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过去闻了闻,“喝酒了?怕不好受吧,你年纪还小……”
阮清沅突然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顾蘩秋一愣。
就当是她喝多了酒吧,不知道为什么,和江篱谈完之后,她总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她这辈子一直在欠人情,她知道,她欠了很多人,她为了自己,为了父母,拖了很多无辜的人下水。
在他身边,她觉得很心安,他这么厉害,他帮了自己这么多……
顾蘩秋知道人一旦喝了酒后,便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很理解自己怀里这颗黑色的小脑瓜现在一定十分混乱。
他会不会后悔呢,他知道不知道我是个坏女人?阮清沅的确陷入了胡思乱想,原来真正地“嫁”人是这种感觉,上辈子自己嫁给贺梓归,她只过着比婚前更紧绷更压抑的日子,原来也可以是这么轻松的。
难怪阮清漓这么奸诈的人都胖了几分。
顾蘩秋当然不知道她这会儿已经想到自己姐姐的身材上去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你坐一会儿,我去让忘忧煮些醒酒茶来。你喝了再睡。”
她却拉住了他的手不让走。
“怎么?”顾蘩秋有些好笑,“我倒不知一杯酒能让你年轻十岁。”
在自己面前,她一直是这么坚强,甚至是……有点故作老成吧,他何曾见过她这副样子,他做了什么让她这样?
“你这样我倒是没预料,原先也是能预料到的,不过我要说的话还没说,你就先这样了。”
她坐在他原本坐着的圈椅上,他则是蹲在她面前。手里还握着她的小手。
什么话?她用一对眼睛问他。
“我知道你不放心。岳父岳母赴任一事,他们的身体虽然一直很好,可是人总是说不准的,因此我特地去了一趟太医院……”
阮清沅“啊”了一声。
他又笑:“你夫君可没那么厉害。太医毕竟都是皇家的人。我不能太僭越。不过院判李大人向我荐了他的堂弟,这位大人医术也很了得,又喜游山玩水。不愿受制于太医院,此次正好陪着岳父岳母赴任,你也就可放心了。”
阮清沅觉得这样也已经是太过了,“那、那位老大人……游山玩水,岂不是……”
顾蘩秋知道她要说什么,“你放心,他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他也是有子侄的不是,又不是他孤身一人,他想要去旁的地方也没人拘着他。”
李老大人医香世家,他家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大夫,她怎么会不放心呢。
“我、我……”她觉得眼睛有点酸,他竟然连自己的这点心思都猜到了。
她从来没说过啊。
“这可不能哭啊,你已经嫁人了。”顾蘩秋取笑她。
就是嫁人了才敢哭啊,阮清沅心道,在家里时,她这么强势,和杨氏母女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她又怎么能哭呢?
“好了,”他拧一把她秀挺的小鼻子,“不许再胡闹了。”
“我可没胡闹。”她抬起脸,瞪了他一眼。
“既然没胡闹,能歇息了吗?”他轻轻带着她进自己怀里。
阮清沅有点不好意思,由着他带自己往内室去了。
第二天起来,顾蘩秋不意外地看见桌上又多了一碗乌鸡黄芪汤。
这大早上的……
他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好笑地看着一边虎视眈眈的阮清沅。
他有这么差劲?需要这么大补?但凡前夜两人有……
隔日起来她就一定会吩咐厨房给自己炖乌鸡汤来。
真的是……他该说什么好?
他尴尬地拢袖轻咳了一声,阮清沅立刻又把碗凑近了他两分。
“喝了再出门吧。”她一脸殷切。
顾蘩秋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退让的,他此时喝一碗,日后就有无数碗。
他笑一笑,“你还记得当日在山西,我们投宿在一户农家,你也去弄来了鸡汤。”
阮清沅道:“是忘忧那丫头的手艺。”
顾蘩秋心道,当时只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如今却叫他发愁了。
“你喝吧。”他道:“昨日还是你比较辛苦。”
阮清沅的脸瞬间烧红了。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从小我就这样,脸色也不是不好,放心,死不了的。”他顿一顿,“我不会舍得死的。”
阮清沅心里听了却暖暖的,他都明白的。
顾蘩秋哈哈一笑,“所以,还是你多补补吧。”说罢就起身出门了。
去给阮镛夫妇送行的时候,阮清沅反而很平静了。
崔氏是真舍不得她们,拉着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旁边的煦哥儿已经长牙了,咿咿呀呀地正学说话。
阮清沅叹口气,也好,要是没这个孩子,崔氏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离开京城吧。
还是阮清漓劝得好,她只对崔氏说:母亲,你以为大房就这么轻易死心了?如今他们借着华阳伯府的势,你觉得大伯娘会吃这个亏,煦哥儿才那么大点,我们又都嫁了,母亲就这么放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她当然是吓崔氏的,大房里再闹风浪,她们姐妹俩估计也都不放在眼里。好歹崔氏是真信了两分。
“你们都主意身子,在婆家别太闹腾……”崔氏还是不放心她们,一遍遍来回叮嘱。
“好了,母亲,你还不知道我们么。”阮清漓带头打断了她。
崔氏把阮清沅拉到一边,嘱咐最后的话:“你五姐姐六姐姐那里,若是可以,你就帮衬些,尤其是你五姐姐,她如今和阮清霜做了妯娌,这日子……”
阮清沅拍拍她的手:“瞿家不会的。”
崔氏叹口气,好好地又端详了阮清沅几眼:“你这孩子,我如今也终于放心了。”
阮清沅忍住泪意,笑道:“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我们大了,母亲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边煦哥儿又吵着要崔氏,崔氏只好过去了。
等他们出城,阮清沅才松了口气。
阮清漓拍拍她,“这已是最好了。”
阮清沅点点头。
(。)
第二百十八章 身孕()
嫁人后的日子过得匆忙,虽说江氏不会太难为自己,阮清沅却在这个婆婆面前也不敢掉以轻心。
顾蘩秋总是在五军营里忙,阮清沅觉得,似乎有事发生。
他很少叫自己来书房,显然这事比较严肃。
“我要去一趟辽东。”顾蘩秋沉眉说出这句话。
阮清沅立刻想到:“是不是父亲他……”
定北侯顾梁,连顾蘩秋续弦都未归家,此次顾蘩秋如此匆忙,恐怕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前世里阮清沅对定北侯府的关注甚少,她知道顾蘩秋,都是在成亲之后。似乎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承袭爵位的,那也就是说,顾梁他……
顾蘩秋脸色十分不好看,“父亲身体不好,我……”
此次恐怕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世子,家里不用担心,你放心去吧,家里的药材我明天就理出来,你看看全部带去吧……”
顾蘩秋看着她,有些惊讶。
他并没有说父亲是什么病。
阮清沅看他不说话,也有些尴尬,“这些事自然有母亲操办,我只是……”
顾蘩秋走到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他的手很凉,阮清沅不由道:
“你自己也要小心身体……”
顾蘩秋道:“我还不用你担心,你在府中,母亲那里……”
“母亲不会难为我的。”
她替他理了理领子。自己还从没见过他的父亲,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蘩秋将手头的事务很快交接。而在这个时候他离京却是好的。新皇登基渐渐稳住脚跟,前太子|党派的人也遇到了十分厉害的清扫。
最有分量的傅有怀被远贬到极南之地的交趾县做县令。新皇是果断不愿留他的,只是傅有怀根基甚深,又一向贤达正直,倒是没有前世阮镛一般的把柄让人握住。
只是极南之地多有瘴气,他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他自然是有人保的,只是阮清沅不知道,顾蘩秋是否也出手了。
顾蘩秋要走的那个早晨,他执意不肯让阮清沅送他。
“我看你近日来身体不适。脸色总是不好。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阮清沅只觉得近日身体多疲乏,别的倒是没什么。
她还是不放心,“世子的身体,还是不要多骑马……顾彦您还是带去吧。我这里实在也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顾蘩秋笑道:“你能在府里平安。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还有樊先生年纪大了。留在府中休养,你若有什么事,尽可以问他。”
短短几日。他把能为她安排好的都安排了。阮清沅觉得心头略酸,可是自己,却连他承受丧父之痛时都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怎么了?看你一副要哭的样子。”顾蘩秋取笑她。
“哪有……”阮清沅努努嘴。
送他出门,阮清沅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的。
嫁给他不过几个月,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吧。
阮清沅午饭都用得没什么胃口。忘忧和合欢取笑她:
“我们少夫人是患了相思病,连饭都用不香了……”
“嘴碎。”阮清沅放下筷箸,“如今我闲下来了,也可以给你们两个好好挑挑夫婿了。”
忘忧脸红,合欢却嚷着:“不要不要,我要一辈子跟在您身边。”
阮清沅摇摇头。
傍晚时分,大夫还是请来了。
阮清沅责怪忘忧,“我都说了不用找大夫,我没有这么娇气。”
顾蘩秋刚走,她这里又是请大夫又是开药的,她怕定北侯夫人对自己有意见。
忘忧喊冤,“是顾护卫请的,说是世子爷离府前亲自交代的,您这几日也的确神思倦怠,看看总是没错的。”
老大夫摸着胡子诊脉,越诊却越开心,笑眯眯的。
忘忧看得一头雾水,“您这是笑什么啊?”
老大夫瞪了她一眼,“夫人身边也没个婆子不成?有了身孕也不知……”
这些年轻丫头懂什么……
屋子里雅雀无声。
合欢替阮清沅说了一句:“您、您确定……要不要再看看……”
老大夫有些不高兴,“老夫行医四十余年,难不成连喜脉都看不出来吗?”
合欢突然怪叫了一声,“少、少夫人……您要做娘亲了……”
阮清沅微笑摸着自己的肚子,竟然有个娃娃在自己肚子里吗?
原来怀孕是这种感受,难怪她近日总是多愁善感的,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还是忘忧反应快,“少夫人要吃什么喝什么?奴婢都给您去做,不不,我还是先去小厨房把燕窝炖上……”
合欢则慌乱地像无头苍蝇,“我、我去告诉夫人……夫人、夫人离京了……世子、世子也离京了……”
“你啊,先去告知母亲吧。”
她指的母亲自然是指定北侯夫人江氏。作为侯府的主母,理应是她第一个知道的。
她又唤来外头的聆风,让她明日一早去楚府走一趟,如今在京中,自己也就和阮清漓亲密些了。
老大夫有些感慨,“到底还是年轻……少夫人身体略有虚损,我给您开个方子,这些日子您还要好好调理调理……”
阮清沅微笑着点点头,“多谢您了。”
聆风带着老大夫出去,封了十两银子的喜钱。
阮清沅高兴之余还有些怅然。
他才刚走,自己就得知有了身孕,却不能与他分享喜讯,到底还是……
她又摸了摸平坦的肚腹。顾梁过世,阖府戴孝,接下去的鞑靼之乱,顾蘩秋势必要大展拳脚的。
这个孩子,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江氏得知她有了身孕,连夜派了两个婆子过来,将所有的吃食用具都仔细检查了一遍,避免有任何伤胎的东西。
“夫人待您倒是十分用心的。”忘忧对阮清沅轻声道。
阮清沅知道她的顾忌,“不用担心,她们不会动手脚的。”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阮清沅也算有些了解这个江氏了,不管她本心如何,却是极爱惜羽毛的,对于继子续弦的这个儿媳,如此尴尬的婆媳关系,最容易让人拿住错处,她是半点都不会让人有机会说闲话的。
“不过,还是要让四姐姐再送个人过来。”
阮清漓的人,她不仅放心,也必然有些本事,她怀孕之后肯定多数心思要用在孩子身上,身边事却不能不注意。
(。)
第二百十九章 嫁妆()
阮清沅有孕,第一个过来道贺的果真是阮清漓,她抱着儿子来看阮清沅,胖胖的小子已经会开口叫人了,却傲得很,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頂∷点∷小∷说,
忘忧和合欢很喜欢逗他,拿出各色好吃的诱他。
“长得倒是像姐姐。”阮清沅笑说。
“只眼睛不像我。”阮清漓说。
这倒是。阮清沅也想说,这小子一双凤目,像楚遥,一看便是狡诈之人。
不过这话她却不敢说。
“既这么喜欢,你们抱去吧。”阮清漓正被他闹得头疼,便吩咐奶妈和丫头们把他抱下去,口气中略带嫌弃。
“现在是还小,过两年才真是要到人憎狗厌的年纪了。”阮清漓摇头。
阮清沅也笑,“我也喜欢女儿,乖巧一些。”
阮清漓打量了几眼她的神色,“怀孕是喜事,你脸色为何这么难看?难道是你婆母……”
“这倒没有。是……我公公他……”
“你们家世子去辽东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先不用担心,定北侯身子一向康健,到时候你生了孩子,说不定皇上下个旨意,特许他回来抱孙子,便一点儿病也没有了。”
阮清沅苦笑,恐怕是不能够了。
门外突然有人来传话。
“什么人?”
聆风的神色有些奇怪:“是林家的人……”
林家?阮清漓仔细想了一圈,他们阮家的亲戚朋友中实在没有姓林的。定北侯府这边也从没听阮清沅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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