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摸摸鼻子,这些人的事,他也不想管了,反正他本来也就是想替贺梓归出口气。
“既然如此,我便往别处去寻这个小贼了。”他顿了顿,“不过三少爷还请小心了,这小贼滑头,永宁侯世子那满身的泥巴……”
江篱还是不动神色。
晁光讨了个没趣,垂着脑袋走了。
江篱叹口气,重新打开槅扇,里头的姑娘正惶然地捧着手在胸前,满脸的惊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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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交代()
她胆子还真够大的!敢去向扔永宁侯世子和荣威伯公子扔泥巴。
还有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袖子上的泥印子,她也是第一个有这本事在视洁如命的江篱大少爷衣服上留爪印的……
江篱看着她感叹道:“也不知去哪里借来的胆子。”
阮清沅不安地探探头,“他走了?”
江篱拍拍衣袖,“你好好的为什么要丢他们泥巴?”
阮清沅说不出来。
江篱唇角带笑:“难不成也是如同今日那件趣闻一样,楚遥想轻薄人家姑娘,却被人甩了一个巴掌,你也是因为这个?”
这分明是在调侃她。
“该说你们阮府的姑娘是太过出众,还是……太过厉害。”
阮清沅只能说:“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江篱正色:“我知道,你与贺梓归并无大仇怨,你到底,为何每次牵扯到他的事便如此反常?”他的眼睛盯着她,十分深沉,充满了探究。
阮清沅知道他的猜测自己必然不喜欢,只好冷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认得他。”他这话十分笃定。
阮清沅点点头。
江篱蹙眉,他们两人有过什么交集?
“不知道江三少爷可还记得,您曾经到过南京去,为着寻贺世子回京。”
江篱当然记得,当时贺梓归不肯成亲,自己一个人跑到南京去了。他觉得他此番着实胡闹,正好他彼时未去过南京,便南下顺道劝他回去。
“贺世子与我母亲族中一位表兄乃是知交,在南京时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江篱看着她说:“那时候你还小吧。”
那时他也才十一二岁年纪,她怎么会在如此小小年纪就起了那心思?
阮清沅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江三公子这么爱把什么事都往风花雪月上扯,难道她的暗示不够明显么。
她咳嗽了一声:“前两年我那表兄有事赴京,便与我说过一些话。那时……正值贺世子出事前期。那位表兄,是南京崔家嫡子。”
她的意思是,她这个表兄很有手段,便间接提醒过他贺梓归有可能会出事。
江篱面无表情。声音却骤然冷了两分:“你觉得。这些事,便是一个表兄能解释的么。”
他一笑:“阮姑娘,你有些太过河拆桥了。”
他受了她的信,帮贺梓归跳出圈套。这次又帮了她躲过晁光。更别说在定北侯府时她更是差点被定北侯夫人和宋夫人抓住把柄。他三番四次帮她,如今她就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他?
他不免有些动气。
阮清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对着一个顾蘩秋就费尽了口舌。毕竟怪力乱神这种事说出去很难让人相信,更何况,即便她说自己能预知未来,那和她帮助贺梓归又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她要一股脑儿把自己前世经历交代个一干二净,才算坦诚吗?
有些话,是不能坦诚的。
阮清沅有些无力,“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江篱窒了窒,舒了口气,“你这次又要干什么?阻止他参加射柳么。”
阮清沅点点头:“恐怕……有人会在此次射柳中动手脚。”
“你就这么笃定是有人动手脚?”江篱问她。
三番四次说有人要害贺梓归,可是这个人是谁,到底有什么理由呢?
江篱原先怀疑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直到徐国公拍着桌子吼道:混账!我们江家要弄垮一个永宁侯府,岂不要太过容易,还用得着用这些卑劣手段么。
那时候他才相信算计贺梓归并不是江家的意思。
阮清沅支支吾吾的,她不能摆明了说她怀疑楚遥,这简直就像是莫名其妙给人泼脏水似的。
江篱也权当她瞎猜,“你莫不是以为你这下扔了他一身泥巴,他就会不去了么。”
这想法也太天真。
阮清沅有些沮丧,她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江篱看着她这一脸泥,配上这样的表情,实在是面对不下去了,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给他,语气转柔:“擦擦吧。”
阮清沅望着雪白的手帕,只想着,可还怎么洗干净。忽然她想到了自己适才包泥巴的那块帕子,他们该不会去搜自己的藏身之所而发现了那帕子吧?
除了法华寺那块,这是第二块了吧,幸好那上面没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痕迹。不过……这就很容易怀疑到女眷身上来了吧?那江篱包庇她这事,会不会给人以联想?
她脑中瞬间闪过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问题。
江篱没她这么多心思,只道:“你不如再回去看看,是不是真能顺利阻了他去射柳。”
阮清沅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篱拉开槅扇,“走吧。”
他这是要帮自己?阮清沅心中一喜,若江篱愿意出马,只消他说一句,贺梓归必然不敢违抗。
两人便沿着晁光一路追她过来的路走回去。
没想到,在池子边上,换过衣裳的贺梓归正由晁光拉扯着往这个方向来。
“……什么小贼,还能躲在这里等你来抓,便罢了。”
晁光却不依不饶的,“前头……往前头走走。”
他原意是拉着贺梓归到江篱那里,这桩让他困惑的事也算能有个答案,因此使了姥姥劲儿拖着他过来。
“前头已经开始了,你不是答应过你父亲?王内侍都到了。”贺梓归还在挣扎。
王内侍是皇帝身边得力的太监,是李良进的干儿子,此次便由他过来,代表皇帝协助主持射柳集会。
话音戛然而止,晁光目瞪口呆地看着江篱带着阮清沅过来,最让他气愤的是,那小子竟还堂而皇之地跟在后头,是不怕他来寻麻烦了吗?
“你还在找人么?”江篱对着晁光说:“这里就由我来替你找吧,不如你往东走走。”
晁光惊住了。这人是他认识的江篱江三少爷么,为什么他笑得这样不怀好意。
江篱一直看着他,以往自己在众人中完全没有这个待遇好吗,晁光很无奈,还是只能耷拉着脑袋慢慢走开,把地方让给他们三人。
“表弟。”贺梓归对江篱笑笑,五分恭敬五分坦然。阮清沅还能记得当年他一脸不驯地站在窗口酸酸地说着“我可不敢认这样的表弟”的样子。
时间真的能让人变得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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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推他()
江篱也对贺梓归点点头。
“你怎么还不过去?”贺梓归问他。
虽说江篱大概不会下场参加射柳,不过等着远远看他几眼的小姐夫人们却依旧是极期待的。
“没什么意思。”江篱道。
还是这里有意思。
贺梓归注意到他身后的阮清沅,便好奇道:“你身边的谨心和慎言呢,怎么换了个面生的?”
江篱笑笑:“这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想来见识见识。”
贺梓归讶异,什么时候江篱对下仆这么好了。
两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说,贺梓归想着再不走就赶不及了,立刻道:“我还要去……”
没想到他话没说完,江篱在他的认知中第一次十分不礼貌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着:“晁光这是到哪里去了……”
阮清沅一直闹不清他的用意,他怎么还不直接说?说一句“别去参加今年的射柳”有这么难吗?
她看他突然转过来,眉目间十分和煦,却带着一丝调皮,眼睛往旁边瞥了瞥。
一潭波光粼粼的池子。
阮清沅明白过来,原来他根本不是来帮自己的,分明是来看好戏的。
江篱又转回身来,对贺梓归说:“看来是看不见晁光了。”
贺梓归目瞪口呆,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病了,看得见看不见晁光,他自己也有眼睛好吗?何况他管晁光干什么,都这个时辰了。他八成是去前面看演武了。
贺梓归咳嗽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没想到江篱竟又无视他的话,往旁边去走了几步,嘴里轻声说着:“这树是开花了么?”
然后他就十分仔细地去盯着那开花的树了,目不转睛的。
贺梓归觉得今日的每一个人都不太正常。他转身便要走,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被斜刺里一股力猛地一推,便一头往旁边的池子里扎进去。
他的第一反应即是:他真的没有衣裳可换了。
阮清沅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把把贺梓归推下水,心里却紧张地狂跳,要是失手怎么办。贺梓归会不会掐死她?江篱是不用说的。必然会先摘个干净。
就算此时,他听见这样大的动静,也依旧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浑然忘我地看着开花的树。
贺梓归在水里噗通了两下。这才看清在自己背后下黑手的人。
他气得不轻:“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小贼九成九也是丢他泥巴的那个。
他看着几步开外头也不回的江篱,心里有怒也只能忍着,简直莫名其妙!
没想到的是。这会儿斜刺里竟然冲出一个人来。
阮清沅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晁光,可是这人明显比晁光瘦一些,这个时候,不去看演武在这干什么?
瞿竞溪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他只是回来取东西的。
他立刻过来向池子里的贺梓归伸出手道:“贺世子,在下拉你上来。”
他与贺梓归,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阮清沅见到是他,立刻低下头去,想赶紧钻回到江篱身后。没想到瞿竞溪对她的相貌却是极上心的,一眼便认出来了。
她不知道他这几年来把她的样子在心里描摹过多少回了。
他当下惊得张大嘴:
“阮……”
这个坏事的混蛋,他怎么总是如此讨厌!
阮清沅怕他喊出来,被贺梓归听见可不好,当下反应灵敏,立刻回身,一推手,竟把瞿竞溪也一把推了下去。
“噗通——”又一声。
贺梓归才刚由着他拉上来两分,这一下,又被压得陷进了烂泥里两寸,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两句。脸色也如污泥般难看。
池子不深,适才贺梓归也很快在其中站住了脚,可瞿竞溪是整个人面朝池子被推下去的,竟是从头到尾全都在脏水里淌过了一遍,等到站起身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他过来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受这般的无妄之灾。
他转眼去看阮清沅,只觉得对方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狡黠,更让她整个人显得生动有趣。
他当下脸上一红。
江篱在瞿竞溪过来时就转回身来了,这一出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阮清沅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清醒过来后立刻走到江篱身后站好。
真是痛快。
江篱摇摇头,走过去两步,那两个倒霉鬼终于爬上来了。那味道……
江篱又立刻退了几步。
听闻声音过来的下人们已经越来越多,阮清沅有些着急,被团团围住的话自己脱身便难了。
瞿竞溪又在呆呆地看着江篱身后的阮清沅,似乎在确认这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阮七小姐。世上真会有这么个无法无天的、长得像她的小厮?
江篱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侧身挡住。
“二位现在恐怕有些狼狈,快让人过来替二位收拾一下吧。”
贺梓归爬出来后当下火起,根本听不进他说话,这小贼不但阻止了他参加射柳,还弄得自己这满身污泥,伸手就来逮阮清沅要好好给她点教训,没想江篱出手一挡,拦住了他:
“何必和下人计较。”
说罢他侧眼看了看阮清沅,她立刻明白,弯下腰打了个千便退下。
“你……”贺梓归怒目看着江篱。
江篱抬了抬眼,“你且信我。”
贺梓归立刻便明白过来,江篱做事从来就是有分寸的,恐怕这里头有些什么事情。旁边还有瞿竞溪,自然两人不能好好说话。
不过就算有些什么事,把他弄成这样也太……
贺梓归看着江篱,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同寻常,他看自己的眼神……
格外不友善。
贺梓归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们两个认识这些年,江篱也一贯不喜欢用身份压他,推他下水,也是不得不为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旁边的瞿竞溪在两人之间来回睃着,实在不明白这一出。
江篱对他笑笑,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愧疚之意来,只说:
“许久未见,瞿兄可还安好?”
瞿竞溪拧了拧湿透的袖子。他这样子,还能说安好吗。但他依旧对江篱拱拱手,“那日自与江三少爷谈论制艺后,便一直不得机会相见,瞿某一直想着再寻机会与你探讨探讨。”
江篱不置可否。他其实一向不太喜欢身上文人气太重的人。
周遭的下人也终于过来了,看着三人的样子,皆是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只能领了两个人去沐浴更衣。
江篱看着阮清沅离去的方向,轻轻笑了笑。(。)
第一百七十章 惊马()
阮清沅有些慌不择路,瞿竞溪认出她来了,她该怎么办?
离自家所在的院落越来越近了,她才好不容易定定心,好在此时多数女眷都不在了,四下里静得很。》頂點小說,
她没注意,前头走来一人,等她发现时,立刻低下头,垂手等她先过去。
“你……”
竟是她六姐阮清漪的声音。
“七妹……”
阮清沅心中暗叫不好,她怎么会在这。
阮清漪震惊地看着眼前小厮打扮的阮清沅,她是去做什么的?她往清沅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