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野性难训,积习难改,方才俱是这畜生的不是!”将飞剑禁制去了,自回申若兰囊中。
穆函为赵坤元说教了一顿,鼓鼓囊囊,颇觉委屈。申若兰见他形容虽是丑恶,神情却颇似孩童,忙取出几个熟透的桂实与他,还说了些抱歉的话。果真穆函毫无机心,为若兰一哄便转怒为喜,拿着桂实嗅来嗅去。
三人不一刻便来至洞府。适才打斗依然惊动红花姥姥,怕申若兰吃亏,忙离了洞府,出来查看。一见来者竟是五台掌教,忙侧身施礼,状甚恭敬。
若说当初往五台观礼,她对五台派还是视若寻常的。一来昔日太乙混元祖师虽声名远播,不过道法也只平平,自身又得了部天书,久加习练,自恃功行还在其上。二来她与庐山白鹿洞飞龙师太原是好友,虽然近年来习练天书,宗旨大变,与飞龙师太渐渐生疏,可是表面来往依然照旧。
先前听说飞龙师太在庐山不合参合白骨神君算计赵坤元、许飞娘一事,被极乐真人等几个能手杀得大败,连自家洞府都毁于一旦。不由对转世的五台教主心生好奇,接到邀请前往五台观礼,也好就近观察详情。
哪知这五台派今非昔比,掌教得了截教真传,圣人庇佑,成了玄门正宗。以大荒二老、极乐真人为首将其推为截教盟主。想到自己所习道法也是上清一脉,虽然不愿站到峨眉对面,也是身不由己,只得共奉赵坤元为盟主总召。
不过受赵坤元眷顾,先有申若兰一同元江取宝,所得飞剑金戈果真是上古神兵,端的厉害。最重要的还是亲赐的那道上清神符,犹若一把钥匙,将自己往日所习的天书解悟偏差之处一一纠正,越发道心通明,心性开悟。这才对赵坤元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日见他孤身而来,亲自造访,颇为惊喜。忙将赵坤元请至洞内,高坐主席,奉茶问安。
赵坤元也不一味谦辞,安然受了她的礼数,便叫申若兰领着穆函,洞外候教,只与红花姥姥二人在内叙话。
红花姥姥见他面色凝重,不禁肃然,侧耳倾听。
赵坤元乃道:“红花道友,前者在五台山望海峰上,既然彼此俱拜在上清圣人驾前,便是同门了,贫道也不多讲虚言,今日来此确实有几桩紧要的事情与你直言。一是你虽修习天书,已能飞升,只是未修外功,难免还要兵解转上一劫,且转世之期怕是就在眼前。
只是如今我五台派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危如累卵,一个不好便是全派上下化为齑粉。好在事在人为,可以预先谋划。想来道友参详那道上清神符,应该明悟一线生机,最不济这兵解之期也可暂时延后。若兰又是年幼,你迟些转世,也是更加妥当的。”
红花姥姥闻听不由颔首道:“掌教真人所言非虚,这道灵符看似寻常,于我体悟天书确有莫大帮助,昔日不少参悟竟是南辕北辙,想来后怕。幸有掌教援手,此高恩厚德,老身万死难报于一!”
第五十二回 妙语说玄冥 相期育幽兰(二)()
赵坤元摆手笑道:“道友言重了,哪里要你以死相报。彼此共修上清道法,本是两下受益的事情。贫道虽得了天眷,然于玄门道法之习练时日尚浅,互为参证,于我而言也是大有裨益。”
红花姥姥略一思忖,起身告辞离了座位,转身回内厢石洞,不大一会,取出一个玉匣,奉与赵坤元道:“昔日在福仙潭火穴之中,因为追赶毒鳄,偶然得了这部道书,一经修炼,果觉此乃天仙大道、玄门正宗,方将先前所为全盘抛弃。自得了掌教真人那道灵符,又有豁然开朗之顿悟,想来此书亦是上清一脉,还请掌教真人帮老身指正一二。”
赵坤元也不矫情,随手接过玉匣,打开一看内里放着一卷帛书,道道金光直冲霄汉,将满室映得通明。怕宝光引来奸人觊觎,忙施法掩盖了金光,方才将书卷取出细看。这道书写在一块尺余长的丝帛上,皆是上古大篆,文字古雅,略看一遍,心中已然了然,对红花姥姥道:
“道友这卷天书倒也不差,可惜不是完本,空有术法,未载心诀。不过的确是上清的路数,贫道的心法可以帮道友参详。”
红花姥姥喜不自禁,忙躬身请教道:“老身本是旁门入道,走了不少弯路,还请掌教真人指点迷津!”
赵坤元道:“这般厚望贫道实是不敢,我也多是个会说不会练的假把式,得闻大道也不过这十几年的光景。只是那修道人的根基还是有些感悟的。自来万物俱主其理,义不相干,事不相扰,敬修其神,以为天宝。是故求道者便是元神束气,或处纯阴或处纯阳。这般修炼或可超凡,确难解脱。需知天道根底全在世间,没有人道何来天机?是故天道最重外功,门派意气之争,实则便是抢夺世间功德。”
原本当世剑侠修行皆是远避尘世,超脱红尘。赵坤元之论不免引得红花姥姥皱眉沉思,片刻反问道:“皆言因果可畏,纠缠其中如何解脱?自来修道多是了结因果,无有牵连,方能飞升。掌教之论不免与其相悖!”
赵坤元笑道:“释家喜辩佛祖西来意,道门常讲老子化胡说,以我看来俱是积修外功、争夺气运。道友或难一事想透,也不打紧,只是飞升之事还望暂缓十数年,等我五台大劫一过,道友也无有后顾之忧,再行飞升,岂不两全?”
红花姥姥自得了赵坤元那道上清灵符,道法通透,也算知天机有变,飞升之期已然不似先前所推演的那般了,当即颔首允诺道:“掌教且宽心,此事容易,老身难得寻了若兰这个得意的衣钵弟子,还有些世俗挂念,也想多几年言传身教,免得这孩子孤苦无依!”
赵坤元接过话茬道:“这有何可忧虑的?日后道友飞升,若兰便拜在五台名下。若不避讳男女之嫌,便作我的亲传弟子如何?”
红花姥姥早有此意,只是不好先将事情挑明,强求不得。如今赵坤元主动提出,自然无不应允。
赵坤元又取出一个实现封好的锦囊,递于红花姥姥道:“明年六、七月间,便是我五台一大关节,或有门派大劫,虽然有惊无险,然也不可不预先防备。这个锦囊留与道友,到时自然示警,还望按计行事!”
红花姥姥双手接过锦囊,忙应承道:“掌教放心,老身拼将一身功力,也要严守指令,绝无二心!”
两人又说了些修道之法、练剑秘术。红花姥姥本是前辈旁门散仙,见多识广,不少见识也令赵坤元大开眼界。他所习正宗上清道藏,直指大道奥义,所发玄门真意,也令红花姥姥有醍醐灌顶之感。
二人言谈甚欢,各有获益,不觉数日匆匆便过。这一日,赵坤元见红花姥姥,神光外放,元胎隐隐躁动,知道其心生开悟,不可试了参悟时机,乃起身而立,道:“道友此时再不闭关参悟,怕是错失了良机。贫道这便告辞,外事无需挂怀,到时再行相见!”转身而去。
红花姥姥也不强留,自掩盖了洞府,闭关潜修。
赵坤元来至洞外,见申若兰盘坐洞口,凝神打坐,木魃穆函居然也学她模样,蹲坐一旁,只是身子晃动,难以安心,赵坤元出洞一有声响,他便睁眼起身,飞扑到赵坤元膝前欢笑。
赵坤元拍了拍他脑袋笑骂道:“你这孽障,也知道打坐修行的好处了吗?倒也难得!”
正说话间,申若兰也醒转过来,忙上前见礼。
赵坤元道:“这几日和你师父论道,各有心得。如今你师父在内闭关,你无需打搅,且随我到前面桂林叙话!”
三人一路闲话,行至古桂坪方才停下。赵坤元见参天桂树中有一株千年老桂,大可八九抱,上下二十余丈,已然腹空,想到原书中所述的桂屋,看来申若兰还未开辟,索性提前告之,对她道:“你师父洞府下了符咒,不便进出,此间理洞府不远,我看这株桂树,生的倒也巧妙,辟为修道之所岂不快意!”
申若兰听他一说,走到桂树下细一打量,福至心灵,忙拍手称好:“掌教真人此意甚好,我看这桂树内里已空,近根处开一孔洞,算是门户,还有许多孔窍,用它们做成窗户,倒也适宜。桂香本已极盛,又在树内安身,最上一层搭些木板,晚间望月清啸,满山桂香扑鼻,那也真是人间仙境了。”
赵坤元笑道:“虽是孩童心性,也是不错的景致,便由你自主吧。不过勿要外物挂怀,荒废了修道之心,我看你品行资质俱是一流,常怀警惕之心,才能不辜负这等天赐福缘,日后传承你师傅衣钵,飞升也是有望!”
申若兰见他说得郑重,忙俯身接受训示。
赵坤元又传了她祭练飞剑的术法,令其将先前元江所取兵刃,修炼到可与身相合的地步,方可出山,否则不可远离福仙潭一步。这才领着穆函转身而去,申若兰忙跪送不提。日后有申若兰在内的五台诸女还有一番历练。
(感谢书友lmxy打赏,最近写得少了点,今后会努力的!)
第五十三回 议定黄狮洞 缘接孔雀河(一)()
赵坤元离了云南境内的桂花树古桂坪,带着穆函往北而去,下一站乃是要往峨眉左近的姑婆岭黄狮洞。
金针圣母如今依旧在此处修行。十几年前她无心中在广西勾牙山山寨深处得了一本道书,详述炼针之法。昼夜苦修,终于炼成九九八十一根玄女针。放眼蜀山世界,此针妙用,罕有匹敌。
她本是昆仑派弟子,因为犯了戒律被逐出门墙。前者接了五台开府之邀,本不愿前往,一来免惹事端,二来她毕竟源出玄门大派,心中不免对五台诸人心存偏见。不过看在昔日同门阴素棠的情面上,又听她说如今的五台掌教居然说动昆仑四友俱鼎力襄助,不免好奇,这才答应去望海峰观礼。
哪知此行居然出人意表,五台派竟然得了玄门真传,也名正言顺成了三清正宗。金针圣母与阴素棠还不全然相似,她所学道术多非昆仑派的心法,而是那部针诀。能傍上五台这颗大树,自然没有太多挂碍,便入了截教盟下,成了长老。
不过这姑婆岭离峨眉凝碧崖不远,近日多见峨眉剑仙回转祖庭,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正思忖着如何往五台传递消息,赵坤元已然在前洞叩门。
见截教祭酒、五台掌教除了带了个猿猴一般的怪物,可算是孤身来此,不免惊诧,忙将其请至洞中安坐。
金针圣母刚要将凝碧崖之事一一告知,赵坤元摆手道:“事已知之,贫道心中已有成算,道友勿忧!”
还欲再劝,赵坤元笑道:“道友之虑怕是看错了峨眉派,它虽争夺气运无所不为,但毕竟是玄门旗号,凡事俱要个大义名分。先前两下相争,论理我五台也是无可指摘。峨眉定不会以此为据,找我报仇。
故我算知,近日暂不会有何暗算,皆为明年中寻我个错处,再行较量!贫道此来也是提前安排,免得到时猝不及防,乱了方寸。还望道友全力助我!”
金针圣母忙稽首道:“自那日一同在望海峰上拜在通天圣人教下,贫道便是上清弟子了,自当为我截教中兴殚精竭力,掌教真人有何吩咐,但请明言!”
赵坤元微微颔首道:“前日叫龙姑交予你的广成银针祭炼的如何了?”
金针圣母笑道:“果真是前辈金仙不凡的宝物,我与旧时所修针诀相互验证,又有心得新解,大有获益!”
赵坤元赞叹道:“道友果真是通达之人,淡了门户偏见,本来三清俱是一家,道法系出同源,后人见识浅陋,往往误以为此是则彼非,彼是则此非,落了魔障,难有大成。我截教昔日是万仙来朝,讲究的是有教无类,弟子修习道法也是各凭本心,互相借鉴。
道友修过玉清心法,有多借重上清针诀,两下参详,触类旁通,日后成就自是远超同侪的!可喜可贺!”
金针圣母忙起身而立,感谢赵坤元赠予神针之德,又对他说:“掌教赐予小女青蛟链,关切之心,贫道悉知,还望日后多多照拂!”
赵坤元点头叹息道:“龙姑根骨亦是上佳,不过还有孽缘未了,怕是日后修习不易。武当半边道友说到底与你还有旧时同门情分。我将那九节青蛟链中一枚赠她,也是希望她多于武当诸女结下善缘,多个朋友,也断了你的后顾之忧。
贫道今日此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如何打算?”
金针圣母知道他说的是何意思,叹道:“这个女儿是我唯一的顾虑,贫道早年未生她时,不该错了脚步,身入旁门,结下不少孽缘。如今虽蒙掌教厚德,自己也杜门思过,只恐怕将来罪过大半显在龙姑身上了。
我还存了点私心,总想寻一个两全之法,将针法传她。自五台归来,与她服下辟谷丹,命她面壁一年,不起杂念,打磨心性,若是能熬过这一关,还算颇有希望。可惜毕竟孽根深重,不消多日,业已支持不住。她天分虽是上等,父母给她留下孽根,遗传恶质,这条路走不通了,日后怕是难免身死道消的下场。”
话到此处,忽听一声娇啼,内壁洞门打开,施龙姑飞扑乃母膝前,抱头痛哭道:“俱是女儿不堪造就,累得母亲伤心,有碍飞升,但求母亲赐女儿一死,了却一身孽债,来世再报答大恩吧!”
赵坤元、金针圣母早也知晓龙姑躲在门后偷听,有心警戒于她,故意装作不知。
看她母女俱是垂泪抽泣,赵坤元这才开言劝道:“龙姑你先起身,我有话说!”
施龙姑不敢违逆掌教真人,只得止住哭泣,起身见礼,侍立一旁。赵坤元乃道:“方才我与汝母话语你也是听见的,若是果真认命,我也不愿多惹因果了。不过我截教本就是截取一线天机,从那无中生出有来。”
施龙姑听话中别有转圜之机,忙跪倒在地,低头禀告:“弟子不求霞举飞升,但能不碍慈母修行便是心满意足,凡事皆请掌教作主,龙姑万死不辞!”
赵坤元不住点头道:“你若真能按我的安排行事,必保你日后无忧。我五台只禁**,不禁婚姻,你孽缘未了,只可直面承受。我欲给你觅一佳婿,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