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于奉陪。”
读着韩冬一个多月前写来的信,杨春的心底渐渐柔软起来。许是这些日子没有韩冬的消息,那时的信就成了心灵的蔚籍。
转眼到了清河镇中学中考的日子,因为初一初二要给初三学生倒教室做考场,学校放假三天。杨春提前放学回来,看见大姐杨桃正准备蒸肉包子要带去学校给杨梅吃。杨春说学校教学楼现在封闭不许外人进,肉包子等杨梅考完试回来再吃。学校的食堂这三天应该会加菜,杨梅的伙食不会差。
姐妹俩正说着,听见院门响,跑出去看,杨梅竟然回来了。杨桃惊喜地打开门请杨梅进来,又问杨梅考试准备得怎么样。杨梅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把手里的布带子扔到自己空置很久的床铺上。
第一百十五章 伤离别()
杨梅扑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脸,对坐在窗边的妹妹杨春似乎没有瞧见。
杨桃觉出杨梅的古怪,上前试了试杨梅的额头,轻声问:“梅子你咋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是,我肚子疼。做女人真倒霉,明天考试我来月经了。”
杨梅没好气地说。复习这么久都没有月事来骚扰,眼看着明天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月事却赶巧来了。这个时候小镇上还没有卫生巾那么便利的女生用品,女生来月事通常都是用粉色的皱纹卫生纸斜着叠成一条,再垫在一根宽带子上用线绳系在腰间。条件稍好一点的会去商场买一根橡胶做的月经带,家里窘困的就用旧布裁两条密密锁了边再缝上带子一样用。
可是卫生纸终究饱吸量有限,一堂考试要一个半小时,中途肯定会阴湿了裤子令人难看,再说身下湿淋淋地,还伴着阵阵的血腥气和隐隐的腹痛,哪还有心思算题作文。
杨春对二姐只能深表同情,除了给她买一根橡胶带和最柔软的卫生纸也别无他法。杨春的记忆里第一次来月经时正在北京,是师傅的女儿苏暖教会她用卫生巾。
苏暖,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到你了,也希望不要再见到你!
苏暖当年特招入伍时,杨春已经考入了上海艺校。从此两个人的交集仅限于一些晚会上偶尔同台。
杨梅晚上没有吃饭,杨桃怎么劝也不吃。杨桃没有办法,又怕杨梅饿出毛病,又跑到路口的小卖店买了一袋奶粉回来。杨桃不买奶粉还好,杨梅看见杨桃递来的奶粉直接抢过来甩出老远。
“二姐,你耍什么疯!大姐是好心怕你饿着,你不愿意喝就算了。”
杨春把奶粉拣起来,看见奶粉袋上印着的大肚子孕妇的形象,顿时明白了,二姐杨梅是触景生情,想到了她流产时的痛苦。
杨春朝一脸委屈的大姐杨桃使个眼色,把奶粉递给杨桃,杨桃默默地拿着奶粉出去了。小卖店里只有这么一种孕妇奶粉,杨桃哪想到竟然会触动了妹妹杨梅的神经。
杨梅在床上躺了一会,受不了身下潺潺的涌动,拿起杨春帮她折好的卫生纸出去,走到院里又怕黑喊杨春跟她一起去厕所。杨春拿这么个二姐也是没有办法。
杨梅上完厕所回到屋里可能身体觉得舒服了些,看杨春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杨梅半靠在床头问杨春,最近是不是听说了一个姑娘被她的未婚夫搞坏了下身,到上海看医生去了。
杨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再说这么劲爆的话题,也不适合两个中学生谈论。
“你别装了,我知道那个刘硕喜还到大姐的服装厂找你打听事了。”
原来说的是刘硕喜和小怜。
杨春的苦心没有白费,服装厂的小媳妇们很快就把小怜受害故事的新版本在清河镇传开了。连初中生杨梅都知道了,杨梅是在学校厕所蹲坑时听隔壁两个女老师聊天聊起来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梅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她觉得妹妹杨春去上海应该不是打听小怜的消息的,杨春和小怜以前又不认识,哪有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专程跑一趟上海。
杨梅突然从床上跳下地,定定地望着杨春,“你是不是去上海找韩枫了?”
“找韩枫?韩枫是谁?我从来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杨春这时不想让二姐的心绪起伏太大,毕竟明天大考当前,杨梅好好发挥考出好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杨梅望着杨春的眼睛翘唇轻笑,“睡吧,明天我要考试。”
杨梅笑得古怪合衣躺下,背对着杨春不一会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一夜是杨梅回家和大姐小妹做最后一次告别的,她决定考完试就去上海找韩枫。
杨梅觉得只有把杨桃和杨春的心都伤透了,她们才不会想她,她才能走得痛快安心。
杨春一直侧身望着二姐杨梅的后背,天亮的时候浑身都僵住了。杨梅倒像没事人一样,起床安心地享用大姐杨桃准备的早餐,吃完抹抹嘴,把杨春给她准备的卫生纸都装进了布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子一定会考上的。”
“二姐一定行。”
杨桃双手合十对天祈祷。杨春望着杨梅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杨桃进屋收拾突然喊站在院里的杨春进屋。
在杨桃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女娃娃不倒翁,不倒翁的脸蛋涂着喜庆的桃红色,两条小辫子也刻画得很生动。
“这一定是梅子放这的。”
杨桃想不通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杨梅为什么要送礼物给她。杨春急忙回自己屋里,发现自己的枕头底下也藏了一个男娃娃不倒翁。
临别赠礼?!杨春暗叹一声,没敢告诉大姐杨桃。下午直奔学校找杨梅。
学校大门封闭闲人勿近。杨春现在想进自己的校门都不行,只能远远在学校大门口盯着。终于等到交卷的铃声响了,杨春冲到学校门口等开门。
杨梅不在学生宿舍,教室也已经锁门了,杨春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杨梅。总算在食堂找到江山问,才知道杨梅和同宿舍的女生去了女生的亲戚家临时住两晚。
“她为什么有家不回,去同学家住?”
杨春冲口而出。
“这个,你问我我问谁呢?我也奇怪杨梅是不是脑子坏了,就算她的宿舍现在西晒特别热,可是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就这么两天就忍不了了?”
杨春也觉得这个问题问江山显然是为难他,不过自己在学校大门口盯了很么久,却连杨梅的人影都没看到,真不相信杨梅已经离开学校了。
江山很肯定地说看见杨梅交完卷走的。
“你们姐妹是不是闹矛盾了?会不会是杨梅故意躲着你,看见你就避开了?”
江山说得很对,杨梅看见妹妹杨春一直朝学校里张望,就和同学绕到学校后面操场跳墙离开了。
女生的心思就是那么奇怪,一旦决定和家人离别断绝往来,就想当成陌生一样不愿再见面。杨梅宁愿和同学挤一个床铺,也不想再回家招惹杨桃和杨春的关怀,她怕会心软割舍不下,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第一百十六章 惊险“艳遇”()
杨梅蹲在同学家的院墙边刷牙,满口清香的泡沫令她感到很愉快。今天考试的三个科目非常有把握拿到高分,如果按照今天的题目难度,完全可以报更好的学校,考幼儿师范感觉有些屈才。
杨梅的同学招呼杨梅进屋温习明天的考试内容,杨梅含一口水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然后朝院墙吐去,脚步轻快地转身进屋。
杨春趴在院墙外默默地看着二姐杨梅的一举一动,不一会窗玻璃上映出杨梅和同学头挨头学习的影子,杨春收回目光跳下踩脚石。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找江山要到杨梅同学家的地址,杨春先回家和大姐说了实情。杨桃担心得坐立不安,总觉得杨梅有家不回睡在同学家不妥。杨桃一会担心杨梅在同学家不方便,一会又担心杨梅会出事,到时候哑巴吃黄莲就惨了。
杨桃放下针线就要出门去找杨梅,杨春拦住杨桃。
“既然二姐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不想咱们去烦她。如果现在去找她,反倒会挑起她的逆鳞,到时候肯定会影响二姐考试,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大姐放心,我会时时看着二姐,后天考完最后一科,我一定把她带回家。”
杨春说是这么说,心里也还是担心杨梅住在外面不安全。所以偷偷溜出来看杨梅,见她真的是和女同学在一起才算稍稍宽心。
杨梅同学家所在的这片房子,家家都是高墙红瓦的大院落,错落交织,夜色里显得每家门前的路很狭窄。杨春顺着原路往回走,感觉狭长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走了很久也不见走到开阔的大街上。终于走进一个死胡同,杨春才发觉自己走错路了。
上辈子就是路痴离了导航不能开车的人,看来重生也救不了这毛病!杨春自嘲暗叹,折身往回走。这时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逆光站在巷道中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夜风吹起他头顶的乱发,那人就仿佛一尊泥塑一般。杨春的心里格楞一下,她明明记得刚刚经过这条窄巷,两边并没有分岔。那个人……那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想到这里,杨春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人一直跟在身后自己竟然茫然无觉!
杨春也站着不动,盯着对面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个男人!逆光的轮廓里,那个人身形粗壮,头方手长,只是,只是那人的裤管有些奇怪,一只裤管随风飘荡,隔得远也能感觉到裤管里面的空荡。是个瘸子,杨春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刘硕喜?
夜色里一男一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凌空对峙,虽然看不出彼此的脸和目光,却能感觉到彼此身上透出的刹气。
对刹气!杨春感觉到那具粗壮的身体里正聚满刹气,像无形的黑雾在他周身围绕,只要杨春再往前走几步,必然会被那团黑雾吞没。
杨春抓紧了袖口里的如意乌棘棒。乌棘棒收缩起来虽然不大,不过为了拿取方便,杨春在衣袖里缝了袖袋,袖袋口用松紧带固定。有需要时只要伸手插进袖袋就能拿取乌棘棒,比装在衣兜里要方便许多。这也是杨春经过反复演习,最终确定合适存放乌棘棒的方法。
如果是刘硕喜,那可来得正好!可以省去等待他再次犯案的煎熬。
杨春稳了稳神,抬头望了望无边的夜空,然后轻轻哼起了小曲抬脚轻迈。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只是想心事走了神,并不在意眼前出现的人。
这种时候如果让对方感觉到了自己的警惕,反倒会让对方更加警觉。杨春轻哼着小曲,余光却紧盯着那团黑影。
黑影似乎没料到杨春会突然反转,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轻歌慢步缓缓而来。
黑影的一条腿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像是站久了有些累,重心偏了一偏又重新固定好。杨春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了,黑影就是一个不想让人看出来的瘸子。
离黑影还有四五米的距离了,杨春的呼吸变得不再均匀,把乌棘棒移到手心扣在机关上随时准备启动。
黑影似乎也不能控制呼吸了,沉重的呼吸和油脂旺盛的体味朝杨春劈头盖脸袭来。杨春屏住呼吸,又前进了两米。黑影站在巷道中间,不论杨春从哪边过去,都在他的手臂可及的范围。杨春看准形势,干脆朝黑影直面而去。如果黑影动手,杨春眨眼之间就可将他擒住,如果黑影站着不动,那么杨春和他就是擦肩而过。
“喜子——”
一声慈爱的声音从近旁的高墙大院里传来,“怎么跑后院去了,赶紧回屋吃饭。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饿,你都多大的人了……”
高墙里探出一颗妇人的脑袋,对着黑影啰嗦了一顿,又隐了下去。墙内响起踢踏的脚步声,应该是妇人要出院来找她口中的喜子。
杨春没有停步,继续屏息前行。黑影依然没有动,直到杨春近前不足半米,黑影侧过身子给杨春让出一条路。
杨春扫视了一眼黑影,黑影浓重眉毛和硕大的鼻子在夜色里很醒目。杨春走出几步,仔细捕捉身后的动静。身后像陷入无边的寂静,只有夜风摇树的声音。迎面走来一位老大娘,边走边喊着“喜子。”
“妈,我不饿。”
杨春终于听到一句沉闷的应声。刘硕喜被老娘又叹又怜地拉着胳膊,一颠一颠地回家了。
第二天杨春找到刘硕文,不露声色地说起昨晚的“艳遇”,刘硕文惊得连连怪杨春胆子太大了,就算手里有宝贝武器,要对付刘硕喜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杨春望着刘硕喜痛苦惊惧的神情,再看他额上鼻梁上新添的青紫,“你和你堂哥打架了?”
刘硕文点点头,“我实在忍不了了,你到底让我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还有半个月。”
杨春望着远处浮动的白云,一会变幻成棉垛,一会又像成群的绵羊,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刘硕文见杨春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第一百十七章 一个人一个命()
“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凶手,为什么不干脆把他送进监狱?”
刘硕文急赤白脸地说。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
杨春收回目光叹了一声,“如果小怜不是那副痴傻的样子,应该能指认出那天接她火车的人就是你堂哥。”
刘硕文不明白杨春的意思。其实刘硕文并没有思考杨春给他解说的案情,对于杨春没有说出来的案情漏洞或者逻辑,也没有认真推理。
刘硕喜比刘硕文大十几岁,虽然有些残疾,可是打架并不手软,在家里更是从来不会让着刘硕文。
刘硕文一向不喜欢他的这个大堂哥,听杨春推理出凶手就刘硕喜,刘硕文立刻就认定了这位堂哥是在跟他抢女人,是在向他示威。所以昨天晚上一时没忍住,故意找碴激怒刘硕喜,两个人动手打起来,刘硕文依然像小时候一样没打赢,当然也不算完全输,刘硕喜也挂了彩,算是两败俱伤吧。
刘硕文是拼了命的,如果不是家人拉着,刘硕文相信他可以打败刘硕喜,他要为小怜报仇,要摘了刘硕喜的作案工具,让他以后再也日不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