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离并未被这胜利冲昏头脑,楚离心中很清楚,随着「豹林军」在黑龙集、元庄集一带构筑起防线,那时将会迎来蒙古大军最猛烈的攻击,而随后的三天里,将会是他们最艰难的时刻。
新野县衙,巨大的沙盘就摆放在堂前,此时,「豹林军」乙、丁二营旅帅黄秉昊、顾湛,「烈火军」统领木迁,以及荣浩宇、年北海、程弘涛等人尽皆聚集于此。
楚离指着沙盘上黑龙集、元庄集一带的地形图,问道:“若你们是蒙古人,你们接下来该如何出兵?”
几人沉吟,你望我、我望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不过,「烈火军」统领木迁却是欲言又止,楚离见状随即笑道:“木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木迁一震,旋即恭声说道:“回大帅,若末将是蒙古人统帅,必将结集优势兵力,直接攻击我军在黑龙集,元庄集一带的防御”
“哦?”
楚离闻言目光向沙盘上望去,随之说道:“木将军,详细说来”
“是,大帅”
木迁恭声说道:“从陆营至黑龙集一带,地形平缓,可谓是一马平川,在这片方圆十数里的范围内无险可守,以蒙古骑兵的战力,在如此地形之中,却是能将战力发挥至极致,「豹林军」甲丙二营,虽有五千步兵和五千弓弩手,再加上五千「疾风军」轻骑兵,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末将以为,以这样的力量面对七千蒙古骑兵,依旧是败多胜少的结局”
「豹林军」乙、丁二营旅帅黄秉昊、顾湛闻言心中甚是不复,正要出言驳斥,却被楚离挥手制止,随即,楚离问道:“那么,若蒙古大军正是如此,我军该接下来如何应对?”
木迁沉吟了片刻,说道:“末将以为有上下二策,足以应对蒙古大军的铁骑”
楚离笑道:“那么先说说这下策来听听”
木迁指着黑龙集后方一处峡谷,说道:“大帅,这下策便是将「疾风军」、「豹林军」往新野县城方向再回撤二十里,回防「断龙谷」,据末将所知在这「断龙谷」上本有一处营寨,目地正是为了防御南阳蒙古军南下,只是「断龙谷」军营中只有不足一千老弱病残,战力不堪大用,但是,此处的防御设施经过几年的增设,却已累积到了极高的程度,只需稍加修缮,在对付蒙古骑兵便可用得上,可以「豹林军」坚守大营,再以「疾风军」的灵活机动,在侧翼钳制蒙古人,要阻挡蒙古大军三四日的时间,却是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那样一战下来,「豹林军」、「疾风军」都将必然损失惨重,甚至于——”
正如木迁所担心的,「豹林军」、「疾风军」虽然在人数上比蒙古大军多了一倍有余,但是在整体战力上,并未占据有优势,阻击战对于「豹林军」和「疾风军」来说,即便是取得最终胜利,也将是惨胜,刚刚建制的『骧龙军』却是付不起如此沉重的代价。
闻言,楚离微微颔首,说道:“不错,那么上策又是什么?”
木迁闻言淡淡一笑,道:“大帅心中所想,正是末将所谓的上策,其实,大帅心里早已有了决定,便无须末将再多言饶舌了”
楚离闻言不禁一笑,随即说道:“这上策固然比下策要好,但是驻守南阳的那一万蒙古兵前身乃是忽必烈的亲卫,其战力非凡,而南阳统帅阿里海牙亦非易与之辈,想要正面击溃对方,恐怕比防御还要难上数倍”
木迁颔首道:“大帅所言不假,不过,若这上策再辅以末将统领的「烈火军」,布下陌刀战阵,面对蒙古骑兵,必可万无一失”事实上,自隋唐以来,无数战役也证明了,陌刀确实是对付骑兵最佳、也是最犀利的武器,木迁此言倒是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可。
不过,听到此处,荣浩宇、年北海等人也算是听明白了,这木迁所谓上下破敌二策,其实却是绕着圈子向楚离请战来了,荣浩宇、黄秉昊等人不由得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木迁,直看得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木迁也面露讪讪之色。
楚离见状却是哈哈一笑,显是看穿了木迁的心思,颔首说道:“既是如此,那么这一战的重任就交给『烈火军』了,「豹林军」和「疾风军」会为你创造一天的时间,捕捉战机,一天之后,在黑龙集与元庄集之间的驻马坪上,本帅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木迁闻言大喜,旋即肃声说道:“是,大帅,末将必不会有负大帅厚望,誓死杀敌,决不退缩,末将甘愿立下军令状,不击溃蒙古骑兵,木迁愿受大帅军法处置”
楚离颔首道:“军令状就不必了,本帅给你足够的指挥权力,必要时,你可以指挥「豹林军」和「疾风军」协同作战,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所以,本帅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如何指挥,你自己斟酌”说到此处,楚离目光在木迁脸上停驻了片刻,随之缓缓说道:“木迁,莫要让本帅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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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兵无常势()
烈火军的「陌刀阵」就仿佛死神的镰刀,不断的收割着蒙古兵将的性命,凛凛刀光闪烁之中,鲜血飞溅,血腥弥天。
“结阵,反击”
阿里海牙大声呼叱,指挥身边的战士结成阵势,想要组织反击,然而,数千蒙古骑兵早已被「烈火军」冲散,被分割成无数块,都只能是各自为战,在这慌乱之中,已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咚咚——”
忽而,又是两通鼓声响起,这鼓声仿佛成了压死蒙古骑兵这只庞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从蒙古骑兵的两侧后侧翼处,各有一支数量超过两千人的骑兵正飞扑而来,急促的马蹄声震碎蒙古骑兵最后一丝勇气。
这两支骑兵迅如疾风,转瞬即至,明晃晃的马槊挥舞着,闪烁着骇人的寒光,随之恍如两道洪流从战阵中穿插而过,恍如一头饿狼,狠狠的在这头将死的骆驼身上咬上一口。
至此,木迁的整个伏击计划最终完成,虽然,在平原地带上确实不易设伏,不过,木迁还是做到了,将这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在陆营集,木迁先垒尸以筑京观,其实就是木迁在「驻马坪」设伏的第一步,目的便是为了激怒阿里海牙,以木迁在鄂州之战中对阿里海牙的了解,一旦阿里海牙被激怒,性子便会变得极度的暴躁,如此一来,阿里海牙便会命令部队极速行军,而没有时间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宋军的兵力布署,为自己的设伏增加筹码。
而后来的不战而退,却是木迁的娇兵之策,令得阿里海牙认为宋军还是与从前一样,不堪一击,显然,木迁的目的是达到了,甚至于,阿里海牙都不屑于派出斥候去搜索宋军败兵的踪迹,而盛怒之下,却是一味的追击在宋军身后,连最基本的警惕都失去了。
木迁此次设局能够成功却是有几分运气在其中,需知行兵事天时、地利、人和不可不察,而驻马坪之战,天时虽有,却于木迁来说并无助益,而地利更是半点皆无,唯人和尚可,不过,木迁却充分利用了阿里海牙的情绪,针对其性格布下此弥天之局,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正是符合兵法所云——兵者,诡道也,以能示之以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的精髓要义。
大战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多有死伤,不过,宋军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兼且士气正宏,因此在战阵中完全占据了上风。
阿里海牙看到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心中顿觉不妙,自己这次南取襄阳,只率领八千人马,昨日前锋营就折损了近千人,如今麾下剩下了七千人马,战到现在,阿里海牙初略估计已损失了一半左右,而宋军仿佛依旧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阿里海牙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退”
阿里海牙只得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随即组织身边仅剩的千余骑兵,向身后左侧翼后方,宋军兵力最薄弱处冲击,然而,在这战场上,阿里海牙的这千余骑却是转眼淹没在人海中。
“杀,杀”
阿里海牙在战阵中左奔右突,却恍如身陷泥沼,无法动弹,无论他冲向哪个方向,都会同时招来十数柄陌刀的攻击,即便是阿里海牙骁勇无比,然而面对这十几柄犀利的陌刀,也只是徒叹奈何。
这一刻,阿里海牙只觉得浑身力气无处释放,顿时心中怒火冲天,大喝了一声,手中的「赤血金镗」迅猛向前横扫而出。
「当当当——」
随之,一连串声响爆起,沉重的金镗砍在马前的数柄陌刀上,瞬时间,那几个陌刀战士不禁面绽红潮,身如雷击,身形踉跄着后退数步。
而这一退,原本致密的「陌刀阵」立时出现了一丝缝隙,阿里海牙大喜,顿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率领身后仅余的数百骑兵从这处缝隙冲了出去。
然而,在「陌刀阵」外,却是严阵以待的「疾风军」骑兵,看到这一幕,阿里海牙的面色骤变,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可是,此时已容不得阿里海牙仔细考虑,身后的「陌刀阵」已转变方向,重新结阵,并迅速向阿里海牙这数百骑兵碾压过来,一旦两阵合围,那时,阿里海牙再想逃脱,却是难如登天了。
“大汗的勇士们,随我冲出去——”
想及此处,阿里海牙蓦然大声呼喝,双手挥动着「赤血金镗」,狂催坐下战马向「疾风军」极速冲去。
然而,令阿里海牙万分惊讶的是,当这数百骑冲到「疾风军」阵前时,「疾风军」却并不迎战,而是突然从中分开,向两侧如潮水般退去,让出一条大道。
阿里海牙见状却是惊疑不定,旋即勒马驻足,却不敢再越前一步。
这时,从「疾风军」的战阵中缓缓走出一人一骑,行至阿里海牙马前十丈外停驻,那马上的骑士却是不屑的望了阿里海牙一眼,冷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阿里海牙大将军就这么点胆量?”
“你——”
阿里海牙闻言,心中不由得恼怒,狠狠瞪了那宋将一眼,喝道:“来将通名”
那宋将淡淡说道:“某家杨破虏,奉我家大帅之命,恭送阿里海牙大将军回返「南阳」,阿里海牙大将军,请吧——”
杨破虏说罢,驾驭坐骑向后退了几步,手中银枪一挥,让出路来,那神色却是对阿里海牙万分的不屑。
见状,阿里海牙顿时面露红潮,怒火似乎从双眼中**出来,宋军此举,无异于是对阿里海牙极大的羞辱,尤其是杨破虏这般神态,更是彻底点燃阿里海牙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啊、啊啊——”
阿里海牙气得仰天大叫,随即挥动「赤血金镗」,打马向杨破虏冲杀过来。
速如疾风,转眼间已杀至杨破虏跟前,杨破虏面色一冷,手中银枪嗡的弹射刺出,正击中阿里海牙手中的「赤血金镗」,「嘭」的一声将其震开,而这一枪的反震之力,迫使阿里海牙向后退去几步,然而杨破虏并未乘胜追击,反而再次退开数丈,厉声道:
“阿里海牙,并非某家怕你,而是我家大帅有令,今日放尔等归去,阁下若要战,来日「南阳城」下,你我再战——”
说罢,杨破虏却是头也不回的退入阵中。
阿里海牙见状大怒,催马要想追击,却见一阵箭雨射来,阻住了阿里海牙的去路,阿里海牙虽心中怒火冲天,面对宋军的强弓劲弩却也只得作罢,旋即狠狠的瞪了阵中杨破虏一眼,转身率领一群残兵败将,从「疾风军」战阵中冲出,直奔南阳方向狼狈而去。
然而,却在这时,阿里海牙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道:“恭送阿里海牙大将军——”
“恭送大将军——”
……
阿里海牙闻言顿时气血盈胸,怒气灌顶,忽地眼前一黑,却是摇摇晃晃的堕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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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兵锋北指()
‘驻马坪’大战,「烈火军」歼敌五千余人,最终只有千余骑随阿里海牙返回「南阳城」,如此战果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首战告捷,顿时「骧龙军」上下士气为之一振,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临安,当这一消息传来时,满城轰动,其中更有不少祖辈父辈乃是随高宗南渡而来的人士,无不北望中原,怀念故土,仿佛看到了光复中原的希望。
不过,朝堂之上的反应却是很平静,在赵禥看来,有楚离亲自出马督战,有这样的胜利却是再平常不过了,反而,输了才是不正常。
驻马坪大捷后的第二日,「疾风军」、「豹林军」、「烈火军」相继推进至郑县、南关郡一带,这里距离南阳城已不足三十公里。
南阳素有南都、帝乡之称,乃五圣之故里,昔日诸葛武侯躬耕之地,在其《出师表》中,便有: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之句,千年时间过去,昔日武侯的足迹早已不见,眼前只余下一片饿殍遍野的凄惨景象。
而南阳城久历战火,城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已只剩下城中的蒙古驻军,至于南阳城周边三十里内,亦是人烟稀少,常常数里不见人迹,随着「骧龙军」的到来,这片区域内仅存的百姓亦纷纷弃家而逃,遁入山野之中。
「骧龙军」在郑县并未停留太久,午饭过后,兵锋直指南阳,预计天黑前便可兵临城下,不过,到了南关郡后,「骧龙军」却似偃旗息鼓,停驻了下来,只派出数百精骑,直奔南阳城而来。
顿时,南阳守军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宋军今日虽暂时无攻城之意,却难保明日还会如此,于是,守城将领连忙派遣飞骑前往亳州求援。至于阿里海牙,却是怒火攻心,至今昏迷不醒,这无异于给南阳守军将士们心头上雪上加霜。
南关郡县衙,楚离面前的沙盘已换成了「南阳」与「亳州」之间的地形。
南阳与亳州,二者相聚七八百余里,不似南阳与襄阳之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是多山川河流,路途不仅遥远而且险阻重重,在楚离看来,亳州之兵想要西援南阳,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抵达的。
就在这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