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样就是陈林美这个人,可怜至极。
她死的那天晚上,艾玛与文森特遍寻不到,第二天才知这两人是在夜店泡吧。文森特泡了个夜店女孩开房,艾玛在夜店疯玩了一夜。等寻到两人,知道这些事后,老太太气的血压升高,直接进了医院。
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海棠和苏渐白在这两天做了什么,阮炼一点也不记得。
他想,那这两个小孩应该没惹出过什么大事。
海棠面露委屈:“我……我只是想去给三婶打个招呼。”
苏渐白低下头,怯生生的道歉:“姨姨,我知道错了。”
李燕华低声喝道:“小白还有个态度,海棠,你还狡辩。”
海棠嘴巴一撇,一块低下了脑袋,弱声道歉:“是我的错。”
李燕华肃声道:“错在哪里了?”
海棠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不该领着小白趴在门边偷听,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举……此举乃小人行径。”
李燕华这才一点头,松了眉头又叹气:“听到的话不要说给外人听,你三婶也是阮家人。海棠,小白,你们要有分寸,外人听了只会笑话阮家,他们笑话阮家,不也就是在笑话你们。”
苏渐白声音带着恍惚,答道:“姨姨,我知道了。”
海棠也噙着泪花回道:“我不会说给外人听的。”
阮炼在一边听着看着,给勾起了好奇心,心想海棠听到了什么话。
很快,李燕华吃完早餐去上班,阮炼就知道了海棠对外人、内人分的非常清楚,把他与蒋北离都当做了内人。
李燕华一走,海棠就探头探脑的将李燕华与陈林美的对话,对他们这两个“内人”学了一遍。
26。第二十六章 争吵()
李燕华应是前脚进了陈林美卧室,海棠与苏渐白后脚到了卧室外。
也许是陈林美睡的轻; 也许是她睡了四五分钟就又蓦然醒来。
海棠扫视一圈餐厅; 神秘兮兮的模仿到两个大人对话。
陈林美先醒了过来; 像是做了噩梦; 眼皮骤然一睁。
李燕华刚走到她床边; 正心惊不已的打量成这模样的陈林美; 突然见床上的人睁了眼; 便讪讪的后退两步; 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陈林美被椅子拖地的声音拽回了神思,一双眼睛无神的看向床边的女人。
她似是不认识这女人了; 仔细看了许久; 才虚弱无比的犹疑道:“你是……你是燕华?”
李燕华点头:“林美,好久不见了。”
陈林美盯着李燕华又是十几秒的不吭声。
李燕华看她这模样,闭了下眼,似是不忍再看:“怎么,怎么病成这样了; 希卓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陈林美扯开嘴角; 露出一个尖刻的笑:“你是来嘲笑我的……就……就立即走吧!”
李燕华眉头一皱; 陈林美撇过头; 不愿意再看她。
海棠评价道:“然后大概静了得有一分钟; 三婶和婶婶都不说话; 我都以为婶婶要出来了; 吓死我了。”
“你说是不是; 小白?”海棠侧过头问道。
苏渐白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嗯……”
海棠嘴一撅:“从婶婶抓到我们两个偷听; 小白就和丢了神一样。”
阮炼无奈开口:“海棠,你继续往下说,行吗?”
海棠才又接着回忆道:“静了一分钟左右吧——”
李燕华语气无奈,放软了声音:“我嘲笑你?我以前也不曾嘲笑你,我以前对你说的话,那是恨铁不成钢啊!”
“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李燕华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我以前同你说,无论女人男人,都是人,没有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就不能做,我不是害你,我是真心这样想的。”
陈林美这才转过脑袋,看着李燕华,她突然展颜一笑。
李燕华思绪一顿,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二八年华的少女陈林美。
陈林美咳了一声,慢慢地放缓声音回忆:“燕华……你还是老样子,我也还是那个回答。”
“男人与女人,就是不同的。”陈林美陷入了久远的,那少年时代的回忆中。
将那时对李燕华说过的话,带着笑再次重复:“若是一样,怎么不男人生孩子。人啊,既然分了男女,就是有道理的,你这么好强……我看你过的也不舒坦。”
李燕华双眉一竖:“我过的舒坦着呢!”
陈林美摇头:“你过的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家里,外面,你这么逞强,比男人还争强好胜,可是无论外人亲人,谁体贴过你……我虽与你说上两句就要吵,可是我看你……是真的很可怜你,你吃的那些苦头我还不知道吗。”
李燕华眉头再次皱成一团:“我不与你吵,你也别说这些话了。”
陈林美喘了两口气,李燕华恨恨的不忍心,转移了话题:“我们平安成绩很不错,科科满分,家中还新来了两个男孩,长得都很好看,也很懂事,你见过了吗?”
陈林美:“见过阿炼了,也见了一个男孩。”
李燕华就问:“你那两个孩子也是不错的,你也是会生,一下子就是对儿龙凤胎,多少人求不来。”
陈林美笑意更深:“我这两个孩子……也是,也是很漂亮的,你见过了吗?”
李燕华摇头:“还没见,我给他俩准备个大红包。”
想了想,李燕华道:“以后……我会替你多照顾这两个孩子。”
李燕华说完,看陈林美神色犹豫,她一品味,语气酸道:“看来是不需要,也是,人家亲爹还活着,哪里需要我这个婶婶照看。”
“可……”李燕华语气一转,“他们两个再有两年就要上大学了吧,人脉关系,实习经验,我都能帮衬一二,当他们半个老师没什么问题。”
陈林美嘴唇动了动,长叹一声:“艾玛,艾玛已经这个模样了,都在阿美利学坏了,我怎么还敢你教她!”
海棠评价:“唉!这个三婶婶可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阮炼是知道内情的,也气笑了:“她想让自己女儿……难道像她一样吗?”
李燕华一愣,看着陈林美一身腐朽皮囊,良久过去,还是气得发抖:“怎么——怎么!我能把你女儿教的更坏?!”
陈林美垂着眼皮,不看李燕华,只道:“艾玛已经没个女孩子模样,你不知道,她小小年龄,连男朋友都谈了不知几个。”
李燕华横眉冷对:“什么年代了,不多谈几个,不了解下男人,以后睁眼瞎的随便嫁个男人吗?”
陈林美:“艾玛是有订婚的——她未婚夫以后要怎么看她?若是人家怀疑她已经失节,不肯娶她,再有一个名动港城学着男人四处交际当老板的阮太做老师,我女儿以后还怎么做人!”
李燕华嘴唇抖了又抖,终是忍不住骂道:“我该说是小妈教你教的好,还是该说你天生蠢的没救?小妈教你丈夫儿子是你的天,是你的地,女人这辈子就要在家相夫教子,丈夫活着听丈夫的话,丈夫死了听儿子的话。”
“恕我直言,我见别人教狗,也是这样教的。”李燕华冷笑一声,“乖狗,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什么,你都要听,否则杀了你吃你狗肉。”
海棠说的两眼发光,阮炼看着,只觉海棠那会儿就要冲进门对着李燕华狗腿的鼓掌捧场。
海棠感叹道:“婶婶——婶婶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阮炼又可怜陈林美,又怒气上头:“三婶……真是愚笨不堪,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妈妈!”
蒋北离听得疑惑:“李姨,这样说话的吗?”
和他印象中的李姨完全不一样,太……霸气了!
苏渐白也小声的说:“我觉得李姨说得对,那陈阿姨……真的没救了。”
阮炼与蒋北离很快就知道为什么陈林美被评价“没救了”。
海棠继续回忆——
李燕华道:“女人不是狗,一辈子听别人的话活着,那不是人!”
陈林美悲凉的看着李燕华:“我是这个意思吗,你总是歪解我话中意思,不肯承认男人与女人不一样。不说生孩子的是女人,我只问你,男人女人要是一样,为什么家产都只留给男孩?别忘了,孩子都是随爸爸的姓。”
李燕华白眼一翻:“你才是歪解,那我也只说一样,你认为女人像我这样可怜,那像你一样……”
李燕华:“算了,唉,我不想说太伤你的话。”
陈林美却摇头,目露怜悯:“你我都是可怜人,我们各有各的可怜,生成女人就要知道做女人的难处,女子宜家宜室是自古真理。我照着做了,好歹一生安稳度日,不需要像你一样在外面如男人般挣命。燕华,你耐心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的话都是真心为你好——”
“你要好好照顾阮炼,他是你唯一的依靠了,幸亏文哥还给你留了一个儿子。”陈林美疲惫的说道,“不要……不要总为了赚钱,在外面四处与男人打交道……你看有几个女人像你?为了安哥儿名声,况且……你也不怕孩子长大怎么看你吗?”
李燕华:“你闭嘴吧,我真不想说什么伤你的话!”
陈林美半躺在床上,干枯的面庞上,虚弱一笑:“我是不行了,所以这话才必须与你说,我知道你不容易,卓哥兄弟当年才高中,你不撑着……安哥儿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但生意早就稳定了罢,只留下商铺房产收租也是一大笔钱,你这样在外打拼……打拼出个名动港城的女强人称号,当……当这是夸你?”
陈林美说到此处,狠狠的喘息了几声,语气真诚:“再说现在还有卓哥这个二叔,你一个女人……不用这样辛苦,安……安哥儿……以后有他二叔帮衬。”
李燕华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是啊,我一个女人多辛苦,你不是最清楚吗?那我一个女人为我儿子挣的家产,安哥儿两个小叔一转眼拿走他们侄子一半财产跑到国外,十三年来也没见有什么联系,真要回来帮衬——我们孤儿寡母都要被吓死了!”
陈林美一哽:“你……这财产也有我们一半。”
李燕华道:“你不是读过女戒女四书吗,向来奉为圭臬。怎么,难道不比我明白老一套的嫡庶之分?再说,你们当辰哥是死的吗?需要阮希卓兄弟俩来帮衬?”
陈林美咬牙,大口喘着气:“你这样……这样迟早要吃亏,你已经没了丈夫,不在家守着儿子……你以后怎么办?”
李燕华终是忍不下去了:“像你一样,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我敢像你一样吗,我怕我也落得你这个下场!”
27。第二十七章 礼物()
陈林美看着李燕华,她毫无血色的嘴唇掀了条缝:“你……你……这才是你的真心话罢?”
陈林美眼皮一眨; 因做了太多次化疗; 仅剩无几的睫毛颤了颤; 两行眼泪随之簌簌的落下:“我这样……我这病是命; 没得选; 我真心为你; 你身体健康就该听我的; 你这样……”
陈林美身子一弓; 仿佛一只苟延残喘的虾,费力的咳嗽了几声。
李燕华看陈林美这模样; 上手去给这妇人顺气; 入手一把骨头。
手下妇人却挣扎着说:“你这样……这样的女人……老了之后怎么办啊!”
李燕华摸着一身几乎没肉的躯壳,心中惊得发凉,彻底不怒了。
她快速的转移话题:“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林美; 别说这些伤心话了; 你两个孩子呢; 叫来让我看一看。”
海棠说道这里; 脸一垮:“我和小白转身就要溜; 那肯定来不及; 对吧?”
阮炼点头; 海棠就道:“所以我准备敲门; 说‘婶婶在么; 我是海棠,来看一看你’。”
阮炼真心夸奖:“我们海棠真聪明。”
海棠嘴巴却委屈的一撇,可怜巴巴的看着阮炼:“可秋姨这时候上了楼,老远扯着嗓子喊‘你们两个趴在门上做什么’,我和小白被婶婶抓了个正着啊!”
阮炼:“只是运气不太好……”
海棠一抹眼泪:“秋姨应该改一改她的大嗓门。”
阮炼心道,妹妹,静秋也许是故意的,她瞧你不顺眼很久了。
海棠惟妙惟肖的说完了对话,便发现除了她只说不吃,其他三个男孩早就动了筷子边听边吃。
小姑娘气的将自己喜欢的几样都夹到了碗中,吃了两口,忍不住说:“三婶……说的话真气人,我听得想进去打她。”
桌上一静,海棠立即道:“开玩笑的,你们还当真?”
阮炼听得也生气,不过他抿心自问,自己是在愤怒陈林美对李燕华的指谪。但是海棠生气什么,他一想便知,自己若是个女孩,听到陈林美这话,但凡是有着“自我”的女性,都要被陈林美这话气的半死。
海棠突然犹疑不定的问:“家产都只分给男孩吗?”
阮炼失笑:“小叔就你一个女儿,你放心,除了留给你没别人了。”
海棠怏怏不乐的回答:“奶奶催着爸爸妈妈生弟弟,以后说不定我就有弟弟了。”
阮炼笑道:“不会有弟弟的,海棠,你放心吧。”
海棠:“可……留给我一个女孩有什么用?”
阮炼一愣,侧过头看着堂妹,语气严肃问道:“谁给你说的这话?”
海棠被堂哥这样吓一跳,小了声音:“我……我自己听着三婶那话,自己想的。”
阮炼定定看着小姑娘,心想你以后可不是会想这样问题的女孩,果然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么?
阮炼就问:“三婶的话是对的吗?”
海棠摇头:“不对……也有对的?”
阮炼坚决的否定道:“三婶说的话全是错的,妈妈说得对,只会听别人的话,一辈子仰仗他人活着,那是训狗,不是做人。”
海棠也小小年龄的叹气:“为什么三婶会是这样想?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吗?”
蒋北离终于吃完碗中最后一只奶黄包,捂着自己的胃说道:“这样的阿姨……其实我们那也有。”
苏渐白接着说:“很多女人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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