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迟疑了下,问道:“凤姑姑说的那事……姐姐是怎么想的?”顿了顿,又道,“姐姐也别瞒着我们,王妃带过来的人里头,姐姐是最出挑的。”
玉桂放下针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睃了一圈,淡淡的道:“我什么都没想,只求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
“当真?”玉桂追问,声音拔高了些。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假话?”
霜降连拍了胸口几下,毫无掩饰的长呼着气,嗔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王妃待我们几个极好,我还担心姐姐有想法,做些给王妃添堵的事情呢。”
绿枝清楚自己长相,没什么想法,可听玉桂也没想法,忍不住惋惜:“你真的想清楚了?王府不比寻常人家,便是没名分的,出去了也还有十分的体面呢。”
玉桂看了她一眼,拿起针线继续,隔了许久才说了句:“做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出去了同样体面。”
霜降连连点头:“姐姐这话说的在理,别说出去,便是在王府里,咱们几个也是有十分的体面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绿枝立刻觉的自己说错了话,讪笑着再不好搭腔。
吴王是掌灯时才回来的。
兰芮如平常一样替他张罗饭食和沐浴的热水。
等熄了灯,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她才缓缓开口:“王府中的丫头,王爷可有看中的?”
“恩?”吴王翻了个身,侧身望向兰芮。
屋外的灯光照进章纱帐子里,洒在她的脸上,朦朦胧胧,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心里一动,手伸到了她的腰间。
兰芮不由自主的往外面避了避,下午想的太多,现在她对那些亲密的事情便有些抗拒。
“妾身的小日子就在这两日……偏妾身身边没个合适的人,妾身便想,在王府中替王爷选两个,王爷要是有心仪的,便告诉妾身,妾身明日给王爷张罗。”
兰芮避开,吴王本想再伸手去揽那杨柳般的腰肢,可当他听见她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的话语时,他的手缩了回来。
“你自己看着办便是,这本就是你身为妻子应尽的责任。”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
“知道了。”兰芮的声音淡如风,“那……王爷喜欢哪样的女子?娴静的,活泼的,胖的,瘦的……”
“你自己看着办。”丢下这么一句,吴王侧身向里,“困了,睡吧。”
侧脸瞄了眼他结实宽阔的后背,兰芮也背过身,侧身向外。
幸好,她心里没有存任何幻想。
不知隔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吴王清亮的声音:“让水怜搬到迎春院,过两日我去迎春院歇。”
水怜?
太意外,兰芮翻过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吴王。
他选水怜,便等于没有选通房。
不过,她依旧只看到了结实宽阔的后背。
感觉绣床摇晃,吴王轻轻上扬,反应如此大,她方才的镇定是装出来的吧?
黑暗中,吴王又没了声息,兰芮以为自己听岔了,试探着问了句:“王爷,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吴王腾地翻身,将毫无防备的兰芮压在了身下。
**之后,吴王将双臂枕在脑后,轻声说道:“我宠爱衡哥儿的名声在外,却又对他的生母不理不问,这看在有心人眼中,太不寻常,我怕有人起疑。”
兰芮应下,心里明白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宫里的那些人,哪一个都不是笨的。
原来,他选水怜,是为了衡哥儿。
也是,不为了衡哥儿,难道为了不要通房做戏给旁人看?
她方才听到他说选水怜时,还是想的太多了些。
隔日,吴王走后,兰芮去花厅听管事们回事,等该安排的事情全吩咐下去,她扬声唤了管针线的婆子,让她给迎春院重新做一套新的幔帐,又吩咐管人事的婆子,让她选四个机灵的丫鬟,升至二等,送到迎春院去。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她展颜一笑:“水怜姑娘要搬到迎春院去住。”
能做到管事的,没有一个是笨的,转瞬便清楚兰芮这是要将水怜抬出来。
回到寿春院,玉桂让绿枝守着门,自己跟着兰芮进了上房。
“王妃,水怜有了衡哥儿,您让她这几日服侍王爷……奴婢觉的不妥。”
个中缘由,兰芮不能跟她说,又知道寻常的说辞并不能安她的心,想了想,很郑重的问道:“你信不信我?”
玉桂用力的点头:“可是……”
“那好,我告诉你,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以后休要再提水怜的事情。”
玉桂犹豫不决,但细想一下,王妃自跌伤腿之后便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便又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绿枝几个那里,若是有替我担心的,你去宽解她们吧。”
“是。”这次玉桂答应的很顺畅。
兰芮又让人去叫水怜过来。
望着水怜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诧,她笑了笑:“你一会儿就搬吧,收拾布置这些,你搬进去了也好按照自己的喜好拾掇。”
“请王妃恕罪,奴婢还是想住在惜春院。”水怜斟词酌句,却又觉的,她根本解释不清楚。
“惜春院太小,王爷去了显得太局促。”兰芮顿了顿,“这事是王爷的意思。”
听是吴王的意思,而非兰芮的想法,水怜立刻猜到里面另有内情,于是点头应下。
正文第157章谁是凶手
兰芮让寿春院的粗使婆子去惜春院帮着水怜搬东西,又让玉桂去迎春院查看有没有短缺的东西。她做的这样高调,不到半个时辰,王府的下人都知道了水怜要搬去迎春院的事情,自然,也有了各自的思量。
惜春院里除了书,旁的东西很少,小半个时辰便收拾妥当。
粗使婆子将藤箱抬上青帏小油车,回头看见水怜站在院中发呆,讨好似的上前说道:“姑娘,正午的阳光最烈,当心晒伤皮肤。”
水怜不置可否的“恩”了声,目光一转,落在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碧巧:“你跟几位妈妈先去迎春院收拾,我想在这里坐坐,你回头再来接我。”
碧巧向来知道,只要她这位主子定了的事情便劝不回,应了声,招呼粗使婆子出门。
一阵哐当声响之后,惜春院恢复了平常的幽静。
水怜有些贪婪的享受着这种宁静。
此一去,还能有这种令人心安的宁静么?
此时院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只见花姑姑站在门外,衣着倒是整齐,可脸色姜黄,再没了从前的精明干练。
“娘。”她没多少诧异,心里早料到花姑姑会来。
花姑姑快步进门,反手将门掩上,“我能出来一趟不容易。”
“娘,你这样出来,只怕王爷和王妃知道了会不高兴。”水怜眉头紧锁,她没出门,却也知道,自那日之后,花姑姑一直被吴王禁在房中,等着家里来人接她。
花姑姑冷哼一声,肆无忌惮的冷眼打量水怜,“现在你总该承认了吧,我先前的盘算是对的,只要你重新出现在王爷跟前,以你的学识相貌,王爷必然会再次动心,而你只要稍微使把力,重新笼络王爷的心是迟早的事情。”
水怜转身,紧走几步想将院门打开。
花姑姑一把拽住了她,双目圆睁,眼底迸射出愤恨的光:“我只问你一句,你帮不帮我救杨哥儿?”
“不是我不帮,是我位低言微,帮不了大哥。”水怜的声音有些冷。
“我千算万算,万没算到自己收了个白眼狼在身边”花姑姑冷笑一声,“你无情,可别怪我无义有你后悔的那一日”
水怜挣开花姑姑的手,将门打开,一脚踏到门外,顿了下,悠悠说道:“您又何时待我有情过?”然后快步离去。
眼见着最后一根稻草失去,花姑姑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干女儿使不上力的事情,说不定我能。”她正觉天旋地转时,头顶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兰芮正在房中听玉桂回话:“上房的一应器具都是依照赵王府夫人的规矩换的,只是帷幔这些须得现做,要过几日才能换……奴婢还依照王妃的吩咐,命人将隔壁的屋子打通了改成书房。”
兰芮想了想,说道:“水怜是个爱书如命的,我听人说,她常常夜半还呆在书房,这样,你让人在书房中搁一张绣床,便是她累了,也好歇一歇。”
床,自然是给吴王准备的。
玉桂本来心里便堵着一口气,此时听兰芮处处替水怜考虑,忍不住说道:“书房和卧房不过隔着一道门,她几步就过去了,哪里就用得着特地在书房搁一张床?”
兰芮嗔怪似的瞪了她一样:“我这样安排,自有这样安排的道理,去吧。”
玉桂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她才放下帘子,绿枝便进来了。
“王妃,荣姑姑来了。”
兰芮腾的下坐直身子,“快请”
荣姑姑很快进来,见了兰芮忙上前行礼。
兰芮摆手制止了她,又让人给她端了凳子。
“姑姑,娘亲和父亲可好?”
荣姑姑笑道:“老爷和夫人都好,就是夫人是忙碌惯了的,突然闲在家中有些不习惯。”
兰芮放下心来。
两人续了一会儿话,荣姑姑说:“夫人说,王妃托付的事情有了眉目,请王妃这两日回槐树胡同一趟,便是王妃不能回去,也遣个身边得力的回去。”
应该是百花院下人的事情有了眉目。兰芮心里存了许多疑问,可听荣姑姑的话,便知道娘亲没将最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姑姑回去跟娘亲说,我这两日一定回去。”
荣姑姑笑眯眯的应了,然后左右看了看,并不说话。
兰芮屏退屋里的绿枝几人,“姑姑有话请直说。”
荣姑姑从袖带中取出一张药方,奉到兰芮跟前:“这是兰老夫人送去槐树胡同的,夫人请太医看过,没什么问题…。。夫人说,让王妃看着用。”
兰芮疑惑的接过药方:“这是什么方子?”
“生子的秘方。”荣姑姑笑着说,“兰老夫人说,这方子文夫人和吴夫人都用过。”
生子秘方?该不是通州那什么医婆写的方子吧?可自己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啊?
兰芮只觉一头黑线。
荣姑姑见兰芮似乎不好意思,便起身告辞。
兰芮没留她,赏了她一个金镯子,唤来绿枝送她。等屋中没人,她将药方子随手塞进了一个存放杂物的匣子里。
吴王又是掌灯时才回来,兰芮张罗着让他洗漱了一番,又让人传饭。
见端上来的是两碗饭,吴王颇有些诧异:“你也没吃?”待见兰芮点头,他面色微沉,“山青越来越糊涂了,竟然连几句话都传不清楚。”
兰芮忙解释:“妾身午饭吃的晚,到了晚饭的饭点时,便没什么胃口,索性等王爷回来一起吃。”
吴王脸色微霁,没再多话,端起了碗。
夹菜时,兰芮打量了他一下,眉梢眼角尽是倦色,可见这一日都在忙,但他不说,兰芮也不好问。
两人用了饭,兰芮说道:“水怜中午已经搬去了迎春院。”
吴王眉头一挑,“这么快?”
“水怜的东西不多,搬起来肯定快。”兰芮道,“是了,槐树胡同那边来人了,娘亲想让妾身回去一趟。”
吴王点点头,“那便明天吧,你出门时让人送张帖子去兰家,下午顺便去兰家坐坐。”
听他这样说,兰芮多少有些意外。两人新婚不到一个月,她嫁的又是皇家,规矩肯定比寻常人家多,哪能随随便便就回娘家?她刚才说,不过是想试一试,心里已经存了被拒绝的心思。可他不仅一口答应,还主动让她去兰家。
她心情大好,“早上再送帖子只怕有些晚,现在还不到宵禁的时候,不如妾身这时让人跑一趟。”
吴王听了她的话,心里一乐:“吴王府的人,何时担心过宵禁?”
是啊……怎么一高兴便忘了?
兰芮讪讪然的叫人进来吩咐。
半夜,睡意正浓时,门外陡然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兰芮和吴王同时坐起身,异口同声的问:“什么事?”不怪他们吃惊,须知除非出了大事,否则没人敢在这时来叩门。
门外传来玉桂焦急的声音:“禀王爷、王妃,花姑姑迷倒寿春院看门的婆子,溜进西跨院,摸到正房门前,正点迷香时,被起夜的豆蔻撞见,见事情败露,花姑姑服毒自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吴王已经翻身下床,抓起衣裳往身上套,穿好,匆匆往西跨院去。
兰芮跟着起身,玉桂已经走了进来,兰芮忙问:“衡哥儿没事吧?”
玉桂摇摇头,“报信的豆蔻没细说,不过花姑姑还没进衡哥儿住的正房,想来没事。只是花姑姑死了。”说着便顿了顿,“花姑姑溜进西跨院,到底想做什么?”
“先去看看再说。”兰芮亦是毫无头绪。
兰芮到西跨院时,只见守门的婆子倒在门边,而吴王站在院中,压低声音询问尚且清醒的几个丫头,在他脚边,花姑姑面朝上的躺在那里。
听见院门边有响动,吴王转身,见是兰芮,他摆摆手,示意兰芮不要进去。
兰芮便顿住了脚步。
西跨院小丫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都说已经睡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问不出什么,吴王让人散去,又让人去叫贺达山。
等分派下去,他走到兰芮身边,“这事我自会处置,你先回去。”
兰芮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吴王,点点头,问:“这里太乱,要不,妾身先将衡哥儿抱去上房睡?”
吴王略一沉吟,让远远立着的豆蔻去传话,吩咐车妈妈将衡哥儿抱出来。
兰芮和车妈妈一同回了上房。
车妈妈安顿下衡哥儿,心有余悸,拍着胸说道:“王妃,从恒春院到寿春院,里外里四道有人把守的门,花姑姑费劲心思闯到西跨院,到底想做什么?”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突然就变了,“奴婢刚才从她身边过时,好像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她该不是……”余下的话,她已经不敢说出来了。
兰芮轻轻摇头。
提着刀去闯衡哥儿的房间,自然不是想对房内的车妈妈不利。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就是衡哥儿有个三长两短,于她有什么好处?
“你先去看着衡哥儿,旁的事情不要多问。”
车妈妈想着方才的事情,不敢耽搁,应声而去。
天将亮时吴王才回来,进门便道:“水怜死了。”
正文第158章原因
这太意外了。
中午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便没了。
兰芮一时没说话,只怔怔的看向吴王,而此时的吴王,一张脸如同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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