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握着藏在衣袖里的乌棘棒,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小路中间。如果那个凶手藏在油菜地里,肯定会看见孤身一人夜行的杨春。
身后响起突突的车轮声,杨春的心顿时紧张起来,握着乌棘棒的手心渐渐沁出汗。耳边捕捉着车辙声渐行渐近。身前的地上也被车灯照得越来越亮。
凶手鸟枪换炮骑上摩托车了!杨春认出眼前的光亮是摩托车的大灯光,猛地转身迎上徐徐驰来的摩托车。
一道亮光将杨春罩在中间,晃得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小同志,你怎么一个人走这条夜路?这里不安全,你赶紧回家。”
摩托车上坐着两个巡逻的民警。杨春有点哭笑不得,如果民警再晚开口一秒,杨春的如意乌棘棒就要甩出迎头一击了。
“为什么不安全?”
杨春一直是听大姐杨桃讲述镇上好生的恶性凶案,杨桃也是听厂里的小媳妇们道听途说的。这会能和民警遇见,杨春打算好好探听一下凶案的细节。
第一零六章 孤胆寻凶()
民警怎么也不会料到一个走在危险夜路上的姑娘,是成心要找他们打听凶案消息,杨春不经意的几个问题,就套出了凶案的现场和凶手的大概特征。
听完警察的叙述杨春显得特别害怕。
“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
“我们正在努力追查,天网恢恢凶手是逃不掉的。不过在没抓到凶手以前,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好不要晚上出来。就算必须要出行,也得找家人或朋友陪着。”
民警担心杨春一个人去火车站不安全,一直把杨春护送到了火车站才离开。
小镇的火车站没几个人,或坐或卧,零星地散布在车站里的几条长椅上。杨春买了一张去上海的站票,走到屋角才找到一张没人的长椅。
杨春坐下来想心事,警察说的案发地点离清河镇中学很远。杨春有点不敢肯定了,上一世二姐的被害是不是真的和这次的案件有关。不过杨春可以肯定,不论两个案件有没有关系,这辈子都要惩治一切伤害女性的恶犯。警察有警察的破案手段,杨春有杨春惩治凶手的办法。
车站里又陆续进来了一些拎着大包小包候车的旅客。长椅明显不够用了,一对母亲坐到了杨春的长椅上。杨春往旁边挪了挪,那对母亲不客气地把拎包堆到了杨春的旁边。
“小妹你也是去上海啊?”
“嗯。”
杨春正想着破案大计,没空和不相干的人热聊。可是那个母亲并不识眼色,一直问杨春怎么一个人出门,“家里人放心吗?怎么也不带行李?是去上海走亲戚吗?”
杨春皱了一下眉头不想回答。这时女子带来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拣亮晶晶的花糖纸。女子喝斥着打掉小男孩手里的糖纸,小男孩撇了撇嘴忍着没有哭。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卫生,地上多脏啊!你要吃糖妈妈给你去上海买。”
女人摸着儿子的头安慰着,小男孩的眼泪总算没有掉下来。不过委屈的小嘴巴一嘟一嘟的,杨春看着想乐。
“你儿子长得真可爱。”
“是呀,邻居们都夸我儿子长得好看又聪明。”
女子的脸上扬起满满的自豪和得意。小男孩突然看到一条长椅底下有一个金色的香烟盒,挣脱母亲的束缚,跑过去蹲在长椅下面伸长胳膊去拣。可能小男孩觉得胳膊不够长,只好钻到椅子下面去拣。
“小冤家,怎么又往地上爬!”
女子去揪儿子的腿想拖出来,小男孩调皮地和母亲捉迷藏。小男孩觉得和母亲捉迷藏很有趣,嘻笑着跳上长椅又爬上椅背,就是让母亲想抓又抓不着。
“远点闪着!”
一直躺在长椅上用鸭舌帽盖着脸的男人腾地坐起来,一巴掌拍在小男孩的后背上。小男孩不知是被打疼了,还是被男人胡子拉碴的样子给吓得,“哇”地大哭起来。
“你跟小孩子治什么气!”
女子瞪了男人一样,不过看见男人布着血丝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再大声骂,抱起儿子灰溜溜地回到杨春的旁边。
“真倒霉,出门撞见鬼!”
女子小声嘀咕着以泄心头无名火。小男孩好奇地问母亲“什么是鬼”。女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伸手偷偷指着那个打儿子的男人。
杨春这时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男人和杨春一样空着双手,不像是出门办事或走亲访友的样子。
男人又把鸭舌帽扣在脸上抱着双臂躺倒,好像只要不打扰他的睡眠,他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
火车进站的轰鸣声里,旅客们争相奔进检票口。杨春跟着人群走进检票口,回头看那个男人依然保持着刚才抱臂沉睡的姿势,躺在长椅上。
“去往上海的旅客赶紧上车,火车马上就要启动了。”
杨春最后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转身奔向火车。
杨春跳上火车车门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回头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闪身登上了另一节车厢。
是刚才躺在长椅上的那个男人!
根据民警的描述,凶手可能是一位身高力强的壮汉。躺在长椅上的男人却瘦弱矮小,瘦长的脸上胡子拉碴的虽然吓人,可是衣着却斯斯文文的,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支英雄牌红色钢笔,倒像是个文化人,跟残害姑娘的凶手挂不上钩……
只要一天不抓到凶手,就可能还会有姑娘遇害。也许二姐杨梅就是下一个目标!杨春望着火车窗外掠过的重重暗影,猜想着此刻那个凶手潜伏在什么地方。
火车长鸣一声晃晃荡荡驶进了上海站。已是午夜时分,街灯、月色和路边闪亮的招牌交相辉映,倒也不觉得夜行孤寂。
杨春熟练地找到受害姑娘所住医院附近的招待所入住,打算等到天亮就去医院探望那个姑娘,然后把申请四季春商标的事给落实下来,再收新货订单的订金,趁早买辆新自行车……明天也许能赶上最后一班长途客车回清河镇。
如果听大姐杨桃的安排,明天一大早到上海也是可以的,不过杨春的私心是想趁着夜色诱凶手出来,可惜凶手没找到,倒让警察一路护送到了车站。
杨春刷完牙,对着招待所公共卫生间的镜子无奈的苦笑一下,甩掉牙刷上的水,拿起牙膏打算回房间。
杨春一回身就撞上了一个人,抬眼看到是刚刚在火车站戴鸭舌帽的男人,杨春愣住了。
“对不起。”
鸭舌帽低头从杨春身边走过。一股浓浓的烟味混和着古怪的体味直冲杨春的鼻子,熏得杨春差点背过气去。
这人得多久没有洗澡了!
鸭舌帽走进男子冲淋房,不一会冲淋房里响起了水声。杨春拎着自己在车站商店买的洗漱用品回房,走了几步感觉身后凉嗖嗖地,忍不住回头看去。
男子冲淋房门口一道人影忽地一闪不见了,杨春好像看见鸭舌帽瞪着血丝的眼睛,不由得心里格愣一下。
杨春握了一下藏在袖口里的如意乌棘棒,经过这段时间的演练,杨春非常有把握,只要乌棘棒出手,致敌必杀。何况她又在乌棘棒的尖锋上浸透了苗家僵虫液……
第一零七章 胆小鬼()
八十年代的招待所都大同小异,杨春这次住的是区卫生局的招待所,各方面条件相对要好一些。最起码房里的弹子锁能反锁上,还有两道保险插销。
窗外不时有划破夜空的车灯闪过,杨春坐在黑暗里盯着门口,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声音。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那个鸭舌帽也该洗好澡了。如果鸭舌帽是凶手,会不会见自己孤身弱女临时起歹意?
鸭舌帽在盥洗间窥视的眼睛让杨春不得不联想,不得不提防……
“踢踏踢踏……”
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杨春立刻抓起如意乌棘棒跳下床,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侧头伏耳在门上。
脚步声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时轻时重,到了杨春的房门口竟然消失了。杨春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杨春有一个错觉,好像此时在门外的那个人,也正和杨春一样侧头俯耳贴在门上……想到这,杨春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和门外的那个人挨在了一起,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阴冷冰凉。
这一刻杨春突然理解了大姐杨桃害怕鬼怪的感觉,那种由心里往外透出的惊惧和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杨春不能忍受这样的感觉,慢慢拉开两道插销,拧开弹子锁扣,猛地打开门。
杨春看也不看朝门口挥出乌棘棒,手掌大小的乌棘棒顷刻间伸展半米多长,电光火石般在门口划出几道弧线。没有听到预期的哀痛声,杨春收住手左右张望,昏黄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虚惊一场!杨春暗笑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重新锁好门插上插销回到床上躺下。回想一下刚才如果门外真的有人,那吃了杨春的如意乌棘棒几下,就算不残废也会暂时变成僵尸植物人一样动弹不得……
就算正当防卫会不会有点防卫过当?杨春突然想起法律常识课的问答题了,防卫过当可是要吃官司的。
杨春惊出一身冷汗,打开灯把乌棘棒放在手里审视,一直没有用乌棘棒打过人,这件防身工具到底有多大威力,会不会防卫出人命值得探究一下。如果把这些尖刺磨掉,只用僵虫液浸泡一下棒子的前端,可能用于防身就足够了。
韩冬怎么会有这么一根棒子呢?他是特意买给我的?好久没有收到韩冬的信了!
杨春放下乌棘棒关上灯,望着屋角不时划过的车灯光,眼前韩冬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
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是在军校上课还是野外训练?他以后会去战场打仗吗?
想着想着杨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一会竟然做起了梦。梦里杨春站在一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地上,望着脚下龟裂的土地,一道道可以伸进手掌的裂纹是那么触目惊心。
杨春抬起头想看看远方会不会有绿意,这时一阵风沙刮来迷了她的眼睛。
杨春赶紧揉眼睛,可是飞进眼里的沙子越揉越往眼里去,痛得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帮忙。正在杨春几乎绝望的时候,感觉揉眼睛的双手被人轻轻拨开,一阵清凉的感觉缓缓拂进眼帘。
杨春眯起的眼缝里透过一缕白茫茫的光,那缕光是那样纯净圣洁,仿佛天际洒下的佛光,让人心生祥和、温暖、感动。
杨春感动得泪流满面,好像突然发现这缕光是带她重生归来的那束神光。
眼里的沙尘终于溢出了眼框,沁凉的感觉让人神清气爽。杨春迫切地想看看帮她拂去沙粒的那双手的主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光里,室内原先微不可察的轻尘暴露了踪迹。杨春怔望着晨光里轻舞的尘,才发现原来是做了一场梦!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那片黄土地,似乎在前世演出时曾经见过。
看一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这一觉睡得太沉了!
杨春不再纠结于梦境,飞快地洗漱完直奔医院,寻找受害姑娘小怜。
小怜住在外科病房最里面的房间。杨春趁护士不注意敲开了小怜的病房。看见鸭舌帽也在小怜的病房,杨春愣住了。
鸭舌帽还是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不过头发整理过,脸上的胡子也剔了。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了不少,还透着一丝儒雅秀气,和昨天鲁莽粗俗的样子像换了一个人。
杨春本能地握住如意乌棘棒,准备等鸭舌帽稍有动作就出手。
“你找谁?”
鸭舌帽说完,回身看着卧在病房上的小怜,小怜直愣愣地盯着杨春没有表示。
“我找小怜。”
“你找她有什么事?”
鸭舌帽警觉地挡在了小怜的面前。
“你是小怜的什么人?”
看得出来鸭舌帽和小怜的关系不一般,不过杨春依然习惯地握着如意乌棘棒。
“我,我是她丈夫。”
鸭舌帽说得有些艰难。要承认一个被人夺去贞结未过门的妻子,需要极大的勇气,不但要面临家人的责骂和威胁,还要忍受邻居友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鸭舌帽为此折磨了自己几天几夜,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偷偷跑来看小怜了。
可是小怜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从早上见面到现在,小怜没有和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看到昔日钟意的姑娘落得如此下场,鸭舌帽的心在滴血。
杨春也没想到被她误认为是凶手的鸭舌帽,会是受害人的丈夫。
“我妻子需要休息,不想被人打扰。不管你是什么人,都请你离开。”
鸭舌帽下了逐客令。杨春微怔马上会意。
“好,希望小怜早日康复。”
杨春望了一眼蜷缩着身体眼神茫然的小怜,又想起了二姐杨梅那时受到韩枫伤害时的样子。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女人!
杨春走到门口,又转身看向鸭舌帽,鸭舌帽正在给小怜盖被子。
“你不想抓到欺负小怜的那个坏蛋吗?”
杨春突然说一句,鸭舌帽的身子僵了一下,扭头看着杨春,好像在猜杨春这么说的目的。
“如果是我的妻子被人欺负了,我肯定要为她报仇雪恨。我要让那个凶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狠狠地折磨他,让他一点一点死去。”
“那,那样不是犯法吗?”
“胆小鬼!”
杨春不屑地望了鸭舌帽一眼拉开门出去。
“等等!”鸭舌帽追出来。
第一零八章 吓尿了()
杨春早料到鸭舌帽会追出来,故意走得脚下生风,对跟在身后的鸭舌帽不理不睬。鸭舌帽急了伸手要抓杨春。杨春早有防备,身形往侧一闪,把鸭舌帽给晃得差点摔倒。
“大姐你等等我。”
“谁是你大姐?!”
杨春停下脚步,看着鸭舌帽一副狼狈的样子忍着笑。
什么样的人适合用激将法,什么样的人要采取怀柔攻心,杨春早就积累了一套丰富的识人本事。不过这次因为紧张,或者是对二姐前世异常死亡的妄想,让杨春昨天对鸭舌帽看走了眼,这会近距离接触,她发现压鸭舌帽倒是一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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