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不甚满意道:“你们当真查清楚了?那柳秀女心机算计可不少呢!”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
王皇后又道:“就算查不出什么,也不能证明她没有秽乱后宫。”
“行了。”太后淡漠打断,“这件事已经牵涉甚广,你实是没有必要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你是后宫之主,就该拿出一宫之主该有的气度。将柳秀女交去宗人府查办,不管能不能查出事情来,都将她打入冷宫。如此一来,你该放心了吧?”
王皇后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还是姑妈思虑妥帖。”
太后淡淡地瞥着自己一手培养出的侄女,教训道:“身处高位,必须学会容忍与静观这两点。你还是太心急了,眼里容不下沙子。哀家在世,自然偏袒于你,待哀家走后,谁还能再纵容你的心性?如果再不磨练,以后只怕会在上面吃苦头。”
王皇后遭了训斥不敢再多言,想着自己的后位都是常德太后一手所赐,心中多了几分顾虑,“姑妈教训得是!是我太急躁了!但我也害怕那流言成真。”
“哀家懂你,哀家也是从深宫晋位上来的,自己苦心经营的成果怎能拱手让人。你成了皇后,很多事情都不需自己亲手去做,顺势而为,借刀杀人才是上选。手上沾的血腥越多,留下的把柄也越多。”到时候一旦失势,就会有人罗列出你的罪状,落井下石。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浑浊的眼中透露出刀锋般的光芒。
王皇后觉得太后的提点大有深意,自己琢磨一番也似懂非懂,为讨太后欢心还是乖巧地应下了声。
她不需要去参透太后的话,她只需要知道柳秀女这辈子不可能成为“凤凰”,这就足够了。
……
柳云锦在柴房中将木柴收拾好,闲来无事,就编着稻草打发时间。
冷月一招猴子捞月倒挂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小姐坐在草堆中,玩草……
大小姐,柴房中的草很有意思吗?
外面刑嬷嬷,文嬷嬷已经乱作一团,有去老夫人那求情的,有在外面打点婆子照顾小姐的,唯有她气定神闲地专注于手中的稻草。
“冷月你来了?”柳云锦不抬头,手指极是灵巧地编出一只草凳子。
冷月身子极轻地落下,坐在编好的草凳上,笑道:“大小姐也有被关柴房受罚的时候?这里的草也太硬了,坐着都难受。要不要我把你带出去放放风?”
“不用,出去干嘛?我呆不了多久,他们自会请我出去。在柴房待上几天,换来更柳家的恩断义绝,不是一桩很赚的买卖么?”柳云锦搓了搓手指,编草绳太久,手指都被磨红了。
冷月一勾艳红的唇角,笑意幽魅丛生,“大小姐就是太仁慈了,柳家算计欺负你那么多回,你现在才想着跟柳家恩断义绝?要我说就该一把火烧了柳家。”
柳云锦淡淡道:“我也想烧了柳家,但想来似乎太便宜他们了。那首诗的效果如何?”
冷月站起了身子,柴房里除了稻草就是柴火一点意思都没有,“慕容迁去了封地,不得皇诏,永不能踏入皇城。至于你的‘好’妹妹现在应该在宗人府中挨鞭子,大小姐听着觉得畅快否?”
“只要他们不死,我又有什么好畅快的!”柳云锦极平静道,凤眸中的冷色叫人辨不分明。
“君颐呢?”她想起了某人,自从她被关柴房之后,就没有出现过。当真一点都不心疼她?
想想每次骗她在床上干各种“体力活”时,那张姣好的薄唇就跟抹蜜似的,什么“小东西,再动动。”
“本王今生就只疼你一个,我们再来一次,嗯?”
“一日不见卿如隔三秋,腿再叉大一点来。”
敢情她被赶到了柴房,他就不来了?在柴房里干点那什么,也很有情趣的好不好!
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玩意!
第二百六十三章:变脸()
近墨者黑,跟某妖孽混久了,她的思想也变得低俗龌龊了!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主上说,小姐玩得开心就好,柴房这种地方他就不来了。等小姐欲求不满时,自会出了柴房去找他。”冷月优哉游哉道。
“滚出去!我才不会欲求不满!”柳云锦磨牙。“你让他记着,下次他再来撩拨我,我就剁了他那对爪子。”
冷月已从矮窗前翻了出去,“大小姐,这么挑衅的话还是您自己去说吧!属下还想多活几年讨个媳妇,也尝一尝那啥欲求不满的滋味。”
欲求不满!可恶!柳云锦狠狠揪着稻草,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确定无人看到之后,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
皇宫中派来的一辆马车停在了柳家门前,三个奉诏宣旨的公公从里面走出,目光极冷地扫了一眼柳家的门匾。
柳家小厮一见有宫里贵人来。一溜烟地就进了大堂通传。
不一会老夫人由许嬷嬷扶着,柳世诚也带着月荷一同走到了柳家门前。
老夫人满脸带着笑意,眼神期盼地望着那一卷圣旨,柳云熙的心思“玲珑”,刚一进宫就这么快传来旨意,许是要晋封娘娘了。
柳世诚一整自己身上的朝服,同样有些趾高气昂。唯有月荷的脸色不太好看。
大小姐被关了柴房,二小姐就要晋封,这么一来,大小姐就更难自处了。
那捧着圣旨的太监皮笑肉不笑道:“真是叫咱家好等,当今的皇子也没你们这么大的派头。”
太监意指着一同被牵连的四皇子慕容,而柳家人依旧面带笑容。并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
“听旨吧!”太监趾高气扬道。
柳家人全都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秀女行为不端,秽乱后宫,自今日起被打入冷宫,其家人永不得探望。另,柳世诚身为朝廷武官,却结党营私,与四皇子交往过密,其心不诡。今日起降为六品城门郎,钦此!”宣旨太监拖着又尖又利的声音。斜眼望着跪在面前的柳家人。
“快接旨吧!”
柳世诚一脸怔然,不只是他,柳家门前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怔然,像是没有听清圣旨上的每一句话。
脸上的笑容犹存,这会已像春雪般迅速消融了。
“老太太,老太太!”柳家门前乱成了一锅粥,许嬷嬷托着老太太晕厥过去的身子。月荷在掐着她的人中。
柳世诚一脸死灰,脸色带青地颤颤伸出手从太监的手里接过了圣旨,艰难颤抖道:“臣领旨。”
柳家积聚的兴荣与希望,一瞬间如被火吞噬的锦绣,繁华艳丽转瞬成为了一捧灰烬。
太监看着他们脸上的灰败,还似不解气一般。
翘着兰花指淡淡道:“幸得太后娘娘垂爱,你们柳家大小姐与三殿下的婚事还能照常进行。六品城门郎家的庶女能给皇子做姬妾也是不错,竟还能捡个侧妃当当,真是你们柳家修来的福。”
刚刚转醒的老太太听完这句话之后又晕了过去。
柳家喧闹的后院,今夜无比的寂静,就连跳跃的灯花都像是被黑夜吞噬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院子中隐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叹息声,隐隐还有哭声。
柳云锦刚在草堆里打了一个盹,柴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急急打开了,一个婆子堆满笑脸地往里面半探身子,老夫人和柳世诚也急急地挤了进来。
一时间柴房里堆满了人,倒是热闹得很。
“奶奶,父亲,你们晚上不休息吗?怎都来了柴房?”柳云锦仿佛茫然的样子,凤眸中的促狭冷笑快如星光闪过。
柳云熙没指望了,柳世诚也跟着遭殃了,这些人终于是记起她来了。
有用的时候给上个蜜枣,没用的时候就打上一棒子,当她是猴子耍着玩?
“云锦,是奶奶不好!奶奶该打!这些天委屈你了。”老夫人眼睛仍是红肿,脸上的笑容慈爱得近乎讨好。
柳世诚同样道:“锦儿你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往日最是心疼你不过。虽然对你严厉了一些,但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会跟爹爹置气吧?”
心疼,严厉?柳世诚在说笑话吗?
往日她的处境之中,可只有漠视与责难。
“这些日子虽是关了你柴房,但我从未让下人苛待过你。云锦可曾在柴房中受过委屈?只要受了委屈就跟奶奶讲,非打断那些狗仗人势下人的腿不可!”老夫人依旧笑着,小心翼翼注意着柳云锦的脸色。
要知道她可是柳家最后的希望了!
柳云锦冷眼望着这些人别有所图的面容,压住心中的恶心淡淡道:“可曾记得我进柴房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他们这些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真正把柳云锦放在心上过。余见女亡。
“我说过,你们算计的一切都是为了柳家前程,但只希望,你们千算万算不要到头来一场空。”偏冷的声音让老太太与柳世诚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现在终于是一场空了?”她弯起唇角,明明是极明媚的笑容,却像刺一样扎在柳世诚与老太太的心口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看笑话吗?”柳世诚再也忍耐不住,他装够了卑躬屈膝,将所有的火气一股脑全都倾泻而出,“你也是柳家的一份子,柳家遭遇大难,你还能独善其身?你这丫头,这幅心肝怎恁地如此绝情!”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开口。
大丫头是个有头脑的,哪还跟以前一样,现在必须哄着她,免得将她逼急了跟柳家不再往来。
那句俗语,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柳云锦就是他们柳家最后的一线希望,现在说什么也得把她握在手里。哪怕是豁出了脸面,下跪求她,也要让她向着柳家。
“锦丫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心中多有记恨。但有些事情只能得过且过,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终究姓柳,是我们柳家的血脉,万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得帮着我们本家才是!”老夫人絮絮叨叨,满脸急切,妄图说服柳云锦。
“奶奶想我怎么帮?”柳云锦淡声问道。
“你与三皇子的婚事照常进行,这么一说,你下个月就将成王妃了,”老夫人笑容微展,很快又笼上了愁云,“可你的父亲受到四皇子的牵连,被贬为了六品城门郎。眼下也不求升官发财了,只希望能恢复你父亲之前的官爵。”
怕柳云锦不答应,老太太又急急道:“你父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还能去守城门,那个职位又苦又无油水。你是个孝顺孩子,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受罪,所以还请你当上王妃之后帮你父亲一把。”
“妹妹不是进宫了吗?她常伴君侧,这种事情不是求她更好。”柳云锦冷笑道,当初她中了柳云熙的毒计,差点死于荒山。柳家人不仅无人救她,还替柳云熙隐瞒,将她送进了皇宫采选。
是柳家负她在先,现在才来妄想弥补,早就晚了。
不提柳云熙也就罢了,一听这名字,老夫人脸上的阴霾更甚,“她指望不上了,眼下就只能靠你!你是柳家唯一指靠,答应奶奶,一定要帮扶我们柳家。”
柳世诚觉得丢人,到头来,他居然还要向自己的女儿低三下四。再则,他一向不喜这个女儿,甚至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
柳世诚清了清嗓子,拿出做父亲的威严道:“我辛苦养育你十几年,也该轮到你反哺的时候了。我想你应该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把一切都说得理所当然。
晶亮的凤眸闪烁微光,柳云锦将这些大言不惭的话一一听入耳中,在柴房中的草凳上换了一个姿势,仿佛柔顺道:“我成王妃后帮辅柳家自是应该,只是……”
老夫人知道柳云锦在跟他们讲条件,眼下只要能哄得柳云锦高兴,她什么事情都能答应。
见她欲言又止,老夫人恳切道:“你只管说罢!只要我们能做到,都会尽量去做。”
反观柳世诚,他满脸不悦,心中一直觉得柳云锦帮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尽孝道,哪有资格谈条件。
柳云锦怅然地朝柴房外看了一眼,“前些日子,我的娘亲托梦给我,说她在下面过得不大安生。无人祭拜她,让她好生凄苦。所以我想在柳府中供奉我娘亲的牌位,让她享受些香火,也好免她寂寞孤苦。”
柳世诚闻言气得瞪眼,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下人哪配有灵位,能享受香火祭拜。
老夫人却似松了一口气,大丫头不过是想给绣春一个名分。这件事要操办起来也不难,只是当年强要绣春,却又始乱终弃的柳世诚会面上无光些。
这都不是些大事,谁家的后院里没这些龌龊,见不得光的事情?
“好,好!明日我就去请道士来给绣春选址迁棺,将她灵位摆入祠堂中,让她能跟柳家列祖列宗一样共享祭拜。锦丫头,这回可满意了没?”老夫人息事宁人问道。
不!她还不满意!她说过要让绣春压过何氏一头,哪怕是在灵位上。
“我娘亲出身卑微,只是下人院的婢女而已,哪有资格一同摆入祠堂。能摆入祠堂的,向来只有柳家的主母,平妻之列。”柳云锦在等老夫人表态。
老夫人两面三刀,想来糊弄打发了她,怕是不容易!
第二百六十四章:命大()
柳世诚指着她怒道:“你别得寸进尺!她只是下人院的婢子,给她入祠堂立灵位,已是莫大恩赐!你难不成还想给她谋个头衔?让她这个死了几年的人做我的平妻?”
柳云锦掌风刮过,拂开了柳世诚指着自己的手,“既是父亲瞧不起下人院中的婢子,又为何要爬上她的床。毁了她一生?我流着她身上一半的血,父亲瞧不起她,又何必来求我。”
说完柳云锦已站起了身子,准备向柴房外走去。谈不拢的事情就无须废话。
老夫人用目光数落着自己的儿子,人死灯灭,不过是走个过场,在宗册上添个名字,有何难处?他偏是无比在意计较,一点都不想跟那卑微的女人再牵扯上任何关系。
老夫人拦住了柳云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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