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门内，传来男低音：“比我预料的早。”
殷无双嗯了一声，等待君上邪把门打开，将握有戒指的手放在身后。
“我在处理一些东西，等下再开门，稍等片刻好吗？”君上邪的声音依然很低。
殷无双有些错愕，然后点点头：“好。”
这一等，就是十分钟。
十分钟里，门外的殷无双没有说话，门内的君上邪也没有说话。
第十一分钟，君上邪突然开口：“你知道，在意国结婚的那个晚上，我为什么说‘是我的错‘吗？”
提到这件事，殷无双想了想，摇头：“不知。”
“在进入意国领土的时候，我可以第一时间杀了神主，但我没有。”内门，君上邪的声音似乎越来越低：“因为我自私的想跟你在一起，待的久一点。其实阿斯兰和满的夫妻身份，也是我让佐伊安排好的。”
“所以……”殷无双唇角上扬：“你觉得我受伤，是因为你没有第一时间杀了神主而造成的，对吗？”
门内传来一声轻笑。
殷无双唇角上扬的弧度变大，她声音清冽：“我喜欢你的私心。”
门内沉默。
殷无双背靠着门，看着掌心的指环，低低开口：“君上邪，如果你真的要娶我，那我们就订婚吧，戒指我已经做好了。你打开门，我就把戒指戴在你手上。”
门内依然沉默。
殷无双也沉默了，她仔细想了想，道：“结婚后，我应该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会做饭，或做家务，长的也不丑，也会赚钱，是两宗之主，是人气女星，还是北盟的贵族男爵，你不亏的。”
“你能……把戒指从门缝地下推进来么？”君上邪的声音，更低了：“我在换衣服，如果你想进来的话，我也不介意。”
殷无双嘴角一扯，自然不会推门进去，便把戒指从门缝底下推了进去。
第1514章 神罚降临，我会回来（）
把戒指推进去后，门内传来君上邪的声音：“情人玉。”
“嗯。”殷无双点头，靠着门，看着窗外的夜色：“艾瑞雅送的，说佩戴的人，会和恋人永不分离。虽然我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可信度，但我喜欢它的寓意。君上邪，我真的不擅长表达感情，连求婚都是干巴巴的。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每一次分开，都很想你。”
窗外的月色，太柔和了。
殷无双把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去。
门内又沉默了。
“难不成是嫌我做的戒指太丑了？”殷无双微微拧眉：“这次求婚是临时起义，下一次我买个好一点的，重新来也行。”
门内没有说话。
突然，殷无双的手机响了，她滑动接听。
“殷小姐，我是佐伊。”
“有什么事吗？”殷无双问道。
“在舞会上，你问我为什么我的部下会说‘最后一刀‘的话。”佐伊的声音平淡：“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是……什么原因？”殷无双不谈明白佐伊为什么旧事重提，但她心中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神主虽然不是神，但的确代表了创世神，他拥有和神一样的地位。冥界和天神教虽然是对立面，但也是平衡点，一个维护活人的秩序，一个维护死人的秩序。君上邪的行为，打破了这个平衡点，神罚降临在他身上。”
殷无双猛地转身，看着身后紧闭的门，声音迟钝：“何为……神罚……”
“神罚，是神的惩罚，只要在这个空间内，谁也躲不掉。”佐伊的语气不再平淡：“被神罚者，必死。先从内脏开始，内脏承受腐蚀之痛，然后……”
手机从掌心滑落，重重砸在地上，殷无双没有等佐伊把话说完，猛地撞开门。
君上邪就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几乎透明，眉头紧皱。
他没有换衣服，没有开视频会议，他躺在地上，等死。
君上邪知道神罚，佐伊知道神罚，老奶奶知道神罚，唯独她不知道。
他说“是我的错”，是因为他私心想和她多待几天后再杀神主。
他鬓边溢出的汗，不是热，是因为内腹太疼。
他不去参加宴会，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她离开公寓后闻到的腐化味道，是从君上邪身上传来的。
他迟迟不开门，越来越低的声音，全都是因为……他开不了门，也做不到大声说话。
“君上邪！”殷无双半跪下来，似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眼泪毫无征兆的涌出，殷无双小心翼翼伸出手，触摸君上邪的脸。
听到呼喊声，察觉到脸上的柔软指腹，君上邪缓缓睁开眼，见是殷无双，涣散的墨眸，微微一亮。
他抬起捏成拳右手，声音微弱：“帮我戴上。”
殷无双颤颤巍巍伸出手，放在右拳下方，君上邪松开手，一个银灰色的指环，掉落在殷无双掌心。
似乎是被握的太久，这枚指环，炙热的骇人。
殷无双低下头，没有说话，眼泪从尖细的下巴滴下。
她拿起指环，一点一点，套在君上邪的无名指上。
她动作极慢，好久，才套到一半。
下方传来一声轻笑：“你哭的样子，也很好看，赚到了。”
殷无双眼前的视线模糊的厉害，紧咬着下唇，把眼泪逼回去，松开戒指。
把手机捡回来，电话没有挂断，她语速极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死，告诉我！”
佐伊没有说话，君上邪握住她的手，闭上眼。
“我会回来，相信我。”
下一秒，君上邪的身体碎开，仿佛萤火，四处纷飞。
留给殷无双的，只有一个金之灵，和掉落在地上的银色指环。
第1515章 他想拉着你跑走（）
殷无双从来没有设想过，君上邪会突然消失在她面前。
她用力的把眼泪逼回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银色指环，上面似乎还留有君上邪的温度。
她沉默很久，直到夜更浓。
紫凰古戒内，无一人开口，他们和殷无双有主仆契约，那撕心裂肺的悲伤，他们感同身受。
“殷小姐。”电话那端，佐伊低声开口道：“在我们正式结盟的时候，他便私下找我，让我不要告诉你神罚的事。他让我安排阿斯兰和满的身份，让我故意在意国绕了个远路。其实，从北盟边境，到彼森市，八个小时就够了。他想在你身边。”
“你在婚礼那晚自残，把泰龙家族扳倒，我能看出，他极悔。他大概在想，如果他直接解决掉神主，就没有这些事情，你也不会受伤。可他如果真的直接解决神主，他便不能在你身边了。”
夜风呼的一声，吹开窗子，猛地灌入房间。
殷无双低头凝视着掌心的银色指环，嗓音沙哑无力：“老奶奶说，最好用我的手去杀神主，是不是当时只要我杀了神主，君上邪就不会……”
是她太弱了，是她太弱了！
“任何人，都不可弑神，你也是人。”佐伊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弑神的是你，你也会受到神罚，也许是修为尽毁，也许是终生残疾，也许会死，也许什么事也没有……有很多也许，没有一个确切答案，因为普通人想要弑神，难于上青天。你弑神，可能会死，君上邪弑神，必死无疑。”
“为什么不让我去试，我还有几率活着不是吗？”
“只要君上邪不想让你冒险，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安然无恙，他都不会让你去闯这剩下百分之一的危险。”佐伊摇摇头：“他不想你受伤，更别论死亡。”
这是君上邪对殷无双的守护原则。
“你知道补办婚礼的那天下午，君上邪想做什么吗？”佐伊声音里，有一丝苦笑：“你换好新娘的服装出来，他说，他想拉着你跑走，跑出意国，跑出北盟，跑出华夏。那一刻，你不是阿斯兰，他不是满。你是殷无双，他是君上邪。”
“君上邪应该留下了金之灵吧？”佐伊感觉气氛有些沉重，便拉开话题：“金之灵，是他留给你的。”
金之灵和君上邪有主仆契约，只有主人死亡，金之灵才会自由。
地上，金之灵睁开眼睛，没有初见时的活力。
“主人。”金之灵抬头，看着殷无双：“他让你契约我，这样，你就多了一个自保的手段，还能加强《五行乾坤阵》的威力。”
《五行乾坤阵》是道宗殷家的传承，如果只是用五种元素开阵，是一个威力不低的阵法。
但用五种元素之灵开阵，《五行乾坤阵》会发生质的改变，入阵者的修为，会和开阵者一样。
这样，那怕对方是神主，在殷无双开阵的时候，神主也只有和殷无双一样的修为。
殷无双已经拥有火、木、土，她面前还有个金，只差水，就齐聚了。
第1516章 君上邪为你冲锋陷阵（）
佐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殷无双，便把电话挂断了。
殷无双握着戒指，看着金之灵，没有开口。
所以，君上邪才会突然提到《五行乾坤阵》的事吗？
他安排好了自己怎么死，还安排好了把金之灵让给她。
“主人，你不用犹豫。”金之灵声音清脆，像是十岁的女童：“他为了你而死，不放心你，把我留给你，你契约我，才算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在他不在的时间，就让我来保护你吧！金之灵的屏障很厉害哦！”
金之灵的语气故作轻松，自己却也是病恹恹的模样。
殷无双感觉大脑有些空，心里有些空，空的厉害。
她仔细想了想，想了又想，凤眸赤红，翻滚暗黑的风暴。
“如果我够强，当初在道宗直接打败殷诚，阿紫就不会死。如果我够强，在北盟西部沙漠，我把轩辕浅浅推开，轩辕浅浅就不会流产。如果我够强，在天神教堂的地下二层力敌神主，君上邪就不会死。”
四周寂静的只余风声，风声里带着不安稳的气息。
良久，金之灵开口：“那么，你想要多强？一步登天？还是一夜渡劫？一个喷嚏就让神主灰飞烟灭？万物皆跪伏在你脚下？”
风声鼓动，越来越大。
殷无双体内的另一颗金丹突然转动起来，静脉都成了黑色。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紫凰古戒内，朱雀大喊：【不妙！】
金之灵说的话，刺激到主人了。
主人潜意识里觉得是自己的错，便会对金之灵的话，产生向往。
她很强，以后就没有欺辱，没有受伤，也没有失去。
金之灵也看出殷无双的不对劲了，卧室内，风暴旋转，家具颠倒，灯盏破碎。
殷无双墨色的长发，从发根开始变成了红色，凤眸，被血色覆盖。
“但你是殷无双，你不无敌，你也不是最强！”金之灵站在风暴中心，直视殷无双：“你可以为朋友冲锋陷阵，你可以为亲人冲锋陷阵，你可以为君上邪冲锋陷阵，你唯独，不会为自己冲锋陷阵——但君上邪可以！君上邪为你冲锋陷阵！”
——你如果不会心疼自己，就让我去心疼你。
风，渐止。
殷无双的红眸，逐渐变成黑色，红发，也一寸一寸变回黑色。
紫凰古戒内，众人松了一口气。
金之灵也松了一口气。
殷无双装好银灰色指环，把金之灵捧起来，覆盖自己的神识。
金之灵闭上眼，达成主仆契约。
灵体馈赠的力量，让殷无双晋级到出窍二阶。
因为金之灵的契约，土之灵随之苏醒，殷无双再契约土之灵。
同样，殷无双得到了馈赠的力量，从出窍二阶，变成出窍三阶。
等级越是提高，跳级就越是难，没有出现一次晋九阶的变态式跳级。
即便如此，出窍三阶，也足够让同龄人踮起脚尖仰望。
正常同龄人修炼，能上金丹期就不得了了。
四灵在紫凰古戒内久违的团聚，却齐齐看着殷无双。
再一次晋级，殷无双身上多了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再加上她本就清冷的凤眸，像是坠落凡尘的仙子。
【主人，你……还好吧？】墨宝宝作为代表，悄声开口。
第1517章 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殷无双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墨宝宝的话，她站了起来，走向盥洗台，用冷水洗脸。
刺凉的感觉，让殷无双神台一瞬清明。
她抬起头，见着镜子里的自己。
【主人……】墨宝宝再一次出声：【你……】
“我很好。”殷无双拿毛巾擦脸：“好的不能再好。”
【如果主人难受的话……】
“我不难受，我很庆幸。”殷无双把毛巾放回原处，镜子里的殷无双唇角微微上扬，凤眸是璀璨的光。
殷无双，去庆幸吧，这一世，有一个叫做君上邪的男人为你冲锋陷阵，承受你所不能承受的痛。
这是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事。
他为你铺垫好了路，让你踩在他的肩膀上看见更高的地方。
你停滞不前，你哀伤，你自责愧疚，都是对他的辜负。
你要做的，就是等他回来。
在等他回来的时间里，让自己变的更优秀。
如此这般，紫凰古戒内的众人对视一眼，悬在心上的大石落地。
…
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殷无双拿出复活权杖。
她没忘记，她不远万里从华夏来到北盟，再从北盟赶赴意国，都是为了复活权杖。
复活权杖，二十年只能用一次，一次需要使用者二十年的寿命做代价。
二十年……
君上邪，能被复活权杖复活吗？
心中刚有一个想法，脑海响起复活权杖温柔的女音：【被神罚者，神不救。】
殷无双眸光一动。
紫凰古戒内，殷火皱着眉：【君少，该怎么回来……】
“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殷无双声音平淡，表情认真：“我相信他。”
刷——刷——刷——
窗外，有间歇的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