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日常- 第177部分

　　　　她打开药瓶看了看，还好还有很多剩余，他应该没有吃很多。

　　　　“我数过了。”阮林江忽然说：“所有药加起来我只吃了12颗，不会有危险。”

　　　　叶蓁蓁听到这句话，忽然感到特别特别的生气，“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没事你吃这些东西做什么？你是想吓死我么？”

　　　　阮林江沉默地背对着她。

　　　　两人不过咫尺之隔，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在这一刹那，叶蓁蓁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特别陌生。

　　　　“蓁蓁，你不用管我。”

　　　　他终于开口说话，却让叶蓁蓁感到更加气愤了。

　　　　“我是你女朋友，我怎么能不管你？我说阮林江同学，你至于么？就为了报志愿的事情，你”

　　　　“蓁蓁，我们分手吧。”

　　　　“”

　　　　沉默，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开口说话。

　　　　叶蓁蓁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他微微转回身来，却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睫毛微垂，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药瓶。

　　　　叶蓁蓁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一点的，可是分手二字对她而言实在太过猝不及防。明明两天之前，就在这间公寓里，他还搂着她认真地告诉她说，他从未想过和她分手。

　　　　她那么那么地相信他，那么那么地信赖他。可是为什么，他和其他人一样，说变就变了呢？

　　　　“你就这么不要我了么？”

　　　　叶蓁蓁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当年在那几次不成熟的恋爱中，她总要做先转身离开的那个人，以维护自己的尊严。

　　　　可是此刻，她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女孩儿一般，哪怕狼狈，也执意不肯放手。

　　　　因为那个人是他。

　　　　也因为在这段感情中，她已经投入了太多。

　　　　听到叶蓁蓁带着哭腔的声音，阮林江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她。

　　　　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还未开口，两行泪突然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像是天边转瞬即逝的流星。

　　　　叶蓁蓁还没有看清楚，他便已经再次别过了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小阮哥哥”

　　　　她放缓了声音，极温柔极温柔地唤他。

　　　　虽然刚才的一瞬间很短暂，可叶蓁蓁看得出来，阮林江还是喜欢着她的，并非真心想要和她分手。

　　　　可他究竟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叶蓁蓁觉得自己必须问个清楚。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去外地上学的事情对他的刺激竟然会这么大。

　　　　她总以为去往远方，追求梦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最正确的选择。却在这个过程中忽略了他的感受。

　　　　认真地反思过自己后，叶蓁蓁声音轻柔地对他说：“如果那天我说的话伤害了你我道歉”

　　　　“不！”阮林江忽然很激动地说：“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道歉，你不要跟我道歉，求你”

　　　　他坐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叶蓁蓁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有种恍然大悟似的透彻。

　　　　“小阮哥哥。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个，对么？”

　　　　阮林江不说话。

　　　　“你要跟我分手，也是因为这个病，对么？”

　　　　就在刚刚阮林江情绪激动的一瞬间，叶蓁蓁忽然想到，地上的这些药瓶，看起来都不是新的。

　　　　也就是说，阮林江并不是因为和她赌气，才买了这些药物想要伤害自己。

　　　　这些药物，本来就是他的。

　　　　“不是。”他的情绪再次低落下来，声音低沉得犹如一潭绝望的死水，“是我配不上你。”

　　　　“你胡说什么”叶蓁蓁看着他这个样子，鼻头控制不住地泛酸。

　　　　她坐在地上，边哭边说：“你那么好，怎么会配不上我？”

　　　　“我真的有那么好么？”他的脸微微转向了她，却还是不敢去看叶蓁蓁的眼睛，“不，我就是个骗子，是个混蛋，我是个人渣！”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叶蓁蓁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所以你能不能别什么都一个人扛！”

　　　　叶蓁蓁说完后，阮林江又很久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她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可是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扛。”

　　　　叶蓁蓁感觉到，他好像是在哭。但是为了保全他男性的自尊心，叶蓁蓁假装没有发现。

　　　　她又拿起地上的药瓶，仔细看了看。

　　　　除了常规的安眠类药物外，有一个小药瓶上面写有英文，看起来应该是进口药。

　　　　叶蓁蓁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的医学知识结合上面简短的说明，推测出了阮林江的病症。

　　　　rder。

　　　　狂躁抑郁症。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种病症比一般的抑郁症更为复杂。

　　　　患病者经常会感到极其无助，对生活失去一切兴趣，这个时候的表现和抑郁症患者类似。

　　　　可有时候，他们的情绪又会突然失控，表现得非常激动，一日之内情绪可以数度起伏。

　　　　就像个疯子一样。

　　　　叶蓁蓁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阮林江的条件明明那么好，却常常感到没有安全感。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说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且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军训那时候，他明明吃了醋，却还要跟她道歉。当时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并没有往深了想。

　　　　现在看来，果然一切的果，都必然会有一个因。

　　　　阮林江的因，就在这里。

　　　　想通了这些之后，叶蓁蓁长长地吐出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药瓶。

　　　　阮林江和她认识六年，恋爱八个月，叶蓁蓁从未见过他发过病，顶多是偶尔有一点不对劲而已。

　　　　这次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八成就是因为艺考压力太大，又看到江宇昂转来了长青，对她余情未了，所以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而她又不能理解他的处境，一个劲地把他往外面推。

　　　　对于阮林江这样本来就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无法让自己冷静。

　　　　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这件事情当中，叶蓁蓁固然有错，可阮林江的隐瞒才是主要原因。

　　　　要知道叶蓁蓁是以对待正常人的方式来对待他的。如果叶蓁蓁早就知道他的情况，先前肯定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可是叶蓁蓁知道，现在不是讨论对与错的时候。

　　　　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度过眼前这一劫。

　　　　眼看着阮林江一直采取回避她的态度，叶蓁蓁没有办法，只能主动打开话题，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一定要冷静。

　　　　她用袖子抹干眼泪，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问他：“你说你现在不想和我一起扛了，那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阮林江和叶蓁蓁的故事，起始于默默的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女孩子，多次尝试寻找爱情，却屡遭失败。直到遇见了一个高大而缄默的男人。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你怎么才来！”

　　　　他宠溺地看着她笑，沉默而深情。

　　　　梦里的男孩子有困扰他多年的失眠症，每晚都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女孩怕他服药过量，就掏出药片一片一片地帮他数。梦里的那一次，她递给他12片药，说是不能再多了。

　　　　男生委委屈屈地看着她，接过了她给的药。

　　　　她不知道的是，她就是医他的药。

　　　　（说12片药没有生命危险纯属梦话，请千万遵从医嘱服药）。

246　过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过去

　　　　“对不起。”

　　　　他的头似乎又低下去了一点。

　　　　“我以为我已经好了。从上初中开始；我就再没有发过病。所以我以为我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叶蓁蓁看着他那么自责；那么痛苦的样子，忽然感觉内心特别柔软。

　　　　她轻叹一声，起身打开窗帘，然后把灯关上。

　　　　借着月光；她再次坐回他身边。

　　　　黑暗之中的阮林江；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她说：“但你可以离开我，蓁蓁。瞒着你是我不对。我该死”

　　　　在此之前；叶蓁蓁从不相信感同身受这四个字。

　　　　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只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己的痛苦；而无法做到完全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换位思考。

　　　　可是看着阮林江现在的样子，叶蓁蓁忽然感到揪心似的疼。她似乎可以体会到他那种渴望幸福、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绝望。

　　　　他太怕伤害她；太怕自己成为她的负担了。

　　　　所以在他认为自己不能让叶蓁蓁置身事外的时候；他宁可把她推开；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可叶蓁蓁怎么能真的抛下他不管呢。

　　　　她知道阮林江还有理智；他不会自杀。可她就是觉得；如果她现在就这么走了；他会死的。

　　　　死的不是**，而是灵魂。

　　　　叶蓁蓁抱住了他。

　　　　黑暗里，阮林江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想要挣开她的怀抱。

　　　　可他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见叶蓁蓁死死地抱住了自己，阮林江长叹一声；颓然地垮下肩膀，任由她抱着。

　　　　或许是因为话匣子已经打开，阮林江也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过去的想法告诉她：“其实我一直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我想让你看我最好的一面。我害怕你会嫌弃我”

　　　　“我知道，我知道。”见他不再抗拒她的怀抱后，叶蓁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抚孩童的母亲，“那时候在你家，你明明可以不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相册的，可你还是拿给我看了。你是既怕我知道，又怕我不知道吧。”

　　　　阮林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有时候他会陷入一个怪圈，走进一个死胡同。一旦接受了自己十恶不赦的这个前提之后，他已经不想说任何的话为自己辩解了。

　　　　“那你想知道么？”他问。

　　　　叶蓁蓁点点头：“只要你不介意说给我听。”

　　　　沉默几息过后，阮林江开始向叶蓁蓁讲述自己的病史。

　　　　和许多青少年时期或者成年后才得抑郁症的人不同的是，阮林江的躁郁症，起始于他非常非常小的时候。

　　　　从他记事起，他所能看到的天空就是灰色的。

　　　　他不会笑，不会对世上的任何事物感兴趣。

　　　　他麻木地活着。吃饭，睡觉，从不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耍。

　　　　因为他从中体会不到任何乐趣。

　　　　阮林江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是父母的独生子，爸爸还是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那个时候，爸爸非常积极地带他四处奔走，寻医问药。

　　　　可是他那时候太小了。他听不太懂医生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只记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自残，或者自杀。因为如果他那样做，爸爸妈妈会难过。

　　　　他只能听大人的话，按时吃药。

　　　　吃药的感觉是什么呢？并不是吃了药，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药效袭来的时候，他会感觉头晕、脑胀，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就像是丧失了思索能力的植物一般麻木。

　　　　等药效退去之后，他甚至不知道先前发生过了什么。

　　　　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会感到非常焦躁不安。他会发脾气，会在家里制造破坏，会做出许许多多他并不想做，却控制不了的事情。

　　　　父亲的工作太繁忙了。当他没有足够的耐心教导儿子时，就会再次让保姆喂他吃药。

　　　　然后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终于有一次，阮妈妈看着陷入痛苦中的儿子时，紧紧地抱住了他。

　　　　而不是让人喂他吃药。

　　　　阮林江记得她说，他太小了，她不忍心再让他吃那么多苦巴巴的药片了。

　　　　她要用别的办法将他治好。

　　　　从那之后，阮妈妈试图带着阮林江出门。

　　　　刚开始他当然是抗拒的。小的时候，他甚至很怕见光。他虽然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人。

　　　　阮妈妈就耐心地带着他先在家门口转转。

　　　　等适应了家门口后，再带他在小区里走走。

　　　　不过，这已经是阮林江的极限了。

　　　　眼看着阮林江就要到了上学的年纪，他的父母当时愁得整夜睡不着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一天，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阮林江听到爸爸对妈妈说：“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他怔在原地，忽然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可是很奇异的是，他没有感觉到心痛，愤怒，悲伤，或者任何其他的情绪。

　　　　哪怕他听出爸爸的潜台词是，他放弃他了。

　　　　爸爸不要他了。

　　　　他也没有哭闹。

　　　　当时他没有吃药，可就像已经吃了药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他的身体还在长大，可是他的心，已经死了。

　　　　和父亲不一样的是，妈妈还没有放弃他。

　　　　她仍旧每天试图和他沟通，带他出门，哪怕只是做着一些当时在其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

　　　　转折点发生在邻居家的一个小朋友过生日的那一天。

　　　　因为阮林江的特殊情况，小的时候他的家里很少会有客人，他也从来都不会过生日，所以他不知道别的小朋友过生日时是什么样子的。

　　　　那天路过邻居家的院子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声，还有嘈杂的人声。

　　　　他停下了脚步。

　　　　阮妈妈很是意外地看向儿子。因为在此之前，阮林江向来喜欢安静，讨厌一切喧嚣的环境。

　　　　可是那天，他站在原地细细地听着，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般。

　　　　阮妈妈想了半天，觉得阮林江在听的，可能是那阵忽远忽近的钢琴声。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叫司机去买了许多钢琴的碟片回来，放给阮林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