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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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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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他抬眼望秦石,不解。

    “救我……”叶晓声一阵惊骇,拼命以手扯着那细钢丝,为自己挣出一丝呼吸的空间。钢丝上暗藏的锋刃却在他指间留下道道血痕。他似已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秦石却只是十分同情地注视着他,袖手旁观。不是不愿去救,而是不知怎样才能帮他。

    但谢君和只关心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指使你?”

    叶晓声已是满口鲜血,不知何时,竟受了极大的内伤,他再次挣扎了一下,希望能摆脱那缠络的钢丝,却不料那钢丝反倒收紧了几分。又一声哀求:“救我……”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谢君和的剑很不客气地横在他的脖颈,与那钢丝一起威胁着他。

    叶晓声却突然笑:“你们不是希望知道……谁是主使?救我,我便说……”

    “立刻就说!”谢君和已快被气炸了。

    “你们谁都想不到,要取楚涛性命的人,连我也没想到……”

    细钢丝却在紧要关头骤然绞紧,那股力量自岩壁后来,谁也看不见那施力者。谢君和匆忙冲上前,残剑奋力挑开一段容叶晓声呼吸的空间,却听“嘶”的一声,那如刀的钢线擦过残剑,又削过叶晓声另一边的喉咙,刹那间,鲜血横流。叶晓声瞪着充血的双眼痛苦地抽搐不已。他的四肢失了控制地一阵痉挛后,便不再动弹。

一三二 种因得果(二)() 
“死了。”秦石颇为惋惜。

    惋惜之余更有一种恐惧:到底是谁下的手?什么时候白衣圣使居然到达了这里?

    然而离谢君和极近的左手边,不知何时留下了一个字。

    “冷”。

    谢君和大骇着将之抹去。

    不可置信,叶晓声竟是受此人指使?!

    难怪冷英华会放手碧莲洲,原来早已作了安排!放手,也只是陷阱,想诱使楚涛去探究碧莲洲的秘密,却在背后下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齐爷梦寐以求的东西,邀功请赏!输了个碧莲洲又算什么?

    秦石的来到,也是这陷阱的一部分?

    好一个江湖!

    却又有些解释不通,既有此陷阱,冷英华又何必以死相拼?莫非另有文章?

    谢君和怔怔地望向秦石。他早已不相信所谓江湖情谊,却在此时,惊得连脸色都变了。“报应。”秦石轻声回应。

    可惜的是,谢君和翻遍了叶晓声的全身,也找不到那一卷羊皮卷。去哪儿了?

    “谁?!”必然,还有第五个人在场,目睹着一切。秦石对着空荡荡的地宫放声大叫。却只换来一阵阵回音而已。

    谢君和走近一息尚存的楚涛,匆匆为他点了穴,暂时止住汩汩而出的血,封住他的气息。但他着实不知道楚涛还能撑得了多久。“撑住!”谢君和的话音里不觉带着哽咽之声,“你至少得留着命让江韶云砍不是?就让那种小人暗算了,太不值……”

    楚涛指节微动,嘴角又漾起轻松调皮的笑。

    谢君和道:“我带你出去。”

    楚涛却问:“他说……谁是主使?”

    谢君和犹疑半刻,才将“冷”字比划在他的手心。

    楚涛静静地握拳,眼神中突然闪过耐人寻味的忧伤,似乎把那个字攥进了手中,藏在了心里,不愿再提。随即吐出几个字:“小心……木叶……”

    不必提醒,谢君和已感到空气的凝滞与后背的寒意,更感觉到血的气息背后,隐隐飘荡的紫依兰蕊香。木叶的长影已笼罩在他的身后。楚涛能分心到毫不戒备身后的危险以至于被连捅三刀而无力还手,一定是因为他听到了木叶的动静。

    “还以为,楚涛何等英雄,到头来,也是不堪一击。”木叶正从谢君和的背后走到他身前,缓步,如鹤影。鬼魅般的微笑洋溢。

    秦石错愕之间,竟挥不动刀。

    另一个声音从地宫外传来,尖刻异常:“一个半死的,一段黑炭桩子,一张粉面皮子,何须兴师动众?”隐隐约约,黑暗中可见艳丽的浓眉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眼梢的朱砂,点染得如同红云。更让人感慨那充满敌意的凶相。

    更沉稳的嘲讽之音划破黑暗道:“火堂主,可别小看了那黑炭桩子。前日,木堂主多少人马都被他烧成焦炭!”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叠合在一起,尘嚣直上。

    木叶放粗了声音呵斥:“火蝶!方夕!主子是让你们来取笑我的?!”

一三三 种因得果(三)() 
“呵!”火蝶道,“你私自调动帮众在南岸与楚涛宣战,输得一个人不剩,主子很想要了你的人头。幸而小弟求情,主子才愿容大师兄功过相抵。”

    木叶向着黑暗处骂:“搬弄是非的东西!”

    谢君和拔剑欲起,楚涛却猛然扯住了他的衣袖。楚涛虽则闭目,嘴角依旧勾着冷傲的笑。谢已知他主意——此时敌在暗处,决不可轻动。冷静为上,忍。

    那暗处的两个声音又起,一唱一和道:“功劳可不能让你一人独占!”“风头可不能让你一人出尽!”

    木叶令道:“快与我一起结果了这三人,速速回去复命!”

    火蝶那尖刻刺耳的声音冷哼一声道:“对付个半死的多掉价?”

    方夕厚重的声音也呵呵地道:“我也已替你解决了那叶晓声。”

    木叶愤然:“你们敢抗令?!”

    火蝶道:“我替你把羊皮卷交给主子,已经够意思了。顺便替你美言几句。这私调帮众还损兵折将的事儿便一笔带过,如何?”

    木叶咬牙讽笑:“好买卖!”

    “是弟兄才帮你。除非你亲自带上楚涛的人头回去,主子才不会大动肝火。”

    秦石的怨怒喷薄而出道:“太嚣张了!”手中问天刀已出鞘,铿铿然一招“泰山压顶”,劈向木叶的天灵盖。但是木叶的身形只是定在原地,连抬手挡一下都懒,脸上依旧挂着嚣张刻薄的笑容。

    “小心!”谢君和长喝一声,剑的寒光已露出半截,楚涛却更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臂。

    迟疑的瞬间,黑暗的长廊尽头如有陨石雨呼啸而过,耀眼的火色“当当当”连续数声击打在问天刀的刀背,火星四溅。刀背也因这猛烈的撞击而弯曲扭转。秦石来不及收刀,不知进退,整个人骤然失却了重心,飘忽如风中落叶。一股强烈的剑气在这陨石雨的背后席卷而来。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炸开在石壁上,秦石的身体也随之被甩出数步,仆地,不再有声息。

    如果谢君和刚才忙不迭出手,此刻也必然在弥漫的烟尘中无法动弹。

    谢君和的双手顿时冰冷,甚至远甚于因失血过多而气息微弱的楚涛。强烈的恐惧,让他的心都已冻僵。楚涛私语:“星火崩坠……此二人合力……武林少有企及……”

    “怎么解?”

    先前拽着谢君和胳膊的手此刻突然松开:“离开这儿。”

    “什么?那曲谱就不要了吗?”谢君和再追问,楚涛已不答。心下明白,楚涛让他赶紧离开只有一个原因——不想让他谢君和做陪葬罢了。无异于认输,情况越来越糟糕。

    火蝶尖刻刺耳的声音又起:“两个半死的,你若再收拾不住,以后别说是我们大师兄!”

    方夕道:“后会有期!”

    火蝶的赤眉瞬间闪入黑暗中,地宫突然沉寂。死亡的气息弥漫在黑暗闭塞的空气中,逼得让人窒息。

    长河吟的原谱竟就这样失去了。

    空忙一场,一切的血,一切的牺牲,顿时没有了意义。

一三四 种因得果(四)() 
谢君和只听得木叶悠悠然的脚步缓缓移向自己,还有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许多年没有尝过如此强烈的恐惧。甚至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连楚涛也……心里空落落的,突然间没了底气。

    木叶突然笑得阴损:“羊皮卷已不在我手。楚涛已是输了。只差虎崖之仇。”

    谢君和望着他,忽然就释然了,也回以冷笑:“无妨。”残剑缓缓地抽出鞘来,立在他与木叶之间。输了。既然输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再输一场,把性命丢在这里,和身后南北两岸最富盛名的两公子一起葬身碧莲洲,也不枉此生了。

    “你在南岸杀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多我一个……”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暗暗骂楚涛,“别总把老子当酒囊饭袋。老子还没认输,你小子不许撂挑子!”

    木叶双目充血,怒发冲冠。老对手相见,分外眼红。长袖一抖,青蛇剑的光辉突然扭曲如汹涌的波涛。

    残剑反扑如虎狼。

    对抗,缠结,挣扎,奔突,狂卷。

    黑影和白影纠缠成灰雾。呜呜作响。

    势均力敌。

    其实是谢君和死咬着木叶不放。贴身的缠斗,谁也使不出花样,拼的只是一股劲。

    木叶立刻发现自己上当了。他不得不承认:谢君和再不是他口中那“废物”。这不再是一个为杀人而活着的机器,当然也更不是一具即将溺毙在自怨自艾中的行尸走肉。通过那黑色的瞳仁,能看到此人炽烈的心在燃烧。能通过噼噼啪啪残剑的怒击声,听出一个侠客该有的恩怨分明。

    谢君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就这样把楚涛扔下,就像他不能把楚雪海留给赵海骏。当这个念头强烈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甚至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这时,握着什么剑掌握什么武功要诀都已不重要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还有那么一些东西,是值得用自己的刀剑去拼,是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的。突然发现,他的这柄剑,并非十恶不赦。

    枯瘦的躯壳里有了拼死捍卫的信念。

    恰在这时,秦石的问天刀寒光一凛,斩向木叶的后背。

    木叶慌忙跳脱开来,闪身直避,喀喇喇如惊雷劈落,刀已把他原先站立处的青石板击得裂痕遍布。未及回神,谢君和的残剑已向他面门而来。木叶匆忙仰倒,剑锋轻轻地蹭过他的脸,与原本的旧伤疤交错,刻成了十字。

    木叶躲闪的空档里,谢君和问秦石:“你到底站在哪边?”

    秦石笑得厚重:“楚掌门是我的朋友。”

    谢君和嗤笑:“朋友会下黑手?”

    秦石深深吸气,隐忍下肋骨断裂的痛感道:“我拿命还他。”

    木叶抬手横剑,青蛇剑碧色的光芒亮得炫目,迅即如飞瀑般冲刷向二人。

    谢君和已在他出招前飞身跃起,跳脱开来。秦石却在连击之下疲于招架。顷刻间,衣襟已被划破了数处。死角之中,秦石退无可退地撞向了身后的柱石。重伤的秦石,着实没有多少战斗力。木叶的嘴角已勾勒出胜利者的微笑。

一三五 种因得果(五)() 
然而谢君和的残剑又从后方压上来,“砰”地一声撞击,与青蛇剑刃对刃地拼出了豁口。木叶回身格挡的空隙,问天刀猛一阵破风狂舞,细密的刀网切削而去,闪耀着古铜色的血光。顿时木叶的左肩被削出很深一道口子。千刀斩并非虚名。

    刚刚架开残剑的青蛇剑却一个摆尾,如鞭般割破了刀网,抖出千万朵梨花般的剑雨。将那攻击层层融化。秦石左躲右闪,已乱了方寸。随着伤口一阵扯痛,终于倚柱不支,将自己暴露在剑光下。

    木叶却越发得意,站在地宫的正中,笑到张狂。仿佛整个天地的王者非他莫属。尽管白袍上血迹正如牡丹盛开,但他要取秦石的性命太过容易了。

    这样可不行。

    危急之间,谢君和长啸一声,一跃身反向壁画而去。

    当木叶发现躺在角落里的无弦琴时,才恍然。

    但是已经迟了。刚跃出三步,地宫正中的祭坛便是猛烈一摇晃,他站立不稳,不得已踉跄回了原地。此时谢君和的剑锋正刮过无弦琴的琴板,连拨数音,哗啦啦若长河的惊涛骇浪。骤然间万箭齐发,从八个方向同时射向木叶。

    青蛇剑狂舞出一道碧色的屏障,唰唰地折断了一片箭羽。却突然有一支极迅速的,从缝隙中漏过。直刺入他的心坎。木叶的身子一定,霎时间箭雨如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他瞪着充血的双目,缓缓地跪倒,丝毫不愿相信,自己费尽心机,却换来这般下场。

    秦石提剑远远地盯着他,直到他低沉下了高昂的头颅,紧憋的一口气才随之松懈。与此同时,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空,飘飘漾漾如同浮在空气中。

    “报应……”秦石一个时辰内第二次说起了这个词。

    他凝视着木叶那张曾经美得在戏台上勾人魂魄的面容,长长叹息。如今淌血的十字刀疤给这种美增添了暴烈与恐怖的气息。原本白得晶莹,吹弹可破的玉容,如今只被一片死气沉沉的青灰所覆盖。映着他手中青蛇剑的碧色,实似地狱里的恶魔。

    他本就是恶魔。于是临了,火蝶与方夕居然袖手旁观。

    莫问因果,一切果,皆早有前因。

    秦石苦涩一笑,如是而已。

    谢君和回头,突然望见楚涛正努力撑起身子,向着琴的方向,闪亮的双目流转出优雅的光,感佩一笑,又不支。他与谢君和想到了同一件事,但今天,楚涛已不必再出手了。谢君和走到楚涛的身边,单膝一跪。

    地宫里霎时静了下来。幽幽的油灯光映照出楚涛惨白的面容,英气犹在,风骨犹存,却似灼热阳光下的朝露,一点点敛了光泽。

    “对不起……羊皮卷……”谢君和摆出了低首认罚的姿态。秦石也随他一声叹息:“木叶太精了。一场空忙,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衣。江韶云一定高兴坏了。”

    楚涛不在意地摇头,却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一三六 种因得果(六)() 
不能再耽搁了,谢君和一躬身将他背起,往地宫外去。

    秦石却不解地追问:“你不是说,可以底定天下?”

    谢君和不耐烦道:“这还不明白?那得看,什么人,怎么用。”

    秦石若恍然道:“能把地宫造成如此规模,也许会在琴谱中暗藏陷阱?”

    楚涛暗自发笑,蓄力吐字道:“抬头,此人心胸……非我等可及……”

    二人随之仰天,竟同时惊呆了。微弱的光线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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