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头道:“不记得了,老丈;你是谁?我又是什么人?”肖老头心中一动;偷摸着自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浑浊的泪来,哭嚎道:“我可怜的儿啊!”
等肖老头哭天抢地的把捏造的故事说完,又给刚醒来的少年取了个肖礼安的名字,连他知道事实的小孙子都被他感动得眼泪汪汪,扑到少年的身上哽咽着道:“小叔,你千万要快些好起来。”
现在更名为肖礼安的失忆的衍宣可轻轻搂住肖涵水,面露怅然的道:“原来哥哥已经过世了吗?”他这般作态,却是相信了肖老头的这番胡说八道了。肖老头埋下自己的心虚,又从那处房子里找出两身干净的衣裳来给肖礼安换上,又嘱咐了少年取了泥土将过于显眼的容貌遮掩住,这才回地窖搬出了他们所有的粮食,慢慢悠悠的往咏秀城赶。
正因为衍宣可遮掩了容貌,身边又跟着一老一小,两个完全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与周围的逃难的人并无什么不同,纵使有一二怀疑衍宣可的,也因那小儿对他全无保留的友好和亲近,盘问了两句,便消去了疑心,反而让这一行三人慢悠悠的走了将近八日,才赶到了郡府咏秀城附近。
到了咏秀城附近,老爷子手中的那点粮食也就不显眼了,几人借宿在破庙之中,将手中的粮食攒下来备用,每日便靠城中富户的舍粥而勉强坚持,这般情况下,就算是老头子每日将自己的粥匀一半给小孙子喝,肖涵水还是一日。日看着消瘦了下来,但这还不是肖老头最焦心的,最让他感到担忧的是,那个给他取名为肖礼安的少年却是病倒了。
每到这样灾荒的年份,总有人因为过不下去而卖儿卖女的,正巧这庙里有一人,原本是个屠户,到了这里时只带着三个儿女,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被他卖给了来历不明的人伢子,城中富户虽然也买奴仆,但为了不损福寿,一般在灾荒年买下的奴仆,写的都是二十年的身契,这些孩子将来若是攒足了银子,还是可以自赎其身的,但是价格却是极低,但也有不少父母见孩子实在养不活,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到底给卖到人家去的。
可这人伢子却是不同,他们买下这些孩童多是给卖到那种下作的地方去的,家中的孩子去了,可是一辈子就毁了。虽然得的钱多,亲生父母但凡有点法子,都不会这么做,人家都是亲戚或是继母卖的小孩,作为亲生父亲这么做的,仅有这屠户一个。他尝够了卖人口的好处,宽裕了几日,但如今又没了钱,他自己仅有这一个儿子,舍不得,望着破庙里其他人家的孩童,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
自从肖礼安生病之后,那屠户打量起肖涵水的目光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甚至他有时候打量起肖礼安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对劲。肖老头既担心自家的小孙子,加之毕竟共患难了那么久,对肖礼安也多少有了几分关心,心中更是焦急,可当他硬拉着昏昏沉沉的肖礼安起身,换了处栖身,仍旧在第二日傍晚看见了那屠户时,他心中一凛,便知晓不妙了,但此时天色已晚,却是没法再换处地方,只能明日再做处置了,肖老爷子心中也在发狠,他就不相信他们明日换上八。九处地方,这屠户还真能跟他们犟上了不成?
是夜,来到韦郡已经三日的衍宣和,也在烦闷着。之前他们没来到韦郡时,虽说知晓郡府可能有些问题,但想得却还乐观,只以为自己到了当地监督,下面的人便会不再拖沓,寻找衍宣可的踪迹自然也不会再难,毕竟衍宣可自己也知道一定的可靠的人,若是已经获救,知道衍宣和以及陆昀琅到了韦郡,不会不与他们联系的,衍宣和焦躁的抓着笔胡乱在宣纸上涂了两笔,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衍宣可真的不幸……
一把将手中的笔撅折,衍宣和忍不住站起身来,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阿可定然会没事的。”他自己却浑然不觉手上已经被笔杆刮破,渗出了血来,还是送茶进来的善财发现了,给他仔细的包扎好,又苦口婆心的劝衍宣和多休息一下,衍宣和才勉勉强强的睡到了床上。
衍宣和本以为自己会睁着眼到天明,却几乎是一沾枕就睡了过去,他这几日实在是累得很了,身子骨又弱,心里还担忧着衍宣可,若是衍宣可再没有消息,只怕他就要病倒了。但是衍宣和就算是睡着了,也没能够睡得安稳,他做了一个不知该说是恶梦还是什么的梦,而那个梦里,他见到了衍宣可。
在梦中的衍宣可,看着正指挥着下属,包围了一处山寨,之后却发现中伏,匆匆退到山下,立足未稳的时候,前方却哄然涌来了像小山一般高的洪峰,几乎是瞬间就将所有人冲走了,衍宣可自然也不例外。但最是幸运的是,衍宣可会一点水,又身手敏捷的从马匹身上翻了下来,没像其他的许多人一般,被马镫子勾住,就此被卷入水底,再也没能浮上来。
衍宣和只能担忧着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不能为衍宣可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被洪水卷走,身上的的事物或是被用来充饥,或是被用来逼退游到他身旁的毒蛇,或是被用以勾住漂到不远处的木板,最后只剩下了那一条红红的如意结,被他紧紧的攥在手中,死也不肯放开。
就这般也不知遇到了多少艰险,衍宣可的手里却一直握着那枚如意结,衍宣和看着看着,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水来,他自认为对衍宣可已经有情,可这般看来,却是不如衍宣可对他的用情更深了。他正内心默默的为衍宣可鼓劲加油,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摇晃,只能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却正对上了善财担忧的脸,只听得善财边担忧的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边递上了张帕子来,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居然因着那个梦,早已经泪流满面。
只是……怔怔的给自己抹了把脸,衍宣和忍不住回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梦,若说是梦的话,确实也太过真实了些,而且,在善财摇醒他之前,衍宣和依稀看见了不知哪里来的水流,夹裹着衍宣可,猛然加速往前方的山壁处冲去,若是全盛时期的衍宣可,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衍宣可已经漂流了两日,又没吃下什么东西,手脚根本没什么力气,哪里还能挣脱得开?
衍宣和心中焦虑,做事就有些漫不经心,一直等到食不知味的将那简朴的早餐吃完,衍宣和才反应了过来,带着些恍惚问善财道:“善财,我今日是要去做些什么来着?”善财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才回道:“主子今日处理完昨日剩下的一些文书,再批复完陆大人对那些趁机屯米打算哄抬米价的奸商的处理意见之后,还要去城外的舍粥棚子看看如今的情况。”说到这里,善财又忍不住多嘴劝了一句:“殿下如今已经累成了这般样子,又将此次带来的药物匀给了别人,每日休息也不好,这样下去如何能支撑得下来呢!”
若是平日,衍宣和到底会给善财一定的面子,多半还是会答应下来,前世他已经尝够了卧病在床的滋味,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注意的,但这回他却不知道被什么催逼了似的,摇了摇头道:“不行,这韦郡的水患实在是太大了,我不去城外看看,实在是放不下心。”到底善财还是拗不过他,只能陪着他一同出了城。
而在城外的肖老头子三人,也遇到了自水患发生以来,最为危急的局面——那丧心病狂的屠夫已经不满足于等着肖老头不在,拐着肖涵水去卖了,他直接巧言说动了一个原本就与他熟识的地痞,又问好了眉目清秀的男孩儿如今的价格,约定了两人均分之后,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要硬拖着还生病发着热的肖礼安还有肖涵水去卖给人伢子!
“你们想干什么?这咏秀城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肖老头子年轻时,一人打翻这两个人是毫无问题的,可是他如今已经老了,除了满眼血丝的无力嘶喊外,却是对眼前的局面毫无办法,周围的人也都是饿得无力的模样,谁肯为他出力,到时候自己若是力气损耗得太多,最后一分元气也没了,饿死了该怎么办?
眼看着肖老头子只能勉力护住身后的小孙子,浑身无力的肖礼安已经被那不怀好意的屠夫扶了起来,就要往外面的门板上放,到时候好搬过去卖,这时异变突起,烧得嘴唇起皮的肖礼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撞开了那屠夫,冲过来帮着肖老头推开了那地痞,趁着那两人都还没缓过神来,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根如意结,塞在了肖涵水的手中,沉声道:“你去找人来,去找哥哥!”说着他一把将肖涵水推出了门,看肖涵水哭得惨兮兮的跑走了,他却与心中绝望的肖老头一同挡在了那两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对,我就是怎么恶俗,就是这么狗血(捂脸),失忆梗什么的是为了秀恩爱啊o(* ̄▽ ̄*)o
第七十一章()
在城门处的粥棚前;原先每日都会来的汤皓龙如今仿佛已经察觉到了衍宣和对他的提防,整日与人一起到咏秀城周边的各处县城查看用官仓赈灾的的情况;却是尽可能的不与衍宣和打照面了。今日也是如此,衍宣和到得城外;只是由汤皓龙的师爷领着。按理说是慢待了衍宣和;但由这人领着却有个好处,不必太过给他面子。了解了必要的情况后,衍宣和提出来要自己逛逛;那耿直的师爷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根本不会多做纠缠。
领着严裴东死命要他带着的十余个护卫,衍宣和慢悠悠的在四处闲逛;时而问问周围人;如今的米价几何,对朝廷的救灾措施有什么了解,全然不顾跟着他的那名小队长脸都黑了,八皇子殿下如今已经失踪,生死不明,这七皇子明明知晓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捣的鬼,如今却还是这般毫不设防般的与周围不知身份的平民交谈,若是中间藏着个刺客,那可怎么得了!
衍宣和正认真的与人聊着,却听得就在近前,有小孩哭闹的声音,还含含糊糊的喊着救命,他皱着眉回过头,看到那位黑沉着脸的小队长手上正提着一个脏兮兮的的孩子,但他却完全无法再关注更多,那孩童手中的如意结鲜红得如此刺目。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趁着那孩子还没能回过神来,把那如意结捧到眼前细细查看了一番,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是他送给衍宣可的那根!那个梦应该是真的,阿可还活在人世!
肖涵水也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虽然没弄懂小叔叫他去找哪个哥哥,但他知晓周围的人景况都与自己那边没什么不同,绝不会有人帮助他的,他一开始就是往舍粥的棚子那边跑,跑到一半,正看见了一个跟小叔年纪差不多大的哥哥,身边还跟着许多一看就是能吃饱的护卫,他到底是个孩子,心中又急,也没多想就冲上去喊救命了。
正自激动的衍宣和,听到那小孩一直嚷着救命,猛的回过神来,冲那小队长使了个眼色,敏锐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的小队长,立马将那小孩放到了地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七皇子殿下好声好气的问那孩子:“你说救命,是怎么回事?”那小孩哽咽着怯怯的道:“是……是……坏人,他们打爷爷跟小叔,小叔给了我这个,要我来找哥哥。”肖涵水说得含糊,衍宣和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那人定是衍宣可!
指挥着护卫沿着肖涵水指引的方向一路狂奔,到得那处小小的屋棚下时,衍宣和一看见地上那个熟悉的身形,眼顿时红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的超过了那些护卫,一把扯开了那个因为吃惊而停下动作的壮汉,再一脚踹翻那个已经打红了眼的年轻男子,其他的也没有去管,只是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护在衍宣可上方吐血不止的老者,看着弟弟被脏污遮掩住的俊秀面容,伤心的道:“哥哥来晚了,阿可你受苦了。”
谁知衍宣可却挣开了他,与那小孩一同扑到了那老者身边,肖涵水已经哭得要背过气去,衍宣可却只沉默着看向那处于弥留之际的老者,没有开口。这时那肖老头忽然笑了笑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发觉我……在骗你的?”“一开始。”衍宣可淡淡的答道。“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略感不安的衍宣和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震。
衍宣可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尚未,只是你的漏洞太多了。”老头笑了笑,却再说不出什么了,只抬起手指了指哭得满脸通红的肖涵水,见衍宣可点头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之后,才露出了抹笑来,闭目而逝了。一直抓着爷爷沾着血的手的肖涵水探了探老头的鼻息,见爷爷真的没了呼吸之后之后,心中一直记着死人才是没有呼吸的肖涵水怔住了,头一歪,就晕在了衍宣可怀中。
一直守候在衍宣可身后的衍宣和,看着自己如今变得陌生起来的弟弟,示意那小队长领着人退得远些,上前假装是查看肖涵水的状况,一边低声对衍宣可道:“你……没了记忆?”衍宣可疑惑的忘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你是……哥哥?”衍宣和小声对他解释了一番如今的状况,带着些歉意道:“陆大人也来了,到时候他会给你说得详细一些。只是现在你有了这个身份做掩饰,我们正好可以瞒下你的真实身份,倒是更安全一些。”衍宣可犹疑的看了看他的侧脸,压下了心中那莫名的感触,轻轻点头,这个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啊。
七皇子殿下在外出巡视的时候,正撞上了难民强卖人子女的情况,还亲眼见到了因为保护儿子孙子而被活生生打死的老者,当场就命人将那两个逼良为奴的流民打死,还将两人的尸体就悬挂在城门上,说是要挂到大水退去为止,又将两位幸存下来的少年孩子接回到郡守府,好好照顾。汤皓龙得知此事后,连忙赶到衍宣和面前请罪,又加派人手,每日往城外巡视一番,周围的风气顿时一清。
衍宣和却不知,他这一举动还打破了前朝叛逆的计划。六安承平日久,还真正怀念前朝,图谋复辟的也只有前朝上层的皇族或者是掌权者的后人了,可他们这些“贵族”却不能自己动手做所有的事情吧?他们目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