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成东看见那群人笑吟吟站在原地的模样,忽然自觉有些吃不消了。
再看向一旁面色冷清的卫笙,就更是有些琢磨不透。
邵秉然站在父亲身旁自然也是听到崔永贞的这番话,不禁收起方才表情,将揣在裤兜的右手缓缓掏出、垂在了裤线一侧,盯向卫笙的眸光泛着些呆滞。
继而又是拧眉盯着卫笙露出笑容,看来她刚刚那番在众人眼里托大的话,实在是没有丁点托大的意思。
他倒是很好奇,她口中自己这些年摸爬滚打,倒是都经历了些什么。
能看得出那些人不是冲着苏景州来的,相反,倒像是专门帮衬卫笙来的,态度也是没有丁点居高临下再或高高在上,感觉那神态语气倒像是有些敬重。
这会儿,就是刚刚陪着钱闯女儿发言挤兑卫笙的几个青年人,也都沉默下来闭口不言,显然人家的确不是来讹钱的,更不是因为什么富在深山有远亲而前来搭关系的。
卫笙此时笑吟吟地走近钱闯,压低声音道,“钱叔叔,钱小姐,现在的确是法治社会,我们做事当然也是要经官,但在鹏城地界,这官到底怎么个经法儿,经后到底是怎么个结果,人又被经去了哪儿,可就看这个了。”
说着话,卫笙将手腕伸在钱闯眼前,轻轻扭了扭。
第1421章 软了()
看着卫笙轻轻扭转的手腕,钱闯神色瞬息万变,眸中腾升熊熊怒火却是牙关紧咬,似是有些敢怒而不敢言。他眼角瞟向苏景州,心知自己在鹏城地界的确没有姓苏的家大业大。
更没有姓苏的根深蒂固。
只是他不懂,卫笙何德何能,请动苏景州以及那些个看似来历不浅的人对付自己,他当然看得出那些人来历不浅,这点识人的眼力钱闯自认还是有的。
“卫、大侄女,你是真的误会你钱叔叔了,不,当初是我做的不对,但当年的事也不是现在说起来那么简单,你爸也不是一丁点错都没有的,我早说工厂要他转卖出去,他就是不同意,我也是迫于无奈啊我!”
钱闯软了。
卫笙眯眸,“所以你就背着我爸卷走了所有的钱,逼得他背上满身债务跳楼自杀?”
钱闯嘴唇一抖,“我、我真没想到解放能跳楼,我今天就是说了一万个谎,唯独那句是真的,要是早知道你爸会因为这事跳楼自杀,打死我,我也不能这么害了我兄弟啊!”
“我当年的确是被猪油蒙了心,叫钱蒙了眼,但我满脑子就想着尽快抽身,捞回点钱躲开这个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爸,但我真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结果!我事后的确道出打听你们母女,就是想做出点补偿……”
“是求心安吧。”卫笙冷笑颔首。
钱闯张了张嘴,叹息一声继续道,“结果你们母女从老房子搬走了,我都找上卫国庆卫老爷子了,谁知道那会儿他都跟你爸断绝父子关系了,你爸走后他更没管过你们母女在哪,我是大海捞针啊,哦对,我还去虎台县找你大伯打听过,他也是不知道你跟你妈搬到了哪去。”
“卫笙,大侄女,叔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母女,但也希望你今天别把所有事都推到叔一个人的身上,还是那句话,当年的事都是一步赶着一步发生的,叔想坑你爸……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啊!”
场内其他人只能看见钱闯朝着卫笙窃窃私语,低声说着什么,看那模样言情恳切地,似乎是放软了,至于到底是真做了亏心事,还是因为迫于苏景州等人带来的压力,众人就不得而知。
而内围,钱桐就在钱闯身边,听了这些话早就面上血色点滴褪尽,真是自己父亲当年害死了卫笙的爸爸?卷了工厂的钱带着全家跑到了南方?
回忆起当年父亲带着自己和妈妈匆匆离家、甚至连房租都来不及退掉的场景,钱桐脚步不禁有些踉跄,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当然清楚父亲这个做法意味着什么。
几个钱桐的朋友听见这事,也是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吃惊神色。
站在近处的邵秉然更是听得愈发皱眉,看向卫笙的目光也是透露着些复杂,当年那个在市一中就读的小姑娘,家里竟然遭遇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回忆起来,卫笙似乎的确有段时间经常请假,且神情不太好,也隐隐回忆起她袖口带着黑色勋章的模样。
第1422章 出事了(1)()
是啊,那时候的卫笙,家中遭逢大变,父亲跳楼自杀,家里更是背上一身债务,而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子弟,学习一流,在校内风评一流,跟卫笙算是处于完全两极化的存在。
回忆起上学时候的确交流不多,甚至对这个女孩的印象相当淡薄,熟知卫笙还是后来关注到那个名叫东尼娅的赛手,邵秉然作为骨灰级的车迷自然乐于关注国际上的赛手履历。
卫笙生在虎台县,长在朝南市,甚至在朝南市一中上过学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也是自此才知道自己有一名老同学竟在车坛声名赫赫。
可惜邵秉然自认与卫笙在校时没什么交情,有意结交也不好冒昧找上门去。
此时打量着对面卫笙清丽动人、风姿卓绝的模样,她笑吟吟地盯着钱闯,目光中却隐隐流露出令人生畏的东西,更令钱闯无形当中就好似在她面前矮了一头。
这份气度绝不是因为苏景州的出现而生成,只是人们无意识地在苏景州等人出现以前,将它缩小,甚至是无视掉了。诚然,皇帝穿上乞丐装都叫人有眼不识君,何况这样一个看似只身而来,又刚经历过遭难背景的女人。
但事实上,能叫几位世界级洪家大佬一同出面只为她早年生父和钱闯间已经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显然这个卫笙更不简单呢。
“既然我那位身为另个巴掌的父亲已经去世,那么再想拍响这巴掌,我似乎也只能找钱叔您了呢。”卫笙嗓音清哑,凑前一步。
听钱闯看似服了软,打算大事化小般,实则言语间不乏为自己当年罪责开脱的意思,话外之音更是这件事自家父亲也有责任,卫笙就眯了眼。
“更何况……”她眯眸而笑。
话没说完,钱桐就急红了眼圈,声音沙哑地道,“卫笙!你到底讲不讲理!我爸都跟你道歉了,而且老一辈的事我们谁能说清楚?”
“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个讲理的人。”卫笙转目看向苏景州点了点头。
两名汉子顿从苏景州身后上前,站至钱闯身前两侧停住步伐,“钱总,警车就在外面,请吧。”
钱闯脸色阵变,脚步后退两步,“什么警车,你们什么意思,到底要干什么?”
“啊!”苏景州笑呵呵地一脸恍然,接话道,“钱小姐刚刚报警了嘛,警车早就到了,我让他们先在外面候着,省得叨扰了邵董事长的宴会。钱总,请吧?”
随着苏景州的话音落地,钱闯脸色已经一变再变,他当年在北方也是混社会出身,当然清楚苏景州这话是在向自己彰显他在鹏城的人脉地位,更是表明自己这趟若真的跟他们走了,多半是有来无回的意思。
“我、我不报警了。”钱闯面容深沉,哆嗦着嘴唇紧盯苏景州道。
“我们报。”苏景州不急不缓地微笑道。
说着话,双眼一眯,钱闯身畔两名汉子就再不由分说,上前架起钱闯。
第1423章 手机(2)()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面挂讥笑,有人玩味打量,也有人眉头紧皱却是怒不敢言。
邵成东张了张嘴,看向苏景州身旁一众人等,最终还是站立原地不置一词,而崔永贞与李政文对视一眼,则是对被人架走的钱闯冷眼旁观。
钱闯大力推搡间满面怒容,“你们放开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桐桐!报警桐桐!”
钱桐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前去与两名汉子撕扯扭拽。
卫笙见四周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心知现在智能时代真要强行带走钱闯恐怕也会为苏景州招来麻烦,就微笑上前。
然而人还没到,钱闯却忽然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面。
原来是推搡间不小心看见了身旁汉子腰间的冰冷枪支,吓得他双腿就是一软。
卫笙不明所以,依旧行至钱闯身边,低声笑言,“钱总,有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现在我母亲去世,这份账自然得算在你的头上,你害我家破人亡,又逍遥了这么多年,现在总该还一还了。”
“大侄女,有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说?发生了不能改变,钱叔叔愿意做出补偿,你先让他们把我放了!”钱闯见邵成东这会儿都是静默不语,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心里已是如堕冰窟。
“你总要给叔叔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他压低声音急急说道。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朝北方向,向我父母磕三记响头,该怎么说,不用我来教你。”卫笙收敛笑容。
钱闯脸色瞬息万变,紧紧盯着卫笙的目光已是怒火熊熊。
“否则祸及妻女也是您老应得的报应。”卫笙轻飘飘地声音在钱闯心里犹如平地炸雷,使得他面色一惨,又听卫笙淡淡道,“我既然来了,钱总就该清楚这件事再不可能蒙混过关。”
钱闯转头看向双眼哭红却睁大眼眸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再看向一旁面容云淡风轻的卫笙,又看向正点燃香烟面上一派闲散的苏景州,还有苏景州身旁几名一看就知道来头不浅的人。
最终他看向邵成东,后者张了张嘴好似有话要说。
钱闯忽然缓缓爬起身来,扬声说,“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走就走!”
卫笙先是一愣,继而面色一沉。
没有料想他还在强撑,当真是死要面子。
“带走!”
卫笙话音落地,两名汉子已是架起钱闯,大步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人群哗然,议论之声响彻耳畔。
卫笙转头面向邵成东,拱了拱手,“叨扰了邵董事长的晚宴,实在抱歉。”
邵成东亦是对今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感到唏嘘不已,他盯着卫笙打量半晌,越看越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他清楚科学上将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称为既视感。
此刻盯着卫笙忽然闪现过的感觉,邵成东自然地将其认为是既视感。
他摆了摆手,“恶人自有恶报,不过我劝你走正当的法律程序,现在可不时兴老一套了。”
第1424章 手机(3)()
卫笙含首一笑,“当然。”
邵成东再次打量卫笙一番,然后扬起笑容走向苏景州及他身旁的一众人等,“久仰久仰,不知道几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一旁的邵秉然见事情尘埃落定,再看卫笙时表情露出些克制不住地兴奋,“走,我请你去喝一杯。”
“不用了。”清冷嗓音配着一条胳膊挡在邵秉然的身前。
他抬头一看就是愣住,然后拧眉笑道,“崔贤?”
作为钱闯的妻子,张玉华也是出身北方县城,后来在朝南市遇见丈夫,嫁给丈夫,而后随着丈夫一路来到南方发展,对她来说这辈子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了钱闯,成为了这群南蛮子口中的钱太太。
她挺喜欢南方商人对她这种有点古老、传统,却十分令她受用的称呼。
二十年来似乎顺风顺水,不至于家财万贯吧,但好歹在经济大市鹏城买下了几栋房子,就是在老家朝南市那头也置办了两处房产。
对于丈夫早些年做出的事她是清楚的,却也没有太当做一回事,甚至于丈夫偶有唏嘘,还想重找杨立春母女帮扶一把,在她看来都全无必要,当年那个大时代,就好像是乱世,成王败寇本就是生存法则,卫解放只不过是被那个时代给淘汰掉了。
但做梦都没有想过,报应来的这么突然。
此刻位于钱家别墅的一层客厅里,灯光明亮刺得人眼疼。
张玉华哭得眼疼,“磊子你倒是想想办法,你钱哥对你不薄,出了这事嫂子只能指望你了,老钱最怕蹲局子,年轻那会儿打架进去过一次,后来吃瓜落被人牵连,再被送进去时候宁可拿头撞墙保外送医也不想在里面呆着……”
孙浩磊也是面色难看,“嫂子你先别着急,我打听过了,钱哥的确是被带进市局了,不过人没让我探,听说是苏景州亲自出面的,这事恐怕……确实不太好办。”
他当年在朝南就跟着钱闯混,后来钱闯在南方发展有了点眉目就将他给接到了鹏城,到现在孙浩磊也早在鹏城扎下根了。
“磊子,市局你不是有关系吗?需要花多少钱打点都没关系,主要是人得没事,这事到底算是什么?经济案?算不算是诈骗?不会连人命也得老钱背吧?下一步怎么办?”说话的是张玉华娘家大哥。
孙浩磊皱眉道,“可能是要叫我嫂子过去,配合调查。”
张玉华的弟弟拧眉道,“关键是见不着我姐夫,不知道他招了多少,到时候对不上口风也不行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的事就说谁都不清楚,当事人都死了这么多年,拿什么做证据?依我看不用着急,找那小丫头私了吧。”
2005年。
山风习习,树影婆娑间大风呼啸,吹动着半人高的草丛,月光倾洒,隐隐照应出山路北段一方大石旁的草叶已被鲜血浸红。
“咳咳咳!”
“崔贤,坚持住!”付沅殊火速将身前半倚在巨石后的男人身上外套脱去,只见男人腰间鲜血触目惊心,“数据、数据已经拿到了,接下来……”
正说话的付沅殊突然顿住话头,一张脸面色大变。
崔贤气若游丝间垂目,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刚刚被脱下的外套看去,就见外套边滑落出来的一只手机,已经线路外露,机壳碎裂……
第1425章 出事了(1)()
掌握数据的博比博士在当晚受袭死亡,秘密研究部门的实验数据遭遇窃取,霍金听闻这道消息深感欣慰,但他不知道的是……
手机碎了。
在截取数据的混战中,因遭到流弹击中,使得机身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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