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笙闻言一愣，抬腕看向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多分，“就算从一点钟开始，也要发五个小时的传单？”
坐在程琳前方的卢世诗当下笑道，“你真没发过假没发过呀？正常都得从九点开始算的，从十二点半开始人家还给全天的钱，咱们都占便宜了，去吧，就当帮帮忙了。”
程琳也是盯着卫笙目光希翼，后者就笑笑点了点头，“行，反正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
罗丁磊顿时乐道，“带我一个，我也去。”
程琳就不禁诧异回头，之所以没有询问罗丁磊，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这位学校里的问题人物不怎么缺钱，毕竟罗丁磊上学开摩托车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而且罗丁磊这人极具个性，这会儿虽然撩着程琳，但程琳还是觉得跟对方颇有些距离感。
“那太好了，卢世诗你赶紧去寝室把杨苗拉上，我知道她下午也没什么事，人手就够了！走走走，出发！”程琳极具干练地吩咐以后，卢世诗赶忙朝着寝室跑去，而程琳则是带着在教室里等待着的另外五个人冲出教室。
卫笙和罗丁磊也跟在身后，气氛仿佛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前方的程琳甚至小跑上了。
“我来出钱打车，罗丁磊你自己开摩托车行不行？托两个人，这样可以少打一辆车！”程琳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
繁华中带有稍许脏乱的街景，涓涓喷洒着水流的喷泉，以及过往的行人、各式商店橱窗，一齐形成了京城周末异常热闹的商业街区。
卖冰淇淋的、卖烤羊肉串的，商店门外摆小摊的，还有那经年累月永远在商业街可以听见的喇叭声，“每件一元！清仓甩卖！无论什么都一元！”店里卖的大多都是一些指甲刀，小木梳和各式小玩意。
卫笙是跟程琳一起打车到的，罗丁磊则落后一步等卢世诗和杨苗。
待卫笙随着大班长下车冲向喷泉边上的时候，离老远就看见罗丁磊正将车子锁在路边的摩托车棚中，而后放眼扫望一圈，大步朝着卫笙几人走来。
程琳已经来到喷泉旁竖立着宣传广告以及桌案的绿色简易棚子里，对着一名身穿女士西服长衣长裤的年轻女人不住道歉，听程琳是管对方叫刘经理，看模样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卫笙知道这一般是公司的业务，在外面报业务经理的名头，其实不过是个业务部门的小职员。
今天就是刘经理负责监管这群发传单的学生，她姣好的面容上此刻戴着一副用来遮阳的墨镜，正用纤细的手背一面为自己扇风，一面不悦斥责程琳今天的误事，然后指着身后两纸壳箱子的传单，“这些六点以前必须发完，别走出我视线啊。”
这翠绿色的简易棚子是个临时搭建的咨询台，除了刘经理外还有两名男女在里面负责为客户咨询，程琳一改往日在班级中颐指气使地班长模样，连连道歉之余赶忙招呼卫笙等人过来，给每人分发了一叠传单，叫众人就在这附近发。
有趣的是卫笙刚刚在街边站定，看见咨询台的宣传广告才发现，这原来是崔家新楼盘的销售传单，楼盘名为明珠花园，传单效果图上假山流水高档小区洋房，看着的确不错。听说现在还未彻底竣工，销售的属于期房。
这一整片都是商业街区，人流量非常的大，就是九月初的日头着实烤人，午后炎热之余没一会就叫人汗流浃背的。
卫笙将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白皙的胳膊，接过传单也不似其他人抱怨，笑吟吟地走到街边朝路人发放。
效果并不好，大多数人都是尽可能地躲避卫笙所发的传单，路过更是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她就躲到一个监管看不见的角落给崔贤发了条短信：【你家房子真不好卖。】
很快对方回信，发来几个问号。
卫笙就笑笑回道：【在商业街给你家房子发传单。】说罢不禁乐出声来，这事着实好笑，她的翊卫地产正打算进军京城地产市场，策划案都没来得及看倒是先给他家房子发起传单来了。
这方刚发过信息，那边程琳就忽然站在她身后拉扯了她一把，“干嘛呢，刘经理都看着你偷懒了！”
卫笙转头跃过程琳肩头，那刘经理可不正坐在遮阳的棚子里，正摘下眼镜板着面容颇为不悦地伸长勃颈望向自己这边。她当下就笑笑将握在身侧的手机径直揣进进裤兜里。
第714章 来自工人阶级的反抗（）
虽说人流量不少，但传单却当真不是那么好发，有人许是逛得热了，随手接过一张用来扇风，再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饶是卫笙，辛苦发出去的也不禁看着有些心疼。
不过这两年少有跟同学一起参加某种活动，卫笙倒是劲头十足，仿佛又找回些前世上高中时出来做兼职的感觉，不过那会儿就跟身旁的同学一样，大多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而现在因为自身掌舵者的缘故更加知道做什么就要像什么的道理。
刘经理在程琳带人抵达没一会的功夫，就约着一名同在咨询台的女孩离开了，程琳凑近卫笙、杨苗和卢世诗说，“她们是去逛街了，现在监管的小哥挺好说话的，你们累了就到咨询台那歇一会，我去买几瓶水。”
程琳说完又到一旁招呼另外几名同学，罗丁磊则是摸着额头的汗水走到卫笙身旁，“太折磨人了，这哪是人干的活儿！我打场游戏赢的都比这多！”
卢世诗就笑着低声告诉几人，“我告诉你们，随便发发就行，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往垃圾桶里扔点，快结束的时候还有没发完的都找办法扔掉。”
这话令卫笙有些吃惊，当初她上学那会儿出来发传单可没做过这事。
当然了，主要也是怕被监管的发现，即便监管不在，也担心万一藏在哪处看着，就等着抓现形，到时候一天力气白费可怎么是好。说白了那时候还是胆子都小。
杨苗摇了摇头，“不好吧，人家印一张也贵的，一摞一摞扔我都心疼。”
“你傻呀！不扔你还留着回去烧火呀？”卢世诗看怪物似的看她，“我们是被资产阶级剥削知道吗，这叫来自工人阶级的反抗！明着反抗不了咱就暗着反抗！”
罗丁磊赞同点头，“二十五块钱发两大箱子！少说几千张吧？我都怀疑商业街有这么多人吗。咱十个人每人得发出去少说几百份，你看，都俩点了！从我手里接走的最多二三十张，想靠发出去消灭这些传单完全没有可能。”
“矫情什么呀，好多人都这么干！”卢世诗瞥了杨苗一眼，心觉被杨苗这样一说像是自己多没道德似的，不过又不禁嘱咐道，“别跟程琳说，她肯定不答应。”
卫笙听着几人说话间首次去看这传单背面，随后惊讶发现这传单背面的宣传竟然是打着无风险投资的旗号。
‘购房者只要一次性付清房款，房子交付使用时，购房者如果要求退房，可以不说明任何理由退房立马一次性退还房款，并且给予20％的风险补偿金’
这是模仿翊卫地产在朝南市最新推出的写字楼的促销方案。
而那日卫笙在家楼下也同一位老者说起，这令她略微挑眉，随即觉得这个猜测太过巧合。
这样想着，人已经跟着众人来到咨询台前，此刻咨询台内的确只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程琳给小哥儿分了凭可口可乐，而后又分发给卫笙等人每人一瓶冰凉的矿泉水。
那小哥儿倒也是个和气性子，招呼大家先到棚子里来避避暑休息一会。
经过询问，这小哥儿名叫张放，而刚刚那名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刘经理则是叫刘岚，刘岚是这次销售小组的业务组长，每个小组都是需要一定售楼业绩的，所以私下里各个小组拟定自己的售楼办法，刘岚的办法则是募集学生发传单，这样做法无疑在炎热的夏天省时省力之余，希望用最少的钱达到宣传效果。
不过张放说，因为程琳带队来的太晚了，上午他们都是自己发的，而下午直到现在也只有两个客户来咨询楼盘详情，但却也只是简单咨询就走了。
张放是个有问必答的性子，而且比较直爽和蔼，大家询问什么也都像是跟朋友闲聊似的有一说一。
程琳就借机拉拢关系，给张放存了自己的呼机号码，“张哥，下回再有发传单的活都可以联系我，我在学校帮你们募集人手，我们都是师大高中的学生，信誉肯定没问题，咱以后有机会还希望能长期合作。”
张放就笑笑记下了她的呼机号。
卫笙不禁侧目，程琳这小姑娘在外面办事倒是一套一套的，怪不得她能在班级里组织此种活动，也正是这样能够落下脸来结交说话，才有一份又一份此种工作联系到她的头上，同样的，她也的确有资格获得除了自己发传单以外的每人五元中介费。
事实上除了卫笙和她自己，程琳也就是收八个人的四十元钱，来的时候打车以及买水都是花销，证明这位班长并不吝啬，起码大方的做法也叫大家跟着她干心里舒坦。
此刻卫笙和卢世诗当先喝完水来到街边，后者不禁望着马路上一对对情侣羡慕道，“什么时候我能和我男朋友一起逛逛街呢？”
“喂！卫笙快看，那男孩长得好俊呐！”卢世诗忽然转头拍了拍卫笙肩膀，消瘦白净的脸上，一双细小的眼睛正冒着铮铮亮光。
后者回头看去就是一愣，而后抬手朝着那男孩方向招了招手。
这幕看得卢世诗就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认识？”
卫笙颔首，笑着迎上前去，来人不是崔贤还会是谁。
少年顶着一头干净爽利的短发，一米七八的个头在这个年纪已然算不上矮，干净的白衬衫范思哲无标识款，下身穿着同款的米白色休闲长裤，容颜清俊颇为惹眼，于阳光下周身都好似泛着干净不染尘埃的光晕。
卫笙迎上前去不禁笑问，“怎么找到我的？”说着话却是毫不客气地将半打传单砸在了崔贤手中。
他就指着那咨询台的棚子，“看到那了。”
……
一小时后。
“我去，你家崔贤行啊，就捡小姑娘发，一发一个准儿，脑瓜够用啊！”说话的是罗丁磊。
“刚才那俩还主动上去要的呢。”
“长的好看是有优势哈，我发一下午了也没见有人主动管我要传单的。”
“切，了不起啊。”这是队伍里另一名男生。
第715章 抓现行（）
此刻包括卫笙和今日发传单的几人都尽数累得靠在一间顶棚带屋檐的店铺橱窗外，弯着身体手拄膝盖望着那方夕阳余晖中正手持厚厚一摞传单一发一个准的崔贤。
少年清俊的外形无疑为他手中传单增彩不少。
传单的发放持续到下午五点半钟，偷懒逛街的刘岚和另一位女同事才姗姗来迟，坐在棚子里直道今天累坏了，再问那张放有没有达成客户时得到否定答案后，刘岚一张脸顿时难看起来。
卫笙离老远就见到她一手端着冰淇淋杯，劈头盖脸对着张放一顿数落，而这时她正在咨询台前将传单递给一对中年夫妇。
回头，就听见刘岚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一个客户都没有？她们下午是不是偷懒了？”
“没有刘姐，都挺努力的，估计是天热没什么人愿意看房，说不定回头就……”
“热什么热？赵杰那组下午功夫就卖出去两套了！你还帮着她们说没偷懒？这些矿泉水瓶干嘛了？不是在这休息喝水了？”刘岚指着桌面的七八只瓶子恼怒异常恼怒，似乎将今日没有达成指标怪罪到了张放的身上。
卢世诗这时候赶忙上前拉着卫笙朝远处走去，“还不赶紧扔想什么呐！待会等着她扣钱呀！”
卫笙不禁笑道，“我看刘姐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做事怎么像老油条了。”
“听说做销售锻炼人，你看她年纪不大能做到经理肯定是业绩好，业绩好为人能不精明嘛。来，给我。”卢世诗带着卫笙走远后，一把扯过卫笙手里传单就是打算扔掉。
卫笙却没撒手，拧眉道，“其实也没定指标，能发多少算多少，扔了太……”
卢世诗一把将其扯过，“不给她扣咱们钱的机会，又不是你家的，你心疼什么。”说着话，就将传单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不待她长舒口气，那方咨询台中另一位四下张望的业务员顿时朝刘岚喊道，“快快快！抓包了！她们把传单扔了。”
今天下午她跟刘岚逛街时候一直抱怨自己这个月的工资要搭衬家里，交了房租和水电估计不够生活的，而现在公司的销售业绩并不算好，刘岚当时就给她出了个主意，例如可以从这些学生的工资中剥削出来那么一点。
随即两人商定今天回来发工资前到附近的垃圾桶仔细翻翻，抓包就把这笔钱剩下，一个月剩两三次，每次哪怕一百元，无异于就多挣了两三百元，何况一个月并不可能只出现两三次此种情况，尤其刘岚今年没少招学生发传单，对他们这些小招数心中有数，只是大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当然了，如果逛街回去发现张放那边的确有成交的，或者这群孩子的确没做违规的事，还真不好赖下这些钱。
刘岚闻言，顿时精神一震，面上怒容更甚，径直就带着身旁那名女业务员冲了过去，张放也呆愣地走出咨询台朝垃圾桶方向张望。
夕阳淡金色的光辉中，卢世诗就傻愣愣地站在还未来得及撤离的案发现场旁，被监管抓了个现形。
班长程琳站在远处拎着手里的传单，见这架势就暗道一声糟糕，快步冲了上去。
没一会儿，发传单的学生与刘岚三名业务员就径直围拢在那个垃圾桶的旁边，张放奉命掀开垃圾桶将那叠还崭新着的传单从里面拿了出来，有些尴尬地瞟了眼刘岚阴沉严厉的面色。
而卢世诗望着那叠传单更是如同被人抽了一记耳光般，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程琳冲上前不住地道歉，心里也是叫苦，她高一下学期开始接触发传单，当时是由学姐带着慢慢学习经营自己的人脉，渐渐地有人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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