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痕夺舍,被家族出卖,用了整整几百年才消化掉这个事实。以为裴翊薄情寡义另娶程灵璧便算了,横竖活着的时候,也不曾害过自己什么,只是想着从今后远离这个男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各有秘密各怀鬼胎在修仙界甚为平常。
可她不过是隐瞒了痕的存在。
而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谁来告诉她,在她上一世的人生里,究竟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叮铃铃……”
风铃响动的声音一丝丝飘入耳识中。
“谁?!”
苏慕歌提高警惕,但神识却跟随着风铃声越飘越远。隐隐约约,有个紫色身影在她识海外盘踞,试图攻陷她的识海。
恍恍惚惚间,听见有个软绵绵的声音,似猫爪儿轻轻挠在心里:“小妹妹,被欺骗的滋味儿,是不是痛不欲生?”
苏慕歌运气抵抗,但毫无办法:“你……你是谁?”
“啧啧,你的人生真是太悲惨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真心待你,他们只会利用你、伤害你、背叛你,我说的对么?”
苏慕歌的抵抗越来越弱,怔怔点头。
“这世上,可还有你愿意相信、想要相信、能够相信的人么?”
苏慕歌怔怔的摇了摇头。
不,有一个人……
他是……
一刹那,识海里突然涌入大量的画面,各种惨不忍睹的画面。有些是属于她的,有些不是属于她的,有些是她却又不是她……
即将到达一个崩溃的边缘,苏慕歌头痛欲裂。
紫色身影渐渐化为实体,手中提着一挂紫色风铃,正是蓉蓉。
她勾唇一笑,准备堂而皇之侵占苏慕歌的识海。
却在缩身那一刻,被一道禁制阻隔在外。
猝不及防,一支钉子状的东西,钻进她提风铃的手臂!
“竟是诛兽神针!”
蓉蓉骇然大惊,急忙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神针逼出。
苏慕歌迅速将她从识海内抓了出来,趁其不备,夺了她手中紫色风铃。尔后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一踹她的后膝,放倒在地,“早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蓉蓉惊呆:“你没有失去……”
“似我这般悲惨的人生,为我带来唯一的好处,你可知是什么?”苏慕歌居高临下,玩味儿的睨着她。
“什么?”
“冷硬到变态的心性。”
蓉蓉哑然。
一脚踩在她的肩胛骨上,苏慕歌冷笑:“凶魇孕育那一年天降妖星,所谓妖星就是你吧。”
蓉蓉疼的大叫:“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本仙乃天界东皇帝君座下……”
“呸!”
银霄扬起爪子,“刷刷刷”,在她白皙的脸上抓出四道血痕,“什么本仙!区区一只魇兽,无非是被仙人看中得了点儿机缘,沾了一身仙气儿而已!”
“我的脸!”蓉蓉满头大汗,手臂被苏慕歌掰扯成致命的弧度,控兽钉已经顺着血脉进入内丹附近,只要苏慕歌动动念头,她的道行便全都散了。
“你就是依靠这挂风铃,来摧毁人的意志?那只雪凤凰之所以疯疯癫癫,一口一个凰天宗背信弃义,也是被你迷惑了吧?”苏慕歌摇了摇手中风铃,清晰的感受道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从内逸出,她一惊,确定是件至宝!“这挂风铃,究竟什么来历?”
蓉蓉银牙咬碎,抿唇不语。
苏慕歌也没打算听她说话,将那挂紫色风铃扔进乾坤袋,干净利落的一抬手,“轰”一声击碎了她的天灵盖:“既然不想说,那就给我去死吧!”
一瞬将她挫骨扬灰。
“就这么杀了?”银霄有点儿迷瞪,“还有好多事情没问。”
“有什么好问的,魇兽本身并没有什么法力,最擅长摧毁人的信念。又被她从天上偷来一件可以造梦的风铃,害的人间生灵涂炭。恰好培养出尹子规这么一只凶魇来,凑在一起狼狈为奸。”
苏慕歌拍了拍袖子上的飞灰,“幸好凰天宗有先见之明,一早启动了封宗大阵,几十万年下来,他们的法力,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至于其他的,与我没什么关系,我懒得知道太多。这妖孽先前教我好生难受了一阵儿,早杀早痛快!”
银霄挑挑眉毛。
到手一样法宝,苏慕歌的心情明显比之前畅快一些。
这厢尹子规不出预料的惨败。
他一抹嘴角血渍:“若非我的力量,大都用来支撑此境,你以为你能赢过我?”
裴翊没说话。
苏慕歌在一旁寒声道:“输就是输,不要找那么多理由。你不是总爱嘲笑这个丑陋的世间么,那就应该知道,这个丑陋的世间,从来只听胜利者的声音。”
“哪怕我死,你们也出不去。”尹子规仍旧不服输,“最终,还是我赢了!”
语毕,他癫狂大笑。
笑声中,只听一阵“嘶嘶”声,一缕缕黑烟由他灵台逸出,竟散了自己的精气……
明煜渐渐从半空摔了下来,昏了过去。
苏慕歌皱了皱眉。
“呦呵,这厮还真是固执的咧,死也要死在幻境中,不愿出去面对自己被钉死的现实。”银霄咂咂嘴,“慕歌,这下糟了,还是没办法离开。”
“离开倒是其次。”
苏慕歌渐渐在周身设下防护罩,戒备的盯着裴翊,眸中充斥着冷漠,“裴师兄,你还不动手?”
打败尹子规之后,裴翊才收魔气,听罢一愣:“不是结束了?”
苏慕歌一拍乾坤袋,祭出宵练:“我见到你的真身,你不杀我灭口?”
裴翊攥了攥剑柄,脊背微微挺直,不答反问:“出去之后,你预备向师门、向金光告密么?”
“我猜的不错,你潜伏在我昆仑,果然是有企图的。上一次在天音塔,为何要杀秦峥?还有,天音塔的事故,也是出自你之手对吧?”
宵练缓缓出鞘,苏慕歌一字一顿,冷冷道,“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总是催我啊,修真文什么的总不像言情文,得把剧情铺展开,我可从来没打算注水什么的,也没这个习惯啊。
大纲君v:窝很委屈的,都被砍了很多了咕~~(╯﹏╰)b。
好吧,既然窝出来了,就卖个萌再回去(=~w~=)。下一章这个副本就彻底结束了,错位问题统统解决,以及程灵璧是如何的no zuo no die。
……
plwxs520 ……》
第55章 欲理还乱(一更)()
苏慕歌的话音落下许久;裴翊一直都没有回答。
微微敛着眼帘;粗粝的掌心不断摩挲着惊鸿剑柄。
这个动作苏慕歌甚为熟悉。
每当遇到纠结难择的事情时,他惯是如此。苏慕歌有些想不通;对于拥有两世记忆的她而言;裴翊是十分特别的。但对于裴翊来说;杀不杀她灭口,有这么难以抉择?
“慕歌;你有把握赢他吗?”
银霄也提着一口气,一直坐在月曜空间内积蓄能量,准备待会儿大干一场。自从在火麒麟面前,见识过裴翊一剑碎虚空;便再也不敢轻视此人。
苏慕歌深深吸了口气;手心浸着一层薄薄汗渍:“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在我不知道他是魔之前,有五分把握。知道之后,只余二分。”
银霄挠挠头:“这么惨?”
“嗖——!”
这厢话音一落,裴翊手中寒芒一闪,攸地出招!
幸好苏慕歌一直防备着,横剑挡住他的攻势。
“锵!”
两道剑气撞在一处,真气相冲,爆发出耀目的光晕。半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裴翊是筑基中期顶峰,即将突破后期的节奏,换了绝大多数修士,修至这个阶段,苏慕歌想要对付都不难,但裴翊偏偏就是绝大多数之外那几个。
故而她全神戒备,气场全开。
但是很快发现,裴翊的剑式虽然凌厉,却半分杀气也无,因此苏慕歌应付起来毫不吃力。正纳闷间,他剑锋倏然一转,换了另外一套《真武龙渊》,一百三十九式剑招行云流水般做足全套,却仍旧没有丝毫气势。
饶是如此,苏慕歌并没有趁势追击,动作反而渐渐缓了下来。
她的震惊难以言说。
这一套《真武龙渊》,是裴翊结丹那一年,他二人被困在北海水底,从九幽雷龙壁那里学来的。当时裴翊的识海遭受重创,失明七年,还是苏慕歌一句一句念给他听的。
那是她和裴翊的开始,因此她印象还算比较深刻。
一息过罢,裴翊的剑锋再是一转,使出一套《惊雷溯月》。
继而又是一转……
苏慕歌一张脸已经彻底木了,剑势渐渐微弱下来。
“锵锵——!”
最终真元回体,两人都只余毫无杀伤力的剑招。
银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俩这是斗法,还是练剑?”
苏慕歌沉默不语。
“嘭——!”
真气重新灌注在剑招内,她一瞬击开裴翊的的攻击,抽身向后退了几丈。裴翊收回剑气,微微抬头,举着一对儿深邃眼眸,沉沉望向她:“看明白没?”
苏慕歌绷住唇,稳了许久才道:“原来你同我一样。”
收剑归鞘,裴翊微微颔首:“是我带你回来的。”
“什么叫你带我回来的?”
“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以后闲了再说。”
“谁同你闲了再说?!”
此事带来的冲击力过大,苏慕歌的识海已经纠结成一团。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去惊讶什么,疑惑什么,询问什么,便还揪着之前的问题不放,“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在昆仑几百年究竟想做什么?!”
“眼下如何出去才是正事。”
“唰——!”
苏慕歌横剑指向他,“你说是不说!”
裴翊露出一抹无奈:“你就非得如此固执?”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那好,你可知道幽都剑魔?”
“恩?”苏慕歌一愣,点头,“知道一些。”
“他是我爹……”
裴翊便粗粗将昆仑往事说了一遍,顺带一提自己被亲叔叔篡位谋害,后被药魔救走一事。表情始终寡淡,仿佛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苏慕歌却惊讶的合不拢嘴。
“所以,金光是我的仇人。我守在他身边,一是要知己知彼,二是要取得他的信任,拿到天音塔机关图和玉衡锁,救出被封印在塔顶的前昆仑掌门。”裴翊沉沉说道,“只有他重新现世,才能揭穿昆仑同我舅舅当年的谎言,还我父亲一个公道,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苏慕歌听罢,陷入面无表情的沉默中。
同样背负着一身血海深仇,从理智出发,可以理解裴翊的做法。
但站在自己的立场,完全无法接受。再者,哪怕因为萧师叔的事情,她对昆仑已经失去归属感。但也不代表,她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去谋害师父。
“灵犀,都过去了。”
裴翊稍稍犹豫片刻,缓步上前牵起她的手,放缓了声音,“我之前没能分辨清楚,害你吃了不少苦头,但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后,你再不必如此辛苦……”
苏慕歌甩开他的手,冷冷盯着他:“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面部线条一僵,裴翊寒声道:“你觉得我骗了你,你就不曾骗过我?”
苏慕歌怒道:“我只是隐瞒区区一个痕,你呢?!”
“区区一个?”裴翊倏地一笑,而后眉目骤然冷厉,“有句话你不爱听,你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你自找的。”
“我……”
苏慕歌无法辩驳,的确是她自找的。
她从不否认。
“你宁可相信一缕魂魄,都不肯信任我这个丈夫。”裴翊冷笑一声,“请问你活着的五百年岁月中,我所隐瞒的身份,可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了?你摸着心口说一句,你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裴翊可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
苏慕歌哑然。
她和裴翊虽然相互隐瞒许多,但也是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着过来的。在她修为不济,尚且弱小之时,作为丈夫,作为前辈,裴翊无可挑剔。他有能力,也有担当,将她保护的很好。
正因为太好,痕才总逼她自己出去历练……
“我必须得承认,身上留着真魔的血,我不太明白你们人类所谓的爱情,也从来不觉得不懂有什么可惜。双修虽是师父提的,但也是我点的头,我便担了你的责任。”裴翊再是一声冷笑,“反观你又如何,我二人,究竟谁比谁更无情?”
“……”
“当然,你若觉得你是女人,无理取闹也是正常的,就当我错了。”
苏慕歌彻底闭嘴。
裴翊平时不爱说话,但只要一说话,通常就让她无话可说。
在她整个少女时代,和昆仑一些女修士一样,真心迷恋这个淡漠深沉的师兄。后来嫁他为妻,在她看来,也是一生做过最美好的事情。但再如何美好,也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十年,她的心思渐渐淡了。
二十年,她觉得裴翊也不过如此。
五十年,她在痕的指导下,不断在外海历练,杀人夺宝,周而复始。
一百年……
随着修为越来越高,一个日渐目中无人,一个愈加寡言冷漠,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一面,见了面也未必能说上几句话。
其实放眼修仙界,大多数道侣不是其中一个先死,就是两个一起死。能够一路走下去,双双结婴、飞升,彼此间的相处模式,大都和他们两个差不多。
她一直将责任归咎在裴翊所修炼的功法,和他阴沉的个性。
其实她也脱不开关系,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另娶。
苏慕歌闭了闭眼。
很多时候,她都不愿再去回想上一世。
除却痛苦之外,也无不宣示一个事实,她也是个渣。
“罢了。”苏慕歌有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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