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户房屋里面寻到哨兵背靠着的墙壁并不难,以张慕癞灵敏的反应能力和过人的听觉,很快找对了位置。期间即使偶尔有些响动,因为是在屋内发出,也没有引起哨兵的注意。
这个哨兵仍旧警惕地看着道路两侧,不敢丝毫大意。多少次靠着过人的听觉救了他的命,能在军阀混战的年代活到今天,再多的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被人叫做小李子的哨兵最近倒霉事儿很多,丢三落四不说,就连走路都无缘无故地跌跟头。连长最近火气特别大,这些当兵的都躲着他,生怕遭了无妄之灾。小李子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那天躲在角落里晒太阳都能被捉个现行,不知是哪个锤子告的状。
想到那温暖的太阳,与眼前这胡乱下着的小雨相比,越发觉得有一丝凉意,从心里透出来,冰冷、刺骨。随即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递到大脑,在失去知觉前只看见从自己的左胸前穿出一截犹自滴血的尖韧,很快地又缩回身体里,带来更大的寒意。
“敌袭……”声音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哨兵的身子缓缓地靠着墙壁委顿在地,仿佛只是在打盹而已。
解决了敌人的耳目,剩下几个潜伏的哨位也被第九纵队的战士们一一找出挑掉,整个安顺场犹如中门大开的姐儿,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光顾。
从屋子里走出的张慕癞,招了招手,穆森和赵新城同时蹿到他身边,等着下达命令。张慕癞一连串的手势打出后,两人左右分开,各自带领一队战士向选定的目标扑去。张慕癞独自带着一个小队向敌人连部进发。
“勤务兵,快把酒给老子拿进来!磨磨蹭蹭地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惹怒了老子,砍你的脑壳!”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掀起一阵冷风,几滴纷飞的细雨被温暖的屋子吸引,从打开房门的缝隙溜进来,带来扑面的寒意。
“快他娘的关门,笨手笨脚的家伙!”
“还不赶紧把酒端上来?”两个连长头不抬眼不睁,只是醉醺醺地催促着。
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反应,其中一个连长抬头向进来的人看去,嘴上仍骂道:“好啊,翅膀硬了是吧,连老子的话……”
话说道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木然地举起了双手。另外一个连长惊奇地问道:“陈连长,你这是?”
这个陈连长也不敢说话,只是用下巴示意他自己去看。抬头看去,却见两支黑洞洞地枪口指着二人的脑袋,赶紧乖乖地同样举起手来!
夜袭进行的非常顺利,除个别负隅顽抗的川军士兵被无情绞杀外,两个连建制的敌军全部投降。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道提醒着川军士兵,投降真的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报告师长,只找到一艘渡船,是这伙川军特意留下来当做交通船的。其他的船,据俘虏交待都给一把火烧掉了!”穆森向张慕癞报告。
没有足够的渡船,这是个摆在眼前的难题。想要攻打对岸的敌人没有足够的人数和火力,伤亡无法预测。即使拿下渡口,就凭一条船,别说中央纵队,就连骑兵团这点人马一天之内也不一定过完。
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得靠两条腿走路。想到这里,张慕癞叫过通信员道:“立刻向红军前敌指挥部毛委员发报,因安顺场地势险峻,无法架构浮桥,且只缴获一艘渡船,无法渡过大批红军,我部拟兵分两路,一路化装拿下安顺场渡口,一路上行拿下泸定桥。可否,望尽快回复。”
通信员出去发报的空档,张慕癞吩咐穆森道:“给你个拿手的好活儿,带几个九纵小队的人化装过去,趁着对岸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到来,争取拿下渡口,有问题吗?”
“报告师长,没有问题,您就擎好吧!”穆森一听还有仗可打,高兴极了,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召集人马。
一旁的赵新城看着眼馋,可师长没发话他可不敢乱动,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张慕癞,也不说话。张慕癞看着好笑,也不去管他,自顾下着命令。
等到通信员把回电拿来时,果然不出所料,干干净净两个字“同意”。张慕癞立即着手安排分兵事宜。
骑兵团留下一个营,等穆森诈取渡口后,用渡船渡过河去,直接从对岸向泸定桥进发。另外两个营留下一个连看管俘虏,负责与后续部队联络,其余人等星夜向泸定桥进发。
一切任务分配完毕后,张慕癞向赵新城招了招手。赵新城眼看着那么多人都领了任务,唯独没有自己,早就急的跟猴蹦似的,就差跳脚了,见师长终于叫到自己,忙跑过来问道:“师长,您吩咐吧,让我干啥?”
“什么干啥?跟我走,咱们来个月下奔袭,泸定桥的干活!”
张慕癞领着一部分骑兵团战士悄悄出了安顺场,估计渡口的敌人听不到骑兵发出的动静后,才逐渐催动战马,风驰电掣般向上游泸定桥进发。
单说穆森,领了任务后先把秋生找到,两人一起去了关押俘虏的地点。推开一间大仓库的房门,满屋子的俘虏发出一阵骚动。
“都别乱动,放心,不是要毙了你们,都慌个啥子!”穆森一脸杀气地说道。俘虏们见他这个样子,虽然安静下来,但腿打哆嗦的不在少数,显然是不太相信这杀气腾腾家伙的话。
先前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就是被这个看似老实,实则凶恶的红军给抹了脖子,鲜血喷出去老远,这家伙眉毛都不眨一下。你真的不是来杀人的么?俘虏们暗自嘀咕。
“你,你,还有你你,都把衣服脱下来。听到没有,别磨磨蹭蹭的!说你呢!”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家伙明显菊花一紧,好在比砍头强多了,认命吧,希望红军长官不要太过分就好。
几个人乖乖地脱了外衣,还要接着脱内衣时,穆森傻眼了,破口大骂道:“都他娘地给老子停下,娘希匹地,老子就想借几件外衣,你们这些兔崽子以为老子想要干嘛?”
秋生在后面哈哈大笑,琢磨着回头一定要和赵新城说说。(。)
第二十章 果基约达的愤怒()
果基约达这几日特别兴奋,走在集市上有不少彝民主动和他打招呼,包括很多从前对他态度冷淡的彝家头人,也纷纷送上笑脸。
当家娃子沙马尔各看见细约达情绪不错,出言提醒道:“细约达,这些日子以来红军从咱们这里过境的人马很多,但都是行色匆匆的,并没有留下来帮咱们打罗洪家的,那个刘伯城兄弟莫不是将咱们的约定给忘了?”
果基约达一边和集市上遇到的熟人打招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会的,刘伯城兄弟是个实诚人,说话不会不算话的。可能前方的道路不好走,战斗激烈,一时抽不开身。放心吧,红军兄弟会执行咱们的约定的。”
见头人如此笃定,沙马尔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做主的是细约达,自己作为当家娃子,头人吩咐怎么做,去做就是了。
其实果基约达心里也在嘀咕,不会红军兄弟都走了,把我这事儿给忘了吧!当初只是口头约定,毕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也不好央求后来的这些红军。
之前看到张慕癞的警卫战士,让果基约达对红军装备艳羡不已。可真正后续的红军大部队路过的时候,他才发现事实与自己认定的相去甚远。
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穿着破草鞋,背着的步枪甚至比自己手下的破枪还破,这真是和先前刘伯城兄弟一路的红军吗?果基约达深表怀疑。
只有一样是一致的,那就是眼神。每一个红军战士的眼神都是充满神采,目光坚定,并且非常乐观。穷成那个样子了,整天还乐呵呵的,又是唱又是笑的,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高兴事儿。
即使有所怀疑,果基约达也不便当着沙马尔各的面表露出来,毕竟头人的形象还要维护。哪怕是刘兄弟不派人回来,果基约达也自认是赚到了。只是派人带个路而已,就得到十几条枪。而且这几天凭着“红军果基支队”这面旗子,已经有很多想参加红军的娃子投到了自己名下。慢慢发展下去,未始不能独自报了父仇。
“细约达、细约达”一个娃子从集市的另一端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他的名字。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沙马尔各首先训斥这个娃子道:“有话慢慢说。”
这个娃子看了看沙马尔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抬头对果基约达说道:“细约达,我听说红军兄弟留下了一支队伍,人数不少。我以为是留下来帮助咱们的,就跟过去看看情况,谁知道我看见他们的那个队长和罗洪家的当家娃子走在一起,并且还有说有笑的进了罗洪家的大门!我觉得有些不对,赶紧过来告诉细约达一声,快拿个主意吧!”
“什么?”果基约达和沙马尔各同时说道。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震惊和愤恨,说好的约定不但没有执行,反而和仇人走到一起,这是什么情况?这伙红军想干嘛?
“你确定没看错?”沙马尔各气急败坏地问道。毕竟红军是他引荐给头人的,如果真的出了岔子,他这个当家娃子也逃不了好。
“千真万确,如果有半句假话,你就挖了我的这双眼睛。”
“格老子的,这他娘的是在耍我呀!”果基约达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刘伯城,一枪把他毙了。言而无信也就罢了,如今还为虎作伥,成了敌人,这还是什么盟约兄弟。
“走,沙马尔各,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的,细约达。我也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在报信娃子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出了集市,向罗洪家的地盘走去。
事情的原委很快搞清了,然而果基约达和沙马尔各却丝毫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躲在果基家的地盘上,好长时间不敢出来见人。丢人丢到家了,没脸出来。
原来中央红军走后,为了传播革命的火种,特意留下了一个连队的红军,由原军委纵队修养连指导员黄应龙率领,组建了“冕宁抗捐军”,打算在百里彝区坚持与白匪军斗争。
本来,刘伯城已经给小叶丹军旗和委任状,做好了播火种的准备,可这个叫黄应龙的指导员却十分瞧不起小叶丹,认为他实力弱小,不值得依靠,反而把目标转向了罗洪家族。
罗洪家族地盘大、人马强壮,让黄指导员觉得更是值得争取发展的对象。经罗洪家的当家娃子的介绍,黄指导员与罗洪家的头人进行了会面。
本来听说果基约达与红军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后,罗洪家的族人很是惶恐,生怕果基约达借助红军的枪口杀上门来。可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整天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事儿啊!罗洪家的当家娃子受派出来打探消息,正好遇到黄应龙指导员。
或许是不屑于接受刘伯城司令员留下的余荫,或许出于打开自身知名度的目的,总之黄应龙与罗洪家的娃子一番攀谈之后顿时打的火热,二者各取所需,彻底搅和到一起。
果基约达觉得受到了出卖,心想我不打你已经对得起刘伯城这几条枪了,要想让我配合你,没门。整天在家郁闷地喝着张慕癞送给他的茅台酒,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两天怎么没见到细娓娥呢?”果基约达问道。光顾着喝酒生闷气了,没注意到妹妹的动向。不经意这么一问的时候才恍觉已经好久没看见这个疯丫头了。
“回头人的话,小姐这几天天天走的很早,和一个年轻人走在一起。很晚才回来。您一直都在喝酒睡觉,没见到小姐也是正常的。”
“哦,我这个妹子有了意中人了吗?知道是哪家的娃子么?”
“不清楚是哪家的,不过看模样似乎是个汉人。”
“汉人?”不知怎的果基约达想起了那个站在刘伯城身边,总是静静站着不言不语的红军娃子,听说还是个不小的官,难道红军都没人了吗?(。)
第二十一章 潜伏()
小叶丹口中的张慕癞此刻已经与穆森等人汇合在泸定城。从大渡河东岸向泸定桥进发期间,穆森和骑兵团一部昼夜兼程,从背后咬住了敌人一个团的增援部队。
这是川军刘闻辉的部下,因为一路走的匆忙,根本不知道安顺场渡口失守。对于从背后杀上来的红军部队警惕性不够,加之夜晚行军本身就危险重重,因而在骑兵团战刀冲杀下很快意志崩溃,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基本被成建制消灭掉。
等到这部分骑兵团赶到泸定桥时,张慕癞等人已经顺利占领桥头,紧接着攻下了泸定城。
穆森在泸定城里找到张慕癞后第一件事就是显摆,“师长,你看看我,奇袭大渡河、消灭一个增援团,怎么样?指挥水平提高的很快吧!如今我也能独当一面了!”
“嗯,看来小鹰必须放出去才能学会飞翔,不能总放在巢穴中,是时候考虑把你下放到一线部队去了。你这指挥水平,做我的警卫,有点屈才了!”张慕癞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呀!师长,我可没那意思,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我觉得挺好,既光荣又神圣,千万别把我派出去啊!”
见张慕癞绷着脸,也不松口,穆森苦着脸说道:“好吧,师长。我承认夸大了自己的功劳,其实主要是第九纵队和骑兵团的战士们的功劳,我顶多算是执行你的命令,和独挡一面差的很远呢!”
张慕癞这才放松一下故意绷紧的脸,暗道这么一会儿都感觉僵硬了,看来以后不能总绷着脸。拍了拍穆森的肩膀,亲切地说道:“我还是比较看好你滴,继续奋斗吧,少年!”
“切”
穆森就怕别人把他当孩子,但是张慕癞的功夫让他想躲也躲不掉,只好认命似地承受师长这故作亲切的一拍,嘴上却不肯服软。
“穆森,秋生是什么时候走的?”张慕癞问道。
“就在拿下安顺场渡口之后。”
“他孤身一人危险大不大?”
“大,这个任务危险太大了!”
“你知道是啥任务不?”
“知……不道。”穆森额头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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