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柳姑娘抿嘴一笑,道:“嗯,本姑娘却不差钱……”
张力心里一乐,暗自忖道:柳姑娘呀柳姑娘,你是白富美,在下早就看出来了!
你这一身衣服,头上戴的这些头面首饰——唉,居然这几天还变着戏法一天换一身打扮,也不知你带的那几口箱子装了多少……想必此前是雇的车马运送的吧!
张力微微一笑,道:“哎呀呀,在下实在看不出柳姑娘却是出自豪门大户人家!”
柳姑娘神情一滞,幽幽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张力一看柳姑娘不接自己这个话茬,心中的猜想便又落实了两分。
柳姑娘自顾自地道:“我明日便修书一封,写给京师的吴伟业吴公子,让他想办法救你!”
张力一愣:“让他救我?”
柳姑娘抬头看了张力一眼,眼神中透着复杂的神色,点点头道:“嗯。吴公子乃是东林中人,在京中人脉甚广……东林党影响极大,很多科道言官都是出自其中——”
张力冷冷一笑,道:“言官么?”
柳姑娘不曾察觉到张力脸色有变,点头道:“是呢!我思索了好些天了,你这案子既然已经上报了朝廷,只有朝中的言官才能够救你啊!”
柳姑娘又瞥了张力一眼,低下头去:“若是言官帮你喊冤,想必你不用以身验药了吧……”
看着柳姑娘的神情,张力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良久,张力神色一凛,朗声道:“多谢柳姑娘挂怀了。那吴伟业我还看不上,不用求他!”
“什么!”柳姑娘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吴……吴公子可是今科榜眼啊!你,你竟然看不上他?!”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这狗汉奸,老子要你救?没得污了本少爷的名头——唔,虽然本少爷名头现在还不响亮,不过以后可是要名垂青史的……
想到这里,张力拉长了脸:“他啊——我知道,大汉奸一个!求他还不如求自己,鄙人一向不喜欢跟汉奸狗腿子为伍!”
柳姑娘一本正经的想了半天,面露疑惑之色:“汉奸?没听说啊,吴公子可是一个胸怀天下的青年才俊呢,你可别误会人家了!”
忽然柳姑娘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嗔道:“我晓得你这人好面子不求人,但是生死关头何必在乎面子?”
张力心中将吴公子拖出来鞭了一百次以后,淡淡地道:“这事济世医社内部已经定了,叶医卿也上报朝廷了,我不能出尔反尔。”
张力看了柳姑娘一眼,话锋一转,笑嘻嘻地道:“谢谢你的关心,看来柳姑娘对我挺关心啊,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柳姑娘白了张力一眼:“美得你!”
张力微微一笑,道:“那个吴汉奸如此信任姑娘,他是你什么人啊?想必关系匪浅,不然如此杀头的事仅凭柳姑娘的一封信,吴汉奸便挺身而出?哼哼,真是太崇高了!”
柳姑娘一听这话,心里大急,脱口而出道:“那吴公子只是与我姐姐们相熟,我……我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怎么被你说成关系匪浅?!气死我了!”
张力叹了口气,道:“解释就是掩饰,我知道,你们很纯洁,就牵过手而已嘛!”
“没有!”柳姑娘那柳叶眉终于倒竖了起来,怒道:“我,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被男子摸过手呢!”
旋即柳姑娘一怔,咬牙道:“就只有你!你这个登徒子狗屁医士,打着治病的幌子,看了人家的……还,还摸过……”
张力哈哈一笑,道:“柳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天天都说呢,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来,重要的事,需要重复三次!跟我念,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柳姑娘被逗得一愣,嘴里喃喃道:“医者仁心……”
“呸!”柳姑娘反应了过来,嗔道:“小娘我上了你这登徒子狗屁医士的当!”
张力哈哈大笑,柳姑娘却满脸通红,很快便开口道:“你这人就是没个正经!你说,人家吴公子一表人才,为什么你说人家是汉奸?”
张力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不知何故,但凡听到雄的和姑娘亲近,我就感觉对他很不爽,我猜他们将来八成要做汉奸,我要锄奸卫道!”
柳姑娘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也不说话。
张力一本正经地道:“柳姑娘一定要小心,那些靠近你的不是汉奸就是兔儿爷!姑娘慎之,慎之啊!”
“兔……兔儿爷?!”柳姑娘心中仿佛吃了一个苍蝇一般,眉头皱了起来。
张力笑道:“我才是你最终的归宿,快觉悟吧,柳姑娘!”
柳姑娘翻了个白眼,嗔道:“美得你!”
张力见柳姑娘一副气苦的模样,心中一动,便岔开了话题:“柳姑娘,你是南京人吧?”
柳姑娘一愣,也不知张力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得点点头道:“是啊!”
张力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在下掐指一算,莫非柳姑娘本姓并不姓柳?”
“啊!——”柳姑娘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张力,“你,你怎么知道?”
张力心中大定,心知距离自己的猜测越来越接近了,于是决定赌一把:“是秦淮河上的徐佛徐妈妈告诉在下的!”
“啊!徐妈妈,你认识徐妈妈?!”柳姑娘彻底震惊了,整个身子发起抖来!
柳姑娘立刻追问道:“你认识徐妈妈?你什么时候到过南京?你……你既然认识徐妈妈,肯定见过我啊……!”
柳姑娘回过神来,恼道:“你既然见过我,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到了此刻,张力哪里还不知眼前这人是谁?!
张力朗声吟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柳姑娘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哪知后面还有更震惊的!
张力看着柳姑娘,又高声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顿了一顿,张力笑嘻嘻地道:“如是姑娘——在下失礼了!”
站在张力眼前这位,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
若是张力记得不错的话,柳如是本名杨爱,幼年不幸,后被南京名妓徐佛收养,便改名徐爱。后来因为她爱极了前面自己吟诵的那首唐代韩翃的《章台柳》以及辛弃疾的《贺新郎》,便自号“柳如是”!
张力从柳如是的养母徐佛入手,锁定了她的真实身份!
历史上记载,后来柳如是流落松江时,改旧名,自号“影怜”,表浊世自怜意。在松江与复社、几社、东林党人交往,常着儒服男装,文与诸人纵谈时势、和诗唱歌。
啧啧,原来这小妮子现在就喜欢女扮男装呢,怪不得长大以后也常常如此!
嘿,这么小就学人追星,到北京去参加什么复社大会,哪曾想归途中在蓬莱县爆发了瘟疫,以至于滞留于此!
若是记得不错,柳姑娘现在可还是个雏儿,她是在两年后,年满十六之时,才嫁与官员为妾的!
张力暗自一阵得意:如是妹子,你的才名和艳名,自己景仰了几百年了!既然自己现在见到了你,恐怕你的一生,便要改写了!
第六十三章 师太,你懂的()
“说!你什么时候在南京城中见过我的?还敢在我面前装?!”柳如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眼光似刀子一般瞪着张力!
张力赶忙从意淫中收敛住了心神,哈哈一笑,随口胡诌道:“在下和如是姑娘开玩笑呢!在下从未去过南京,也只是先前听一位去过南京的友人说起过。这秦淮河中,有一位还未出阁的小娘子,生得好一副倾城倾国的容貌!那姑娘两弯迷死人不用赔钱的柳叶眉,真真是秦淮河上最最美貌之人!”
一听到张力说“两弯迷死人不用赔钱的柳叶眉”,柳如是心里一乐,笑出声来:“咯咯咯……你那朋友倒是有趣,居然这么说!我……我的名声,都传到山东了?”
张力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夸你艳名远播,你还不心中乐开了花?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见张力坚决不同意自己去求吴伟业,柳如是便断了这个心思。
从张力房间出来的时候,柳如是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他,他若是真的染上了瘟疫,可怎么办?
他医术高明,也许可以自己治好呢?
这次瘟疫可不简单,死了这么多人,又哪有那么容易治好?
这一夜,柳姑娘显然又失眠了……
正所谓医者仁心,张力翌日一早,便赶到了城隍庙的那个破庙之中。
还没进庙门,张力便朗声道:“虚无师太,在下张力,来给你复诊。”
张力进入破庙之后,发现虚无师太还坐在那里打坐,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不知什么原因,张力竟然隐隐有些害怕这虚无师太不辞而别。
见师太在打坐,张力也不敢打扰,便坐在一旁等候。
良久,虚无师太睁开了眼睛,看了张力一眼,道:“小施主来了。”
张力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先听见了虚无师太的声音。
虚无师太看见了张力腰间的玄武腰带,淡淡地道:“小施主果然是济世医士。”
张力心道:这玄武腰带是今儿个自己有意戴上的,为的就是听你这一句。
张力也是常人心性,谁又愿意被人看轻呢?!
张力正色道:“不知师太感觉如何,昨日施针以后,这疼痛可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虚无师太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带着赞赏之色:“小施主这一手金针止痛之术,贫尼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昨日到现在,贫尼小腹只是偶尔隐隐作痛,并没有往日的剧痛了!”
一听针灸效果不错,张力不由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在下今日要细细查验一番,争取能够确定师太这痛经之症的病因,才好对症施药。”
话一说完,张力见虚无师太神色一变,心道:怎么?自己说错话了?
想了半天,张力忽然意识到,这“查验”二字,确实有点不妥了,张力的脸上略略带着些尴尬的神色。
张力很快岔开了话题,道:“我先给师太把把脉。”
脉搏一上手,张力只感觉师太的脉象与昨日并无不同,心知虚无师太的病根还没找到,恐怕她暂时不痛也只是治标而已,还需要治本……
张力又看了看虚无师太的舌象,也是与昨日无二。
张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沉吟半晌,开口道:“师太,这痛经之症,必须要标本兼治方可收得全效。师太曾说此病已发作十五年了,不知初次发作之时,是什么情况?”
虚无师太一愣,眼睛变得深邃起来……
张力也不敢打扰,暗自忖道:想必师太是在回忆往事——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不过自己问这病因确实非常重要,因为只有把握准了病因,才能对症施药!
只见虚无师太脸色数次变化,最后又浮现出一股慈祥的神色!
这慈祥神色,张力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了!
没过多久,虚无师太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过去太久了,贫尼不记得了。”
张力一惊,口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师太,痛经之症病因众多,举凡劳伤风冷,寒克胞中,瘀血内阻,气滞血瘀,肝肾虚损,气血不足等均可以导致痛经的发生。这病因,实在是非常重要,师太再想想吧……”
虚无师太摇摇头:“不记得了。”
张力刚才见虚无师太的神色,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现在怎么又推说不记得?
张力再一次劝道:“师太,所谓经行腹痛,证有虚实。实者,或因寒滞,或因血滞,或因气滞,或因热滞;虚者,有因血虚,有因气虚……这发病之初的情况,实在是非常重要……”
虚无师太打断张力道:“我说过,记不得了。小施主,从你刚才所说的话,贫尼相信你是对这病很有心得。不过,若是必须要贫尼说病因的话,贫尼便不治了!”
张力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虚无师太那满是疤痕的左臂,心道:这师太宁愿自残以抵抗那难以忍受的剧痛,也不愿意说病因,实在也是太固执了!
张力此刻也没法再劝,也只好作罢。
张力沉吟片刻,问道:“师太,昨日好像在下问过你,你平时常有目晕眼花的症状吗?”
虚无师太点点头:“正是。”
张力叹了口气,两手一摊,道:“师太,即使你记不起病因,那么你总得主动说说症状吧!”
虚无师太想了想,道:“贫尼这……这……”
张力脱口而出道:“师太,你每次大姨妈都这么痛么?血流量大不大,颜色黑不黑呢?”
虚无师太一愣:“什么大姨妈?”
张力立刻意识到不好,便随口胡诌道:“呃,这是在下的家乡土话。就是那个嘛,师太你懂的……”
师太老脸一红,头低了下去。
张力眼见虚无师太面露难色,想必是出家人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于是朗声道:“师太无需多虑,你也看见了,在下乃是济世医士。所谓医者父母心,于这治病一途,天下郎中的心思都是共通的……”
张力也知道痛经之症有些症状难以启齿,便开导了虚无师太一番。
良久,虚无师太道:“贫尼信期每每提前……”
张力点点头,明白这是说月经先期而至,也就是说师太经期紊乱。
虚无师太又道:“贫尼……胸部……胸部常常胀痛。”
张力再点点头,心知师太这是——那个啥——胀痛。
最后,虚无师太道:“再就是贫尼信期小腹胀痛有下坠感……”
话一说完,张力不由得眼前一亮:莫非师太这痛经之症乃是热证?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师太是否有肋痛?”
虚无师太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小施主怎么知道?贫尼正是这剧烈的肋痛和小腹刺痛一起发作,实在难以忍受,故而才恨不得……”
张力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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