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官黄龙并游击李惟鸾,喜出望外,这等神仙显灵奇事,也算是天降祥瑞,二人合计一番,修表上告。
再说京师之中,这一日崇祯帝正与几位部阁大臣商议国事,只因如今社稷不安,内忧外困,虽只是二十出头年纪,两鬓已有丝丝白发。君臣正在奏对间,忽见殿外袅袅飞来一片丝帛,众人不知所以,那丝帛居然飞至御书案前落下。崇祯帝忙令近侍捡起,呈上观瞧。
只见那帛书上写着几行朱红篆字,细细辨认乃是四句偈语:五台修士惹红尘,偶伸援手救世人。修帝德,体天心,克绍箕裘存善根。崇祯帝阅罢,又交于几位大臣传阅,诸人细细品味,不知如何得解。温体仁新近才排挤了首辅周延儒,一贯能揣摩上意。忙对崇祯帝禀道:“此帛书来得蹊跷,但也正大光明,莫不是神仙援手,传书人君?只要令兵部注意最近可有军中奇事,两下印证,便可知晓!”
崇祯帝微微一乐,心中大喜,这些年来顺心快意之事不多,今日天降帛书,自己虽然不大信祥瑞之说,然亲眼所见,不由得祈盼冥冥之中神灵庇佑,扶持明室,乃命阁臣留意兵部文书,一有奏报立即送来。君臣数人又商议了些钱粮军务之事,方才散去。不出数日,京师之中纷纷传说天降帛书之事,只是内中详情,众说纷纭,不得详知。
再说东海三仙自峨眉二次斗剑后,一直在海外练剑,轻易不出岛离海,准备应对四九天劫,也为预先防备三次斗剑之事。前次五台异动,三仙又得白眉大师亲自来传警讯,派出诸葛警我并姜雪君、采薇僧几番试探,天机晦暗之下也慢慢琢磨出了些关窍。想来应该是五台派的混元祖师兵解转世,不知有得了什么样的奇遇,短短十数年光景便有不俗功行,甚至青城极乐真人也为其多番出手,大力维护,令峨眉几位首脑长老不由皱眉。
这日齐漱溟与玄真子、苦行头陀正在洞中议事,商议如何应对,将五台余烬扑灭,免得死灰复燃、东山再起。忽然三仙心中俱有所感,觉察天机波动,忙一起默运玄功,静心演算大衍神数。
半晌之后方才收功,玄真子首先开后说到:“这卦象好生奇怪,不知哪个修士擅自违逆天命,插手中原易鼎之事,如此不知死活,应该不是我峨眉中人,便是其余几家与我峨眉交好的正道,有大方真人前车之鉴,也不会冒然涉险,也不似邪魔外道所谓,如此看来,莫不是五台那人?”
苦行闻言,双眉紧锁,沉默无语,望向妙一真人。齐漱溟也是揣摩片刻乃道:“明室气运将终,乃是天命如此,如果那人胆敢横加干扰,无异于自取灭亡,果真如此我峨眉也不算是师出无名了!”三人目光交错,俱是默默颔首。
正说话间,门外侍奉童子叩门禀报,说是岛外一女仙自称是小南极叶缤前来拜访,祈求三仙能赐见当面,并呈上追云叟白谷逸书信一封。玄真子笑道:“怎么来了这位说客?”
原来自叶缤自告奋勇,欲要前往中土寻找故友旧交与峨眉说合,化解与五台旧怨。叶缤先寻到了义兄谢山,表明此行之意,谢山有心推脱,又恐伤了彼此感情,只得推说自己与峨眉鲜有交情,只能助其寻到追云叟白谷逸,凭其与东海三仙的情面,方可就中说和。
好不容易找到了白谷逸,他哪里不知峨眉、五台两家之争的内幕详情,又是一番推辞,无奈追云叟看在亡妻与叶缤昔年的情分上亲笔修书一封,只说是海外散修仰慕峨眉高人,求赐见当面云云,别的并无多言。谢山见叶缤拿了追云叟笔书,也算是尽了些心意,也寻了个由头自回洞府而去。只叶缤一人亲身前往东海寻访三仙。
齐漱溟看罢追云叟书信,笑着对二位师兄道:“有白老前辈亲笔手书,不好托大,便与来人见上一面如何?”玄真子、苦行头陀点首称是。乃吩咐童子将叶缤请到洞中相见。
不一刻,只见洞中来了一位道装女仙,美若天人,令人望之赞叹,三仙见了也是暗暗称奇,心道海外还有这般人物,果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叶缤见洞中有三人打坐在蒲团之上,中间一白发老道,应该便是峨眉三仙之首的玄真子,上首一样貌清奇的禅师,作头陀打扮,必是苦行头陀无疑,余下哪位中年道人,玉面长须,便是妙一真人齐漱溟了。
叶缤立即躬身施礼道:“海外野人,不识礼数,冒然造访,还望三仙宽宥。”
齐漱溟先行开口道:“叶岛主得道多年,又有白老前辈手书举荐,无需多礼,还请坐下说话。”一旁有侍立的童子取来蒲团请叶缤坐下。叶缤告罪一声,乃跪坐蒲团之上,开口道:“打搅三位前辈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有桩大事需向前辈当面禀告。”
三仙俱微微颔首,请叶缤有话直讲当面。
叶缤乃婉转言说,只道自己前些时日与五台混元祖师再世的赵坤元诸人合力诛杀万载寒泫,结识了五台诸人,万维真人已然悔悟前世意气用事与峨眉为敌,今世立志一心持正修行,化解前世罪孽,只是与峨眉等人存在过节,有心两下和好,又怕峨眉得理不让,自己观坤元等人也算是正道修士,愿意与两家说和,只是隐下自己已然拜在五台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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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三仙落暗子 坤元回五台()
三仙听罢叶缤所言,俱都微笑颔首,玄真子先行开口道:“叶道友悲天悯人,心怀慈悲,为两家说和,也是我修道人的本分。昔年只因五台派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混元道友又是不能明辨是非,一味庇佑门下歹人,意气用事,致使追云叟白老前辈的道侣凌雪鸿道友开元寺坐化,这才引得我峨眉与五台的两次斗剑。
想来当日混元道友能够气量宽宏,分清是非,不单单凌道友不会坐化,自己也不会兵解转世。好在上天又好生之德,听叶道友讲起混元道友也已经转世归来,幡然悔悟前愆,愿意与我峨眉交好。前些日子听白眉神僧言道凌雪鸿道友也已经转世,拜在倚天崖龙象庵芬陀神尼门下,如今白老前辈又修书让道友带来,看来早已放下旧年恩怨。他夫妻二人都已息事宁人、以后为贵,我峨眉自然不会追究!”
玄真子说罢,又望向苦行头陀和齐漱溟,妙一真人接口道:“大师兄所言不虚,五台派毕竟也不是邪魔外道,混元道友真能守身持重,不韪天道,我峨眉自当愿意与其化干戈为玉帛,同兴玄门。”
苦行头陀合什轻声颂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便不再言语。
叶缤见此行如此顺利,简单几句言语便化解开峨眉、五台两家几十年恩怨,喜出望外,起身而立,复又向三仙躬身施礼道:“三位老前辈如此气度,叫叶缤心中越发感佩。实不相瞒,前者在光明境中,混元祖师转世之万维真人赵坤元已然允我入五台门下,彼此平辈相论。我因久在海外、一介散修,孤苦无依,能入得五台派也算是有个归依,只是向来崇敬峨眉,不愿两相为敌,故而毛遂自荐,前来说和。三位前辈大人大量,我五台无以为报,日后如有需要我等出力之事,但凭吩咐。”
齐漱溟双眉微挑,旋即面色如常,笑道:“原来叶道友已然入了五台派,适才间看道友根行深厚,乃是世间第一流的人物,不由动了爱才之念,还准备与二位师兄商量可否代师收徒,请叶道友入我峨眉派,如今只能扼腕叹息了!”
玄真子、苦行头陀也是连连点首。
叶缤越发高兴,忙道不敢:“在下何德何能,敢与三位前辈共奉长眉真人为师?能拜在前辈的名下,作个二代弟子便已是天大的造化了。只可惜已然拜入五台,怎可轻易改换师门?”
苦行头陀这是忽然开口,微微一笑,对叶缤说道:“叶道友不要怪我交浅言深,我观道友倒是于佛门颇有渊源,便是你的义兄谢山道友,也是佛缘不浅呢,只是如今时机未至,不便多言,日后再看吧!”
叶缤心中一惊,不愿多加追问。四人又闲聊了几句,谈到凌雪鸿转世拜在芬陀神尼门中,她本与叶缤是至交好友,又是多年未见。叶缤乃想先行前往川边倚天崖龙象庵探望,在回转五台,便向三仙辞行。
玄真子等也不虚留,彼此告别。叶缤乃架起剑光往寻转世后的凌雪鸿,如今得玄裳仙子杨瑾不提。
三仙等她走后,齐漱溟先行说道:“可惜了叶缤道友这样的良才美质,沦落到与五台一众宵小为伍的境地,看来还是不能小瞧了五台去啊!”
玄真子淡淡地道:“师弟心存仁厚,又不松懈警惕,果然是不错的。那五台派毕竟与我等正道中人不同,不说那转世的混元前番如何暗中与我等为敌,便是看前日他凶性大发,无端出手杀害了不少义兵,干扰天机,就可见其人秉性不改,狂妄自大。先前看在极乐真人金面,暂时不与他计较,如今还要得寸进尺,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苦行头陀也道:“方才掌教师弟已然说得十分明白,他五台派如果不能守身持重,不韪天道,我等自然不会斩尽杀绝,然而他居然想要谄媚人君,滥杀无辜,我峨眉自然不会袖手,少不得要剪除祸害,替天行道,免得为祸世间!”
齐漱溟忙道:“二位师兄与小弟所见一致,看来这五台派还是贼性不改,我等还需仔细筹划,免得养虎为患!”
三人乃细细商议如何应对。
东海之事暂且不表,再说坤元、许飞娘一行在林县援手官军,又显露神迹,传书崇祯天子。就赵坤元本心而论乃是平生之愿,只是修道之人不能干扰人世轮转,似有不妥。当下也无暇多想,三人一同回转五台。
赵坤元计划在今年中秋,宣告天下,重开五台,虽然无需广邀好友共襄盛举,但也需有个去繁就简的仪式要走,如今已是七月,看看时日将至,一应的事物还没筹备,必须尽快着手,不能再行延宕!
三人剑光均是神速非常,自太行南麓一路往北,七八百里行程,小半个时辰便已到达。遥遥望见五台中的东台望海峰,昔日混元祖师的洞府金牛洞便在此处。峰前不远处便是月儿洼,乃是前年坤元命金身罗汉法元,如今的金甲天王何章隐修的地方。
当年何章为人所惑、迷失本性,要剑斩司徒兴明、司徒平父子,好在被坤元及时赶到劝阻,又命何章弃佛入道,在此哺育年幼的司徒平,收为衣钵传人,化解两家恩怨。转眼几年过去,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
坤元与许飞娘、火无害招呼一声,三人按住剑光,降到月儿洼前。
只见那月儿洼人迹稀少,只在小路边搭了三间茅舍,房前屋后倒有不少菜地,三人来到茅屋前,只见有个四五岁的小孩童,正在菜畦中玩耍,一边前后走动,一边还念念有词:“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那孩童正蹦蹦跳跳,忽而抬首看见门前来了三人,为首之人道装羽士,风姿清秀,旁边一宫装丽人,恍若仙娥,还有一着红衣的童子,看似不过十一二岁模样,长得倒似善财童子相仿,说不出的好看。
这孩童见了生人,也不惊慌,快步跑到近前,打眼细细观瞧,笑着对坤元道:“你们是天上的剑仙吗?可是来寻我师傅?可要我去通报?”
坤元见他语带稚气,双眸清亮,心中欢喜,笑道:“你可是叫司徒平?你师傅可在家中吗?快去唤他前来相见!”
这孩子便是当年坤元在月儿洼救下的女枭神将三姑的遗子,苦孩儿司徒平。司徒平见来人开口便道破自己姓名,十分惊奇问道:“神仙叔叔如何认识我的?你可会飞剑?可能飞天遁地?我师傅本领十分高强,不知道你和我师傅谁更厉害啊?”
许飞娘也看他言语可爱,全然一片童心赤诚,笑嘻嘻地摸了摸司徒平的脸蛋,又想起亡故的女枭神,心中又是一阵伤感。正说话间,听见房中传出一个声音,犹如洪钟:“平儿又在顽皮吗?卦辞可否背熟?”
话音未落,走出一个胖大身材的汉子,面色黝黑,颔下一部短须,身着粗布缁衣,头上却睡意挽了个道髻,有些不僧不道的味道。来人正是金甲天王何章,自年前领受坤元之命,在此修习功法,哺育幼儿。
何章远远看见来人,心中大喜,走到近前一看,果真是赵坤元一行,也不顾教训司徒平,急忙跪倒,膝行几步,大礼参见:“师傅,可想煞何章了!”
这一跪倒把司徒平赫了一下,看着跪倒的师傅,不知如何应对。何章忙拉着司徒平,命其一同跪下道:“平儿,这便是我常对你说起的我五台派的祖师爷爷,还有这位便是你祖师婆婆万妙仙姑!”
许飞娘毕竟与何章、蒋三姑等有同门之谊,一般场合不愿以师娘自居,忙上前抱住司徒平,笑对何章道:“别把我说得老妖精似的,我听着心里膈应,进屋说话吧!”
坤元乃道:“我向来不喜这等繁文缛节,今日都是自家门人,你先起来说话吧!”
何章方才起身,将三人让到茅屋中落座奉茶。
原来这几年来何章领受师命,在此静心修行,又照顾年幼的司徒平,他一个耍刀弄剑的剑仙如何看管婴孩,的确犯难,好在自己全心关爱,仗着道法,在附近寻些茯苓、草药换些钱粮,集市上买来母羊,以羊乳哺育,总算平安成长。等司徒平略微懂事便教他些入门的功法,自己也勤加修炼坤元所传的《修真要旨》,功行精进,远胜先前。
坤元又把火无害介绍一下,与何章师兄弟相称。何章又命司徒平拜见。司徒平见火无害不过是比自己略大几岁的孩童,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师叔了老大不情愿,别别扭扭,含糊见礼,被何章瞪眼责备。
许飞娘忙上前护住,几人不住说笑!
等到诸人见礼完毕,坤元方才开口问何章:“这几年来五台祖洞那里可有什么动向?”
第十六回 大殿作欢场 门风至于斯()
听到坤元问及五台近况,何章不禁黯然神伤,叹息一声道:“恩师容禀,自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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