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王盘踞于此多年,想要将他连根拔起的确是不容易,太子殿下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叶阳敏思忖过后,面色却是较之方才而更又凝重几分,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看向叶阳安再次开口道,“可是退一步讲,就算你们拿下沿海的几座城池又能有什么用?安顺王膝下子嗣繁盛,其中两位嫡子都已成人,分管了王府中很大的一部分权力,就算殿下他刺杀安顺王的计划得以顺利达成,群龙无首之下也只是叫他军中暂时乱上一阵子。你们要乘胜追击,又能有多大把握?中间至多半月时间,少则数日,他的长子嫡孙就会以雷霆手段重新掌控海域周边的一切事务大权。殿下他能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安顺藩的数十万军队一举歼灭或者收服?只要稍有不慎,一旦叫他们卷土重来,那么安顺藩就真的彻底反了,倒时便不再是现在的情形可以估量的了。如今他们位居人臣,还要避讳着悠悠众口天下人的看法,一旦安顺王被杀,如果殿下不能马上控制住局面,接下来便是等同于给他们创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揭竿而起去自立。正式对抗起来,难保他们不会借助久居海域之地的优势退居附近的海岛自成一国,而我西楚国中的大部分军队都常年驻守内陆,到时候再要剿灭他们便是难上加难。”
“你说的这些,殿下也都早有思量,所以在我潜入敌营刺杀安顺王的同时,殿下也已经秘密派人潜入他守军腹地的安顺王府,只等这边功成,那边的人手便会里应外合,将安顺王的嫡系子弟全力击杀。一旦嫡系继承人折损,他的后宅就会因为爵位承袭一事乱上一阵,就能够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的胜算也就大了。”叶阳安说道。
这计划虽然已经考虑周详了,但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在第一个环节上就先出了纰漏。
叶阳敏听着,心里对这位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也还是暗自佩服的
这是个心思缜密细致又有勇有谋的人,将来登上帝位,也不失为天下人的福泽。
“里应外合?这倒是一场布局周到的好戏,虽然也还是要承担一点风险。”叶阳敏点头赞道。
叶阳安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立刻有数,不觉的精神一震,道:“敏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诚如叶阳敏对他的想法可以尽收眼底一样,他对这个女儿的各种心思和习惯更是了若指掌。
“其实若说要将安顺藩一举拿下,女儿也倒是还有一个可以推波助澜的法子。”叶阳敏道,说着却是收回思绪,笑了笑道,“算了,这件事回头再说吧。父亲这一次出手失利,殿下肯定是要开始重新调整计划,我的法子不提也罢!”
自己的这个女儿,思维敏捷,睿智大气,既然是她心里的想法,就不可能是无稽之谈。
叶阳安虽然还有心追根问底,但见她是真的不想说,便强行忍下。
“父亲你伤成这样,短时间内下地走动都难,更别提上阵杀敌了。”叶阳敏道,“横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太子殿下的忙,不如父亲考虑一下,奏请太子殿下,随我们一起回京养伤,以静待太子殿下佳音吧。”
“这个时候,我如何能放心回京?”叶阳安一筹莫展的立刻抬手否决了她的提议,“即使帮不上忙,我也总要留在这里才能放心,万一”
父女俩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动静巨大的拍门声,将叶阳安的话半途打断。
“侯爷?侯爷您在吗?快开门,不好了!”一个声音粗狂的汉子焦急嚷道,一下接着一下把整扇房门都拍的砰砰直响。
叶阳安猛地打住话茬,对立在旁边的叶阳晖使了个眼色。
叶阳晖略一颔首,急忙转身去开门。
房门一开,门口正在大力拍门的一名侍卫收势不住,直接踉跄两步扑了进来。
“柳侍卫?你不贴身跟着太子殿下保护殿下安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叶阳安狐疑道,话到一半不由猛地绷直了身子坐起来道,“可是殿下那里有事发生?”
“侯爷!”柳侍卫抹了把额上汗水,想要说什么,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戒备之余却是住了嘴。
“你有话但说无妨,这是我的一双儿女,没什么妨碍。”叶阳安道,说着就要翻身下地。
他的右腿也受了伤,移动不便,叶阳敏急忙将他拦下。
柳侍卫正在着急的的时候,也就不再计较这屋子里到底有谁,上前一步道,“傍晚十分,安顺王方面派人送了帖子过来邀见殿下。因为前些天出的意外,计划暂时搁浅,殿下本也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于是便决定将计就计,趁此机会再对安顺王下手,所以便应邀去了二十里外的货港码头和安顺王会面去了。”
“什么?你是说殿下孤身亲往安顺王处刺杀他了?”叶阳安怒然瞪大了眼,不顾叶阳敏的阻拦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奈何右脚一落地就被剧痛刺激着出了一身的冷汗,跌坐回床上。
“是!”柳侍卫痛心疾首,也是一脸的焦急,“殿下知道侯爷必定不会赞成他以身犯险,所以走时曾留下谕令,嘱咐属下封锁消息,不准透露给您和他身边幕僚知道。殿下说如果酉时初刻还没有收到他的信号,就可能是他行动失利,叫属下将调动三军的兵符送过来,并且请您暂代主帅之职,另谋对策。”
“糊涂啊!唉!”叶阳安气的脸色涨红,以拳头狠狠的捶了好几下床柱,“你明知道安顺王因为上次行刺一事怀恨在心,他现在邀见殿下必定不安好心,怎么也不知劝谏,还让殿下去了?殿下千金之躯,若是万一会有什么损伤,你叫本侯如何对皇上交代?”
“属下已经劝过了,张、李两位侍卫甚至以死相胁,却被殿下命人关起来了。”柳侍卫说道,“殿下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安顺藩久攻不下,如今也为此一招可用,所以就”
柳侍卫说着就单膝跪下去,把怀里用黄布裹着的兵符呈上。
“唉!”叶阳安连连叹气,但是这个时候也别无他法,只得勉强站定心神,对叶阳晖大声吩咐道,“快去叫他们取我的战袍来,柳侍卫,你去调动三军,我们即可前去接应太子殿下!”
叶阳晖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皱眉递给叶阳敏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还愣着干什么?”叶阳安横眉怒目的大声斥道,“去取我的战袍来。”
柳侍卫起身,一跺脚,把兵符交到他手里匆匆就要离去。
“柳侍卫且慢!”叶阳敏忽而自叶阳安的床边起身叫住他。
柳侍卫止步,神情很有些不耐。
“恕我冒昧,问一句,殿下是去了何处赴安顺王之约?”叶阳敏问道。
柳侍卫心急如焚,不很耐烦的回道,“自从日前侯爷对安顺王下手之后,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下令撤兵,将这里附近的五万精兵尽数退到海域沿线,他命人送来的帖子属下有幸看过,今日他约见殿下的地点就在他落脚的战船之上,距此”
柳侍卫说着,就不觉仔细的估算了一番,然后道,“那处货港大约就在此处正东二十里外的商船避风港!”
“商船避风港么?”叶阳敏皱眉,暗暗思忖起来。
柳侍卫见她那副不愠不火的脾气就是心里有气,一转身快步离去,去准备调配三军营救。
“敏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叶阳安耐着性子问道,见她露出深思的表情,心里反而稍稍定了几分。
“父亲,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叶阳敏抿抿唇,抬头正色看向叶阳安,见他点头首肯才道,“如果是太子殿下亲自出手行刺安顺王的话,以父亲对殿下的了解,您觉得他有几分成事的可能?”
“这”叶阳安眉头深锁,迟疑了一下,便是肯定答道,“殿下运筹帷幄心思细密,虽说此行凶险,但既然是他决心要做的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撂下话来,那么就应当可以顺利达成目的。也听到了,安顺王那里有五万重兵保护,我怕的是殿下他成事之余会身陷囹圄,反而被对方困住不得脱身啊!”
“既然父亲有把握殿下他可以成事,那么女儿之前说的主意倒是不妨一试,或许奋力一搏,还可以勉强成事。”叶阳敏暗暗提了口气,转身去旁边的墙壁上取下挂在那里的海域防御地图,飞快的与叶阳安分析道,“行军打仗的事情,女儿一介女流不敢妄议,但要一举击溃安顺藩在此处多年的经营,配合上太子殿下里应外合的计划在先,我还另一个推波助澜的方法。众所周知,安顺藩控制着全国九成以上的盐务,如果太子殿下此行顺利,那么现在安顺王八成已经遇难,容后他王府之内再起风波,保不准剩下的人丁和幕僚就会恼羞成怒。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我皇朝帝国佣兵上百万,自是不怕与之抗衡,但若是他们会以盐务做要挟,断了对国中的食盐供应,那么皇朝天下必定是要大乱,到时候哪怕他们只是些乌合之众,也会有利可图。”
“这一点殿下也曾想过,所以在制定计划之时就严格估算了成事所需的时间,分秒必争,把一起都估算在内了,务必得要将安顺藩一举歼灭。”叶阳安皱眉。
“所谓分秒必争,哪怕是殿下深谋远虑步步到位,也难保计划在实施的时候不会有所差池,一旦未能在殿下估算的时间之内成事,后果不用我多说,父亲你应该很清楚。”叶阳敏道,说着也不等叶阳安接话就又指着地图上的某处继续说道,“依照方才柳侍卫所言,现在安顺王所在应该是这里没错吧?”
“是!”叶阳安仔细分辨了一下地图,肯定点头。
“那就好办了。据我所知,这一处港口之所以成为货港,就是作为安顺藩对外运送食盐米粮的中转点而兴起的。安顺藩地处海域沿线,并且近年来,安顺王存不臣之心,渐渐往海上岛屿扩展势力。无论是他手上堆积如山的食盐要往外运,或者购得的粮草要搬回军中供应,大部分都得要过此处港口中转。现在趁着殿下在他的战船上起事可做内应,索性我们便一不做二不休,调动军队直压过去,解救殿下突围的同时,顺手牵羊,将他那里的货港夺下来,永绝后患!”
“一旦失去这里的货港,他们的粮草供应不上必定就会处处受制。”叶阳安仔细权衡一番,不由的喜上眉梢,抚掌赞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说着,神色又再度凝重下来,道,“可是那里商船战船聚集,安顺王手下最擅海战,想要攻克,怕也不容易。现在我们胜在人数上,趁着安顺王的援军一时半会未到,倒是可以试着谋划一下。”
“父亲,我说过了,行军打仗的事情我所知不多,这就要看父亲如何谋划了。”叶阳敏道。
“既然他的仓库是用以囤积粮草,中转货物之用,大可以用火攻助阵。”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叶阳晖突然开口,上前一步道,“粮草那些,最是易燃,而且他们无论是商船还是战船,都多是木制,只要我们假以硫磺之物协辅,胜算应该会大上许多。”
叶阳安仔细权衡了一会儿,不由的对这个向来最不起眼的儿子多看了两眼,露出赞许的神色道,“事不宜迟,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好在这附近几县的守令都和我有些交情,我立刻修书,一会儿晖儿你亲自去,带着我的书函和信物借取硫磺之物应急。”
“是,儿子明白!”叶阳晖拱手领命。
叶阳敏帮着取来笔墨,待到叶阳安写好了书信交给叶阳晖,不多时柳侍卫已经整肃好了队伍,回来复命。
叶阳安要命人取战甲,但他身上伤势严重,只要稍一动作就是冷汗直冒。
叶阳敏亲自帮他更衣,穿到一半就见他因为强忍,手心里都被自己掐的血肉模糊。
“父亲!”深吸一口气,叶阳敏无奈的拉过他的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他裹住伤口,犹豫再三终还是妥协,看着他的眼睛道,“还是让我去吧,你这个样子,哪里受的了舟车劳顿,到时候若再有个什么闪失,反而叫三军无措。”
她并不想以女子之身来参与这些事,这是父女二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但如今形势所迫,从溧阳到湘水,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得不一再破例。
叶阳安也知道她心里为难,但见她肯于妥协,心里却是缓缓的松了口气。
“侯爷,这”柳侍卫愕然,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父女二人。
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统帅三军前去营救身陷囹圄的太子殿下?这等生死攸关的事情,怎能拿来开玩笑。
“方才父亲已经把之后所有的计划部署都对我一一道明,柳侍卫不妨试着信我一次。”叶阳敏说道。
“可是”柳侍卫还是不放心,几经犹豫还是一副忧色。
“柳侍卫,本侯和太子殿下同气连枝,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以我叶阳氏满门做保,定会保证殿下无恙归来。”叶阳安安抚道,说着就很有些恼恨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伤,道:“我这个样子,如果由我前往,实在难保不会因为意外而耽误军机,阿敏是我的女儿,我信得过她!况且现在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万分紧急,也耽误不得了。”
柳侍卫终究还是惦记着楚承岳的安危,虽然心里忐忑,但是见这父女俩如此言之凿凿也不便再耽误下去。
“那好,如此的话事不宜迟,属下马上去安排启程。”深吸一口气,柳侍卫道。
“柳侍卫你给父亲准备的是马车吧?”叶阳敏突然追问。
“正是!”
“我终究一介女子,虽然父亲已经把一切事情对我详细交代了,但是未免动摇三军士气,回来路上我还是不便露面的好,有什么事,还得要烦请柳侍卫帮忙传递消息,可还妥当?”叶阳敏想了一想,问道。
“大小姐思虑周详,属下领命就是!”柳侍卫拱手一礼,心里却也暗暗下了决心,若是中途这叶阳大小姐不能主持大局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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