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七书之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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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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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陈嵩、郭旭和斛律征已经被逼出了巷子。他们只有三个人,车里车外的敌人却有四十来号,他们不是匈奴人,是在匈奴草原上长大的汉人。否则也不会混过关卡。此刻他们推着燃烧的车冲过来,陈嵩兄弟几个只能向后退。到了开阔地,形势已经明朗。四面八方赶来的晋军士兵将这支小部队团团围住。这时候有人把马牵了过来,陈嵩上了马。松了口气,喊话让这些人投降。

    带队的探子站在一辆车上。用匈奴话对手下人下了个命令,这些人立刻结成一个小阵,爆出一声呐喊,推着头领的那辆指挥车,冲着城南方向冲杀过去,转眼就和晋军士兵混战在一起。此时陈嵩才发现,这些绝对不是寻常士兵,而是格斗凶狠灵活的死士。他们的打法很灵活,兵器长短相卫,有人放箭,有人用弯刀,有人用削尖了头的长木棍,最叫人称奇的是还有人用套马杆。三五个套马杆防不胜防,套住晋军士兵的脖子拖到跟前,弯刀手一刀毙命。他们怪叫着、跳跃着、呵呵大笑着向南冲杀,不断有人倒下,但每个倒下的人已经拉了至少五六个垫背的。

    陈嵩高声下令,叫人赶快调集弓箭手。

    敌人无需听到他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紧紧地缠着晋军步兵,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陈嵩飞速地判断着这一切。咸阳已经被匈奴人占领,他们绝不会愚蠢到眼看着本地人给长安送柴。寻常卖柴人,听到有人要全包,巴不得立刻脱手,而这些人居然故意给出高价,摆明了不愿意到军中去,因为那只能是自投罗网。

    陈嵩能想象这些人怎样把人藏在柴堆里混进城来,但不明白他们进城要干什么,若是纯粹做探子,应该早就分散开,混在长安城的人海里了,甚至都能借着招募新兵的机会,大摇大摆地混进军营。他们集结在北门附近的巷子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北门!

    一道闪电略过心头。

    此刻北门附近的大队人马已经被这几十名敌人死士引开足有二里开外。

    陈嵩大喊一声跟我来,调转马头向北门冲。

    在他背后,突然响起低沉的牛角号。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车上那个人发出的信号,几乎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几十号人高举着火把,人手一张连珠弩,准确地射杀眼前的晋军,转眼冲到了北门口。一队杀上马墙,去抢占吊桥和千斤闸的绞盘;另一队冲进城门洞,去打开门栓。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连片的号角声和鼓声。

    不需要陈嵩发令,他的弟兄们自会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军官们纵马超过陈嵩,快接近时把手里的槊和刀剑全扔了出去,士兵跑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呐喊着涌向马道和城门。没有被飞来兵器刺中的匈奴死士组成一堵连珠弩的人墙,将那些赤手空拳的军官射下马来,掩护他们的人去打开城门。有人中了箭也挺着,最后直接从马上扑向弓箭手,把他们扑倒在地。但匈奴死士分成两排,前排射完到后排装箭,箭雨好像永远不会断流,死去的晋军官兵横尸城门口,让他们的战友更加蹒跚,更容易被射杀。在箭头嗖嗖的啸叫声和晋军官兵的怒吼声中,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来,那是厚重的城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城外立刻响起一片广袤无边的喝彩声和喊杀生。

    另一队匈奴死士一登上马道,城墙上的晋军士兵就开始和他们赛跑,最先跑到城楼门口的士兵没有弓箭,他们围在绞盘周围,被匈奴死士用连珠弩悉数射杀。后者立刻收起千斤闸,砍断吊桥缆绳。护城河已经结冰,可以徒步踏过,但势必会滑倒很多人马,放下吊桥会好很多。没有了千斤闸,城门就是一个摆设。他们完成了这个演习多次的任务,带着必死之心守在城楼上。

    城里的死士,已经被全数歼灭,他们的尸体抛了一路,晋军的尸体陪了一路。

    陈嵩头皮发麻,全身是汗。从军这么多年来,千钧一发的情形不是没有遇到过,但都没有今晚这样让人肝胆欲裂。他让步兵撤出来,指挥大队弓箭手在远处向城门洞里放箭。匈奴死士的连珠弩虽然可以连发,但射程近,在长弓面前束手无策。两轮齐射后,城上城下的匈奴死士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城外匈奴人的尖兵已经冲进城门洞。他们带着盾牌猫着腰,一寸一寸地向前摸。只要他们有机会接近冲到跟前,弓箭手就只能待宰,而后续冲进来的骑兵就可以屠城。

    陈嵩怒吼一声,一手持剑,一手从士兵手里拽过一把槊,准备下马去手刃敌人。就在此时,他听到背后郭旭和徐之浩的声音:

    “大哥,闪开!”

    多年形成的默契让陈嵩不必回头,他向左侧一带马,躲在了城门边上,几乎同时看到郭、徐二人推着两辆熊熊燃烧的柴车,并排冲进城门洞。车子被阵亡弟兄们的尸体绊住了,一群弟兄冲上去推,车子像是燃烧的火老虎,一下子跳过障碍,撞向目瞪口呆的匈奴兵。最前面的兵来不及转身,就被撞倒在地,着火的身子被巨大的车轮碾过去。其余的人发出恐怖的惊叫,转身逃出城门。

    弟兄们如法炮制,把匈奴人混进城里的所有柴车,都变成了不可逾越的火墙。它们摆开一条燃烧的弧线,弯弯地护住城门,熊熊火焰好像要窜到天上去。拥挤在吊桥和城门之间的匈奴人,全身都被映红,穿堂风把灼人的火焰吹向他们,逼得他们向后退。他们校尉不甘心即将煮熟的鸭子飞走,挥舞弯刀命令部下把车子移开。几个勇敢的匈奴兵试图这样做,但在满车干柴做成的巨大火把面前,他们都是清清楚楚的活靶子。斛律征站在城头上,从容不迫,一箭一命,直到城下匈奴人堆里久久没有一人敢跨过吊桥半步。

    城门重新闩上。

    千斤闸已经落下。

    城墙上站满了张弓露刃的守卫者。

    傅弘之已经闻报赶来,下令把匈奴死士的脑袋割下来,全部挂在垛口外。

    晚上不是攻城的时候,匈奴大队人马夺门失败,不再逗留,在一阵号角中列队撤走。

    黑暗中,赫连璝看着长安城上的火把和闪耀的兵器,冷冷地笑了。

    不错,奇袭没有得手,可谁能说这不是一次高明的设计呢?

    在姚灭豹还在咸阳盘桓时,他赫连璝的人,已经踏进长安了。虽然牛刀小试就折断了,但他已经坚信自己驾驭下一次宰割的能力。

    不着急,长安是一颗熟透的果子,即将带着胜利的清香,落在他手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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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三十五章 匈奴鸿门宴() 
乱世七书之却月;下卷三十五章 匈奴鸿门宴

    ps: 不想当将军的铁匠不是好外交官

    下卷三十五章

    赫连璝偷袭长安未遂,这事吓死了刘义真,也成全了刘义真,他终于可以彻底否决任何派兵出长安的建议。濠奿榛尚`顶`点`;`。2。co

    第二天刺史府下令:长安城外不得留一兵一卒;全城搜捕,这几日进入长安的人,若无亲友担保,无论汉、羌、匈奴,一律逮捕审讯,有坐探嫌疑而无法自明者,杀!全城百姓存粮一律充公,由刺史府统辖,每家按人口数领取定量,私藏粮食者,按照斤两从轻到重处置,最高可处极刑!

    命令一下,全城鸡犬不宁,奸细没抓住几个,老百姓得罪了无数。长安城里有姚秦的官库,也有大富豪和粮商的私库,存粮本来是充盈的。但晋军打下长安后,后勤粮草就不再依赖江东水运,全部就地解决,公私仓廪里的存粮消耗得很快。今年不算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大灾,关中一带收成不好不坏,能够收缴上来的粮食本身就不多,如果光是支撑长安军民,还能挺个半年;现在城外野战部队进城了,猛地添了两万多套少壮肠胃,粮食一下子紧张起来。征粮令一下,老百姓家里存量被征用,一人三餐突然要仰人鼻息,也知道打到最后肯定是优先军用而甩掉百姓,想到种种悲惨前景,没法不怨声载道、哭爹喊娘。北府兵最初进长安时攒下的那点吊民伐罪、秋毫无犯的口碑,至此算是被他们自己败得颗粒无存。

    刘义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需要先保命。要保住他的命。就得先保三军的命,至于老百姓。就算饿死几个,也无损于大局。等危机过去了。再给点恩惠,这点名声上的缺口,也就慢慢补上了。

    粮食能够撑一阵,水也不缺。长安城内有河有泉,就算匈奴人能够凿开冰窟窿往河水里投毒,也祸害不了城里的泉眼。长安城墙足够高足够厚,现在守卫力量也足够强,只要扛到开河,江东水6来援。赫连勃勃也就只能灰溜溜回去了。

    算完这一切,心里踏实,睡得着觉了。

    晋军在城墙上储备了应付攻城的各色物料,官兵换上了称手的守城兵器,分班轮岗,交接不留空隙,就等着打破一**想象中的云梯之攻、冲车之攻、万众蚁附之攻,但他们紧张了很多天,却没有听到一次匈奴人的进军鼓声。那次偷袭不成之后。匈奴兵远远地扎下营垒,日出而赛马摔跤,日落而篝火烤羊,歌吹相闻。炊烟可见,就是没有一个兵出现在长安城下,好像他们早早地来。就是要在戏台下找个好位子,等着看好戏开锣。

    双方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相互守望十来天。彼此都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发出意外一击。老天爷好像也抱着凑趣的心态,居然好些天不刮风。巳午未申四个时辰,太阳暖烘烘地烤着,城上城下最想做的莫过于就地躺倒,呼呼大睡一场。就在某个实在不适合打仗,而适合化敌为友大喝一场的暖冬中午,城上官兵看见远处一匹马迈着小碎步轻快地走来,马上骑士没有穿盔甲也没有带兵器,扛着一根只有使臣才使用的那种东西,就是长杆上绑了一根牦牛尾巴。这个人很远就用纯正的汉话大喊:

    “晋军弟兄们,不要放箭,我是来请客的!”

    请客!

    有了那样一次凶悍的偷袭之后再说这个词儿,怎么听都觉得居心叵测。城头上值岗的队主紧盯着来人,他身边的弟兄不耐烦地张开弓,说这些畜生不会有什么好心眼,一箭射死他算了。队主内心无比赞同,但他也知道对方既然来使,就是要同己方主帅谈,他这个阶级的小军官,除了问明来意赶紧上报,什么都不能做:

    “谁派你来的?请什么客?”

    “大夏皇帝陛下二皇子、使持节、征南将军、领雍梁秦三州刺史赫连璝阁下略备薄酒,请刘义真将军阁下到营中面谈!”

    队主一听就皱眉头。他虽然不是出使四方的材料,但也知道在敌方使者面前是要争面子的。来人给赫连璝戴了一串头衔,对刘义真却只单薄一顶语焉不详的将军虚号,让本地北府兵最高长官低人一等,这是断断不能答应的。而且赫连璝所领的三个州,和刘义真的一模一样,听起来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要和刚刚丢掉三州的失败敌人话别。虽然不能射死来人,那也得折磨他一番:

    “你小子再说一遍谁请谁?”

    使者一愣,原话重说一遍。

    “不对,重说!”

    使者有点恼火。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是双方主帅之间的事,希望各位不要耽搁。

    队主冷冷一笑:

    “你他娘还知道是双方主帅,那凭什么你们那个什么赫连鬼赫连怪的就一串头衔,我家主帅就没呢?你要是搞不清该怎么说话,就乖乖回去问清楚再来,反正老子听不顺耳就绝不上报!”

    来使没想到芝麻大的一个小兵头也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他要是真不给通报,自己连话都传不到就得回去,这就算是地地道道的有辱使命啊。无奈之下,重新开腔:

    “大夏皇帝陛下二皇子、征南将军、使持节、领雍秦豫刺史赫连璝阁下略备薄酒,请大晋朝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雍、东秦二州刺史刘义真阁下光临大营面谈!”

    好在他熟悉敌情兼伶牙俐齿,总算一字不错地报上了刘义真的官衔,顺口还把“到”改成“光临”,也算是略表诚意。他满以为这一关算是过了,不料城上的队主依然吊着脸:

    “不对!重说一遍!”

    使者都要疯掉了。我漏了什么官职吗?

    队主说你没漏我家刺史的官职,就是给你家那位说多了。

    使者说我按照皇帝陛下授予他的职衔说的,一点也没多加啊。

    队主说你得按照第一次说我家刺史那样。重新说一次你家主帅。

    使者这才明白,这个晋军下级军官今天是要彻底对等。绝不给自己一点便宜可占。双方都严丝合缝报官衔,这是扯平了。可第一次的羞辱,对方耿耿于怀,一定要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只好忍住火重来一遍:

    “赫连璝将军略备薄酒,请大晋朝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雍、东秦二州刺史刘义真阁下光临大营面谈!”

    队主至此心满意足,说那就劳你多等一会儿,我这就去通报。

    消息逐级上报到刺史府,刘义真正在和诸将议事,一听赫连璝居然有此邀请。都有点呆。不过此事倒不难决断,一则刘义真绝不会踏进敌营一步,二则他的所有部下都不敢冒着主帅被扣押的危险同意他去。刘义真虽然是个毛孩子,真正打起来百无一用,但如果成了敌方人质,那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不难想象的。他不能去,但赫连璝的这场鸿门宴却不能不赴,因为如果谁都不去,匈奴人就会气焰万丈。在城下羞辱晋军,说你们连和敌人喝一杯酒的胆子都没有,还有什么脸叫北府兵,这同样会灭了我方威风。让士兵们对上司失去信赖感。

    傅弘之也不能去。他是实质上的最高指挥官,如果匈奴人果真耍花招扣押他甚至直接杀害他,那种后果是守军难以承受的。

    谁去?

    毛修之、陈嵩、郭旭、斛律征和其他将佐都慨然请命。各不相让,刘义真也不忍直接指定人选。最后只好用抓阄方式决定。

    郭旭!他抓到了写着“出”字的那个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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