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两个男人都深深皱眉。
沉默。
两个男人迅速而无声地交换着震惊与凝重的眼神。
一会儿之后,先开口的男人冷冷地道:“诡影之盾又换了主人,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腾很有耐心地回答。
萨里顿兄弟都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自终结之战以来最可怕的杀手组织,正掌握在这个初来乍到的远东人手里?
“乌衣卫把你的必杀级别提高到‘子’,”先开口的男人缓缓道:“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见“乌衣卫”三个字,腾小心翼翼地掩盖住眼里的仇恨和怒火。
“唉,蔺指挥使真是看得起我——可惜,他永远也娶不到心爱的女人了,”腾看似惋惜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也要相应地,在诡影之盾,把瑶王的必杀级别提高到‘S’才行。”
腾毫不在意地议论着夙夜王朝当权的大人物,但眼前的两个男人似乎连一点兴趣也欠奉。
“为什么选在永星城?”先开口的男人问:“星辰跟夙夜是盟友。瑶王登基未久,艾迪二世还有莫拉特,都会很乐意逮住你,作为她的登基礼物。”
真敏锐,直接问到了事情的关键。
腾轻嗤一声:
“相信我,星辰王国很快就会自顾不暇。”
腾阴险地笑着,道:“当然,莫拉特的走狗们鼻子很灵,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而且,因为某个原因,血瓶帮跟我们的关系很差……”
“所以只好委屈二位,在地下与我见面了。”
两个男人听出了腾话里的意思,对视一眼,瞬间交换了无数讯息。
“果然,你到哪里都不会安分,”先开口的男人轻哼一声:“在东陆祸国害民,来了西陆也想煽风点火。”
“过誉了,”腾轻笑一声:
“请问您是大萨里顿,还是小萨里顿?”
“巴安奈特。”先开口的男人道。
腾又是一声长笑:“喔,原来您就是声名在外的‘飞蝗刀锋’!那另一位一定是大萨里顿,‘血色咏叹’洛尔丹了?您之前在诺顿公国的出手……”
“你知道吗,废话连篇的阴阳人,”小萨里顿,巴安奈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们真的很想砍下你的头,去换赏金。”
腾顿时一滞。
惜字如金的大萨里顿,洛尔丹,冷冷接过他弟弟的话:“说正题。”
腾的表情先是微不可察地一冷,然后马上换回笑脸:“诡影之盾,想和贵家族合作一笔大生意。”
小萨里顿直接摇头否决:
“你们占有绝大部分的市场与客源,而我们专接冷清艰难的大生意——这是在两败俱伤之后,第二十八代萨里顿与第三代影主,在冥夜神像前,定下的《刺客圣约》,不容违悖。”
大萨里顿沉默地补充道:“刀与影,莫相侵(Shad _ and _ Blade,_ nne _ rsses _ the _ bundary 。)。”
腾开心地大笑起来:“我们远东人不信神,何况是那个消失了无数年的冥夜!”
他低下头,狡黠地道:“而时至今日,既然第七十三代影主是位远东人,那刺客圣约也不妨变通一二。”
“远东人?”小萨里顿不屑地轻嗤一声:“在远古帝国的时代,你们只是奴隶。”
而腾眼色一冷,低沉地道:“但帝国从未征服过远东,无论经历多少次围攻,麒麟圣城至今矗立——远古帝国能贬作奴隶的只有战俘而已。”
“够了。”大萨里顿打断了两人:“若无他事,后会有期。”
“等等!”腾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兄弟两人。
腾深深叹了口气。
“萨里顿家族,源自帝国时代之前,炼金之塔里,战斗法师的‘破法者’一脉。”
他的声音悠扬地传布在下水道,仿佛在给学生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萨里顿兄弟同时变色!
用心眼感受着兄弟俩剧变的脸色,腾轻笑起来:
“千多年前,远东虽然屡受远古帝国的侵攻蹂躏,苦不堪言,但若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远东虽然王朝轮换,但文明从未间断。光是夙夜王朝里,辰氏王族的兴亡阁,古史记录就汗牛充栋……比如萨里顿家族的详略。”
“所以呢?”小萨里顿冷冷地道:“你打算用书本来压死我们吗?”
腾在心底轻轻点头:看来抓到了重点。
他缓步上前:
“在帝国时代,你们以‘法师噩梦’、‘不畏魔法的刺杀者’而闻名,是少数能突破宫廷法师们层层防卫,直击目标的刺客家族,所以才有‘刺客之花’的凶名。”
腾又走了两步,“啧啧”两声,似乎在赞叹:“你们曾经那样威名远播,闻者不寒而栗,听者动魄惊心,你们甚至接过横跨大陆的生意:晨曦王朝著名的‘哀君’便是死在你们的刀下。”
“你们的族语是什么来着?”腾挠了挠脑袋,随即恍然大悟地一拍:“哦,对了!”
“魔若破,命即殁。( Death _ alls _ hen _ agi _ falls 。)”
但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摇晃着脑袋,深深蹙眉,脸露痛苦,话锋也随之一转:
“可惜啊……灾祸出世了。”
小萨里顿轻轻捏拳。
“三大魔法塔相继毁灭,法师们零落一片,传承断绝。”
腾摇头晃脑地,一边漫步一边道:
“而终结之战后,魔法更是被严令禁止,区区数十年,当最后一个法师,在严密的看护下死去,魔法便彻底灭绝。”
大萨里顿的瞳孔开始慢慢缩进。
腾继续叹息道:“从此啊,贵族的座上宾里不再有法师,王族的基本课程中也不再有魔法,军队里的法师编制消失无影,大人物们,也不再有以魔法为前提的,有效的反刺杀和反潜藏手段。”
“于是刺杀的难度大大下降,刺客的条件大幅放低,连不谙魔法者,若出其不意,也能做到成功的暗杀。”
大萨里顿微微皱眉。
“所以终结之战以来,各色不同的刺客杀手层出不穷,连最业余者的人,只须不要命,兼且手里有把刀,都敢去做杀手,喔——我们诡影之盾也由此崛起,囊括了大部分的刺杀生意。”
小萨里顿深吸一口气,他看向自己的哥哥,然而大萨里顿却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腾。
“可怜的萨里顿家啊,多了我们,多了其他形形色色的刺客杀手,能接的生意越来越少——反正法师都没了,既然能以低廉的成本刺杀对象,还为何要高价雇用刺客之花呢?”
腾转过身,嬉笑着:
“也是,当龙群消失之后,屠龙之术又有什么用呢?”
萨里顿兄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惜啊,数百年的时间里,萨里顿渐渐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人数越来越少,技艺也越来越荒。”
腾长叹一口气,脸上尽是悲天悯人的神色:“也难怪,没有生意,就没有钱……而没有钱,就没有传承嘛。”
“于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刺客之花,到了这一代,还能执刀的刺客,”腾抬起眼,看向洛尔丹和巴安奈特:
“就只剩你们两人了。”
腾轻笑一声,摇摇头:“两个人的家族,啧啧。”
萨里顿兄弟久久没有反应。
但腾知道,他已经达到了目标。
“不知道以贤昆仲的年纪,还能执刀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腾用着远东特色的称谓,啧啧摇头:“当我回顾史书,看完一世王朝,一代家族的兴盛与消亡,总是感慨不已。”
腾的眼里露出神秘的色彩:“好戏连台,却到了落幕时分,风景无限,可偏偏夕阳已至,这怎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久久的沉默。
“萨里顿家的传承,不必你多嘴。”
小萨里顿,巴安奈特按捺不住,果断出言,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怒意:“我们每一代都有最出色的刺客种子,都能在未来,绽放为最耀眼的刺客之花。”
巴安奈特紧紧捏拳,眼中如有火焰燃烧。
萨里顿,不会亡在我们这一代。
绝对不会。
绝对。
看着弟弟的模样,洛尔丹轻轻眯起眼睛。
“当然,以贤昆仲如此出色,我相信你们的下一代,也必是最耀眼的刺客之花。”
腾微笑着点头:“你们的‘破法者’技艺用不上了,但论起刺杀所用的刀法,依旧是举世最强,所以我们的《刺客圣约》,才会让你们负责最高端的大生意。”
“但是啊,”腾的话随之转折,语气古怪:
“如果买家们不像我这么喜欢读史书,不知道萨里顿的威名,又怎么会找上门来呢?”
腾晃晃脑袋,惋惜也似地叹出一口气:“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还记得萨里顿,有多少人在有需要的时候,还会想起最可靠的刺客之花,将买命钱交到你们的手里呢?”
小萨里顿轻轻呼出一口气,大萨里顿依旧一动不动。
腾一拍脑袋,转身道:
“所以,我在想啊。“
“一次举世闻名的刺杀……”
“一次亘古未有的出手……”
“一次震惊世界的行动……”
小萨里顿的呼吸渐渐加重,大萨里顿的眉头越皱越紧。
腾缓缓走近,话语里充满了蛊惑:
“会否为萨里顿的不世名声,锦上添花……”
“使刺客之花的赫赫声威,重震于世呢?”
腾哈哈一笑:
“是时候该提醒一下,世上那些因为魔法灭绝,而安份得太久,以至于不长眼的买家了。”
刺客兄弟的目光死死盯在他的身上。
腾轻轻拍了一下手,眼中深邃无比:“究竟谁,才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刺客?最可怕的杀手?”
“最重要的是,提醒他们,”腾眼中精光暴闪,语气幽然,给眼前的刺客兄弟,加上最后一剂猛药:
“历史最久远,传承最精深,世上最可怕的刺客家族……”
“不但仍未灭绝。”
“且必将再起。”
“兴盛如昔。”
萨里顿兄弟的呼吸紊乱起来。
腾松下严肃的神情,开眼一笑:
“想必到了那时,萨里顿家族的生意,也会门庭若市,顾客盈栏吧?”
他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兄弟。。。
沉默。
比任何时候更久的沉默。
在这段长久的沉默里,洛尔丹与巴安奈特对视了无数眼,交换了无数的信息。
直到最后,兄弟二人终于错开了眼神。
小萨里顿转向一脸期待的腾。
带着萨里顿千年的尊严,和再起的希望,“飞蝗刀锋”向前一步。
“最好是门不错的生意。”
巴安奈特冷冷地道。
腾从鼻子里舒爽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刚刚吸到了世上最美妙的香气。
他随即畅快地大笑起来,掌声不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保证,以我的生命保证,绝对是门前所未有的大生意!”
萨里顿兄弟的眼中,只见笑够了的腾,慢慢摊开双手,目露凶光:
“大得你们不敢想象。”
“我保证,以我的生命保证,绝对是门前所未有的大生意!”
萨里顿兄弟的眼中,只见笑够了的腾,慢慢摊开双手,目露凶光:
“大得你们不敢想象。”
第426章 老了()
泰尔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永远隐藏暗中,出手必杀的约德尔……
被俘虏了?
钎子身后的诡影之盾们燃起两只火把,把这个小小走廊照得亮堂起来。
尽管无法透过面具看见表情,但约德尔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承受着四肢四个方向的拉力,他的身影几度变淡,试图进入阴影之径,但在锁链的力度下,他的意图屡次失败,被迫显形。
“潜伏,挑拨,渔利,你在这下面还真是度过了一段开心时光,亲爱的同行。”
钎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露出略有狰狞的笑容,看着用锁链邀请来的面具客人:“也许你还挺惋惜,我们没遂了你的愿,在蹊跷的挑拨下,跟灾祸之剑厮杀至死?”
阴暗沉闷的黑牢里,约德尔没有回答,他的暗紫色面具正对着至少五步之外的钎子。
他的沉默让钎子也微微蹙眉。
糟糕。
泰尔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咬紧牙齿,膝盖微弯,手上的银钻长剑抬高到与视线平齐。
北地军用剑术里的双手剑式不多,大部分是在盾牌破碎之后,迫不得已的绝地反击。
但是现在……
他双手执剑,看向最近的锁链驭使者。
只要逼退其中一个。
泰尔斯呼唤着漫上双足的狱河之罪,准备发力。
“啊,不不不。”
眼尖的钎子没有放过这一幕,他挑起眉毛,和蔼可亲地对泰尔斯举起食指,左右微晃。
“如果是我就不会那么做,”钎子摇摇头,笑容依旧礼貌有度:
“尊敬的殿下。”
说话间,他手上的锥子轻轻推出,虚指面前的约德尔咽喉。
这个动作让心内焦急的泰尔斯生生止步!
“毕竟,你可是贵重之躯。”
钎子摇了摇手上的武器,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言语间意有所指。
“万一有所损伤,我可负担不起。”
可恶。
看着钎子志得意满而成竹在胸的笑容,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放下半空中的长剑,不得已放弃了突击解围的意图。
他尽力摒除不冷静的想法,死命想着为约德尔解困的办法。
约德尔再次挣扎了一下右臂,无上之剑的剑尖刺入锁链上的其中一个链环,但执链的刺客立刻反向用力,角度刁钻,粉碎面具护卫的意图。
“你说了那么多废话,”泰尔斯看着与四个人抗争着的约德尔,深感棘手:
“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钎子啧声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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