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泰尔斯也下意识地落后了他一步。
许多卫队的成员也低下了头。
小巴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咬牙道:
“为什么?”
他狠狠地剁脚,震得一边的纳基东倒西歪: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追上去,杀了他!”
语气痛恨,嗓音颇大。
震得众人脆弱的耳膜又是一阵疼痛。
“巴尼!”
贝莱蒂沉稳地出声:
“那颗炼金球威力不一般,我们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不少人,包括快绳都下意识地盯向了泰尔斯,让王子不禁扬了扬眉毛。
关我什么事?
“整整好几分钟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失聪的,脑子里像是有人在吹海螺,平衡出了问题,站起来走三步就会歪……”
贝莱蒂叹息道:
“即使我们的情况比萨克埃尔好,也花了不短的时间才站起来,逃到这下面来。”
巴尼难以置信地看着贝莱蒂,又看向其他人,但许多人都在他的视线下转过头。
“别担心,”塞米尔轻声道:
“萨克埃尔的感知力比我们都灵敏,受到的影响更大,我猜他需要比我们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也许还没法完全恢复。”
“至少我们还活着。”
小巴尼沉默下来,默默地低下头,整个队伍继续缓慢地前进。
“那是从哪来的?”
就在泰尔斯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小巴尼却突然发声了:
“炼金球?”
泰尔斯眼皮一跳,跟快绳对视了一眼。
这个……
怎么说?
“璨星王室嘛,总有些库存……”泰尔斯吞吐着道……
小巴尼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早点用?或者干脆把它交给我们?”
泰尔斯皱起眉头,随即重新松开,理直气壮地道:
“在他全神贯注的一瞬间放出来,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如果等到萨克埃尔看见了它,我再丢出去,我不觉得会这么有效。”
难道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我之前忘了吗?
幸好,巴尼沉吟了一会儿,就不再问下去了。
泰尔斯收回悻悻的目光,
而且,包括萨克埃尔和快绳在内,一直以为这是个威力巨大的爆炸炼金球,就像当年拉斐尔在龙霄城的秘道里使用的那个一样。
但事实上……
“嘿,你怎么知道这个炼金球只有闪光和声音?”
果然,快绳不安分地捅了捅他的肋部,悄声问道:
“钎子拿出来的时候,明明说……”
泰尔斯在心底里默叹一口气。
看,这就是他最大的顾虑。
“我就是知道,”泰尔斯咪咪一笑,一副“我见多识广”的样子,耸耸肩:
“我知道这玩意儿并不致命。”
快绳见状皱起眉头。
“但如果它是爆炸的那种呢?须知,炼金球上没有明显的记号,只有少数人才……”
菜鸟雇佣兵不满地看着他:
“多年前,我就见过一个……”
泰尔斯轻咳一声,果断停止了话题:
“它不是。”
“璨星王室历史悠久,有辨认炼金球的方法。”
他神秘地笑笑:
“就像我们的血液是金色的……”
快绳露出一个“你不说就算了”的嫌恶表情,无趣地回过头去。
泰尔斯松了口气。
没错,面对这颗钎子拿出来威胁他和萨克埃尔额炼金球,他一开始也是战战兢兢。
但一切神秘都在他找到锚点,有理智地进入失控状态后揭开。
在那个神奇的状态里,泰尔斯看清楚了炼金球的里层:
那是一团旋转的能量。
而那时候的他冥冥中知道:里面旋转的能量其实很空,哪怕全部释放出来,也顶多震飞周围几尺的灰尘而已……
更重要的是……
没有明显的记号?
事实上,当泰尔斯的视线从穿透覆盖与夹层,他发现在那个神秘炼金球看不到的、覆盖着金属壳的内圈里,镌刻了几句他半生不熟的近代帝国文:
【致盲强光+片】
【炼金之塔,战斗法师荣誉出品,号ee09…8…7,制作者:一等师,d·e·萨里顿】
【用于压制知觉、镇压、、等】
【统一,仅限塔内使用,严禁外销外流,禁止范围包括但不限于灵魂之塔、明神教会、、第三环、地狱之门、、骑士圣殿、帝国及】
这行奇怪文字蕴藏的信息量巨大,比如它制作者的姓氏。
里面陌生的词汇也很多,但足以让泰尔斯明白它的功用。
于是乎,当想起要拿什么东西来牵制感知力出色的萨克埃尔时,它就派上了用场。
快绳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
“所以,刚刚钎子拿着个假的筹码威胁你,把我们甩了个团团转?”
“看上去似乎是的。”
泰尔斯一想到那个狡诈的钎子,就懊恼地摇摇头:
“其实也没错,早该想到的。”
“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同归于尽的魄力……”
就在此时。
踏,踏……
泰尔斯最先一惊。
在那个神秘“片”的荼毒下,众人的知觉恢复速率不一,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前进。
但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神经一紧!
踏,踏,踏……
只听队伍身后,黑暗的通道里,突然响起了一串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踏,踏,踏……
越来越近。
第452章 手足相残()
踏,踏,踏……
也许是因为受损不轻的听力刚恢复不久,昏暗的地牢里,突兀响起的脚步声格外吓人。
状态不佳的王室卫队们反应极快,所有人立刻熄灭火光,屏息噤声。
追兵?
这么快?
这是在被连续追杀了半个月之后,泰尔斯冒出的首个念头。
踏,踏,踏……
贝莱蒂轻轻打了个手势,整个卫队安静迅速地向着通道两边散开,找到伏击的位置,武器在手,严阵以待。
泰尔斯被小巴尼按在身后,就连快绳也被布里顺手扯进了角落里。
踏,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近,通道的转角处渐渐亮起火光。
王子不用听也能知道,所有人的心跳都在慢慢加速。
黑暗里的贝莱蒂把剑锋对准了那个转角,准备突然一击。
直到脚步声的主人举着火把,从转角出现。
“坎农!”
纳基第一个惊喜地呼喊出声。
“警戒解除,”看清了来人,贝莱蒂松了口气,拍了拍身后紧张的小巴尼,温声道:
“是坎农。”
“我们的拖后侦骑。”
卫队的众人们纷纷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收起武器,点亮火把。
是坎农。
泰尔斯也把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放下了一些。
不是他。
七名卫队囚犯之一,刚刚举着火把从转角走来的坎农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你差点把我们吓出屎来了!”
纳基抖了抖肩膀,一脸大难得脱的表情,重重捶了坎农的胸口一下。
坎农轻轻一抖,低下头来:
“抱歉,我的耳朵还没完全恢复。”
坎农指了指自己的左耳,颇有些瑟缩:
“只能凭习惯控制脚步声。”
“而我的侦察技艺也退步了……”
小巴尼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很欣慰。
“不,你做得很好,坎农,一如既往,”小巴尼勉力笑了笑:
“后面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卫队众人脸色微凝。
坎农把火把递给纳基,表情严肃:
“他应该稍稍恢复了一些视力,也许还有听力,处理了伤口,点起火把,靠墙边摸边走,速度不快,但是……”
他顿了一下,望了众人一眼:
“他追对了方向。”
追对了方向?
所有人尽皆色变。
泰尔斯也心下一凛,知道了坎农说的人是谁。
“我留了几个陷阱,但我不觉得这能拖他太长的时间……萨克埃尔熟悉先锋翼的所有把戏。”坎农的声音越发低落。
气氛变得凝重僵硬。
小巴尼沉默着,似乎在思考。
“我们能伏击他吗?”这是皱眉的贝莱蒂。
“我不这么想,”次席后勤官奈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评估都能看得出来,我们现在可不是迎敌的最佳时期,如果寄希望于萨克埃尔的状态比我们更差……”
“我们会输得更惨。”塔尔丁用一个叹息结束了这个提议。
卫队们的神色更见晦暗,这让泰尔斯暗暗叫糟。
纳基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咳嗽了一声:
“大家伙儿们,我不认为当务之急是跟萨克埃尔面对面硬碰硬,事实上,我觉得我们能避则避……”
泰尔斯注意到,虽然纳基是看着大家说这话的,但他的目光总是往沉静的小巴尼身上飘,似乎知道关键在这里。
大家也知机地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先锋官的决断。
终于,小巴尼在短暂的眉心变幻后抬起头颅,吐气出声:
“纳基是对的。”
泰尔斯发誓,他感觉众人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第一目标不再是杀死萨克埃尔,”小巴尼转向泰尔斯,目光里闪烁着异光:
“而是保护这位殿下。”
泰尔斯眉心一跳。
他尴尬地朝着好几对齐齐射来的目光返还一个友善的微笑。
“也许你该庆幸,他们还挺忠诚?”快绳悄声对泰尔斯道。
不。
不全然是忠诚。
泰尔斯回望着小巴尼有所期待的眼神,在心底默默道。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不再休息,继续向下走,”领头的塞米尔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小巴尼:
“也许能赶在他追来前找到出口。”
小巴尼皱起眉头。
“等等,向下走?”
他不无惊讶地看着其他同僚们:
“我们不是去地面?”
等到贝莱蒂叹着气,而塞米尔冷着口气解释完原委之后,小巴尼整张脸都是黑的。
但面对其他人略有难色的表情,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捏了捏拳头,就催促着大家继续向下走。
于是王室卫队和两位王子继续前进,可这一次,他们的脚步加急了许多。
“你最好找到所谓的出口,塞米尔。”
小巴尼走到队伍的前方,与塞米尔并排。
他把情绪压在心里,语调平稳,但泰尔斯能感觉到先锋官的不满:
“否则,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塞米尔出奇地没有反驳,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小巴尼一眼,就继续前进。
一行人默默地行走在深沉的黑暗里,少了几丝轻松,多了几分沉重。
塞米尔领着头向前,一边回忆着瑞奇对他说过的话,一边与身后对白骨之牢有所了解的刑罚官贝莱蒂商量路线。
小巴尼偶尔会加入商议,但他与塞米尔的沟通依旧僵硬。
先锋官的身后,是战战兢兢的泰尔斯和快绳,纳基和奈守在他们身边,寸步不离。
无法说话的布里与塔尔丁像两座铁壁一样堵在他们身后,作为第二屏障。
坎农依旧拖在最后,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走下不少石阶,终于再度来到最后一层的那个空旷大厅。
在火把照亮周围的刹那,所有人的神情都僵硬住了。
尸体。
满地的尸体。
是灾祸之剑的雇佣兵们。
他们足足有二十几人,零零落落躺了一地,从远方的墙角到脚下的地砖,流出的血液足够浸透这个大厅。
这些人死法各异,有的死于斩首,有的惨遭割喉,有的颈骨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有的则被弩箭钉穿了身体,更有甚者,被一把大得可怕的斧子牢牢凿进墙壁里。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死前的惊恐。
只看眼前的景象,泰尔斯差点以为血之魔能师回来了。
“这家伙死于同伴的剑锋,这个则带着七八个伤口,应该是被挟持着做了人肉盾牌……而墙上那个,应该是在进攻时,倒霉地撞上了旁边的斧子。”
小巴尼板着脸掠过一具具尸体,神情不太自然。
“是萨克埃尔。”
“是他刚刚出狱时的热身作品。”
塞米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尸体脸孔,迈过脚下一具被砍开腹部的尸体。
纳基轻轻地咽了口口水。
随着卫队的前进,满地的血泊由稀疏到密集,最终指向一条通道。
泰尔斯望着那个通向萨克埃尔囚室的幽深通道,看了看眼前的血色,深深蹙眉。
他记得,自己跟约德尔就是从那里,从萨克埃尔的囚困地摸出来的。
而在他们走后……
他记得萨克埃尔说过,那些灾祸之剑“跑了”。
跑了?
“他们一定认为自己人多势众,而对方只有一个,所以一拥而上……”贝莱蒂举起火把,看着人间地狱般的惨状,缓缓摇头:
“但这一次,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四十个白刃卫队……嗷!”脸色铁青的快绳下意识地喃喃着,不小心踩中了一块不知是肠子还是什么的血块。
混沌千军。
泰尔斯在心底默念这个名词,神经越收越紧。
他迈过一个左眼眶里扎着弩箭的佣兵。
“我猜,”纳基踢开一具抓着短刀扎进自己胸口的尸体,叹息道:
“他对我们还算客气的了,是么。”
没有人回答他。
“这里,”塞米尔走过那个满是赤红色的,通向萨克埃尔囚室的通道,照亮了另一条岔路:
“瑞奇说过,这里通向贮藏室。”
泰尔斯转过脚步,竭力不去看地上的狼藉,看向那个四四方方,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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