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晨眉头微蹙,暗自忖道:我自己倒也无妨,毕竟救母亲要紧!可是若是成国公世子因为张力染病的话,这却不太好办了。
张力将若晨的神色收入眼中,很快就明白了若晨心中所想,朗声道:“既然小公爷担心在下身染瘟疫,在下自有一套防护措施,绝不会传染瘟疫给诸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便将手中的口罩、头盔戴上。
灵儿姑娘“噗嗤”一声笑出生来:“哈哈,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做什么?”
张力瓮声瓮气地道:“若晨小姐既然在此,这安全自然是必须放在第一位的!在下须得防护周全!”
就在张力准备进去的时候,小公爷朱永安道:“站住!你这套行头有用没用还是两说呢,你给我站在外面,不准进来!”
若晨有些不高兴了,瞪了朱永安一眼:“世子,你这有些过分了吧……”
朱永安连忙道:“晨妹有所不知,这小子在瘟疫重病区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定然身染瘟疫。我小心一点,也是为你好呀!”
若晨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张力却先开口了:“既然如此,在下便在这门口说一说也无妨。若晨小姐,伯母之病病情如何?”
若晨一听,皱眉道:“我娘半年前突然中风,开始时只是半身不遂,后来病情加重,人也昏迷不醒!现在……现在连吃的稀粥都灌不下去,每日都是靠着人参汤续着性命……”
若晨说完,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灵儿姑娘叹了声气,将手绢递给了若晨。
张力心中一痛,旋即又收敛住心神,站在大门口朗声道:“中风偏瘫之证,症出多端,变化万千。阳损者可及阴,阴损者可及阳;正虚者易聚邪,邪实者可损正。各种病邪之间可相互影响,需要细细查辨!”
叶问天一听张力此言,低首沉思起来。
朱永安皱了皱眉,道:“你说的太过笼统,也没什么干货。”
张力微微一笑,道:“不知小公爷怎么辩证伯母的中风偏瘫之证?”
张力悄悄地将“国公夫人”的称呼换成了“伯母”,众人注意力也没在这……
朱永安冷哼一声,朗声道:“你这小子不学无术,又岂会诊治这中风偏瘫之病?说了也不怕你知晓!伯母此病乃是年高气衰,卒遇风寒而发!”
张力接着道:“不知小公爷所开何方?”
朱永安傲然道:“伯母舌质红绛无苔,脉浮且紧,方子当用续命汤加千年健、威灵仙、老鹳草!”
张力淡淡地道:“起效了吗?”
朱永安原本还要再辩证一下自己所开的药方精辟之处,一听张力此言,顿时面红耳赤!
显然朱永安的方子并没有起效!
朱永安咬牙道:“叶医卿也说了,伯母已经病入膏肓,恐非药石所能救!你这狂妄小子,难道还敢置疑我和叶医卿吗?!”
叶问天心机深沉,早已看出张力似乎与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张若晨有些交往。
此刻叶问天见小公爷朱永安跳出来与张力辩论,倒也落得清闲,不发一言。
毕竟成国公小公爷和英国公大小姐,都不是他叶问天能得罪得起的,沉默不言,隔岸观火乃是最佳的选择!
若晨暗自忖道:现在世子和叶医卿都束手无策,便让张力看看又何妨?
若晨抬起头来,看了张力一眼,有些期待地道:“张力,你来给我娘看看。”
朱永安大急,连声喝止道:“晨妹,万万不可!这小子身染瘟疫,若是传染给你怎么办?!”
若晨语气坚决地道:“比起母亲的病,区区瘟疫又算什么?我不怕!”
说完若晨又看了朱永安一眼,冷冷地道:“若是世子有所顾虑,你便出去吧……”
朱永安一急,脱口而出道:“我……”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若晨小姐,小公爷言之有理呀!”
若晨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灵儿姑娘恼道:“好你个张力!枉小姐对你还……你,你气死我了!”
张力先瞟了若晨一眼,然后笑嘻嘻地看着灵儿,道:“灵儿姑娘,你着什么急啊?”
张力转头瞥了朱永安一眼,道:“小公爷担心我将瘟疫传染给你们,很有道理哦!在下决定绝不踏入大堂半步!”
若晨眉头紧蹙,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
小公爷朱永安正暗自得意之时,突然又听到了张力的声音!
张力在大堂外对着轿床上的英国公夫人躬身一揖:“晚辈绝对不敢冒犯夫人!晚辈决定用那悬丝诊脉之术!”
“悬丝诊脉?!”大堂内众人俱是一脸震惊之色!
若晨有些着急,脱口而出道:“张力,你说用悬丝诊脉给我娘诊病?”
张力点点头,也不说话,一脸的傲然之色!
“疯了!这小子疯了!”朱永安气急败坏地道:“悬丝诊脉只见于传说,从没人亲眼见过!”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那小公爷今日便见识见识吧!”
叶问天终究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干咳了一嗓子,道:“张力!你可知道,这悬丝诊脉只见于传说,你若信口开河的话——”
悬丝诊脉为后世人所熟悉,莫过于《西游记》了。
西游记六十八回,朱紫国国王患病,孙悟空为其诊脉,通过“悬丝诊脉”,诊断国王为“双鸟失群”之症。
另外封神榜中也有关于苏妲己的悬丝诊脉的描写。
这都是,自然难登大雅之堂。
若说历史上稍微靠谱点的例证,以明代人看来的话,只有药王孙思邈为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孙皇后悬丝诊脉这一个传说了!
不过这也不见于正史,只是传说而已!
不过在清代,鞑子皇帝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患上了“恐绿帽子情结”,生怕御医们亵渎了妃子,这悬丝诊脉倒是经常逼着太医使用,至于效果,只能说呵呵了。
若晨心中巨震:他,他竟然会悬丝诊脉?!
张力也不迟疑,朗声对灵儿道:“有劳灵儿姑娘为我准备丝线,我便在这大堂之外,施展悬丝诊脉之术!”
灵儿还在发呆,一听此言,连忙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丝线!”
大堂内众人还在各自震惊,张力心里也是琢磨了起来。
其实,这悬丝诊脉,无非故弄玄虚而已!
中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
切脉,只是其中之一。
刚才自己已经听到那小公爷说过,英国公夫人的脉象是“脉浮且紧”——
这二货早就告诉自己答案了,哈哈!
他既然被众人吹捧为医术冠于京师,想必还不至于连个脉都切不准吧!
今日自己应着景儿使出这悬丝诊脉之术,一则固然是吸引眼球,二则主要还是配合诊脉,多问一下若晨母亲的病情,看能不能找到治疗方法。
如果一鸣惊人的话,后续便可以跟进治疗了!
须知这中风偏瘫之证,又岂是一次就能看好的?
张力还在琢磨着,耳朵了却传来了那有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小神医,我取来丝线啦!”
张力不用抬头便知道这是灵儿姑娘的声音,微微一笑:我还是喜欢听小神医这个称呼,比什么狗屁登徒子医士强多了……
第七十五章 悬丝诊脉(二)()
张力收敛住心神,笑道:“灵儿姑娘,有劳你将丝线系于夫人手腕脉搏之处。”
若晨满怀期待地看着张力,张力微微点了点头,道:“若晨小姐不要担心,我恩师乃是世外高人,这悬丝诊脉之术,在下虽说只学了点皮毛,可也足够应付伯母的病了。”
若晨点点头,也不说话。
叶问天和朱永安眼见连英国公大小姐都同意了,也不便出言阻止,都冷冷地盯着张力,看他到底把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张力此刻站在大堂门口,距离英国公夫人的轿床有**丈远,那丝线便也牵了这么远的距离。
张力手持着丝线的一头,而另一头则是由灵儿姑娘系在了英国公夫人的手腕之上。
众人个个都凝神屏息,大堂内针落可闻!
只见张力微眯着眼睛,似乎正在用心体会着丝线上传来的脉搏。
半晌之后,张力睁开眼睛,对灵儿道:“灵儿姑娘,你用手指按压一下伯母手腕上的丝线!”
灵儿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应道:“好!”
灵儿一直压着英国公夫人手腕上的丝线,约摸又过去了半柱香的功夫。
张力睁开双眼,朗声道:“好了!伯母的脉搏在下已经了然于胸了!”
哗——大堂内响起了一阵惊异之声!
连小公爷朱永安和济世医卿叶问天,也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张力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胸有成竹地道:“伯母的脉轻取即得,丝线重按稍减而不空,丝线举之泛泛而有余,是为浮脉!”
叶问天和朱永安脸上惊异之色更盛,显然张力这脉象是说对了!
张力将叶、朱二人神色尽收眼底,接着道:“伯母之脉还有一种脉象!通过丝线传来的脉象紧张有力,坚搏抗旨,有旋转绞动的感觉,是为紧脉!伯母脉象乃是浮脉和紧脉!”
此话一出,朱永安惊得嘴巴大张,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若晨略通医术,此前是知道母亲脉象的,此刻也不由得满脸惊讶之色!
朱永安很快收住心神,哼了一声,开口道:“你既然诊对了脉象,那便说吧,用什么方子?”
张力瞥了朱永安一眼,笑嘻嘻地道:“医术之途,讲究望闻问切,方可保得周全。也不知小公爷以前看病,莫非是只凭切脉就开方子吗?”
朱永安被张力这话一挤兑,顿时脸色绯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力接着道:“灵儿姑娘,有劳你将丝线撤去,我既然不能进来,少不得只能问诊了。”
待灵儿姑娘将丝线撤去之后,张力看着若晨,问道:“若晨小姐,请问伯母发病之初,有什么症状?”
若晨想了想,道:“娘发病之初,头痛眩晕——”
一听“头痛眩晕”四字,张力猛地一惊,难道是高血压?脑溢血?
张力继续问道:“还有什么症状呢?”
若晨接着道:“娘当时发热很厉害,面赤气粗,喉间痰鸣。后来病势加重,便昏迷不醒了……现在,现在牙关紧闭,根本喂不下去食物……”
说到此处,若晨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张力听完症状,心沉了下去:情况不妙啊,这些症状都是脑血管疾病的表现……恐怕伯母发病前便有高血压,高血脂等病症了。
如果是脑血栓导致的中风偏瘫,自己还有些办法;若是脑溢血的话,情况麻烦百倍,而且有很大可能便是一辈子这样,成为植物人了!
若晨看着张力紧紧皱着眉头,小心脏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上!
朱永安冷哼一声,道:“晨妹,这小子悬丝诊脉不过装神弄鬼而已,凑巧蒙对了脉象。伯母喉间痰鸣的症状,正应了朱丹溪老前辈所主张的风寒入体,湿热生痰而至昏厥的论述……”
张力不等朱永安说完,直接打断他道:“伯母此病,不是风寒入体,湿热生痰!”
“什么?”朱永安额头青筋暴起:“你敢置疑‘金元四大家’的朱丹溪老前辈?!”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不是置疑朱丹溪前辈,我是置疑——”
张力这个“疑”字话音拖得很长,眼睛又死死盯住了朱永安……
在场之人还有谁不明白?
张力不是置疑朱丹溪前辈,而是置疑你小公爷朱永安呀!
“你,你……”朱永安气得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完整的词儿,显然有些词穷了。
张力也不管他,对着叶问天一揖,道:“不知医卿大人有何高见?”
叶问天压根就不想管这英国公夫人的中风偏瘫之病,因为在叶问天看来,这已是病入膏肓,等死之人,实在没有什么救治的价值。
不过叶问天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而是微微摇头,捋须道:“唉,若是老夫早些时日见到英国公夫人,或许还有些许希望。现在嘛……”
若晨眼光看向了张力,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张力正好也看着若晨,微微一笑,道:“若晨小姐,我权且试上一试。”
若晨急忙开口道:“好!你说,娘的病怎么治?”
张力沉吟片刻之后,心中拿定了主意,开口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伯母昏迷得久了,非是几副药便可以治好的。我先治疗伯母的牙关紧闭之证,若是起效,伯母便可以喂食一些食物,可保生命无虞!”
一听此话,若晨连连点头,急切地道:“你快说,用什么药?”
朱永安插话道:“晨妹,这小子连病症都不辩证一番,所开之药岂能乱用……”
张力很快便高声打断了朱永安的话:“伯母此病乃胃阴亏耗,肝阳暴动,气血上冲巅顶,挟痰热而蒙闭心包,是为中风阳闭之证!”
原本张力打断了朱永安的话,朱永安正要呵斥,可一听张力这么一说,不由得脸色大变!
叶问天也眉头深锁,道:“张力,你这番论述闻所未闻,你是说气血上冲头顶?”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这脑血管的疾病,我又怎么给你用阴阳温寒来解释?
张力点头不语,叶问天和朱永安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灵儿姑娘走上前来,对张力道:“小神医,快说,开什么药啊?小姐都要急死了!”
张力轻轻颔首,道:“菖蒲,郁金,天竺黄,生赭石,生石决明,生石膏,生知母,双钩藤,生山栀,牛膝,白芍,橘红,橘络!”
张力一口气说了整整十三种药名,然后又细细解说了用法用量。
灵儿记性本来就好,听完之后,连连点头,最后复述了一遍,并无半分差错。
若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情不自禁地走到张力身边,小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张力看着若晨紧张兮兮的神色,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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