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塘村的大人小孩,惊异地盯着一身迥异于本地村民打扮的异乡青年,一辈子很少外出的他们,怎么会理解呢。看着很多人围着自己,却又不敢上前搭讪的村民,张然和蔼地向他们点头招呼。小时候自己深恨过村长的弟弟,这么多年奔波亡命,已然不在张然心里。古塘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即便这些村民对他们家做过什么,这不是多过去了么。
张然的心境无形之中提高了不少。
看见了那片熟悉的老林子,张然下了马,缓缓地过去,林子边缘,露出了土墙茅顶的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家。
“砰”,“砰”……
门开了,一个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歪着头看着陌生的张然。爹和娘,还有一个少年,围在桌旁吃饭。
张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喊一声:“爹,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爹娘听着似曾相识的声音,“呼”地站起来,娘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张然,“然儿,你真的是我的然儿吗?”,张然说是,娘长嚎一声,扑到张然跟前,双臂一下子抱住张然的头,泣不成声道“我苦命的然儿啊,娘总算见着你了”。
爹颤巍巍地用粗糙的大手默默地擦着眼泪。
张然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苍老多了,还不到五十岁,竟然头发都白了大半。自己不在家的这些年,爹娘吃了怎样的苦啊。
“哥哥。”
“哥哥。”
小弟和小妹一下扑倒在张然身上,“哥哥,你都去那里了啊,我和小妹怎么找不到你啊,”
亲人的眼泪和呼唤,张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和弟弟妹妹拥抱哭在一起。六年了,虽命运多桀,数度生死边缘,他张然最多考虑的还是自己的修行,自己连幼小的弟妹都不如,罔顾恩情,自己情何以堪啊。
张然四处寻找,“爷爷呢”,当看到爹娘摇头的时候,张然昏了过去。哎,造化弄人。
阴霾渐渐地消散了,张然最大的遗憾是再也看不到那个百倍疼爱自己的老人了。
“然儿,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爹问。
张然没敢说自己当年被逼迫去了渥皇山山寨,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没考上固山城学府,自己只好跟别人去学做生意。娘听了吁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好了不少。
张然狐疑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见跟自己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就问道:“爹,娘,这些年有人给我们家送过银子么?”
爹娘一脸古怪之色,张然明白了,王元根本就是诓骗自己,也难怪自己当年还小,看不透,所谓的关心承诺对弱者来说就是一句空话。对王元的死,张然没了半分的负疚。
张然歪着头看着小丫头,那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双亲所有的优点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白嫩的肌肤,弯弯的大眼睛,挺翘的小鼻子。弟弟呢,皮肤和自己一样黝黑,身材粗矮,要说与张然最大的不同,张然身材来自娘的瘦长高挑。
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说笑。
既然回来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第九章 辞亲远游()
张然跪在爷爷的坟前,向爷爷倾吐着这些年的经历和以后的打算。
爹娘年纪大了,身子骨已不比往日,也该让他俩享享清福。张宝和张惠也快长大成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妹重走爹娘的老路,大半辈子困死在封闭的古塘山里,他们也该过上属于他们这个年龄快乐的生活。给他们一个好的起点,就会少走许多弯路。
张然也想到了自己,也算是走上了修行之路,虽说是初窥门径,不过有了开始的第一步,以后的修行之路怕是更长,自己也不可能永远留在他们身边。安排好了家事,才能放心地追寻那条看不真切的修仙之路。
吃罢晚饭,张然对张宝和小惠说,你俩去大门口守门,小惠凶了大哥一眼,只得拉着张宝出去,张然起身关上大门。爹娘不解地看着张然。
张然不置可否,从屋子里间捧出一个包裹,放在饭桌上。
然后,笑着对娘说打开它,娘迟疑地看了张然一眼,去解包裹的活结。数千张银票扎成了一堆。张然说,这里一共八十万银票。爹娘张大了嘴,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银票,更别说他们听都没听过这样庞大的数目。张然又系好包裹推到娘手里,娘抱起包裹,浑身颤抖地走进里屋。张然这才去开了门。
一家人重新坐好,爹娘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味来。
“爹,娘,咱们搬家吧。”
“搬家?去哪儿啊?”张宝急忙插言。
“哥,不要这里了吗?”小惠不舍。
爹娘没说话,知道张然心里有了成算,他们的然儿打小极有主见。张然说出了经过自己长时间思考的理由,自己的事儿他没说。爹娘互相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然儿的一片心哪。
最开心的莫过张宝和小惠了,张宝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去塾堂读书,小惠呢,早就渴望了解古塘山外是什么样的。
两天之后,张然去了趟青萝集,找到盛华盛勇两兄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对张然佩服不已。张然托盛华他们的亲戚,买下了一处临街的铺面。铺面后有三间大房子,足够一家人住得舒舒服服。回来的时候,张然雇了一辆大车。
没什么东西可带的,娘自顾自地搂着张然给的包裹,爹也拿着一个装了几件换洗衣裳的包裹,张宝和小惠空着双手,他们登上了马车。张然骑马跟在后面,手里拎着青钢剑。
在古塘村村民送行的目光里,爹和娘红光满面,爹对着车外大声说,往后山货毛皮我都要,咱家商铺出价高。爹这话儿是出来前和张然商量好的,张然不指望赚什么钱,就是打个掩护。
张然心里存放已久的石头落地了,身体里的那根弦也渐渐的松弛了。
他去拜见了塾堂的先生,对先生的教导再三表示感谢。先生说,经商之道也很不错。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暂时没什么让他操心了,自己的修炼也要抓紧进行啊。和爹娘招呼了一声,说自己要去陪爷爷一段时间,叫他们不要担心。
坟上青青草,阴阳隔路人。
张然在爷爷坟前搭了个简易的木屋,一者便于修炼,自固山城回家以来,忙得连找个稳定的时间修炼的功夫都没,二者想多陪陪爷爷,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归期会是何年。
张然收拢心神,盘膝打坐。他双手掐诀,按着《破穴通脉诀》的心法运转起来。窍穴虽已打开,还须巩固孕养,经脉也要时时滋润强化。照心法说明,每天至少要运行功法一个时辰。张然忏愧,这段时间忙于俗务疏于修炼,真是对不住千辛万苦得来的大机缘。
一缕缕气息悄然出现在张然的经脉里,随着心法口诀,如同一条条游鱼欢快地游走在经脉的海洋里。一声雀跃,钻进了下腹的丹田,与原来的力量融为一体。《破穴通脉诀》虽然奇妙,也不可能运转七个周天就诞生新的力量。张然不知道,这其实是龙血果的灵力还没完全化掉,尽数沉淀在血肉筋骨里。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功法的玄妙,让他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地中。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绝不可能是灵力,因为他还没修炼修仙法诀。只有修炼了修仙法诀,窍穴才会吸收天地灵气,经脉才会有灵力的出现。张然丹田里的这股力量,只能说是内力。他的丹田里旋转着一个巨大的内力气团,浑厚得匪夷所思,多得好像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可惜,张然不知道怎么使用内力,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却跟个穷光蛋似的。《破窍通脉诀》的功效是破除天地与人体之间的屏障,建立沟通的渠道,不使丹田里的内力成为无源之水。有没有一种功法能调动这种力量呢。这好比手下有成千上万的军队,自己却没有调动的权利,张然大为不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然收功停下,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纸包,原来是一本皮面发黄的密册,上书四字——《风之剑法》。张然喜之不胜,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是如此之好。
三招剑诀,一为“御风”,二为“追风”,三为“惊风”。每个招式配有一小段剑诀运行的口诀,没有人体图画。末尾指出,若无内力之人,此剑法习之无用。该死的王元,竟然不早交给他,张然心里咒骂着。
想什么来什么,张然大为期待。
所谓剑诀,即是内力取用之法,辅之以剑,最大限度地发挥内力的作用。
“御风,”张然轻喝一声,依着剑诀心法的运行路线,用力挥出一剑。嗯?丹田的内力纹丝不动。张然又重新来过一遍,还是无法调动内力,怎么回事?难道剑诀的心法有什么问题吗。张然依旧不死心,第三次,第四次……还是不行啊。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张然百思不解。
内力,到是是怎样的存在呢,张然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那就先放下,这是他的习惯。
山坡的下面,就是古塘河。碧水微波,游鱼细石,油油的水草摇曳着柔软的身姿。想起小时候耍水的打闹嬉戏,张然的嘴角漾起温馨的笑意。他们就是古塘河里的小白鱼,不,他们就是河里的细流,流动不正是水的灵性吗。下意识地,张然挥起了一剑。
一丝微弱的感应,就像一朵浪花在丹田里飞溅。经脉里似很多小鱼儿活泼地游来游去。每挥动一剑,经脉里的小鱼游得越来越快,丹田里的水花也朵朵盛开,同小鱼儿彼此呼应。
内力就是水啊,不对,还应该是白云,清风,内力就是流动的,变化的。这一刻,张然懂了。御风,这一招剑诀,不就是把丹田的内力运使到经脉里吗。兴之所至,张然忘情地一剑接着一剑,一剑比一剑快。内力的调动运行几如臂指使轻松流畅,不得不说,张然的天分是很高的。
充实,满足,欣慰。看白云自在漫步,看流水悠然远去,张然的修炼渐入佳境。
“追风”,追的不是风,而是比风更快。“御风”是对内力灵活熟练的驾驭,“追风”则是加快内力的速度。张然闭起眼睛,一剑既出,剑影似流星闪电,无迹可寻。内力的漩涡加速旋转,一股股内力被甩向经脉没入剑身,青钢剑“哧”的一声飞出一条白色的剑气,不远处的一棵小树被一斩而断。一不做,二不休,张然趁热打铁,无数条白色的剑气轰然脆响,四周是一片断枝残叶。
张然气喘如牛,额上汗如雨滴,一屁股坐在地上,丹田里的内力也所剩无几。
他赶紧盘膝打坐,全力运转《破穴通脉诀》调息以恢复内力。张开的窍穴,似一张张饥饿的嘴巴索取天地的灵气。可惜,凡俗界的灵气有等于无。张然发觉身体某几处隐隐发热,可就是无法开启,他哀叹一声,要是再有一枚龙血果就好了。张然很遗憾,还是一丝不苟地运转功法,他深信,只要坚持下去,是会有收获的。
看起来硬度极强的青钢剑,赫然满身裂痕,张然惋惜地摇摇头,果然经不住内力。该去换一把剑了。
剑诀第三式他没去修炼,因为他还没有悟通“惊风”的奥秘。张然已经相当的满意了,这二个月的修炼,已经远超来时的设想。要想修炼取得更大的进步,唯有历经千山万水,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青荒修仙界,压抑在心里很久了,还有那个无法打开的乌木小盒子,这种事憋得愈久,**就更强烈。张然在爷爷坟前磕头告别,恋恋不舍的下山离去。
眼下首要解决的是找一把合适的剑,他想到了盛华盛勇兄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铁匠铺。
“叮当叮当”,震耳欲聋,两兄弟一个握着铁钳,一个舞着大锤。
张然直接说明来意。盛华说:“铺子里倒有好几块精铁,打一把剑没多大问题,就是价格贵哩。”张然二话没说,径直从怀里拿出一张二千两的银票,问够不够。盛勇连声道,够了够了,他可没一点嫌多的意思。五天后我来取,张然洒然而去。两兄弟小声嘀咕,做生意要把剑干什么。
回到家里,张然把全家人喊到中间的大屋。爹娘琢磨这张然的神色,知道他们的然儿要出远门了,娘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滴在襟上。
小惠不解,睁着美丽的大眼睛,说:“娘哭啥呀,哥又不是不要咱们了,对吧,哥。”嗯,张然百般爱怜地抚摸着小惠的辫子。
张宝大大咧咧,说:“大哥,我在塾堂认了好多字呢,先生说我也可以去参加童考。”
张然说,过不了童考也没关系,回来帮爹娘好好打理铺面,张宝答应了。
张然这几天都陪着爹娘说话,逗着小惠开心,张宝呢,白天在塾堂。
离别日近。张然起了个大早,没惊动他们。
张然跪在屋前院子的地上,朝爹娘的屋子磕头。其实,听到张然屋里的响动,爹娘早已起身,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然儿。
临到分别,张然无语凝咽。
大道无情啊。
第十章 遇江忘尘()
这的确是一把好剑,剑身呈墨青色,表面上看不出它的锋锐。张然忍不住运起“追风”剑诀,精钢剑一阵嗡鸣,内力没有任何一丝滞塞,一道白色的剑气激射而出。这俩小子的手艺真不赖,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长为一代铸剑大师。
张然的计划是:去帝国首都横山城,其间途中经由固山城,石台城。他心里早已盘算好,人群集聚最多的地方,消息来源的渠道才更广,他必须走出去,探查青荒修仙界的消息。
进入固山城,张然内心一动,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醉香园”酒楼。来酒楼的客人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店小二忙乎得脚打屁股,还得挤出精神张罗吆喝,渴望从客人手里讨点赏。他还是要了几个菜,一壶酒,其实张然并不喝酒,他只想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
坐定之后,叫来一个小二,然后在桌上丢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小二说:“这位大哥,向你打听点事儿,不知是否方便。”
小二眼热地看着银票,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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