,倒也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小瞧她,反而更为尊敬她了。
当司徒媗把那只大公鸡抱回家的时候,幺儿正在院子里捡落叶玩。
“阿花,姐姐,真的是阿花吗?”幺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你太厉害了,果然没有哄骗幺儿。真把阿花找回来了。”他拍着手又叫又跳的,兴奋的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也不夸夸我,难道就没你二哥的功劳吗?”石子儿故作生气的样子道。
“谢谢二哥,二哥也最厉害了。”幺儿的小嘴儿跟抹了蜜般。
“还谈你的功劳,我先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把我的话都丢九霄云外去了。”司徒媗嗔道。
“我又怎么了?”石子儿一头雾水。
“都说了大家当着那旺儿面谁都不准出声,怎么唯独你不遵守。”司徒媗说。
“这不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吗?有那么严重吗?大惊小怪的。”石子儿不服,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声,他们已经颇受旺儿那伙人的欺负。大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教训他一顿,为什么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而司徒媗为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计划了很久,又是打探又是蹲点的,就是为了兑现对幺儿的诺言,把那只公鸡夺回来。再说了,那旺儿确实该打。只是对于那种狗仗人势的小人,她不得不小心提防着,所以让大家不要出声露出了身份。
但愿事情真像石子儿说的那样,她太过于小心了。
第十四章 奴才嘴脸()
自从旺儿挨了莫名其妙的一顿打后,一股闷气萦绕在心胸挥之不去。
要不是司徒媗特意嘱咐过不能打身体重要的部位,恐怕他怎么着也要在炕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行走。饶是如此,也是卧床修养了几天。
来财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独苗,看到旺儿这样心疼不已。可是问他怎么成了这般样子,是挨了谁的打。他又说不知,又不敢说前因后果,怕给他爹知道了他打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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