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挑的便是最难以驾驭的《高山流水》,此曲清雅大气,但指节繁复错综,要求指速极快,稍有分心就很容易出错。
木槿下的倩影随着琴音缓缓起舞,手中冷剑划过快如流星,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华光。
前面的曲谱较为平缓容易,柳云熙弹得颇为得心应手。
不少目光都围绕着她转,柳云熙微微垂着面容,露出最完美无瑕的侧脸,让一缕碎发正好遮挡在脸前。有微风吹过,一缕青丝随风起舞,越发衬托得她空灵清美。只如荷池中的莲花,让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她弹奏。
柳云熙感受着周围赞叹炙热的目光,心中如吃了蜜一般。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清丽脱俗。无比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她本就是天上的明月,其他的贵女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衬托她的繁星。柳云熙心中高傲地想着,得意地用余光扫了扫其他人脸上的表情。
看着清婼公主抑郁不快的脸色,柳云熙嫣然一笑,仿佛要将自己的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将其他的女人都贬为寻常的绿叶。
清婼公主将手中的玉如意坠子狠狠往桌上一摔,脸色铁青,五品官员家的小姐也配与她来争艳。
立即不敢不顾地出声讽刺道:“本宫瞧着这段剑舞铿锵有力,这琴声过于清雅平淡,倒是不相宜呢!”
琴曲正是到了转折高音之处,被清婼公主出言一说,柳云熙有些乱了心神。手指一颤,就乱了两个音节,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几个见不惯柳云熙出风头的贵女里面露出奚落嘲笑的神色。
清婼公主更是毫不客气道:“本宫瞧着你的琴技远不如你的庶姐。好好的一曲《高山流水》被你弹成这样,实在是太辱没这一首曲子了!”
清婼公主的话越恶毒,柳云熙的心越乱。她努力想要维持自己清美高贵的形象,但一双手却像是不听她的控制,指尖的错误越来越多,琴声也从悠扬变为了嘈杂。
“铮”的一声,琴弦竟然被柳云熙弹断了。
树下的柳云锦也停住了身形,目光淡淡地望着柳云熙微微颤抖的背影。
想要揽瓷器活,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金刚钻。妄图踩着她上位博出彩,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云熙机关算尽,最后栽在了自己的狂妄自大上。《高山流水》这首琴曲,练上几年才能流畅不错,若想一曲惊人,没有几十年的练习绝对不行。
清婼公主冷笑出声,不留一丝情面,讥讽道:“呦!好好的一把古琴就被你弹坏了!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将琴曲弹得如此不堪入耳的,你还是第一个呢!”
东面坐的太后幽幽睁开了眼睛,用手点着额头,脸上一派疲惫厌倦,“你的琴声确实配不上云锦的舞技。你身为嫡女,却各项平平,实在是令哀家太失望了。”
“太后息怒……”柳云熙急急站起了身子,手指扭着衣角。红唇轻咬着,流下一行清泪,声音委屈娇柔道:“云熙琴技平庸,有辱圣听,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不耐烦地抬手,示意柳云熙起来。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她就在这哭哭啼啼的,甚是烦人。也不知当初自己怎么将她也请来赴宴。
“今日小宴只是为了热闹,哀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罚你,你回去好好将琴技练一练便是。也别在哀家面前哭了,哭得哀家心烦头疼!”
太后闭眼养神,威仪的面容显得倦怠。这幅神色明显是不想再多看柳云熙一眼。
“是……”柳云熙好不委屈可怜地将眼泪擦去,手指将手绢扭成了麻花状。满心后悔不甘。
不过这样也好,她弹不成曲子,柳云锦也跳不成舞了。她出不了风头,柳云锦也别想出风头!手中的绣帕被她揉捏成团,杏眸中泪水夹着愤恨。
柳云熙瑟缩着身子,楚楚可怜地回到了四皇子慕容阁的身边。
一时间热闹的小宴因为柳云熙的关系,变得沉寂下来。
第六十五章:艳惊四座()
这正是清婼公主乐于看见的,她一转手中的玉如意笑得恣意,“这样无才无德的嫡女,本宫还是第一次看见。也不知哪一家世家门阀,会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姐进门。”
坐在慕容阁身边的柳云熙缩着身子,垂着螓首,像是一只受尽委屈,无比可怜的小白兔。害怕再惹太后不高兴,慌张地擦着眼角的泪痕。
慕容阁在衣袖的遮挡之下,轻轻握住柳云熙的手,用自己温暖的掌心给她力量。柳云熙怯怯地抬起脸,梨花带雨地轻轻注视着慕容阁,一双杏眸水光流转,仿佛里面有说不尽的委屈。
慕容阁眉心一跳,要不是因为这么多人在这,他好想将柳云熙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她一番。
另一只藏在云袖中的素手捏紧。柳云熙暗自冷笑,她还没有完全输,至少牢牢抓住了四皇子的心。而柳云锦却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这一次是她赢了!
就在柳云熙自我安慰,有些自鸣得意的时候,太后娘娘开口叹息一声,“哀家瞧着丫头的剑舞别致的很,倒是可惜了……”
经太后的提醒,不少王孙贵族都朝着柳云锦那边看去。
少女乖巧静谧地站在一树木槿花下,花色迷离,人影翩跹。不知为何,只让人想起“岁月静好,安然若素”这样的形容。
福顺公公一点就通,立马明白了太后的心思,笑着道:“太后娘娘想看,就让大小姐继续跳完。只是少了一个伴奏的人……要不让奴才去把琴师请来?”
慕容玉已经先一步站起了身子,声音清朗道:“不用去请琴师了,就让儿臣为柳小姐伴奏吧!难得奶奶有心思办一场小宴,请琴师伴奏,琴声虽美,却失了热闹情致。”
“这样也好,奴才省得多跑一腿了,太后您觉得如何?”福顺公公接口道。
太后神色有些诧异,没有想到慕容玉会这么说。眸子中一抹异色掠过,只慈爱道:“哀家记得玉儿的萧声不错,也难得玉儿有这心思,就让玉儿伴奏吧!”
慕容玉面露喜色,拱手道:“多谢皇奶奶成全!”
清婼公主嗤之以鼻,冷不丁出声,“她不过是一个武官家的庶女,哪里配得上三哥的萧声!哥哥你这么做,未免太抬举她了!”
木槿树下的少女只是静静而立,艳丽精致的面容如画描摹,没有一丝怨怒。风拂开她垂落的青丝,露出白皙的脖颈,如同玉雕叫人心痒动容。
慕容玉望着她,同样柳云锦也看了他一眼。前世种种浮在眼前,她辅佐慕容阁登基,血洗皇宫。慕容玉抵死不从,不愿拜弑父杀亲的慕容阁为帝,从皇城钟楼上跳亡。
她没有忘记慕容玉死前的仰天长笑,俊美的面容上满目苍茫悲愤。
前世,自己欠他一命。今生,他却用这样的方式先向她走近。命运在悄然间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迷惘中夹着庆幸的情绪涌上柳云锦的心头。前世的罪,随着她身死已经了结。命运给了她救赎自己,重新翻盘的机会。
慕容玉望着她,眼含柔光,谦谦淡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为美人奏乐,也是我的荣幸。”
清婼猛然一顿,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肉里,不敢置信地望着慕容玉,“哥哥你在说什么!她只是一个庶女,给你做侧妃都不配!”
这句话虽然刻薄,但是一句实话。
柳云锦垂着羽睫,只露出纤细精致的下颚。眼底锐利的光芒闪烁,凝着凛冽的气息。
很多时候一把瞧不上眼的破剑,也会是一把杀人的刀。
朱唇勾起,笑意森冷如刀。
谁会想到柳家不起眼的两个姐妹,一个曾血洗东陵,改天换日。而另一个凤袍加身,宠冠后宫。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俊美如玉的面容沉下,声音冷沉不悦道。
“哥哥……”清婼公主委屈叫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都是为了哥哥好!你就算想娶她为妻,皇奶奶也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太后只是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云锦虽不能给玉儿做正妃,但做侧妃却是可以。只是要看云锦的意思,强求也未必幸福。谁让这丫头和清婼一样,对谁倾心不好,非对南陵王矢志不渝。
南陵王功高盖主,目无皇帝,是非杀不可。为今之计,必须要让清婼死心。
太后眸子蹙起,划过一丝狠戾杀意。
让三皇子给她伴奏,柳云锦的运气可真好!三皇子的那一番话,明显是对柳云锦有兴趣。
这怎么可以!她好不容易装尽无辜可怜,才虏获了四皇子的心。柳云锦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让三皇子想要娶她。
不行!她不允许柳云锦也能嫁入皇家。这份殊荣,只有她才配拥有。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柳云熙优雅地站起了身子,声音一扫刚才的委屈可怜,万分得体地朝着三皇子浅柔道:“我们柳家只是五品小官,姐姐更只是庶女,怎能劳烦三皇子为姐姐吹奏呢!云熙愿意将功赎罪,再弹一曲,希望三皇子能给云熙这个机会。”
三皇子龙姿凤章,人如美玉。和四皇子慕容阁比起来,更显俊美无瑕。要是能让他也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她还怕不能青云直上吗?
她羞怯又大胆地望着慕容玉,水眸盈盈显得无比专注柔情。任何男人看见这样的眼神之后,都会以为眼前这个清丽少女是在爱慕自己。
慕容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坏笑。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也就四弟那种书呆子才会捧在手心里当块宝。
他没有接柳云熙的话,而是望向了另一边,声音温和道:“柳云锦如何觉得?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木槿树下的少女才稍稍抬起头,明亮清澈的凤眸落在了慕容玉的身上。
不同于前世几年后的落魄沧桑,如今的慕容玉风华正茂,如玉一般华美俊致。
“那就多谢三皇子殿下一片好意。”她缱绻一笑,声音平淡,没有太多的起伏。
原本“好心”要再次弹琴的柳云熙脸色一白,脸色恼羞。但柳云锦都已经拒绝她的“美意”了,她还能再说些什么。
只好怏怏坐下,嘴里小声嘀咕道:“姐姐我一片好心,你怎么还非要去麻烦三皇子。我们这种身份哪里能得皇子的垂青……”
慕容阁心疼地把自己面前的点心放到了柳云熙的面前,“不要想那么多,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不管任何人阻止!”
“好!云熙等殿下来娶我……”她万分感激道,水眸中氤氲出一抹动人的水雾。
她必须要嫁入皇室,这样才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如果不能获得其他皇子的主意,她就一定要把慕容阁死死地握在手心里。
动人的萧声响起,不同于刚刚《高山流水》的清雅脱俗。
萧声中带着一份铿锵,带着一缕苍茫暮色。
柳云锦扬起手中的剑,随着萧声翩然而舞,剑光凛冽快如流星,剑风拂过惊落了一树落花。
柳腰垂下,柔似无骨。手中双剑碰在一起,发出金铁的铿锵之声,迸出一串金色的剑星火光。
花香阵阵,剑光萦绕全身,落下的木槿花仿佛受了某种牵引,随着她的牵引不停缠绕飞舞,如同一条淡紫色的舞带。
柔美中带着刚硬,两种格格不入的气质,被她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独特至极,世上仅此一舞。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清婼公主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曲剑舞极美。她见过的任何一曲舞蹈都不能与之相比。
第六十六章:落花剑舞()
几个之前还阴声怪气的贵女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生怕错了柳云锦的任何一个动作。
“好!”
“真美!”
向来高傲的王孙公子都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痴迷的目光望着木槿树下翩跹动人的身影。这样的眼神,让柳云熙如坐针毡。恨不能将手中的绣帕撕烂。
自从柳云锦跳出第一个舞步起,慕容阁面前的酒水就再没有动过。
自己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柳云锦又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三皇子都已经痴迷与她了,她为何还不满足,还要勾引慕容阁!
柳云熙忍着心中的愤懑恨意,努力露出清美典雅的笑容,素手端起酒樽送到慕容阁的面前,希望能唤回他的注意力。
结果却令柳云熙大失所望,慕容阁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却没有转身多看她一眼。
目光发怔地落在那一抹纤细曼妙的人影身上,看着她的一舞一动,似要镌刻在眼底。其他的女子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尖刻入骨的痛传遍了全身,如同浑身上下长满了细密的刺。
她恨不能将酒樽从慕容阁的手中夺过来,狠狠摔在地上。但她知道现在绝不能这么做,宴会上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她必须装出嫡女应有的端庄高雅气度。
萧声从铿锵激扬转为了悠远绵长,如同壮丽夕阳消失后的冷沉夜幕。
一个旋转,她握着双剑,流光成练。满树落花纷扬落下,如同一场不尽的花雨。落地停下的那一瞬间,她平握手中的双剑盛了一捧木槿。
“好!当真是别致新颖!”太后禁不住笑赞道,“哀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像是跳舞,又像是武术,亦刚亦柔,极是好看。也不知这曲舞蹈有没有名字?”
柳云锦展颜一笑,吹落了剑上的落花,将冷剑收回了剑鞘之中走到了宴会的中心。
“回禀太后娘娘,臣女即兴创舞还没有想好名字,还请太后赐名。”
太后一脸笑容,这丫头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献上这么一曲独特的剑舞,也不着急邀功求赏,还在等她发话。
“依哀家看,不如叫落花剑舞可好?”太后笑着道。
“好!”柳云锦爽利答了一句就跪了下来,谢恩道,“多谢太后娘娘赐名。”
“这丫头……”太后笑叹了一句,“还不赶紧起身,福顺一会将哀家新得的两匹金绡云纱赐给云锦,再把几支新制的步摇也给云锦送去。”
“奴才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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