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就会醒来了。”
“嗯!”廖樊提刀横在御医脖颈之上:“老小儿,俺嫂子到底几日才能醒!你若治不好她,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廖樊抽出了刀,刀光莹莹。
御医吓得摆手:“好汉,好汉饶命啊!”
不经怕的两三个立马昏死过去。
“廖樊。”
始终沉默的顾锦同喊住他。
廖樊不甘愿抽回刀,不忘狠狠瞪了那御医一眼。
“老者见笑了。”顾锦同下台阶扶起御医的双臂,歉意道:“只是鄙人的内子身子实在羸弱,不得不让我担忧。想来夫人明日定能退烧吧。”
御医看他,后背汗流的更快。
“是,是。”他拾起袖子悄悄的擦去鬓角上的汗水。
姣素底子太虚了,连着几日的担惊受怕,奔波劳累,再加上淋了暴雨才烧了起来。
顾锦同坐在了她床旁,目光眷眷。
他伸出了手来回抚摸她干涸的唇角,低声说:“快醒来吧。”
“大哥,那,那个骊姬怎么办?”廖樊为难的问。
从比峡谷杀入朝宫,用了整整一天一日,天都杀红了,暴帝生俘,却不想那般丑陋凶残的君主竟能生出如花似玉的帝姬。
廖樊心想他看着都心动,更别提大哥了,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顾锦同抽回了手,站起。
“大哥,是放了还是直接充作夫人?”
他沉思了一会儿,望向床上不醒的人:“先放着吧。”
先放着?
先放着是啥意思啊!是要还是不要啊?
廖樊摸了摸鼻子。
门外孙起进来。
顾锦同迎面就问:“莫千琼找到了吗?”
孙起颔首:“找到了。”他顿了顿:“只是蠡公,洪王的信使来了。”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廖樊跳起:“他/奶/奶的,俺们被麹义追的满地乱跑的时候,洪王去哪儿了!现在晓得派人来了!”
顾锦同和孙起沉默着,他们望向墙上的天子剑还有案桌上的碧玺。
“主公,见吗?”孙起问。
……
“见。”
“好,我去准备准备。”孙起敛目退下。
顾锦同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回过头对廖樊低声说了几句,廖樊看着他,面色顿时凝重了下来。
“晓了大哥,俺一定办好这事!”
“去吧。”
廖樊提刀退出。
顾锦同背手而立,站于夕阳之下。
大雨洗涤后的长空清澈湛蓝,云层高的极目远眺无穷无尽,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无限的长远。
这天下间,只有他一人踱手而站。
整个帝都的景色都俯瞰而尽。
顾锦同抽出百辟插入靴子之中,踏着台阶一阶一阶而下。
没有察觉,姣素的手指动了动。
紧闭的双眼缓缓的睁开。
一缕光投进了她的瞳孔,她终于从一场极长极长的梦中清醒了……
第31章 三十一()
姣素幽幽的睁开眼,犹如从一个疲惫颓长的梦境中清醒。
头顶上是熟悉的明黄色床幔,同色的流苏垂挂有风在金钩下随风轻轻的摇曳,似乎有人在唤她。
模模糊糊的视线之中,看见宫人穿着长裙插着袖口低首站在殿下两侧,一个女子朝她走了过来,扶起她。
她这是在哪儿啊?
含章宫吗?
她不是死了吗?重儿呢?
姣素烧的有些糊涂,她疲懒的抬起手臂扶上额头,抬头看向来人。
“夫人,您醒了?好点了吗?”裘氏轻声问。
姣素看清了来人,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就从她手上挣扎起身。
头还疼痛无比,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裘氏惊呼一声,赶忙接住她。
裘氏?裘氏!那她这是?
一瞬间,大量的记忆重新回到了大脑,她,她刚才烧糊涂了,那顾锦同已经攻进朝宫了?
“主,主公呢?”她被裘氏扶好坐在床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低声问。
裘氏不知道刚才夫人为何那般诡异,但仍是捧了一杯清水递给她,回道:“刚才洪王的信使到了,主公正去大典见他。”
姣素喝着水,一顿,缓缓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裘氏奇怪的看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主公正在大典见洪王的信使呢。”说着,捏了捏她的被角不让风吹进。
姣素失手打翻了水杯。
温热的清水从蚕丝被褥上顺流而下,瞬间滴到了床褥上。
“哎呀!”裘氏惊呼起身,连忙抽出帕子擦去。
姣素已掀开被子光脚下床,飞奔出去。
“夫人。”
裘氏声音未落,姣素一人从台阶上连滚十阶。
烧了三天三夜,病后初愈浑身根本没力,才跑几步脚下就虚软没力,胸骨出被窝了一角,疼的她发麻,裘氏等人慌忙将她扶起。
姣素面色苍白,喂了几口水后气息才逐渐平息下来。
“夫人,可要宣太医?”
她摇摇头,借着裘氏的力起身,虚弱道:“备撵……去长安门。”
“嗯?”可是主公在勤政殿啊。
姣素眯着眼,坐在垫子上:“要快。”
“是。”
裘氏急冲冲退下,一边叫人备撵,一边叫人去通知主公。
轿撵刚备好,已有小黄门跑进来,喘着粗气,尖着声儿喊:“裘姑姑,蠡公不在勤政殿。”
“去哪儿了?”姣素闻声从含章殿走出,已经换了裙裾,倚在门上。
小黄门惊见来人,连忙跪下:“回,回夫人,蠡公刚离开勤政殿,随洪王信使出宫去比峡谷的新丰候洪王入宫了。”
姣素倒退数步。
果然如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新丰之行避无可避了。
洪王届时会设下庆功宴捕杀顾锦同。
姣素坐上轿撵:“长安门。”
由六个黄门抬得轿撵飞快的朝长安门跑去。
“蠡公到哪儿了?”一路上她紧接着问。
“刚过菏泽门。”
“永寿门了。”
“过了临华门了!”
……
小黄门一个接着一个来报,长长的卷道上各有兵士把守,整个朝宫处在一种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之中,裘氏不时望向轿撵上的姣素,心下有些担忧。
直过了最后一道永昌门。
姣素看见正前方顾锦同的身影。
“快,快去拦下主公。”姣素拍着轿撵急道。
“是。”黄门快跑而去。
眼看着沉重的长安门被缓缓的打开,眼看着一队人马要疾驰飞奔出去。
姣素下了轿撵也跟着疾跑。
袍衫在她身后被风吹的哗哗的响,傍晚灰黑的夜色逐渐降临压在了一方头顶上,她身后也跟着一排急跑的黄门的宫女。
“主公!”
姣素声嘶力竭的大喊。
一队人马急速穿过长安门,顾锦同回首了,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她。
他看见了她。
但很快长安门的大门又被缓缓的关闭了,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姣素抓住裙裾又重新往前跑。
“夫人!”裘氏等人跟在后面追。
她跑上了城楼。
三十六丈高的城楼,寒风呼啸的在她身上穿梭。
姣素站在城楼顶上,轻骑已过了很远的朱雀大道,整个四通八达的咸阳站在了她的脚下。
“主——公——”她大喊。
顾锦同已经远远离去,早就听不见了。
姣素撑在瓦墙上,极目远眺,风大吹得她眼睛发疼,闭上眼去。
那一年惊心动荡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顾锦同先入朝宫,夺帝王剑,碧玺,功高震主。
是留不得了。
洪王以五十八万大军将顾锦同杀到了巴蜀,他们死伤无数,顾锦同差点死在了李刻剑下。
姣素低头笑了笑,目光直随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你一定要小心。”
大风刮地她袍衫哗哗作响。
裘氏等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夫,夫人……”
姣素睁开眼,回过头,将寒风吹乱的散发别在耳后,朝她一笑:“辛苦你了。”
裘氏俯身,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夫人,小心莫要再病了。”说着,从宫女手上取了斗篷来,系在她肩上,又摸上她的头。
还好,没烧起来。
姣素按住她的手:“没事的,只是风寒而已。”她不能再生病了:“跟我走吧,整理一下笼箱。”
“是!”裘氏雀跃起来,这个朝宫真是美不甚收,就是一年,两年,十年,天天看都看不完呢!那些奇珍异宝,斗兽飞禽,她若是有一两个就心满意足了。
姣素将下城楼,脚步一顿,回过头忽问:“你去查一下凌奉宫可有一个叫芸蝉的宫女。”
“嗯?”
裘氏疑惑看她,姣素继续道:“把她带来见我。”
“嗯,是。”
他们下了城楼,姣素拢了拢衣袖,看着宫殿内暖香偎的含苞的梅花。
一枝独秀
“暴帝帝姬之中有一个名动天下的骊姬,你可曾见过?”姣素问。
裘氏眉头跳了跳,双手局促的插入袖筒之内,低下头:“夫人,什么骊姬?妾身未曾见过。”
“嗯?”姣素转过身。
裘氏道:“当时兵荒马乱,妾身又照顾夫人不离寸步,何不叫从前服侍在帝姬身旁的宫人来问问。”
姣素点了点头:“也是,你去叫吧。”
“是。”裘氏缓缓退下,到了门口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再一抹额头,鬓角不知何时浸了汗,冷风一吹浑身冰凉的厉害。
“去,去叫骊姬身旁的邱齐前来问话。”她吩咐道。
“是。”小黄门退下。
裘氏悄悄的往殿内探去。
夜幕降下,灯光照耀着满室光明,唯有宝座上那位隔着纱帘看不清夫人的神情。
似乎隔着很远,又似乎离的很近。
夫人知晓了什么吗?
裘氏在心底悄悄的问自己。
她守在外面,不一会儿见宫女出来,那宫女见到她惊讶极了。
“裘,裘姑姑……”
裘氏看向里:“夫人叫你做什么?”
宫女犹豫了下,在她锐利的眼神下,怯怯道:“毒,毒鸠。”
平地惊起一声雷鸣,有狂风大作,吹得殿内的灯火忽明忽暗。
裘氏望去,瞧着清殿内夫人坐于屏案之后,纤纤素手把玩着一枚玉环,面色专注而冷漠。
……
一股比之前更加厉害的寒意顿时侵袭上她的全身。
第32章 三十二()
邱齐局促不安的走进含章殿,偏殿大门开着,有纱幔在风中吹得凌乱,见裘氏站在门口,她赶忙往前走了数步,刚要喊,裘氏已低下头,目光瞥向别处。
“夫人,侍候骊姬的宫女邱齐到了。”门外宫女报喊。
姣素撩开床幔,捧着一本竹简出来。
邱齐一见她,二话不说立马跪下,裘氏跟在她身后,默然看着。
“起来吧。”姣素虚抬一手,坐在案几后。
邱齐束手不安的站起。
“你是贴身侍候骊姬的?”她问。
……
邱齐顿了半响:“是。”
“骊姬现在在哪里呢?听说她明动咸阳,我很是想见见她。”
殿内很大,她的声音很小,但穿透力却是极强。
邱齐膝盖一软,慌忙跪下,身上一枚玉玦磕碰到大理石地板,硁——的一声碎成两半,她也不敢心疼,低着头一股脑道:“奴婢不知,朝宫乱后奴婢就再也没见到帝姬了。”
“哦?”姣素走下殿,弯下腰。
邱齐不敢抬头,只看见一双白的几近透明的双手捡起了破碎的玉玦。
姣素笑了笑:“着玉玦是上好的蓝田玉所制,非王公贵族是不能佩戴的。”邱齐怯见姣素也正瞪着她看,慌忙低头。
姣素脸色一沉,话锋一转,厉声叱问:“你一小小的宫娥何来这等贵重物品!定是趁着朝宫之乱,乘机盗取了!”
“不,不,不是!”邱齐慌忙摆手,看向裘氏:“这是帝姬赏赐给奴婢的,不是奴婢,不是奴婢盗取。”
裘氏束手低着头,似乎没看见一般。
“来人啊。”
“是。”宫娥上前应应
邱齐慌了:“夫人,夫人。”她爬到姣素脚下,抬起头:“夫人,奴婢不敢造假,若是夫人不信,可以叫帝姬身旁的其他宫娥来作证,奴婢所言非虚啊。”
“哦?”姣素低头俯视。
“是,是。”邱齐似乎看到了希望:“夫人尽可去查。”
姣素慢慢的摇了摇头:“你与那些宫娥素日交好,谁知是不是狼狈为奸。”她稍顿,邱齐含泪连连摇头,她这才继续慢慢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好法子,可以给你证明。”
“夫人。”邱齐急问。
“既是骊姬赐给你的,她出来说一声就是了。”
屋内大风刮的烛台忽明忽暗,一盏胡人骑马盏灯被风吹灭了,姣素侧着身,一半隐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淡淡的烛光给她侧脸投下了一层晦暗不明的光线。
邱齐虚软下身子,低着头,目光闪躲,最后望向一旁的裘氏。
姣素也望向裘氏,眼底复杂闪过,裘氏长身而立,身形略显僵硬。
邱齐犹豫了下,一咬牙:“奴,奴婢真的不知道帝姬去哪里了。”
宫中有责,私盗财务者,以罪论处。
玉玦一枚,仗责三十。
“你认罪了?”姣素问。
邱齐哭着摇摇头:“夫人,夫人相信奴婢,真的没盗窃宫中财物。”
姣素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葫芦玉瓶,扔到她脚下:“这是鸠毒。”
邱齐不敢置信抬头,脸上泪痕还没干。
“若是你知道骊姬下落便可不死。”她轻声道。
“奴婢,奴婢……”邱齐多多索索的捡起葫芦玉瓶,浑身像筛子一样颤抖的厉害。
她拔开了塞子,闻到一股药香。
姣素蹲下身,按住了她的手:“这瓶本来是给骊姬服用的。”
邱齐眼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