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内,突然传出孙小曼和张可激烈的争吵声。郭阳心头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孙小曼脸蛋通红,胸前波澜起伏,看样子非常生气和激动:“张可,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还给你!”
孙小曼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件件小物件,然后奋力扔在地上。郭阳扫了一眼,见有口红、唇膏等各种化妆品,还有两条镀金的工艺项链。
张可眉头紧蹙,怒道:“孙小曼,你疯了!真是泼妇,赶紧滚!”
孙小曼被张可骂了一句“泼妇”,呆了呆,突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掩面恸哭,转身跑去。
郭阳扫了貌似义愤填膺的张可一眼,摇摇头,径自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进门,林美美就嬉笑着凑了过来:“郭阳,看到没有,张可和孙小曼闹翻了,我就说了,张可就是一个小人,他追求孙小曼是有目的的,现在孙胖子吃了憋,张可跟她分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郭阳耸耸肩:“这……有点太过分吧?”
“这种人多了去了……还有副刊中心那一对,赵玲和侯念东,我看也差不多快黄了……”林美美说得眉飞色舞。她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喜欢八卦的女人,热衷于传播各种小道消息尤其是男女绯闻。
郭阳无奈的望着林美美。
八卦的林美美为他不喜,但同事这么多年,他知道林美美心地善良骨子里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她八卦归八卦,却未曾真正伤害谁,只是因为她这张嘴,导致日后的婚姻归宿并不好。
好马长在腿上,好人长在嘴上。林美美这一辈子啊,就吃亏在这张嘴上。
眼镜张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好了,小林,别在背后议论别人了,抓紧时间干活!”
林美美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
不多时,哭红了眼睛的孙小曼慢吞吞推门进来,低着头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
郭阳还不至于对一个弱女子落井下石,尽管过去孙小曼没少对他做落井下石的事儿。郭阳埋首写自己关于机电公司门卫被杀案的深度纪实稿,分管副总编张玉强跟市局的领导达成了某种默契和互相妥协,
关于这个案子,分成两块报道,一块是深度纪实,侧重于文学性和案件侦破过程中的某些花絮,这种东西可以提高报纸的发行量。而且这样的稿子,很容易被其他报纸转载,能扩大北方晨报在业内的影响力。
另一块就是中规中矩的赞歌式报道了,侧重于人民刑警如何舍生忘死大公无私破案,树立广大公安干警的正面形象。这块报道,也由郭阳来完成。
午后,张玉强推门站在门口沉声道:“小郭,你来一趟!”
郭阳一怔,张玉强突然找他有什么事?
郭阳起身,跟在张玉强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张玉强摆摆手:“小郭,坐。”
郭阳笑笑,欠身坐在张玉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小郭,你的业务能力很强,有口皆碑,是我们报社采编口的业务骨干,我也好,赵总编也好,包括其他领导,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经过几年的培养锻炼,你能尽快成长起来,在报社挑大梁!”张玉强慢条斯理地缓缓道。
“张总过奖了,我会努力的!”郭阳知道张玉强必有下文,静静聆听。
“小郭,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张玉强轻轻问。
郭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
“小郭啊,有些话可能我不该说,但作为分管领导,有些话呢我又不得不说。”张玉强挥了挥手:“我听说你最近又跟刑警支队的女警纪然走得很近?纪然公开说你就是她的男朋友?这是怎么回事?嗯?!”
郭阳真正吃了一惊。
怎么这些烂事传到张玉强这里,还被张玉强郑重其事地摆出领导的姿态,来找自己正式谈话?
他马上意识到是冯哲在背后作祟。事实上,他猜得也没有错。冯哲的母亲在本市也是社会名流,与张玉强关系很熟。宋秋菊上午突然给张玉强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将郭阳贬得一文不值,说郭阳脚踏两只船,人品有问题,希望组织上能出面管管他。
第七十二章 谣言!()
这是部下的个人私事,如果仅仅是宋秋菊找上门来在电话里抱怨两声,张玉强还不至于专门找郭阳谈话。但问题是宋秋菊的电话挂了不久,一位市里领导的夫人又专门把电话打到了他这里,交代了一些事。
张玉强不敢不重视,所以就找郭阳谈。
“张总,我跟纪然只是普通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瓜葛。这些都是谣言。”
“小郭啊,年轻人谈恋爱闹出点什么花边新闻来,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谁没有年轻的时候?不过呢,你是我们报社的业务骨干,我不希望你在这方面栽跟头。业务能力很重要,人品也很重要,你要想将来有所发展,千万不要在作风上出现瑕疵啊!”张玉强苦口婆心地道,他的确是出自一番善意。
郭阳见张玉强明显不相信自己,苦笑起来:“张总,让我怎么说呢?我真的是跟纪然没有什么,我从来……”
张玉强摇摇头,突然打断了郭阳的辩解:“小郭,没有最好!我希望你能保持分寸,尽量处理好这些关系。我需要提醒你的是,纪然的身世不一般,她是市委常委、政法委纪大年书记的独生女,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去招惹上她,后果不堪设想啊!”
纪然竟然是市政法委书记纪大年的女儿,郭阳更加吃惊。他由此马上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意间惹上了一场大麻烦。他是问心无愧,问题是流言蜚语害死人啊,尤其是涉及纪大年的女儿,这……
郭阳有些烦躁起来。
“我明白了,张总,我从今天开始,会断绝跟纪然的所有联系。为了避嫌,以后还是换人去刑警队追踪案子吧?”
“也好。小郭,你能明白最好。以后让孙小曼去追踪刑警队的案子吧,我过后会跟她交代清楚。”张玉强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
冯哲挨了“打”,又被纪然羞辱,回家一哭诉,这让宋秋菊非常愤怒。但她不敢把火气撒在纪家身上,郭阳就成了无辜的替罪羊。
宋秋菊跟纪大年的夫人——市文化局的副局长王悦也挺熟,她专程跑了一趟文化局,添油加醋地给王悦讲述了一个北方晨报穷记者脚踏两只船、不仅勾搭周定南的女儿还撩拨纪家公主的卑鄙故事,直接将郭阳贬低成了人品太次郎。
王悦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女人,对宋秋菊的话她是半信半疑。不过,她旋即私下了解了一下,确认了郭阳与周家女儿周冰的关系,又把女儿纪然叫出来谈了一次。
尽管女儿再三坚决否认,但王悦还是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情怀。这让王悦有点恼火,就算是两人之间暂时是清白的,但你郭阳既然跟周家的女儿相爱,为什么又要来跟我们家纪然不清不楚呢?
所以王悦背着女儿给张玉强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倒也没说太过分的话,就是提醒张玉强,敲打一下郭阳,今后不要再跟女儿纪然走得太近,这样对谁都不好。
如果这事到此为止,也就没有什么。可冯哲母子的报复心出乎所有人想象,找了王悦之后的宋秋菊还是不甘心,又通过在北方大学的熟人,给薛春兰传了话,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薛春兰本来就在为如何处理女儿的感情和应对孟家未来的威胁而苦恼,纠结不定,骤然听到这种事,当即就像是爆竹被点燃,炸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薛春兰心性骄傲,她万万不能容忍自己女儿找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朋友——哪怕是有那么一点嫌疑,都不行!
她对郭阳刚刚滋生的些许好感和认可度,因为此事瞬间化为乌有。
晚上。周家。
“小冰,你把郭阳给我喊过来!”薛春兰脸色阴沉。
周冰一怔:“妈,您找阳阳有事?”
“有事。”趁着周冰去打电话的时候,薛春兰简单把宋秋菊托人的传话给丈夫周定南简单说了一下,周定南根本不信,撇了撇嘴道:“春兰,你不要无事生非,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你也相信?郭阳是一个老实孩子,他不可能脚踏两只船,绝对不可能!”
“你就这么了解他?还绝对不可能?”薛春兰冷笑起来:“无风不起浪,如果真没有事,怎么会闹出这种传闻来?还被人家男朋友的妈妈找上我?”
周定南讶然:“那女孩男朋友的妈妈就找上你?谁啊?”
“市剧团的宋秋菊,她也不是普通人,能空口说瞎话?”
周定南闻言沉默了下去。
郭阳在赶往周家的路上,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薛春兰突然主动找他上门,一反常态,事出反常必有妖。想起今日张玉强找自己的谈话,他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麻烦终于还是来了。
但回避不是办法,只能正确面对了。
刚进周家的门,薛春兰冷漠的质问声就扑面而来:“郭阳,你跟刑警支队的女警纪然是怎么回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们家小冰,却又跑去跟别的女孩不清不楚,还让对方男朋友的妈妈找我说事,你到底什么意思?”
郭阳深吸了一口气。
周冰啊了一声,扭头望着声色俱厉的母亲,茫然道:“妈,您说什么呀?这怎么回事?”
薛春兰喝道:“小冰,你闭嘴,让他说!”
郭阳神色不变,淡淡道:“薛阿姨,您这话我无法接受。我从来没有跟别的女孩不清不楚,至于你说的刑警队的女警纪然,我也不过是因为工作关系认识,我们是普通朋友,清清白白,没有半点苟且!”
“呸!你要真是清清白白,那纪然的男朋友的妈妈会找我说事?”薛春兰扬手指着郭阳,怒斥连声。
郭阳忍不住笑了:“薛阿姨,您说的是市公安局宣传科副科长冯哲的母亲宋秋菊吧?据我所知,冯哲不是纪然的男朋友,他现在追求纪然被拒绝,这就把怨气撒我身上来了?这种谣言,您不该信!”
薛春兰霍然起身:“谣言?那么我来问你,人家为什么不指责别人,非要扯到你身上来?”
第七十三章 愤怒、羞辱、绝望()
郭阳叹了口气。他突然想到,无论是薛春兰是失去判断,还是借题发挥,亦或者是故意小题大做,话说到这个份上,他都没法继续跟薛春兰谈下去了,不管他说什么,她对先入为主不会相信的。
郭阳转头望着周冰目光平静:“小冰,我无法解释了,但是我问心无愧,我对你的情感从始至终没有掺杂半点杂念,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周冰起身温柔地一笑:“我当是什么事,让妈你发这么大的火。阳阳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妈,您别听这种谣言!”
周冰走到郭阳身边,拉起郭阳的手来:“阳阳,我相信你!”
薛春兰大怒:“别装那么无辜和可怜!像你这种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骨子里的下贱和丑恶嘴脸,那纪然是市委政法委书记纪大年的女儿,你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到处哄骗女孩,无非不就是为了攀高枝儿吗?咋,看到我反对你和小冰的事,就又看上纪书记家的公主了?居心不轨,道德败坏!”
周定南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薛春兰的手:“春兰,你说什么?过分了啊!”
周冰差点当场哭出声来,她因为震惊和愤怒,整个娇柔的身子都在激烈的颤抖着,如果不是周定南眼疾手快过来一把扶住她,她会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母亲薛春兰竟然说出如此没有底线、伤人肺腑的话,这种毫无遮挡、充斥着明枪暗箭的洪流般的羞辱,纵然是谁都无法接受!
郭阳脑袋轰的一声,面色涨红,感觉整个胸腔都要炸裂开去!
薛春兰句句如刀直接将他的自尊碾成粉碎,这一时间,他感觉天旋地转,除了悲哀之外还是悲哀,但旋即被无穷无尽的愤怒所取代。
薛春兰面色一僵,她知道自己盛怒之下说了过头的话。她嘴角一抽,难堪地坐在那里,沉默了下去。
郭阳强忍住天旋地转,定了定神,望向了坐在沙发上的薛春兰。此时此刻,他心头浮起一抹深深的绝望,开始怀疑自己起初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
他不得不承认和面对这样的现实,在婚姻这个问题上,老祖宗提出门当户对这个概念是经过了无数现实验证的。
门庭的巨大差距,所谓上等人与普通人在心理上、情感上、行为方式上拥有天然的不可填平的沟壑,对方骨子里那种轻蔑众生、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那种将一切卑微者视为卑贱的根深蒂固,远非他个人之力可以改变。
爱情当然是两个人的事。郭阳认为没有人能把他和周冰分开,能分开两人的只能是他们自己。但爱情的归宿是婚姻,他要娶的不仅仅是周冰,同时还要接纳周冰的家人,反之亦然。
纵然两个人冲破一切阻力走到一起,那么未来,与对方家庭的隔阂、乃至对立敌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对周冰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折磨?
郭阳缓缓闭上眼睛,两颗泪滚落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前世,他放手是因为愤怒和被羞辱。而这一生,他再次生出了放手的念头,却不是为了愤怒,而是出自悲哀绝望,更是出于某种挚爱。
如果他的爱,要让周冰付出与家人决裂的惨痛,一辈子心灵上的伤痛,那这样的爱还有什么意义?!
郭阳缓缓睁开眼睛,眸光中满是伤感和黯然,他勉强一笑,轻轻道:“薛阿姨,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在您心里,不管您承认还是不承认,像我这样出身卑微的人,不应该生出任何非分之想。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没有资格成为周家的女婿,尽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攀谁家的高枝儿,但事实上,我和小冰在一起,这一辈子恐怕都难逃这些风言风语了。”
“我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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